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夏天, 我到蘇格蘭西北海濱一個叫愛約夏的地方去遊歷。 幾裡路中不容易碰見一個村落, 處處都是山、谷、樹林和草坪。 走到一個湖濱, 我突然看見人山人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穿深藍大紅衣服的、襤褸蹣跚的, 蠕蠕蠢動, 鬧得喧天震地:原來那是一個有名的浴場。 那是星期天, 人們在城市裡工作了六天, 來此過一天快活日子。 像湖水的波濤洶湧一樣, 他們都投在生命的狂瀾裡, 盡情享一日的歡樂。
像那一大群人一樣, 我也欣喜趕了一場熱鬧, 那一天算是沒有虛度, 卻感覺空虛寂寞者在此。 大家不過是機械地在鼓動驅遣,
孔子看流水, 曾發過一個最深永的感歎, 他說:“逝者如斯夫, 不舍晝夜!”生命本來就是流動, 單就“逝”的方面來看, 不免令人想到毀滅與空虛;但這並不是有去無來, 而失去的若不去, 來的就不會來, 生生不息才能念念常新。
生命是一個說故事的人, 而每一刻間的故事都是新鮮的。 這一頃刻中有了新鮮有意義的故事, 這一頃刻中我們心滿意足了, 這一頃刻的生命便不能算是空虛。 生命原是一頃刻接一頃刻地實現, 好在它“不舍晝夜”算起總帳來, 層層實教相加, 決不會等於零。 人們不抓住每一頃刻在實現中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