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寒夜的夢裡, 散亂的情節卻溫暖了一枕的冷清。 醒來默坐, 窗外依然是飄飛的雪和小興安嶺臘月的寒流, 而心底卻像落了一場雨, 所有曾經的點滴片段, 仿佛靜靜地滋潤了一生的時光, 從來不需要想起, 卻一直在心底盈然。
有時候, 刹那間的一點光一滴暖, 都可成為生命中永不消散的感動。
沿著時光的腳步追溯, 我看到了最初的那個刹那。 那個時候, 剛剛從農村搬進城裡, 完全不同的世界展現在少年的我面前, 便生出許多起起落落的黯淡心緒。 或許是自卑心理的影響,
那一刻, 心上的繭殼片片剝落如花。 老師曾經那麼多的嚴厲話語, 那麼多的語重心長, 都不及這無意間的一絲笑意半句閒話。 許多年以後, 再見曾經的老師, 已是垂暮老人, 從沒提過以前的事。 或許他不知道, 是他當年的微笑和話語, 使一個叛逆的少年從此改變。 在另一片海闊天空裡, 那點滴的感動與觸動, 洗亮著所有的黯淡。
短短的一瞬,
就像一個朋友所說, 一直自閉, 一直恐懼, 一直防備, 這是她從小到大的常態, 只因為她是孤兒。 關於家, 關於親情, 只是從書中知道概念, 卻無法理解其中的意蘊。 就這樣一直到高中, 她幾乎一個朋友都沒有。 就算別人善意的結交, 她也是冷漠以對。 那時班上有個女生是城裡人, 家境也好, 對她也總想關心, 可是不管是真心真誠, 她都不予理會, 她只覺是憐憫。 高三時有一天, 那個女生找到她, 之前女生好些天沒來上學, 女生深深地看著她,
原來, 那個女生的父母在一場車禍中雙雙身亡。 朋友說, 只那一句, 就讓她打開了心扉。 並不是因為女生真的變得和她一樣, 而是女生眼中那一刻的真誠和失落, 她不想別人和自己一樣。 就算是相依為命也好, 反正從那之後, 世界在眼中慢慢地變換了, 知道了那些在親情之外更多彌足珍貴的情感。
對於朋友來說, 那個女生刹那的目光, 穿透了所有成長迷茫的歲月, 照亮了以後所有的路途。 那短短的瞬間, 一如一隻溫暖的手, 輕輕地扣開了心裡那扇冷漠的門。
想起曾經寫過的一件事。 鄰家大伯很健談, 可是每年中總有固定的一天, 終日無言。 後來我們知道了原因, 卻是久久震撼。
從此, 每一年的那一日, 他都會禁言一天, 用來體會父母當年的沉默無聲, 腦海中全是汽車墜崖那一刻父母的眼神與笑容。 在生命中的每一個那一天, 鄰家大伯就是用這樣的方式, 來懷念著那份愛與悲情。
足夠了, 漫長的歲月中, 哪怕有過一個能融入我們生命的刹那, 所有的日子便都有了意義。 不管風雨起落,
夜幕掛在車窗上,
便朦朧了一顆遊走的心,
夜車如深海裡的魚,
周圍都是深沉的未知。
火車就像夜裡靈動的生靈, 周身的明亮不停地劃破著黑暗。 而在車內, 很少能感覺到夜的存在, 除了昏昏欲睡的旅伴。 或者是躺在臥鋪上, 轟隆聲遠如隔世, 窗簾阻擋著夜的彌漫。 偶爾掀開簾的一角, 目光與外面的夜色相融, 只有偶爾的燈光劃過眼睛。 仿佛超越了沉夜, 只是旁觀一個夢境。
其實, 我更喜歡乘汽車, 公路延伸在黑暗裡, 比鐵道更接近土地, 更親近夜色。 汽車裡通常不開燈, 所以整個人也就融進了黑暗, 車窗外, 兩旁的樹影將夜點染得不再單一。 如果夏夜,車窗微開,長長的風帶著暖意,帶著不遠處莊稼的氣息,撲面而來,仿若投入一個親切的懷抱。有月亮的時候,我會隔窗看著那張澄圓的臉,它就跟著我們的車,變換著角度,沖我微笑。清輝灑落,將我的心洗得一片明淨,於是夜色在眼裡溫柔無比。
甚至眷戀於汽車開過時的塵土,飛揚著一種故鄉的味道。有時公路穿過林木,月兒高懸,仰望,如剪影般的枝上,鳥巢便以一種溫暖的姿勢進入心底最柔軟的角落。有時駛過村莊,在深深的夜裡,偶爾會有一兩家亮著燈火,便將心底所有的過往映暖。便想著在那一扇窗後,在燈下,有著怎樣溫馨的場景。此刻,若是離鄉,鄉愁更濃;若是回家,心已先至。
而在夜裡的火車上,讓我回味的,就是睡在臥鋪上時,那一種輕微的顛簸。熄了燈之後,車廂裡一片昏暗。這樣的時刻,才覺得與外面的夜連成一體,想起未熄燈時翻看的書,心思便極細極靜。在輕輕的晃動中,想起兒時的搖籃,更想起曾看過的夜航船,而火車的轟鳴也在遐想的心中漸遠漸淡成流水的濤聲。輕送我入夢的,就是這樣的細微感觸,雖身在漂泊,卻是難得的寧靜安然。
記起有一次,在寒冷的冬夜,我們一行數人乘一中型客車去另一處。已是夜裡十點多鐘,大雪飛揚,車就艱難地行駛在山間的公路上。在雪光之中,能看見山的沉影,還有那些樹,這一刻,心思細膩得能捕捉到每一片撲落在車窗上的雪花。而外面更遠處,北風伴著雪花旋轉飄落。發動機的轟鳴於極靜的背景中仿若沉默下來,有那麼一刻,竟能聽到路旁的樹上,飛鳥被驚飛時翅膀搖動的聲響。這樣寒冷的山裡,這樣的雪夜,是什麼樣的鳥兒還在清冷地棲息?
最最難忘的,依然是少年時,在暖暖的秋夜裡,和家裡人趕著馬車去田裡拉玉米。回來的時候,天已黑透,不遠處村子裡的燈火亮著直入心底的感動。父親在前面趕車,我和姐姐們就躺在車上的玉米堆頂,馬蹄聲敲透著土路的沉靜,間或父親的鞭哨甩出清脆的響聲,盈耳的蛙鳴便會瞬間停歇。一輪月就在頭頂,那些亮星也在注視著躺在車上的我們。
馬車不疾不緩地拉著我們,經過成片的莊稼,經過河上的石橋,經過一片片的荒墳。恐懼便會在身前身後緊隨,看那些樹影草叢,都擔心有什麼東西會飛出。幸而父親的鞭哨總是適時地響起,於是莊稼的清香氤氳,兩匹馬突突地打著響鼻,仿佛在黑暗中忽然開出了花,身下的玉米觸動著我們的欣喜,恐懼的心情淡去,天上的星月正明。
喜歡在夜裡坐車,夜的靜暗牽動著漂泊的思緒,日間繁雜著的此刻皆盡隱去,那些在黑暗中匆匆掠過的,都曾是最為眷戀的種種。我依然會有無數次在夜裡乘車的經歷,依然會珍惜那每一刻的時光,讓夜色與車的移動交織成心底最恬然的回憶。
可是,我知道,在有月亮的秋晚,在那起伏不平的土路上,在莊稼的清香裡,我卻再也不能,再也不能躺在父親趕著的馬車上,體會那變換著的情思。如今,那馬蹄聲只能敲碎我一枕舊夢,父親的鞭哨只響在往事裡,那些聖潔遙遠的,那些不可碰觸的,才是我最最流連的夜車經歷,是我一生中永遠散不掉的愛與戀。
引自公眾號:包利民之滄桑載世
如果夏夜,車窗微開,長長的風帶著暖意,帶著不遠處莊稼的氣息,撲面而來,仿若投入一個親切的懷抱。有月亮的時候,我會隔窗看著那張澄圓的臉,它就跟著我們的車,變換著角度,沖我微笑。清輝灑落,將我的心洗得一片明淨,於是夜色在眼裡溫柔無比。甚至眷戀於汽車開過時的塵土,飛揚著一種故鄉的味道。有時公路穿過林木,月兒高懸,仰望,如剪影般的枝上,鳥巢便以一種溫暖的姿勢進入心底最柔軟的角落。有時駛過村莊,在深深的夜裡,偶爾會有一兩家亮著燈火,便將心底所有的過往映暖。便想著在那一扇窗後,在燈下,有著怎樣溫馨的場景。此刻,若是離鄉,鄉愁更濃;若是回家,心已先至。
而在夜裡的火車上,讓我回味的,就是睡在臥鋪上時,那一種輕微的顛簸。熄了燈之後,車廂裡一片昏暗。這樣的時刻,才覺得與外面的夜連成一體,想起未熄燈時翻看的書,心思便極細極靜。在輕輕的晃動中,想起兒時的搖籃,更想起曾看過的夜航船,而火車的轟鳴也在遐想的心中漸遠漸淡成流水的濤聲。輕送我入夢的,就是這樣的細微感觸,雖身在漂泊,卻是難得的寧靜安然。
記起有一次,在寒冷的冬夜,我們一行數人乘一中型客車去另一處。已是夜裡十點多鐘,大雪飛揚,車就艱難地行駛在山間的公路上。在雪光之中,能看見山的沉影,還有那些樹,這一刻,心思細膩得能捕捉到每一片撲落在車窗上的雪花。而外面更遠處,北風伴著雪花旋轉飄落。發動機的轟鳴於極靜的背景中仿若沉默下來,有那麼一刻,竟能聽到路旁的樹上,飛鳥被驚飛時翅膀搖動的聲響。這樣寒冷的山裡,這樣的雪夜,是什麼樣的鳥兒還在清冷地棲息?
最最難忘的,依然是少年時,在暖暖的秋夜裡,和家裡人趕著馬車去田裡拉玉米。回來的時候,天已黑透,不遠處村子裡的燈火亮著直入心底的感動。父親在前面趕車,我和姐姐們就躺在車上的玉米堆頂,馬蹄聲敲透著土路的沉靜,間或父親的鞭哨甩出清脆的響聲,盈耳的蛙鳴便會瞬間停歇。一輪月就在頭頂,那些亮星也在注視著躺在車上的我們。
馬車不疾不緩地拉著我們,經過成片的莊稼,經過河上的石橋,經過一片片的荒墳。恐懼便會在身前身後緊隨,看那些樹影草叢,都擔心有什麼東西會飛出。幸而父親的鞭哨總是適時地響起,於是莊稼的清香氤氳,兩匹馬突突地打著響鼻,仿佛在黑暗中忽然開出了花,身下的玉米觸動著我們的欣喜,恐懼的心情淡去,天上的星月正明。
喜歡在夜裡坐車,夜的靜暗牽動著漂泊的思緒,日間繁雜著的此刻皆盡隱去,那些在黑暗中匆匆掠過的,都曾是最為眷戀的種種。我依然會有無數次在夜裡乘車的經歷,依然會珍惜那每一刻的時光,讓夜色與車的移動交織成心底最恬然的回憶。
可是,我知道,在有月亮的秋晚,在那起伏不平的土路上,在莊稼的清香裡,我卻再也不能,再也不能躺在父親趕著的馬車上,體會那變換著的情思。如今,那馬蹄聲只能敲碎我一枕舊夢,父親的鞭哨只響在往事裡,那些聖潔遙遠的,那些不可碰觸的,才是我最最流連的夜車經歷,是我一生中永遠散不掉的愛與戀。
引自公眾號:包利民之滄桑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