那天從J縣採訪回來, 乘坐的是一輛大巴。 與我同座的是一位臉膛微黑的年輕人, 年齡在三十歲左右, 身著一件桃紅色體恤, 戴著墨鏡, 髮型很特別, 額前的幾綹頭髮染成了金黃色, 頭頂的毛髮高高地翹起, 遠遠看去像一個深藏在樹梢尖的“喜鵲窩”。
自年輕人上車那刻起, 他的電話就一直沒有停過, 而且接打的都是長途。 看樣子, 這位年輕人可能是跑經營的, 走南闖北, 學起地方話來可以假亂真。 我問年輕人是哪裡人, 他“嘿嘿”笑了一下, 說是本地人。 我不大相信, 因為他學說湘話、粵語, 還有普通話, 用北京話來形容,
車行至一個小鎮, 年輕人的手機又響了。
“喂, 哪裡?噢, 是楊老闆!”他馬上改用粵語。 “你好!我昨天才從廣東回來, 對, 那批貨還沒到?沒關係, 我今天就幫你處理, 你放心吧, 一定不會誤你的事。 好, 再見!”
我真想問一聲:“年輕人, 你真忙啊!”但話還沒出口, 他又拿起手機開始接聽。
“張老闆, 你好!我現在哪裡?對不起, 我還在廣州出差, 好久回來?起碼還要一個星期。 什麼, 要我請客?好, 到時我請你吃海鮮, 就這麼說定了!”
年輕人打完電話, 嘰裡咕嚕不知說了些什麼, 然後拿出一包“大中華”, 抽出一支遞給我, 我很禮貌地晃了晃手, 告訴他我不抽煙。 年輕人便把那支煙放進自己的嘴裡叼著, 用打火機點燃, 霎時間, 整個車廂煙霧繚繞。
我發現身前身後不時有旅客向他投去厭惡的一瞥。 我更是對他抱有不滿, 他接電話的聲音完全變成了旅途中的一種聒噪, 像林中的山雀似的, 嘰裡呱啦叫過不停, 吵得我心神不安。
沒過幾分鐘, 年輕人的手機又唱起歌來。 他剛一接聽, 便立馬罵了對方一聲:“你打我電話還問我是誰, 你他媽的真是混蛋。 我是誰?我是你爺爺!”說著, “啪”的一下掛掉了手機。
車行駛到高等公路, 我正想眯眼睡一會兒, 沒想到他又用手機與別人對起話來:“吳老總, 你好!我還在長沙, 對, 過兩天就回來。 有一件事想拜託老總, 剛才廣東的楊老闆打來電話,
年輕人一個接著一個的電話, 把我的耳朵根都磨出繭子來了。 我雖對他有些反感, 但他說東道西的本領和他那口齒伶俐的答話, 倒使我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畢竟是在社會上長期摸爬滾打的人,
汽車依舊平平穩穩地行駛著, 時間稍長, 人不免會感到疲倦, 坐著坐著, 就只想把腳伸下去躺上一會兒。 可年輕人精神特別飽滿, 他一會兒用手機打遊戲, 一會兒接聽電話, 忙得他手舞足蹈。 我看在眼裡, 又不好沖他發脾氣, 畢竟是人在旅途。
不一會兒, 年輕人把手機又舉到了耳邊。 “老婆, 你好, 我知道你很想我, 其實我比你想得更厲害呀, 等我回來, 我要好好地陪你玩上半個月。 你問我在哪裡?我還在廣東, 至少還要一個星期才能回家, 我想死你啦, 這是真話!什麼, 要我帶一件漂亮衣服回來?好, 沒問題。 要什麼品牌的?五百元以內?可以,
年輕人的高超撒謊技術, 真堪稱一流, 要不是我親眼目睹, 誰又知道他是在撒謊呢?通訊的發達, 同時也給不少家庭帶來了不幸。
我正這樣想著, 年輕人的手機又突然響起。
“喂, 親愛的, 是你啊, 我想死你了。 來, 先親一口。 嗯, 真細滑, 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我現在已經到哪兒啦?快了, 最多半個小時。 你來車站接我?好, 我給你買了一套最漂亮的夏裝。 多少錢?你猜猜?不對, 我買給你的東西從來沒有這個價。 嘿嘿,算你聰明,對,八百八十八,要想發,離不開八。哈哈。什麼顏色的?當然是你最喜歡的白顏色囉,因為你是我的白玫瑰嘛。你說什麼?你爸爸媽媽都出去旅遊了?那好啊,等我們見面以後好好地親熱親熱,我要把你壓得喘不過氣來。你不信?那就試試吧,到時你可不要打我喲。好,等會兒見。”
年輕人的電話剛剛打完,我就聽到身後輕輕傳來一陣罵聲。想必年輕人也聽到了,但他無所謂,還高興地哼起了《你是我的玫瑰花》。我鄙夷地瞥了年輕人一眼,覺得這傢伙不是個東西,剛與老婆通電話,還口口聲聲說如何愛老婆,可現在的他早已把老婆丟到九霄雲外去了,心裡只裝著他的情人。哎,這個世道真叫人難以捉摸。
半個小時後,汽車進了站。年輕人滿面春風地走在我的前面,我剛一下車,就見一個紮著馬尾辮的漂亮女孩,身著一套乳白色連衣裙,蝴蝶一般地朝著年輕人撲了過來。年輕人急忙扔下手中的行李,顧不得周圍有多少雙眼睛的注視,先是一陣親吻,然後抱起女孩高興地旋轉起來。
與我同車的一些旅客,目睹眼前這一幕,都不約而同的冷笑了一聲,然後搖著頭走開。而我瞅著他們,就像這大熱天突然聞到一股惡臭似的,急忙離開了汽車站。
嘿嘿,算你聰明,對,八百八十八,要想發,離不開八。哈哈。什麼顏色的?當然是你最喜歡的白顏色囉,因為你是我的白玫瑰嘛。你說什麼?你爸爸媽媽都出去旅遊了?那好啊,等我們見面以後好好地親熱親熱,我要把你壓得喘不過氣來。你不信?那就試試吧,到時你可不要打我喲。好,等會兒見。”年輕人的電話剛剛打完,我就聽到身後輕輕傳來一陣罵聲。想必年輕人也聽到了,但他無所謂,還高興地哼起了《你是我的玫瑰花》。我鄙夷地瞥了年輕人一眼,覺得這傢伙不是個東西,剛與老婆通電話,還口口聲聲說如何愛老婆,可現在的他早已把老婆丟到九霄雲外去了,心裡只裝著他的情人。哎,這個世道真叫人難以捉摸。
半個小時後,汽車進了站。年輕人滿面春風地走在我的前面,我剛一下車,就見一個紮著馬尾辮的漂亮女孩,身著一套乳白色連衣裙,蝴蝶一般地朝著年輕人撲了過來。年輕人急忙扔下手中的行李,顧不得周圍有多少雙眼睛的注視,先是一陣親吻,然後抱起女孩高興地旋轉起來。
與我同車的一些旅客,目睹眼前這一幕,都不約而同的冷笑了一聲,然後搖著頭走開。而我瞅著他們,就像這大熱天突然聞到一股惡臭似的,急忙離開了汽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