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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讀|去信和收件

在雜貨鋪工作一年多的時間裡, 除了工作本身帶來的煩惱之外, 還是有一些很細小的感動, 這種細小的感動有時候是一句話,

有時候是一封未寫完的信。

總有人喜歡丟東西, 貴重到蘋果7剛出來那會兒就有人弄丟在飾品區, 普通到也可能只是忘掉了一張購物小票。

高考剛結束的那幾天, 有很多學生樣的遊客來店裡。 晚上理貨的時候, 我在收銀台附近撿到一個信封, 牛皮紙的, 裡面有一張寫了一半的信紙和兩張電影票, 出於好奇, 我大概看了下內容:一個畢業的女生和一個男生來曇華林玩, 來之前看了一部電影, 然後在某個小店, 買了信紙和信封, 女生寫了這半封信。

很容易想到大概是女生喜歡這個男生, 但又不敢表白, 所以偷偷記錄下他們的行程, 然後分別的時候塞給男生。 也許這封信裡連一個喜歡或者愛的字眼都沒有, 純粹是像流水帳一樣的記錄。

粗心的男生也許也不會仔細看, 隨手塞進書包, 然後再也不會想起這封信。

這樣想來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我高中的時候也喜歡和朋友互寫小字條, 黃色的便簽紙, 黑色墨水的鋼筆, 把字跡寫得工工整整, 寫看了一本書, 聽了一首歌, 週末相約去吃肯德基, 總之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廢話。 後來我們乾脆買了速寫本, 開始一大篇一大篇地寫日記, 然後交換傳閱。

高中畢業之後, 那些小字條和速寫本都被我放在老家的抽屜裡, 前幾年過年回家, 翻出來, 黃色的紙片都已經變黃, 速寫本更是皺皺巴巴, 上面的字又小又可愛。 我看到那些青春歲月裡的剪影, 看到喜歡的歌手都已經結婚並有了小孩, 看到暗戀過的人如今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

後來工作了, 我們習慣在網上聊天, 打電話都變得很少。 我的好朋友來看我, 走的時候我在上班, 她留給我一張字條放在枕頭底下。 三天之後我才發現了那張字條,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 大概是要我好好的, 說有空再來看我。

那是我非常迷茫的時期, 看到那些話, 眼眶模糊。 想起我們曾經交換過的那些隻言片語, 時間帶不走的, 大概也只有回憶了。

再過兩年, 她寄來一個包裹, 裡面是兩條聖誕主題的褲衩, 她在一張A4紙上寫:逛商場時看到, 想像著你穿著褲衩在家裡吃火鍋的樣子, 覺得挺可愛, 所以就買了。

再後來, 我們的聯繫就更少了, 除了偶爾在微信朋友圈點個贊留個言。 我們越來越不愛表達自己,

把自己全副武裝, 好像誰也不能真正地走進我們心裡。

所以當我看到那封未寫完的信的時候, 突然鼻子一酸, 是得多年輕, 才能這樣單純地以為和你逛街看電影就是一件幸福到流淚的事情。

也是要多年輕, 才敢把話藏在心裡, 而只是陪你一起走一走, 逛逛商店也好, 看看風景也好, 只要身邊的人是你, 怎樣都好。

我猜想那個粗心的女生, 一定會在分別的時候懊悔, 她想要留給他的唯一的憑證就這麼被她弄丟了。 但轉念一想, 如若沒有這封信, 她可能會親口告訴他, 或者驕傲地微笑道別。 不論哪一種, 看上去都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我們在年輕的時候, 讀詩, 寫信, 背歌詞, 然後在年紀大一點的時候, 用這些詩歌或者文字來安慰自己,

給自己加油打氣。 希望收到的心情和寄出的心情是對等的。

我懷念那個隨時會想要寫一封信的年紀, 懷念那些字裡行間的瑣碎、平常和有來有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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