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新疆一去二十天, 對我而言倒並不是苦差。 每天吃著肥美的羊肉, 讓我再待十天半個月也甘之如飴。
每天有機會就路邊拎幾串烤肉, 正餐有煮的羔羊肉, 烤的羊排, 架子肉, 饢坑肉, 羊天羊地, 我快樂的好像米缸裡的老鼠。
當然新疆也不僅僅只是羊肉, 還有烤包子, 拉條子, 抓飯, 大盤雞, 偶爾吃頓川菜調劑調劑, 更有永遠吃不完的水果, 冬棗葡萄伽師瓜香梨蘋果石榴每天換著花樣吃, 走大街上放眼望去無一不是美味。
可這趟出門最令我垂涎欲滴的, 卻不是這些聽著好吃, 看著好吃, 吃起來也真的很好吃的美食。
我們從新疆出來, 因為突發的原因跑去承德呆了兩天, 吃了頓相當不錯的滿族八大碗之後, 在淩晨五點四十五分登上去北京的火車。
火車是從丹東始發的, 硬座車廂裡充斥著熬了一夜的困頓疲乏, 人們在局促的空間裡儘量東倒西歪出比較輕鬆的姿勢, 半醒半睡著。
車窗外的漆黑漸漸淡去, 顯出茫然的白。 華北平原上聞名遐邇的霧霾肆無忌憚的佔據著一切, 有些地方人甚至望不出五米距離去。 生物鐘讓人們雖然肉體依舊疲憊, 精神上卻不得不醒來, 打著呵欠, 撓著腦袋, 抓下一蓬皮屑。
列車員適時的推出小車來:“速食麵火腿腸麵包礦泉水了啊!”那個“啊”字短促而有力, 發一半吞一半, 似乎只是喉嚨深處輕輕的一顫。
廁所門口排起了長龍, 速食麵的味道從各個角落裡彌漫出來, 好似窗外的霧霾, 無處不在。
五味雜陳間, 突然冒起一股清新的蔥香, 穿透重重遮掩, 如陽光刺透迷茫, 直直的紮在鼻腔最敏感的區域。
尋味而去, 原來就在我的對坐, 一個穿著廉價夾克衫, 大約五十多歲的男子正撕剝開一根大蔥。
他臉上刻著粗粗的紋路, 紋路中堆壘著大概早就習慣了的辛苦, 一看就是常年為著生活在奔忙的人。 他將大蔥最外邊已經乾癟的一層撕去, 露出還透著水靈的軀體來, 然後再剝下兩三層來, 放在面前桌上鋪開在塑膠袋中的豆腐皮上。
香味隨著他緩慢, 卻一條不紊的手指散開。
然後又拿出一口袋甜麵醬, 拉開一個口子,
微微蹙著眉頭, 目光只盯著面前這方寸間, 等到他將豆腐皮裹著大蔥卷起來時候, 臉上突然洋溢起一陣似笑非笑的歡喜, 雙手將食物舉到和嘴齊平, 卻先把舌頭在嘴唇間撩動幾下, 才狠狠一口咬下去。
很清晰的“哢嚓”一聲。
鼓鼓囊囊的嚼著, 卻把食物放下, 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來, 擰開蓋子。
啊!原來是白酒。
他就著瓶子喝了一口, 嘴繼續用力努著, 手裡又抓起了豆腐皮卷大蔥。
三兩口吃完, 又抿了一口酒, 在塑膠袋中鋪開第二張豆腐皮。
我早飯吃的麥當勞, 還喝了咖啡, 這會兒卻忍不住喉頭一動一動, 吞咽著迅速分泌出來的唾液。
他吃了三卷豆腐皮, 正好把一根大蔥吃完,
我竟是就這樣盯著他看了足足二十多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