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孔昭鳳
談戀愛時， 曾有人預言：
結婚三天，
暴脾氣的大樹就會把媳婦打跑。
不知不覺的，
我們已經攜手走過30年了，
我不僅沒被打跑，
反而如一株藤蔓般
緊緊攀沿著大樹成長……
01
30年前的1月20日， 我獨自一個人， 肩扛著東北米， 手提著瀋陽產的“雙喜牌”高壓鍋， 逆襲了家鄉婚嫁的所有風俗。 從家鄉小鎮馬家店， 坐2個小時的長途公交， 在丹東市換乘由“平壤經丹東至北京”的國際列車， 在北京站中轉， 經歷了三天三夜的長途顛簸， 於1988年1月23日早晨抵達廣州。 幸好每個中轉站， 大樹都委託有戰友接站護航。 才不至於讓路盲的我迷失在出嫁的旅途上。
來到廣州， 顧不得休整， 簡單梳洗後， 我們便到照相館去拍照。
1988年1月26日， 我倆到街道呈上快照， 領證結婚。 當晚， 沒有迎親的禮炮， 沒有娘家親友團， 沒有聘禮， 沒有嫁妝， 沒有花車， 沒有曼妙的婚紗， 沒有酒席……一切該有的都沒有， 在院校訓練部的會議室裡， 在部領導和全體戰友的見證下， 我們， 名副其實地裸婚啦！
夜裡， 當鬧新房的兄弟們散去之後， 我把臨行前媽媽眼淚汪汪的N多叮嚀忘得一乾二淨， 毫無提防地取出媽媽縫製在我貼身秋衣裡的新錢票， 全部交給了新郎官。 至今， 依然記得大樹那一刻的小局促：“我都沒條件給你聘禮， 你咋還把娘家的禮金都給我了？”我好生奇怪：“我人都是你的了， 還私自裝錢幹啥？我最不願意在兜裡裝錢啦。
從此， 傻媳婦與財會男的婚姻生活便在他的單身宿舍裡開始了。
02
新婚伊始， 我這個在貧困環境中長大的農家女， 突然成了大樹手心裡的一塊寶。 每天的早餐， 都是他準備妥當後，
兩年後， 孩子如期誕生在那間擁擠的小屋裡， 我也隨著兒子的到來日漸成長， 慢慢開始學做家務。
婚姻中的大樹很務實， 他從不輕易說“我愛你”。 但卻能在日常瑣碎中， 把我呵護得無微不至：我吃魚容易卡刺， 每次吃魚時， 他都親力親為給我挑出魚刺， 把確認無刺的魚肉扒拉給我；所有的水果中， 櫻桃是我的最愛， 於是， 每年櫻桃上市， 不管多貴， 他都會第一時間買回來， 洗好後放在我面前， 讓我盡情品嘗——很長時間裡， 我都以為他真的不喜歡吃櫻桃， 直到2011年去山東海陽參加櫻桃節， 見他在櫻桃園裡捧著櫻桃筐大快朵頤時，
03
婚姻步入七年之癢時， 我們的感情， 也不能免俗地出了一些小問題。
他正課時間， 每天泡在學員隊裡與學員們同吃同樂， 時不時地還把兒子帶去進行半軍事化管教。 週末， 又以陪老領導為名， 迷戀上了麻將， 完全忽略了我的情感需求。 我在規勸、賭氣都不起作用的情況下，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也開始學打麻將。 在半會不會的狀態下， 我竟然也上癮了， 為了學好學精， 甚至還買了麻將桌， 週末在家開台。
這樣每逢週末夫妻雙雙壘長城的日子， 持續了大概有三年。 直到有一天， 上小學的兒子在習字板上寫下“老師說， 經常打麻將的家長， 都不是好家長”， 才促使我們猛醒。 那之後， 我們相繼戒掉了麻將， 只在偶爾朋友聚會時才娛樂一把。
04
婚姻10年時，我們的婚姻生活，在兒子的牽扯中，重新步入正軌。
接下來的日子，大樹家庭事業兩不誤。只是，父子倆的關係很不和諧。那些年，平息他們父子戰爭，成了我的主要任務。每晚我先陪大樹散步，把他送到辦公室後，再折回家拉兒子到操場撒歡。當他們都舒坦地各忙各的時候，我再洗衣、拖地、敲打文字。
貌似，我在為了家庭、為了孩子、為了愛人不求回報地無私奉獻著。實質上，我沒那麼高尚，我時刻都在求“大回報”——愛！
對於兒子，我的要求很低，只求他心裡灑滿陽光地健康成長。
而對於愛人，我是有著諸多近乎“矯情”的小祈願的。如果，某個情人節、生日抑或結婚紀念日沒有玫瑰和慶賀儀式的話，我心裡就會很慪。性格中雖然沒有開口吵架的天分，卻會於無聲處把心中不滿寫成諸多的紙條，貼在蝸居裡他目光所能觸及到的每個角落。他則是見怪不怪地看一個收一個。然後，一如既往地用他務實的方式經營著我們的人間煙火日子。
我不時在日常瑣碎裡注入一些小把戲、小情調。看電視，他看他的抗戰片，我看我的言情劇；看報紙，他看他的新聞頭條和財經版，我看我的副刊和生活版……生活中，他寵我如女，我依他如父。在他饒有興致的欣賞與包容下，我年復一年地單純著、幼稚著，沒有刻意扮嫩，但心理上總是要比同齡人平添很多稚氣。
05
我們貌似並不般配的婚姻生活，如山澗小溪，時而緩慢，時而奔騰，時而拐彎兒，時而打旋兒地自然流淌著……我們都活出了真實的自我。我們在婚姻內彼此提攜、共同成長，互相欣賞、不斷完善。原本以為，共同珍惜的居家小日子，會這樣永遠不變地紅火著、幸福著。
2011年年底，一向身健如牛的大樹，卻在幹部例行體檢中，查出疑似胃癌。這一體檢結果，一下子擊倒了柔弱的我。當時，“癌症”對於我來說，就是絕症和死亡的代名詞。一時間，我陷入到極度恐懼中。大樹卻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淡定，獨自一人去應對後續的各種複查以及住院手續，最後，雄赳赳氣昂昂地唱著《我是一個兵》進了手術室。在他的鼓勵下，我別無選擇地堅強了起來，責無旁貸地成了他的營養師、按摩師、廚師。
但有一個生活技能我堅決不學，那就是去銀行。首先，我是天生抵觸與錢打交道。其次，我有個歪歪的小計謀：“我拒不沾錢的邊兒。看你這個財會男敢把我和你的家底一起撇下不管？你必須為我好好活著。”於是，他整個手術化療期間，都是單位領導派專人陪同我到醫院交款付費的。
銀婚時，我們搞了一個小型慶典。大樹在紀念慶典上曾幽默地調侃“我這輩子做的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找了個視錢如糞土的傻媳婦。化療期間，我幾度想放棄治療，但轉念一想，我若真死了，很快就會有人用一束鮮花把我的傻媳婦連同家產一起騙走。想到這，我便有了與疾病作鬥爭的動力。於是，便奇跡般地康復了。我能活到現在都得感謝我的傻媳婦啊！”
據說，當一個生命抱定信念為另一個生命而活時，是會創造奇跡的。
06
大樹的患病，完全改變了我們的婚姻模式。原來，我凡事依賴他，每天，只需關起門來做好傳統女人的那點兒家務事，空閒裡，拿捏有度地在他面前任性著、矯情著，而無需考慮生活中所面臨的其它困難，總覺得天塌下來會有他頂著。現在，除了去銀行辦理業務，就沒有我不能做的事情。
每天，我就像個陀螺，以家和單位為軸心，不停地旋轉著：早晨六點，無需鬧鐘，我便會準時起床為他烹飪海參營養粥，然後，打開早間新聞，用按腳的方式把他喚醒；他先我上班後，我按照他的軍事化要求整理好居家內務，隨即按時上班打卡，兢兢業業地為每一個讀者服務；晚飯後，我們會風雨無阻地牽手散步；熄燈號吹響時，我都要給大樹做一次專業推背按摩，每當聽到他均勻的鼾聲響起，我才收拾俐落房間雜物，上床入睡。
常常會有人誇我偉大，誇我賢慧。其實，我沒有那麼賢良淑德，因為我是求“大回報”的——我要大樹健壯地陪伴我終老。如此說來，可有人懂我？
今早，在我燉好了海參喊大樹起床時，他撿了便宜還賣乖地說：“30年了，婚姻提高了你，卻讓我失去了很多原有的生活本領。你應該感謝婚姻。”我只是笑笑，拍他一下，不予理會。婚姻中，這樣的歪理邪說他有很多，但我已經習慣了不爭論，不計較。我知道，家不是講理的地方。
我從來不敢說，我嫁的男人是最好的。但我必須承認，他是最適合我的那一個。他能最大限度地包容我的呆傻和隨處丟東西，他雖然一直不理解我何以會那麼熱衷日出日落、花開楓葉紅，但每年卻總能設法找時間陪我到大自然中去歡呼雀躍，去追風拍照。
07
30年的過往，有過風、有過雨，有過苦、有過甜，有過愛、有過恨，有過哭、有過樂，有過癢、有過痛……30年風雨歷程，我們攜手走過，我中有他，他中有我。
30年的共同生活中，我們享受著親人們的關心和支持，我們備受各自領導的關心和愛護！
30年的尋常日子裡，我們孝敬老人、輔佐晚輩，通過我們數十年的努力，雙方老人的幸福指數因我們而提高，部分晚輩的人生軌跡因我們而改變。
30年的婚姻，我們無怨無悔！如果蒼天允許，永生永世，我都要做那常春藤，緊緊地纏繞著大樹攀升！
婚姻至此，我不再奢求什麼浪漫和詩情畫意，我只求彼此健康平安，相依相伴走完未來的人生旅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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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10年時，我們的婚姻生活，在兒子的牽扯中，重新步入正軌。
接下來的日子，大樹家庭事業兩不誤。只是，父子倆的關係很不和諧。那些年，平息他們父子戰爭，成了我的主要任務。每晚我先陪大樹散步，把他送到辦公室後，再折回家拉兒子到操場撒歡。當他們都舒坦地各忙各的時候，我再洗衣、拖地、敲打文字。
貌似，我在為了家庭、為了孩子、為了愛人不求回報地無私奉獻著。實質上，我沒那麼高尚，我時刻都在求“大回報”——愛！
對於兒子，我的要求很低，只求他心裡灑滿陽光地健康成長。
而對於愛人，我是有著諸多近乎“矯情”的小祈願的。如果，某個情人節、生日抑或結婚紀念日沒有玫瑰和慶賀儀式的話，我心裡就會很慪。性格中雖然沒有開口吵架的天分，卻會於無聲處把心中不滿寫成諸多的紙條，貼在蝸居裡他目光所能觸及到的每個角落。他則是見怪不怪地看一個收一個。然後，一如既往地用他務實的方式經營著我們的人間煙火日子。
我不時在日常瑣碎裡注入一些小把戲、小情調。看電視，他看他的抗戰片，我看我的言情劇；看報紙，他看他的新聞頭條和財經版，我看我的副刊和生活版……生活中，他寵我如女，我依他如父。在他饒有興致的欣賞與包容下，我年復一年地單純著、幼稚著，沒有刻意扮嫩，但心理上總是要比同齡人平添很多稚氣。
05
我們貌似並不般配的婚姻生活，如山澗小溪，時而緩慢，時而奔騰，時而拐彎兒，時而打旋兒地自然流淌著……我們都活出了真實的自我。我們在婚姻內彼此提攜、共同成長，互相欣賞、不斷完善。原本以為，共同珍惜的居家小日子，會這樣永遠不變地紅火著、幸福著。
2011年年底，一向身健如牛的大樹，卻在幹部例行體檢中，查出疑似胃癌。這一體檢結果，一下子擊倒了柔弱的我。當時，“癌症”對於我來說，就是絕症和死亡的代名詞。一時間，我陷入到極度恐懼中。大樹卻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淡定，獨自一人去應對後續的各種複查以及住院手續，最後，雄赳赳氣昂昂地唱著《我是一個兵》進了手術室。在他的鼓勵下，我別無選擇地堅強了起來，責無旁貸地成了他的營養師、按摩師、廚師。
但有一個生活技能我堅決不學，那就是去銀行。首先，我是天生抵觸與錢打交道。其次，我有個歪歪的小計謀：“我拒不沾錢的邊兒。看你這個財會男敢把我和你的家底一起撇下不管？你必須為我好好活著。”於是，他整個手術化療期間，都是單位領導派專人陪同我到醫院交款付費的。
銀婚時，我們搞了一個小型慶典。大樹在紀念慶典上曾幽默地調侃“我這輩子做的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找了個視錢如糞土的傻媳婦。化療期間，我幾度想放棄治療，但轉念一想，我若真死了，很快就會有人用一束鮮花把我的傻媳婦連同家產一起騙走。想到這，我便有了與疾病作鬥爭的動力。於是，便奇跡般地康復了。我能活到現在都得感謝我的傻媳婦啊！”
據說，當一個生命抱定信念為另一個生命而活時，是會創造奇跡的。
06
大樹的患病，完全改變了我們的婚姻模式。原來，我凡事依賴他，每天，只需關起門來做好傳統女人的那點兒家務事，空閒裡，拿捏有度地在他面前任性著、矯情著，而無需考慮生活中所面臨的其它困難，總覺得天塌下來會有他頂著。現在，除了去銀行辦理業務，就沒有我不能做的事情。
每天，我就像個陀螺，以家和單位為軸心，不停地旋轉著：早晨六點，無需鬧鐘，我便會準時起床為他烹飪海參營養粥，然後，打開早間新聞，用按腳的方式把他喚醒；他先我上班後，我按照他的軍事化要求整理好居家內務，隨即按時上班打卡，兢兢業業地為每一個讀者服務；晚飯後，我們會風雨無阻地牽手散步；熄燈號吹響時，我都要給大樹做一次專業推背按摩，每當聽到他均勻的鼾聲響起，我才收拾俐落房間雜物，上床入睡。
常常會有人誇我偉大，誇我賢慧。其實，我沒有那麼賢良淑德，因為我是求“大回報”的——我要大樹健壯地陪伴我終老。如此說來，可有人懂我？
今早，在我燉好了海參喊大樹起床時，他撿了便宜還賣乖地說：“30年了，婚姻提高了你，卻讓我失去了很多原有的生活本領。你應該感謝婚姻。”我只是笑笑，拍他一下，不予理會。婚姻中，這樣的歪理邪說他有很多，但我已經習慣了不爭論，不計較。我知道，家不是講理的地方。
我從來不敢說，我嫁的男人是最好的。但我必須承認，他是最適合我的那一個。他能最大限度地包容我的呆傻和隨處丟東西，他雖然一直不理解我何以會那麼熱衷日出日落、花開楓葉紅，但每年卻總能設法找時間陪我到大自然中去歡呼雀躍，去追風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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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的過往，有過風、有過雨，有過苦、有過甜，有過愛、有過恨，有過哭、有過樂，有過癢、有過痛……30年風雨歷程，我們攜手走過，我中有他，他中有我。
30年的共同生活中，我們享受著親人們的關心和支持，我們備受各自領導的關心和愛護！
30年的尋常日子裡，我們孝敬老人、輔佐晚輩，通過我們數十年的努力，雙方老人的幸福指數因我們而提高，部分晚輩的人生軌跡因我們而改變。
30年的婚姻，我們無怨無悔！如果蒼天允許，永生永世，我都要做那常春藤，緊緊地纏繞著大樹攀升！
婚姻至此，我不再奢求什麼浪漫和詩情畫意，我只求彼此健康平安，相依相伴走完未來的人生旅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