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美鳳推著自行車一路小跑著進了樓區, 鶴崗的上坡下坡實在是太多, 騎車吧, 騎一段路就得推一段路, 她住的是老樓區, 年久失修的路面, 下過雨後不僅坑窪難走, 一不留神踩在哪塊鬆動的磚上, 還會濺出一股黑乎乎的水弄一褲腿。 經過老劉家窗戶時, 劉老太太和她打了個招呼:“鳳啊, 下班了!”她胡亂地應了一聲, 鎖上車就直奔七樓的家。
今天實在是太疲勞了, 才走到四樓, 她感覺心好像要跳出胸膛了, 不得不扶著樓梯扶手歇了一會兒, 好容易到了七樓, 開門、換衣服、拿零錢包, 十五分鐘後, 她吃力地端著一個大鋁鍋下了樓,
兒子小棟背著書包路過攤位, 她照例給了他五塊錢:“自己去吃面吧, 別要飲料啊。 ”小棟卻並不著急走, 蹲下來, 幫她捅了捅爐子, 剝了玉米, 一穗穗放在她旁邊, 陳美鳳催他:“快去快去, 這不用你。 ”“媽, 我幫你幹點兒吧。 ”小棟沒動地方。 陳美鳳急了:“抓緊吃完飯回家學習去, 學習不好, 你以後就得天天烤苞米了。 ”小棟知道她下一句要說什麼, 馬上放下苞米跑得比兔子還快。
打發完一撥顧客, 陳美鳳站起來捶捶腰, 掏出一個饅頭, 撕開一袋辣醬, 開始了她的晚飯。 旁邊賣炒貨的老闆娘打趣她:“像你這樣, 光掙不花的, 我們這些東西賣給誰啊。 ”陳美鳳笑笑沒出聲,
今天不知為何感覺比往常累, 她蹬車的時候, 腿像灌了鉛一樣沉, 上個樓居然歇了兩氣兒, 張成明還沒回來, 他在小礦下井, 今天上的是大班, 小棟在安靜地看書。 她把買的兩個桃子洗乾淨遞過去, 孩子應該多吃水果, 一是正長身體, 二是學習累。 倚在臥室的床上, 眼皮直打架, 就在這時, 手機響了。
“鳳啊, 你明天回來一趟吧, 大宏定日子了。 ”媽媽的話讓她一下子清醒了。 “好, 好, 我明天中午回去。 ”
大宏定日子了, 陳美鳳有些恍惚, 他的物件認識還不到四個月, 這麼著急, 一定是怕像前幾個那樣飛了。
第二天早晨, 陳美鳳特地提前了一個小時到客戶家去做清潔工作, 這樣中午就能早一點到娘家去。 這個客戶家房子是一百四十平的, 據說光是洗手間的洗手盆就花了一萬多, 她特別喜歡洗手間的浴房, 也許自己這輩子也用不上這麼好的浴房了。 臨走時她在客廳的穿衣鏡前照了照鏡子, 鏡子裡的一張臉, 黑黃黑黃的, 已經有了明顯的眼袋, 眼角的皺紋也出現了好幾條, 畢竟已經四十歲了, 她在心裡寬慰自己。 坐公車到了娘家, 大哥大嫂, 大姐小妹都在, 媽媽讓她吃了口飯,才開始這次家庭會議。大概內容就是,最小的兒子大宏準備十月份結婚,現在要準備的事宜有:裝修房子、定酒店、買家電、過彩禮。大家在一起商量商量,看看具體怎麼辦。大嫂先發話:“我們是老大,應該多掏點,但是我們家同同也二十出頭了,得先給他買個房子備著,要不現在的姑娘誰願意嫁個沒房子的,我們的工資也不高。要掏的話,最多三千。”大姐和小妹各自表明要掏兩千,怎麼也不能超過大哥家,媽媽把臉轉向陳美鳳,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我掏五千。
回家後,她忐忑不安地給媽媽又打了個電話,才知道,辦這場婚禮,還差五萬,五萬呢。自己要賣多少苞米才能掙上五萬塊錢,她沒敢算,媽媽問她能借多少,讓姐幾個都想想辦法。其實不用把存摺拿出來,她閉著眼睛都記得,每個存摺上是多少錢,包括零頭,她一共有十二萬三千七百塊錢。
背著張成明,她取了三萬塊錢給媽媽送過去了,反正現在也不急用,就算小棟考的是議價高中,有兩萬塊錢也夠交學費了,大宏都三十六了,再不結婚,非剩下不可。當姐的不幫誰幫,再說,錢是借給娘家,早晚能還的。
大宏的婚總算是結上了,陳美鳳為了弟弟的婚禮,還給自己和張成明都買了件新衣服,大宏的新媳婦長得不錯,就是個子矮了些,陳美鳳看著媽媽頭上戴的小紅花,心裡估計著:自己兒子以後結婚,不知多少錢能下來呢。從上個月開始,天氣越來越涼,苞米過季了。她從下午開始一直在燒烤店上班,有時要到半夜一點才能下班。她和老闆說好了,節假日都不休,過年時也不休,老闆付她雙倍工資。
就在這時,陳美鳳的公公病倒了,腦出血,幸虧搶救得及時送進醫院交上一萬塊錢才兩天,護士就開始催費了,公公兩個兒子兩個女兒,日子也都過得緊緊巴巴的,說好住院費用先由陳美鳳她們墊付,最後花多少大家均攤,前前後後的,一共交了五萬多塊錢,公公實在是擔心費用太高給孩子的負擔太重了,堅持提早出院拿著藥在家附近的小診所打針,他的行動不能自理了,進進出出的全靠人來背,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張成明就不能下井了,他得在家裡照顧老人,因為住在七樓,上上下下非常不方便,與兄弟姐妹商量了一下,在家附近租了一戶一樓的房子,每家每月出一千塊錢給張成明,這錢包括了租房錢和張成明的護理工資,還要包括老人的藥費和生活費,三千塊錢,真的是太少了,一想到各家的條件都不好,張成明就什麼也沒說,兩個月下來,他人瘦了一圈兒,老父親能下地挪動著走幾步了。
家裡的收入一下子少了一半兒,陳美鳳心裡多少有些不高興,但她想來想去,人都有雙方父母,養兒不就是為了防老麼,眼見著老人身體恢復得越來越好,也許一年以後張成明就又可以下井幹活了呢。日子一天天過去,陳美鳳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行,腰和後背總是鑽心的疼,小棟上了高中之後,每個月光是補課費就要一千多,還不算學校要交的各種費用,娘家借走的錢一直沒還,她也不好意思張嘴問,天天腦子裡想的就是,怎麼能多掙點錢。
這天,她做清潔的雇主,那個保養得很好的女人突然神神秘秘的問她:想不想掙點外塊?
媽媽讓她吃了口飯,才開始這次家庭會議。大概內容就是,最小的兒子大宏準備十月份結婚,現在要準備的事宜有:裝修房子、定酒店、買家電、過彩禮。大家在一起商量商量,看看具體怎麼辦。大嫂先發話:“我們是老大,應該多掏點,但是我們家同同也二十出頭了,得先給他買個房子備著,要不現在的姑娘誰願意嫁個沒房子的,我們的工資也不高。要掏的話,最多三千。”大姐和小妹各自表明要掏兩千,怎麼也不能超過大哥家,媽媽把臉轉向陳美鳳,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我掏五千。回家後,她忐忑不安地給媽媽又打了個電話,才知道,辦這場婚禮,還差五萬,五萬呢。自己要賣多少苞米才能掙上五萬塊錢,她沒敢算,媽媽問她能借多少,讓姐幾個都想想辦法。其實不用把存摺拿出來,她閉著眼睛都記得,每個存摺上是多少錢,包括零頭,她一共有十二萬三千七百塊錢。
背著張成明,她取了三萬塊錢給媽媽送過去了,反正現在也不急用,就算小棟考的是議價高中,有兩萬塊錢也夠交學費了,大宏都三十六了,再不結婚,非剩下不可。當姐的不幫誰幫,再說,錢是借給娘家,早晚能還的。
大宏的婚總算是結上了,陳美鳳為了弟弟的婚禮,還給自己和張成明都買了件新衣服,大宏的新媳婦長得不錯,就是個子矮了些,陳美鳳看著媽媽頭上戴的小紅花,心裡估計著:自己兒子以後結婚,不知多少錢能下來呢。從上個月開始,天氣越來越涼,苞米過季了。她從下午開始一直在燒烤店上班,有時要到半夜一點才能下班。她和老闆說好了,節假日都不休,過年時也不休,老闆付她雙倍工資。
就在這時,陳美鳳的公公病倒了,腦出血,幸虧搶救得及時送進醫院交上一萬塊錢才兩天,護士就開始催費了,公公兩個兒子兩個女兒,日子也都過得緊緊巴巴的,說好住院費用先由陳美鳳她們墊付,最後花多少大家均攤,前前後後的,一共交了五萬多塊錢,公公實在是擔心費用太高給孩子的負擔太重了,堅持提早出院拿著藥在家附近的小診所打針,他的行動不能自理了,進進出出的全靠人來背,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張成明就不能下井了,他得在家裡照顧老人,因為住在七樓,上上下下非常不方便,與兄弟姐妹商量了一下,在家附近租了一戶一樓的房子,每家每月出一千塊錢給張成明,這錢包括了租房錢和張成明的護理工資,還要包括老人的藥費和生活費,三千塊錢,真的是太少了,一想到各家的條件都不好,張成明就什麼也沒說,兩個月下來,他人瘦了一圈兒,老父親能下地挪動著走幾步了。
家裡的收入一下子少了一半兒,陳美鳳心裡多少有些不高興,但她想來想去,人都有雙方父母,養兒不就是為了防老麼,眼見著老人身體恢復得越來越好,也許一年以後張成明就又可以下井幹活了呢。日子一天天過去,陳美鳳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行,腰和後背總是鑽心的疼,小棟上了高中之後,每個月光是補課費就要一千多,還不算學校要交的各種費用,娘家借走的錢一直沒還,她也不好意思張嘴問,天天腦子裡想的就是,怎麼能多掙點錢。
這天,她做清潔的雇主,那個保養得很好的女人突然神神秘秘的問她:想不想掙點外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