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得知85歲高齡的奶奶去世的消息時,
並沒有悲慟,
也沒有回去看她最後一眼,
更沒有參加她的喪事料理,
即便小時候是依靠著她長大的!在我的記憶裡,
她總是拿一根柳樹條抽打我。
打人者不費力氣,
被打者卻能感受痛徹心扉的疼。
即便過去多年,
還是在夢中被她追著打,
醒來後竟然也能驚出一身冷汗。
我的童年是在淚水中泡大的,
是在顛沛流離中長大的。
可那時卻是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年齡,
上一秒還在痛哭流涕,
下一秒就會為一口吃的破涕為笑,
根本不知道傷心,
也不會憂慮思考,
只要能填飽肚子,
其他的皆不重要。
哪怕是學狗叫,
學烏龜爬,
只要能換一口吃的就行。
在我很小的時候,
父親就拋棄了母親遠走高飛了,
然後母親又拋棄了我遠走他鄉了。
於是我成了無人問津的孤兒,
陪伴我的只有兩間搖搖欲墜的土坯房。
可能是奶奶出於某種考慮,
便把我當狗養著,
而我又命硬,
無數次也能死裡逃生。
大伯以及他的老婆經常會罵我:你怎麼還不死呢?他們討厭我討厭到了極點,
因為我餓急了,
會翻窗戶去偷他們的飯吃,
還會偷他們的雞蛋。
被抓現行了就會被狠狠的揍一頓,
但我不怕,
大不了忍著痛幾天的身體,
總比餓肚子強。
大伯以及他老婆還經常教唆他們的兩個兒子打我,
但他那個小兒子卻喜歡跟我玩,
因為我會抓鳥,
會抓蟋蟀,
會用草編織各種玩意兒,
會在冬天的時候,
讓他坐在木板上,
然後我用繩子綁住木板拖著他跑到學校。
我也想上學,
可奶奶卻呵斥我說:能活命就算不錯了,
還想上學,
誰給你交學費呢?奶奶跟著大伯一起生活,
我一個人待在土坯房裡,
白天還可以跑出去玩,
夜晚獨自睡在陰森森的房子裡我很害怕,
尤其是下雨的時候漏水聲,
下雪的時候漏風聲,
很詭異的。
老鼠也會跑到床上咬我的腳,
通常我被咬醒後嚇哭了,
奶奶就會來打我,
我跟他們只有一牆之隔,
她怕我吵醒大伯家的孩子,
惹得他們上學沒有精神,
所以不允許我哭。
農忙時,
奶奶會命令我去撿稻子,
然後把稻子積攢到一起送到村頭的打米房脫殼成米。
麥子,
豆子,
花生只要能吃的都要撿回來,
要是哪一天我偷懶沒有撿到莊稼,
奶奶就會拿柳條打我,
我跑,
她就追著我打。
最後學聰明了,
沒撿著莊稼我就不回家了,
夜晚就睡在別人家的草垛裡,
餓的實在堅持不住了,
會去誰家的菜園子裡偷蘿蔔,
黃瓜,
茄子之類的充饑。
我的飯要是做的不熟了,
也會挨打,
即便奶奶從不吃我做的飯。
衣服洗的不乾淨了,
奶奶也會打我。
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哪能搓的動衣服,
何況還沒有肥皂!衣服也都是撿別人舊的來穿,
北方的冬天很漫長,
我曾穿著四個人的破襪子,
腳還凍爛。
在我14歲那年,
毅然決然的跟村裡人一起去上海打工了。
從此以後,
四海漂泊的我再也沒有回過那片土地。
一直到前幾年,
我回老家遷戶口,
看到了白髮蒼蒼,
手裡握拐杖還顫顫巍巍的奶奶。
不知怎的,
我感覺她那拐杖隨時隨地會打向我。
大伯以及他的老婆也已步伐蹣跚,老態龍鍾了。他們殷勤的拉我去他家裡坐一坐,我沒有去,只是給奶奶留了一遝錢,應要求留下了我的電話號碼。
以後逢年過節,大伯伯都會讓奶奶打來電話,我也都會象徵性的給奶奶寄點錢,一直到前幾天,大伯在電話裡告訴我說奶奶病重,希望我能回去一趟。我沒有回去,也沒有悲慟的心情,好像是一位無關緊要的路人去世一樣。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大伯以及他的老婆也已步伐蹣跚,老態龍鍾了。他們殷勤的拉我去他家裡坐一坐,我沒有去,只是給奶奶留了一遝錢,應要求留下了我的電話號碼。
以後逢年過節,大伯伯都會讓奶奶打來電話,我也都會象徵性的給奶奶寄點錢,一直到前幾天,大伯在電話裡告訴我說奶奶病重,希望我能回去一趟。我沒有回去,也沒有悲慟的心情,好像是一位無關緊要的路人去世一樣。我是不是太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