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飆車， 揭開了綁架殺人、貪贓行賄、女服務員自殺等一系列大案的序幕。 富二代與富爸爸， 一同站到了良心的PK臺上……
一、女人從天降
入夜後， 海陽市區燈火輝煌， 郊外的螺絲嶺卻是漆黑一片。
突然， 幾十道雪亮的燈柱劃破了螺絲嶺上空的夜幕， 雷鳴般的汽車引擎聲接踵而來， 螺絲嶺前面的一塊空坪上很快就停滿了各種小車改裝成的賽車， 它們的車身上都噴塗著各色各樣的圖案， 十分炫目。
幾十輛賽車齊刷刷地大開車燈， 將螺絲嶺的山腳照得如同白晝， 這是海陽市飆車一族又要賽車了。 螺絲嶺本是海陽通往省城的必經之路，
今天的較量將要在海陽市的兩大高手“大白鯊”匡大牙和“黑豹”陳宇之間展開， 這是半個月前就已經定下的。 幾年比拼下來， 匡大牙以嫺熟兇悍的車技擊敗了海陽的所有飆車手， 成為當地公認的頭牌車手。 三個月前， 年僅二十來歲的陳宇突然在海陽冒出， 像一股旋風將海陽眾多車手悉數掃落， 可是誰也不知道陳宇的來歷， 只知道他獨自住在一處高級公寓， 出手十分闊綽， 很明顯是一個富家公子。
賽車是要帶“彩”的， 參賽雙方可以設定賭注， 不參賽的人可以自由下注買自己看好的車手， 而匡大牙可以通過坐莊漁利， 這就是匡大牙“發明”的以賽養車法。
“大白鯊”和“黑豹”此時已靜靜地停在起跑線上了， 各自的車身上都醒目地噴塗著一條鯊魚和一頭豹子。
匡大牙站在“大白鯊”旁邊， 拍了拍車頂， 傲慢地對陳宇說：“小夥子， 怕了的話， 現在想退出還來得及！”匡大牙為這場車賽開出了十萬元的賭注， 這是海陽少有的高賭注， 沒料到陳宇毫不猶豫地接了招，
隨著裁判將手中的黑白旗猛地揮下， “刷”的一聲， “大白鯊”率先沖了出去， 而“黑豹”仍然穩穩地停在原地動也不動， 卻見陳宇嘴裡念念有詞：“十、九、八、七……”
“……三、二、一！”“黑豹”這才猛地向“大白鯊”撲去， 而此時的“大白鯊”早已飆出幾百米了， 原來這是陳宇有意要讓匡大牙先跑十秒鐘。
匡大牙沖出起跑線才發現他這個海陽第一飆車手竟然被讓了十秒， 不禁恨得直咬牙：這不等於被人當眾扇了一巴掌嗎？
螺絲嶺上的路匡大牙是再熟悉不過了，
眼瞅著“黑豹”已超越過去， 匡大牙卻不著急， 這一場車賽他不能輸， 也不會輸！繞過前面的大轉彎， 就能看到嶺前的空坪了， “黑豹”的引擎聲轟轟作響，
就在這時， 大轉彎右側的山崖上突然縱身跳下一個白裙女人， 不偏不倚地落在“黑豹”前面， 在這電光石火般的一刹那間， 只見“黑豹”車頭猛地向左一打， 沖出了狹窄的路面， 直向山下飛去……
二、不能惹的人
“黑豹”在空中畫出了一條弧線， 然後衝開山坡上的一片樹林， 停住了。 陳宇的頭重重地撞在了車窗上， 他的眼前一黑， 昏迷了過去。
當陳宇醒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 護士告訴陳宇， 他的頭部傷得不重， 只是胸口和左手都被穿透擋風玻璃的樹杈戳了個正著， 手臂骨折， 胸口被捅了個口子， 流了很多血， 如果不是昨晚有個年輕人及時將他送來， 他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
陳宇躺在床上， 努力回想著昨晚的場景：白裙女人是誰？她為什麼要從山崖上跳下來，偏又在賽車經過時跳下……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進來了，原來是他的好朋友江小川，海陽市小有名氣的年輕律師。江小川最近接了一樁房產拆遷官司，是關於市區西門街舊城改造戶與時代房地產公司之間的糾紛案，正忙得腳不沾地。
陳宇有些奇怪：“大律師，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江小川說：“現在整個海陽市都知道昨晚上有輛‘黑豹’賽車在螺絲嶺上眼看要輸掉比賽，為了賴掉十萬元賭注，竟然自己朝山坡下沖去……”
陳宇氣得捶床，險些將傷口扯開：“瞎說，當時我已經穩贏,要不是那個女人……”陳宇將昨晚上的經過詳細地說了。
江小川越聽眉頭擰得越緊,說：“我覺得這件事情很可疑,螺絲嶺上住戶很少,白裙子女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按你所說,她好像是故意去撞你的車子,她這樣做是要尋短見,還是另有原因？還有那個女人現在哪裡,是死是傷？”
“是呀,這個女人好像專挑我的車子經過時才跳下來,是不是想訛我的錢呀？”
“要是被撞上,命都沒有了,還怎麼訛……”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分析了半天,也沒弄出個子丑寅卯來,最後決定還是由江小川到出事現場去瞭解一下。
江小川走後,護士領著一個年輕人進來了,護士告訴陳宇,昨晚就是這個年輕人將他送到了醫院。
年輕人身板很結實,年紀與陳宇相仿。此人告訴陳宇,他是一家通信公司的維修人員,姓吳名大明,今年才到海陽市打工,昨天他獨自巡查線路返回市區已經很晚,開車到螺絲嶺下的新公路時,突然看見前面兩道雪白的光柱從山上飆了下來,直插進黑乎乎的山坡下,他便停住車翻越新公路順著山坡爬上去,找到陳宇後將他背下山送到了醫院。
說完經過,吳大明猶豫了一下說：“是這樣的,昨晚醫院要交住院押金,我就將打工攢下的5000元錢交給醫院了,如果你方便的話是不是……”
“哦！應該的。”陳宇醒悟過來,與護士耳語了幾句,護士拿著他的銀行卡出去了。
半小時後,護士提著厚厚的一個包裹進來交給了陳宇。待護士走後,陳宇從包裡掏出厚厚一遝錢,說：“這裡有十萬零五千元,五千元是還你的,十萬元算是我的一點心意,請收下吧！”
吳大明淡淡一笑,只取了五千元：“不,我救你不是為了錢。”
陳宇很奇怪,問：“十萬元,你得辛苦好幾年才能攢得下呀！”
吳大明搖搖頭說：“我知道你們飆車的人都有錢,但是錢並不能代表一切。我只想要回屬於我的東西！”
陳宇正若有所思,突然,病房門口響起一陣狂笑聲：“好呀！知道我要來收賭注,就早早地把錢給準備好了,真是個乖孩子！呵呵……”匡大牙領著手下人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
陳宇奇怪地問：“我們之間的比賽並沒有結果,你收什麼賭注？”
匡大牙仰頭又是一陣狂笑：“誰先到誰就是贏家！這是海陽賽車的規矩。我比你先到終點我就是贏家,十萬元你一分也別想賴掉。”
陳宇醒悟過來,昨晚上那個女人一定是匡大牙搗的鬼！他氣憤地說：“昨晚上那個白裙女人出現得太巧了,要不然你輸定了。”
匡大牙做出一副誇張的表情：“女人,山上哪來的女人？我怎麼沒看見,我倒聽說山上有幾個女鬼,你不會是被女鬼迷了眼吧！”說罷,得意地哈哈大笑。
陳宇道：“這次賽車出了意外不能算數,我們改日再決勝負。”
匡大牙把臉一沉,狠狠地說：“笑話,你去打聽打聽,我匡大牙在海陽可不是好惹的角色,今天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說罷,上前就要去搶鈔票。
陳宇身上有傷動彈不得,眼睜睜見鈔票就要被搶走,卻見吳大明搶上前來將匡大牙推了個踉蹌,說：“大白天公開搶劫,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喲,還有個幫手在這兒！”匡大牙惱羞成怒,指著吳大明對手下說,“給我往死裡揍！”吳大明絲毫不畏懼,拉開架勢撂倒了一個撲上來的人,可是寡不敵眾,很快被匡大牙的人摁在地上。
正當亂成一團的時候,病房裡響起了一聲低沉的怒吼：“混蛋,都給我住手！”
匡大牙定睛一看,馬上泄了氣,原來來人是海陽市洪江集團公司的老總陳洪江！匡大牙頓時軟了下來：“陳總,怎麼是您呀？”
沒等陳洪江說話,匡大牙眼珠一轉,突然明白了過來,他點頭哈腰一迭聲地道：“該死！該死！小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竟然冒犯了陳大公子。”
三、越飆越瘋狂
陳洪江揮了揮手說：“把他們全都抓起來,送到公安局去,聚眾賭博、敲詐勒索,至少得判個三五年。”
匡大牙嚇得連連求饒,陳洪江身後的幾個大漢迅速沖進來三兩下就將匡大牙他們全給扭出去了。待病房裡的人都出去後,陳洪江訓斥起陳宇來：“你到底要瘋到什麼時候,真的要把小命搭進去你才肯甘休嗎？以後不許再玩賽車,也不許再住在外面！”
陳宇頭也不抬地說：“要我不玩賽車可以,要我回家也可以,只要你把小燕還給我！”
陳洪江氣得在病房裡踱來踱去：“你真是一條道走到黑,都三年多了,你死揪著不放。你想過你媽嗎？她天天吃齋禮佛為你禱告就怕你出事。這次你出了這麼嚴重的車禍,如果讓她知道,還不要了她的命啊！”
陳宇擺出無所謂的樣子,說：“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回去的。”
陳洪江道：“告訴你,這一次你再不回家,我會斷絕你的一切經濟來源,也不許你母親再給你一分錢,我看你怎麼玩！”說罷,甩門而去。
第二天,江小川帶回了調查到的一些情況。江小川說,他到出事現場仔細查看了,那個山崖大概有兩三層樓高的樣子,按理說從那裡跳下來,非死即傷,可是山崖下的路面居然找不到一點血跡。
“不過,雁過還留聲,你看這是我在現場找到的東西。”江小川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些塑膠碎片。
陳宇仔細一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從山崖上跳下來的並不是真正的女人,而是穿了衣服的塑膠模特,當時天黑車快,刹那間我哪裡分辨得出真假！”
江小川說：“對,我剛才去商場裡比對了一下,這些碎片就是塑膠模特身上的。”“匡大牙真夠狠毒的,為了十萬元賭注,差點要了我的命！不過,他已經被我家老頭子送進公安局了。”江小川點頭說匡大牙至少得判個三五年了。
陳宇在醫院裡住了十來天,最終還是回家養傷了。可只在家裡養了幾天傷,陳宇就坐不住了,三年來,他除了睡覺其餘的時間都花在了賽車上,給賽車升級、改造、修理,駕駛心愛的賽車四處狂飆,賽車已成了他生命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他決定利用養傷的這段時間修復“黑豹”。陳宇再看到“黑豹”時,“黑豹”仿佛已是一堆廢鐵,劇烈的碰撞使得它全身多處變形,但是陳宇仍然決定要讓它起死回生。他不忍心放棄“黑豹”,是他親手將“黑豹”從一部普通的“寶來”車改造成為一部動力強勁、性能卓越的賽車,陪著他走大漠、越高山,度過了人生中最難熬的那段日子。
陳宇吊著一隻膀子開始了再造“黑豹”。為方便出行,陳宇向父親要了輛小車,然後去找了一個人——吳大明,他覺得吳大明頭腦冷靜、動作敏捷,是做副駕和助手的好材料。
當陳宇找到吳大明時,幾乎沒費什麼口舌就說服吳大明辭掉工作做了他的副駕,因為吳大明對賽車也有著濃厚的興趣。
為了方便,陳宇要吳大明搬進了自家的別墅。陳宇帶著吳大明一邊採購配件,一邊給吳大明講解賽車的有關知識。
陳宇如數家珍般介紹說,其實玩賽車就像玩電腦,最適合自己的賽車和電腦一樣都是DIY出來的,就像這部“寶來”,雖然原裝動力是1。8L發動機,只有143匹馬力,但是經過加裝渦輪增壓器,改裝引擎進氣系統、燃燒系統、排氣系統,它的馬力可以增至令人瞠目結舌的250匹馬力,轉速由6200rpm增加至8500rpm,0-100km/h加速只要5。7秒,再經過改進懸掛系統、傳動系統、輪圈輪胎制動系統、大包圍尾翼、座椅氮氣加速系統、方向盤腳踏儀錶行車電腦等等,一般人絕難想像它的加速力可以比原裝的世界名牌賽車富士WRX還要強！
經過修理行十多天日夜趕工,一部嶄新的“黑豹”終於煥然一新地出現在了陳宇眼前。當然,修復的代價也不小,“黑豹”的修理費、配件費竟然超過了兩部新“寶來”的價格。
當天晚上,陳吳二人就開著“黑豹”上路兜風了。陳宇手上的繃帶還沒有拆掉,他僅用一隻手就將“黑豹”玩得如同開碰碰車一樣輕鬆自如,讓吳大明看得目瞪口呆。
陳宇開了一會,覺得胸口隱隱作痛,便將“黑豹”交給了吳大明駕駛。
在市區遛了幾圈,就在二人打算回家之時,突然聽到公路上由遠而近傳來雷鳴般的賽車引擎聲,轉眼間幾輛賽車在二人面前一閃而過,飛快地消失了。
“200碼！”陳宇脫口而出。他簡直不敢相信,“他們是誰？竟然在市區的街道上飆出這麼快的速度,早晚要出事的！”
吳大明不滿地說：“還能有誰？就是匡大牙他們呀！”
陳宇愣住了：“匡大牙不是進了公安局嗎？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吳大明憤憤地說：“誰知道？聽說匡大牙在‘局子’裡只呆了一個晚上就出來了,最近常帶著一幫手下在市區狂飆。”
進了一趟公安局,反而更加張狂,陳宇覺得有些邪乎。
四、蹊蹺飆車案
幾天之後,匡大牙果然出事了,晚上在市區飆車時撞死了人！
市電視臺在第二天的早間新聞播報了這個慘案：據目擊者稱,當時幾輛賽車在市區湘章路上一路飛奔,其中一輛賽車突然失控,沖向路邊正在散步的一對年輕夫妻,年輕男子將妻子推開了,自己卻躲避不及慘遭不幸。事後,賽車駕駛者匡大牙向警方自首。市電視臺還播放了在交警部門找到的一段監控錄影,慘案發生時,只見一輛賽車突然沖向路邊的年輕夫妻,畫了條弧線,眨眼間將年輕男子撞得像一片落葉般飛上了天空。
新聞播出時,陳宇和吳大明正要用早餐,陳宇死盯著螢幕愣了半晌突然對吳大明說：“走,去現場！”
湘章路是一條臨江的大街,陳宇找到出事現場時,一眼就看到在路邊靠近電線杆處有個白石灰畫成的人形線條,線條內有一攤已經發黑的血跡。站在電線杆下的陳宇現出少有的嚴肅神情,他左顧右盼了好一陣,說：“這不是意外,匡大牙是在有預謀地殺人！”
吳大明愣住了,問：“你是怎麼知道的？”陳宇指著路邊的電線杆說：“就是這兩根電線杆,讓匡大牙的陰謀暴露了。”
陳宇繼續說：“剛才電視臺在播放監控錄影時,我發現賽車從失控到撞倒死者,再到停下來,走的不是直線,而是畫出了一條弧線。一般說來賽車傷人要麼是方向失控,要麼是刹車失靈。從現場看,匡大牙的賽車當時似乎突然方向失控而從街道中間轉向沖向了路邊,同時他的賽車又剛好刹車失靈,只能無可避免地撞向了死者。”
吳大明說：“這麼說來,匡大牙的賽車昨晚上突然間方向和刹車全部失控？”
“方向和刹車同時失控的概率非常小。”陳宇指點著石灰線條旁邊的刹車痕跡說,“其實匡大牙賽車並沒有失控,這就是證據。我想,按照匡大牙的計畫,他會安排幫手跟蹤並通報死者的位置,他本來是想從街道中間突然轉向筆直地沖向死者,造成一種方向突然失控的假像,但是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發現了死者身後的電線杆！如果照計畫行事賽車將高速撞向電線杆,匡大牙自己的命也可能保不住,所以他踩下了刹車並向右打了方向盤,賽車的左側撞倒死者後向右畫了道弧線才遠遠地停了下來。如果不是他們身後的電線杆,死者的妻子是不可能活下來的。你仔細看看刹車痕跡就會發現,它不是那種狠命踩死的痕跡,說明刹車的力量控制得很好,使得賽車既可以撞倒死者,又能剛好避開電線杆,你想想失控的賽車能做得到嗎？”
吳大明也看明白了,說：“匡大牙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陳宇說：“這個我也不知道。”
吳大明說：“那我們去公安局舉報匡大牙吧,不能讓這個混蛋再逃脫法律的制裁了。”陳宇說：“員警未必會認可我們的看法,我想我們先去調查一下死者的情況,等找到有力證據再向警方反映吧。”陳宇返身從車裡取出一部數碼相機,從不同角度將現場拍了下來。
五、身陷西門街
幾經周折,陳宇打聽到死者名叫李大偉,家住西門街。西門街是一條老街,離開湘章路也就一站多路,傍晚時分陳吳二人來到了西門街。
一進西門街,陳宇他們就發現這裡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大地震,街上到處是殘垣斷壁,滿地破碎的瓦片、倒塌的磚牆,廢墟上支起了一頂頂塑膠帳篷。死者的靈柩就停在一塊空坪上,周圍堆滿了白色的花圈,哀樂陣陣。
陳宇決定冒充保險公司的調查人員進去瞭解情況。李大偉的妻子何麗將二人帶進自家的帳篷。何麗的兩隻眼睛腫得像熟透的桃子,何麗說,李大偉把散步作為一種健身方式,已經堅持了好幾年,他每天都要去江畔的湘章路走一圈,何麗有時也陪著一起走走。昨晚九點多鐘他們倆一起在湘章路上散步,沒想到卻遭遇了飛來橫禍。對於是否認識匡大牙,何麗回答得很乾脆,她和李大偉從來沒見過匡大牙,不可能和匡大牙結仇。
何麗還告訴陳吳二人,近幾個月來李大偉因為組織西門街街坊與時代公司談判房產拆遷的補償問題,經常受到時代公司的威脅。一個多月前時代公司組織了一百多人的拆遷隊伍,用推土機、挖掘機強行將西門街的一片老式平房包括李大偉的家都推成了廢墟,李大偉當時準備將野蠻拆遷的場景拍攝下來,卻被時代公司的人摁在地上痛打了一頓。為了討回公道,李大偉召集街坊們商量後,決定聘請律師江小川將時代公司告上法庭。不料,還沒等到法庭開庭審理,時代公司卻突然宣佈破產了。這些天,李大偉正和江律師商量追回損失的對策,李大偉還準備作為居民的代表到市政府上訪,沒想到卻突遭飛來橫禍。
陳吳二人對看了一眼,如果匡大牙和李大偉無冤無仇的話,那麼匡大牙的謀殺動機或許只有一個：為錢殺人！時代公司遲遲不能搞定西門街住戶的搬遷問題,也就無法開工興建新的樓房,這就意味著大量的資金會積壓在這個項目上,時代公司將造成巨額虧損,而李大偉作為其中的活躍分子當然就成了時代公司的眼中釘,用“意外車禍”來除掉李大偉,既能除去“眼中釘”,又能掩市民耳目,真是陰險毒辣到了極點。
兩人正說著,一個年輕女孩走了進來,女孩一見陳宇頓時瞪大了眼睛,陳宇也驚訝得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說：“李霞,你怎麼在這兒？”
李霞狠命甩開陳宇的手,氣憤地對何麗說：“嫂子,就是這個人的父親毀了我們的家,害得我們露宿街頭,你還和他說什麼？”
陳宇忙說：“李霞,原來李大偉是你哥呀,請你相信我,我是來幫你們的,你哥哥的死……”不等陳宇說完,李霞雙手推著他就往外走,嘴裡嚷道：“你不安好心,你和你爸都是一路貨色,快滾出西門街！”
一頭霧水的何麗忙上來勸阻：“李霞,你誤會了,他們是保險公司的。”
李霞大聲說：“嫂子,他騙人！他父親是陳洪江,就是他父親讓人把我們的西門街拆成這樣的。”
陳宇忙解釋說：“李霞,你弄錯了,開發西門街的是時代公司,不是我父親的洪江集團……”
李霞怒氣衝衝地說：“你還狡辯,現在西門街的人都知道了,時代公司的幕後老闆就是陳洪江！”
李霞的話把陳宇驚呆了！如果父親真的是時代公司的真正老闆,那麼收買匡大牙的人極有可能就是他的父親,父親會指使匡大牙殺人嗎？
這時,周圍的人聞訊圍了過來,當得知陳宇就是陳洪江的兒子時,居民們憤怒了,拳頭像雨點般地落到了陳宇的身上,吳大明雖然竭力護著他,無奈群情激憤,吳大明也裹挾其中被街坊們一頓狠揍。
有的街坊還一邊打一邊大聲叫喊著：“快來看呀,這就是要錢不要臉的陳洪江的兒子！”“打死陳洪江的兒子,讓陳洪江斷子絕孫！”
就在陳吳二人被打得暈頭轉向難以支撐的時候,圍攻他倆的街坊們突然尖叫著往旁邊躲閃,只見一群年輕人手執鋼管見人就打,不一會兒就衝殺到了他倆身邊,二話不說拽起二人就跑。陳宇迷迷糊糊也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不由自主地跟著就跑,跑出西門街,他被推進一輛小車,那些人道：“陳大少爺,陳總要我們來接你。”
陳宇望瞭望車窗外,只見憤怒的街坊們正操著木凳、鐵鍋向這裡追來,他突然狠狠地推開車門,迎著追趕的人群走了過去,吳大明也緊跟了過來……
六、逞兇掩真相
沖過來的街坊們見到陳宇獨自走過來,反倒吃了一驚,全都在他面前停住了。陳宇朝著街坊們深深地鞠了一躬,說：“各位街坊,對於西門街的遭遇我很難過,如果造成這一切的是我的父親,我在這裡向大家誠懇地道歉,我會儘快想辦法要父親彌補各位的損失,讓各位重建自己的家園。”
陳宇的真誠似乎打動了街坊們,街坊們商量了一會兒,大聲說：“姓陳的小子,我們就信你一回,如果你敢騙我們,下次一定把你的腿打折！”然後各自散了。
二人走到“黑豹”跟前時,發現江小川正守在車邊焦急地來回踱步。江小川說,他剛才來找街坊們商量打官司的事情,發現了“黑豹”在這裡,才知道二人被圍毆。陳宇心中鬱悶,便要吳大明將車往郊外開去,他覺得有許多話噎在喉中難受極了。
“黑豹”在郊外螺絲嶺上的一小塊空坪上停了下來。今夜的螺絲嶺因為沒有賽車引擎的轟鳴聲而顯得格外的靜謐,月光下的“黑豹”閃著點點銀光,更顯出山林的幽暗。
三人在草地上席地而坐。陳宇問江小川：“剛才西門街的居民都說時代公司的真正老闆是我的父親,是這樣嗎？”江小川說：“我也是剛知道不久,時代公司的確是你父親為了開發西門街而註冊的,舊城改造的麻煩向來不少,這樣做可以讓公司進退自如,有利潤是集團的,形勢不對就撤退,這不,西門街的居民們剛剛提出索賠,時代公司就申請破產了。”
陳宇不明白：“這樣一來,時代公司前期投入的資金不就全部泡湯了？”江小川呵呵一笑說：“怎麼會？你父親不會做賠本的買賣。他能在短短的三年時間裡,將一個酒店發展成涉足交通建設、地產開發、娛樂休閒多項產業,資產達數十億元的集團公司,當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你想想,時代公司破產後,誰敢去接手時代公司？最終,又是你父親另註冊一家公司以極低的價格買下時代公司,到時候新公司就可以乾乾淨淨地開發西門街,而居民們只能從時代公司少得可憐的破產拍賣款裡拿到一點點補償。”
吳大明忍不住說：“這樣做也太卑鄙了吧。”江小川說：“在房地產行業,這樣的事情太多了,只要能掙錢什麼樣的損招都能想得出。”
陳宇把懷疑匡大牙製造車禍殺人的事情告訴了江小川,說：“你說,李大偉的死會不會與我的父親有關？”
江小川搖頭說：“這個我就不能確定了。雖然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也不能就此認定李大偉死於謀殺,也許匡大牙確實是一時失手才導致的意外也很難說。”
陳宇沉默了一會兒說：“李大偉的死我們以後再調查,只是我已經承諾過西門街的居民,我一定要父親如實地給他們補償,我不能失信於他們。”江小川啞然失笑：“從你父親口袋裡掏錢出來補償住戶,那不等於是在割他的肉？他會答應嗎？”
陳宇想了好一陣,突然一拍手,說：“我有辦法了。那天,我偶然發現父親在書房裡記一個帳本,他見我看到了,就匆忙放進保險櫃裡去了,我估計那一定是向市里官員行賄的帳本。”江小川點頭贊同,說：“是呀,現在哪個房地產公司不向官員行賄？只要有了這個帳本,你想要什麼你父親都得答應。”
三人說著話,看看夜已深,陳宇突然說：“我們再去一趟西門街吧！”
吳大明問：“還是去找何麗嗎？”“不,是找李大偉的妹妹,李霞。”陳宇道,“今晚我要解開一個三年前的秘密。”吳大明好奇地問：“到底是什麼秘密呀？”
江小川長歎一聲,替陳宇說起了三年前的故事：那年,正值陳宇大四實習,他在海陽洪江大酒店做了一名管理人員,這家酒店是當時的洪江集團的主要產業,為了便於學習,陳洪江沒 讓兒子公開身份。陳宇沒有料到的是,就在這段時間裡,他與一位服務員相戀了,她叫陸小燕,是酒店客房部的,來自貧困山區。
二人很快就墜入了愛河。他們沒有把相戀的事情公開,只有陸小燕的好朋友李霞知道他們相愛的事情。陳宇打算等畢業後再向父母親正式介紹女朋友。後來,他要回校寫論文參加畢業論文答辯,讓他做夢也想不到的是,他與小燕的這一別竟然成了永別。
陳宇返校一個月後,突然與陸小燕失去了聯繫,陸小燕的手機關機,酒店總台的人告訴他陸小燕回家鄉去了。論文答辯一結束,他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海陽市,卻得到了一個如雷轟頂的消息：就在他參加論文答辯的前幾天,陸小燕從海陽大酒店的一間客房裸身跳下,當場死亡。
陳宇找到父親質問時,陳洪江才得知陸小燕是陳宇的女朋友,但他稱小燕的死是她咎由自取,他說那天他去陸小燕負責的豪華客房檢查,意外發現陸小燕為了避暑竟然私自在客房裡休息。他狠狠地批評了她一頓,當場宣佈要解雇她,不料陸小燕竟然一時想不開跳樓自盡了。
陳宇不相信,他在酒店裡進行了調查,但工作人員都緘默不語,陸小燕的好朋友李霞也離開了酒店不知去向。只有一個女服務員悄悄告訴陳宇,小燕死後,李霞說過,小燕不是自殺的,是那個色鬼逼死的,好像指的就是陳洪江。
陳宇瘋狂地尋找小燕的好朋友李霞,可是沒有她的一點音訊。
陳宇說：“就這樣,一個是最愛的女人,一個是慈愛的父親,都離我遠去了,我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我只有坐上賽車才能忘掉這一切。”
吳大明突然問：“如果小燕的確是你父親害死的,你會怎麼做？”
“其實三年來,我既希望找到李霞,又害怕找到她,因為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對真相,他畢竟是我的父親。”陳宇痛苦地揪了揪頭髮說,“但是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讓小燕含冤而死,我要查清事情真相。”
半個多小時後,“黑豹”已到了西門街,三人看到街口處停著幾輛賽車,正奇怪間,突然有一夥人從西門街裡面沖了出來,他們匆匆地將一個人塞進其中一部賽車飛快地跑了。
不一會兒,只見西門街又沖出幾個人來,最前面的人正是何麗。她一邊跑一邊大叫著：“不好了,有人被綁架啦！”
陳宇一個激靈,跳下車直奔何麗而去：“誰被綁架了？”何麗帶著哭腔說：“李霞被人綁走了！剛才一夥蒙面人突然闖進李霞住的帳篷……”
七、誰值得信賴
陳宇正想飛步跑回“黑豹”追上去,江小川跑過來,一把拉住了陳宇：“別衝動,你的手傷了怎麼追？李霞暫時不會有危險。”
停了停,江小川又將陳宇拉到一邊悄悄地說：“為什麼我們剛想找李霞,李霞就被綁走了？你不覺得這太巧了嗎？是不是吳大明在向他們通風報信？”陳宇陷入了沉思,今天李霞被綁架的時機的確很蹊蹺,吳大明會不會像匡大牙一樣也被父親收買了？
將江小川送回住處後,陳吳二人方才返回別墅各自安歇。
午夜的陳家別墅靜謐非常,陳宇躡手躡腳地從別墅裡出來,在院裡的工具房裡提了傢伙,潛到一樓書房,蹲在保險櫃前鼓搗著。只聽“啪”一聲,保險櫃的門被打開了,保險櫃裡竟空無一物！
突然,燈光大亮,陳洪江滿面怒容地站在了陳宇面前。
陳洪江怒吼道：“你這孽子,幸虧我早就將東西轉移了,你竟然連父親的保險櫃也敢撬,你要錢有錢,要車有車,到底還想要什麼？”
陳宇也不隱瞞,說：“我想找到你向市里領導行賄的帳本,想用它來換回你的一樣東西——良心！”
陳洪江臉一沉,道：“糊塗！如果講良心,洪江集團能有今天嗎？”
陳宇說：“你從小就教我做人做事都得憑良心,可是你自己為了賺錢卻不擇手段,你非法強拆民房,收買匡大牙製造車禍撞死李大偉,綁架李霞掩蓋陸小燕事件的真相,你做這一切不覺得傷天害理嗎？”
陳洪江並沒有否認這一切,只是緩了緩語氣說：“其實,我所做的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洪江集團的總資產已達十多億元,今後這一切還不都是你的？你何苦要和我作對呢？”
陳宇搖頭說：“不,這種沾滿了鮮血的財產我一分錢都不想要！我想要的是讓西門街的居民得到合理的補償,讓陸小燕、李大偉死得瞑目！”
陳洪江說：“你簡直是在做白日夢！我告訴你,洪江集團不會多付給西門街居民一分錢,李大偉挑頭鬧事是他自己找死,至於陸小燕的死,你也不要再追究了,再追究下去會有殺身之禍！”
陳宇說：“你這樣做,就不怕受到法律的懲罰嗎？”
陳洪江仰天大笑：“誰能告倒我？在海陽市,要想告倒我那是癡心妄想！”
陳宇說：“你就不怕我去告你嗎？”陳洪江自信地說：“呵呵,無憑無據怎麼去告？不過,現在李大偉還沒有火化下葬,你這幾天四處閒逛到處亂說影響非常不好,我要找個地方讓你休息一下。”
陳洪江說著打開門,向外招呼說：“你們立刻帶少爺去‘野趣’山莊,沒有我的命令,一步也不能讓他離開！”
兩個大漢進來架住陳宇的胳膊就往外走,剛出了別墅,忽聽一陣風聲響起,兩個大漢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腦袋上已重重地各挨了一記扳手,暈倒在地。陳宇轉身一看,竟然是吳大明手持扳手站在身後……
八、人性的漂移
二人跳上一旁停放著的“黑豹”,迅速離開了陳家。“你說,怎麼才能扳倒我父親？”陳宇歉意地看著這個剛剛還被他懷疑的人說。“你真的打算扳倒你的父親嗎？”吳大明問。陳宇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吳大明問：“那我們先救李霞吧,明天一早她要被你父親送出海陽,可能一輩子也回不來了,只是我不知道她關在哪兒。”
陳宇很奇怪,說：“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吳大明從口袋裡掏出一個U盤,接好車內的音響,說：“因為我在你父親的書房裡安裝了竊聽器。”音響裡很快傳出了陳洪江打電話的聲音。
陳宇驚訝地說：“你到底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吳大明道：“我是陸小燕的哥哥。”陳宇震驚了,心裡一時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吳大明繼續說:“小燕隨母親的姓。我來到海陽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為了給小燕報仇！小燕出事的時候,我正在上大學,父親怕我惹事,瞞著我來到海陽處理了後事。後來我放假回家才知道,我相信小燕一定是被人害死的,我打定了報仇雪恨的主意。起初,我想的只是殺死你父親,但是他很難接近,我就想殺了他的兒子,讓他也嘗嘗失去至親的滋味。我利用線路維護的工作,偷聽你家電話查到了你的下落,經過跟蹤觀察,我知道你最愛賽車,我決定在你賽車的時候對你下手。那天,我正在螺絲嶺考察地形,謀劃今後在賽車時對你下手的方案,正好看到了匡大牙派手下對你扔塑膠模特這一幕……我見你沒有絲毫猶豫就避開‘女人’沖下了山坡,那一刻我想自己是不是錯了,我應該去殺死一個寧願放棄自己的生命也不願意撞倒別人的人嗎？所以我又去救了你。在和你相處的這段時間裡,我發現你富家公子的外表下掩蓋著的是一顆正直的心,我也改變了殺死你父親的想法,我想對於一個作惡多端的人來說最好的報復是讓他受到法律的制裁。所以我利用住在你家的便利,在你父親的書房和臥室裡安裝了一套竊聽設備,可以自動竊聽和錄音,這對於我這個通訊專業畢業的大學生來說,只是小事一樁。”
陳宇從最初的震驚平復了下來,說:“你搜集到什麼證據沒有？”
吳大明說:“你父親和海陽市不少高官都關係密切,我錄到了一些權錢交易的通話,還錄到了你父親叫匡大牙利用車禍殺人的電話。”
音響裡傳出一段一段的錄音,這些錄音既有陳洪江和別人的電話錄音,也有陳洪江與人在書房裡密談的錄音,讓陳宇感到窒息。
陳宇聽不下去了,他摁停了錄音,堅定地說:“我們先去救李霞,然後一起去省裡舉報。對了,我們找江小川一起去吧,他是律師,內行。”
吳大明苦笑說:“你沒聽完錄音,不知道江小川早就被你父親重金收買了,他是你父親埋在西門街的一個眼線。你父親正是因為得知李大偉要帶頭上訪才下了毒手,那天我們被打是他告訴了你父親,我們要去找李霞也是他用短信報的信,還有你今天沒能拿到你父親行賄的帳本也是他的‘功勞’。”
吳大明說著,突然有了主意:“對了,我們還不知道李霞關在哪兒,現在正好可以利用一下江小川……”
九、真相大白時
沒多久,“黑豹”又來到了陳家別墅外面,吳大明從後備箱裡搬出一套設備,在車裡調試好,說:“剛才你和你父親在書房爭吵時,我把設備弄到車上來了,設備可以在100米內接收竊聽器信號,這裡能用。”
陳宇按計劃撥了個電話:“小川,李霞被關押在洪江大酒店,我們在酒店門口等你一起去救她。”“好,我馬上到。”江小川掛斷了電話。
沒一會兒,監聽設備裡傳出了江小川的聲音,只聽江小川在電話裡說:“陳總,剛才陳宇說要去洪江大酒店救李霞,您千萬別讓他們把人救走呀,李霞可是至關重要的證人。”
陳洪江說:“放心好了,李霞現在郊外的山莊裡很安全,你先去穩住陳宇他們,我讓匡大牙馬上趕過去抓住這兩個小兔崽子。”
陳宇長籲了一口氣,父親不經意間吐露了李霞的下落。陳洪江在郊外的山莊是他為了招待市里官員建的,名叫“野趣”山莊,是休閒的好地方,陳宇對它並不陌生。
二人駕著“黑豹”到了山莊,找了個地方爬了進去,發現這裡漆黑一片,唯有二樓的一間房裡還亮著燈。他們悄悄靠近樓下,隱約聽到了一個女孩子的哭聲,他們一路摸上去,陳宇順手摘下了樓道裡掛著的滅火器晃了晃。
到了門口,吳大明一腳踹開房門,看到李霞坐在床頭啜泣,房間裡有兩個大漢正在玩撲克。兩個大漢見有人闖入,連忙站起身撲了過來,等他們靠近,陳宇一把拔開滅火器,迎頭就是一陣狂噴,噴得兩個大漢滿頭泡沫分不清東南西北,吳大明上去一頓拳腳收拾了他們,又將床單撕了將他們牢牢捆住。
坐在車上,驚魂甫定的李霞道出了陸小燕事件的真相:三年前的那一天下午,洪江大酒店的總統套間裡住進了一個省裡的高官,陳洪江親自出面接待,陸小燕正是這個房間的服務員。這個官員對小燕印象很好,晚餐時讓陳洪江叫上陸小燕陪同用餐,陸小燕懼怕陳洪江只得勉強去了,飯後她告訴李霞說,那個高官簡直是個色鬼,老是色迷迷地盯著她看。晚上,陸小燕突然跑到李霞服務的樓層,說陳洪江讓她去高官的房間清理衛生,小燕害怕,要李霞陪著一起去。她倆一起來到總統套間,沒想到陳洪江正守在房間外面,他只允許小燕一個人進房間搞衛生。誰知半個小時後,小燕突然撥通了李霞的手機,只聽她哭叫著:“你別過來,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李霞連忙上樓去敲門,可是卻沒人來開門,很快她就聽到樓下喊“有人跳樓了！”接著,陳洪江慌慌張張地跑了來,叫開了門把那個高官帶出了總統套間。後來,員警來調查時,陳洪江威脅李霞說如果敢說出那個高官來,就叫人把她和她哥哥嫂嫂都殺了,李霞就嚇得躲到外地去了,直到她哥哥出了車禍才重新回到海陽。
陳宇沉默了半晌,道:“對不起,你的哥哥也是我父親讓手下人害死的。”
李霞放聲大哭:“我要告發他！我要出庭作證！”
陳宇撥通了父親的電話:“李霞在我這裡,我已經知道了那件事情的真相,我想最後勸你一次,你去自首吧！”
陳洪江的聲音顯得十分焦急:“你知道那天要強暴陸小燕的人是誰嗎？他是當年的省交通廳長,現在的海陽市委書記張雲松！我勸你罷手吧,你們是鬥不過張書記的,現在不僅匡大牙在找你們,市里的員警也在找你們,你和吳大明因為非法改裝、非法賽車已經被警方通緝了……”
陳宇打斷父親的話,說:“真沒想到,你竟然把未來的兒媳婦當成了行賄的工具！你們等著受懲罰吧！”陳宇掛掉電話,說:“我們馬上去省裡吧。”
吳大明看了看後視鏡,幾輛賽車正飛馳過來:“匡大牙他們追來了。”陳宇說:“那就和他們拼一場,今晚不能離開海陽的話,就很難脫身了。”
在海陽通往省城的公路上,“黑豹”的身後緊緊跟著六七部改裝賽車,“大白鯊”也緊隨其中。
陳宇回頭看了看,說:“這段路太直了,我們可能會被他們超過,直線賽道上賽車技術是體現不出來的。”
果然,就在“黑豹”駛近螺絲嶺下新舊公路的介面處,匡大牙的“大白鯊”響雷般吼叫著超過了“黑豹”,接著一個橫切放慢了車速,霸道地擋在了“黑豹”前面,眼看“黑豹”就要撞上去造成兩車俱傷,李霞驚恐地閉上了眼睛……
十、生死狂飆路
“上螺絲嶺！”陳宇當機立斷。吳大明猛打方向盤,“黑豹”擦著對方的車身駛上了舊公路。如果能將所有的賽車全都引進螺絲嶺,就有機會在山路上製造混亂,然後借機脫身,可是陳宇向後看了看,發現後面只有匡大牙的大白鯊和另一輛賽車跟了上來。
吳大明練習賽車的時間不長,匡大牙很快就趕上來了,可是他並沒有超車。陳宇看穿了匡大牙的花招,匡大牙的人此刻肯定已前往新舊公路的另一介面處布下大網了。陳宇瞅著彎彎的山道,突然心生一計,他一把扯下胳膊上的繃帶,對吳大明說:“我來開。”
吳大明驚訝地說:“不行,你的手還沒有完全好。”
陳宇說:“骨頭折了可以再接,落在他們手裡就沒有扳倒他們的機會了。”吳大明只得按照陳宇的吩咐小心地與他交換了座位。
陳宇接過方向盤後,突然加大油門,將賽車玩得像一頭剛出籠的豹子一樣迅捷無比,同時有節奏地將尾燈一亮一滅,打出“賽一場”的燈語。匡大牙爭強好勝的天性果然被激發出來,“大白鯊”一改不慌不忙的車速,直道加速、彎道漂移,擺出了一副非超越不可的架勢。兩部賽車一前一後地在螺絲嶺上穿梭,另一部賽車也緊跟其後。
正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每一次快速通過彎道,陳宇的臉上都抑止不住地現出痛苦的表情,額頭上的汗水像下雨般掉落,可是陳宇卻還在平靜地告訴吳大明如何掌握彎道漂移技術的要領:“大明,在山路上漂移要有準確的判斷能力,要能精確地控制制動和油門,漂移的幅度過小不能快速通過彎道,幅度過大又會滑出路基……”
“大白鯊”幾次想從“黑豹”的旁邊超越,陳宇總是巧妙地將超車的路線擋住。很快,兩部賽車追逐著到了一處大彎道,“黑豹”的動力突然消失了一般猛地慢了下來,“大白鯊”卻沒有絲毫遲疑,它畫出一條大幅度的弧線迅速超出了“黑豹”。就在匡大牙要鬆開刹車讓“大白鯊”施放衝勁的一瞬間,“黑豹”突然爆發出令人震驚的強勁動力,它緊跟著“大白鯊”也使出了漂移技術,沖到了“大白鯊”的內側,車尾卻重重地甩向了“大白鯊”,“砰”的一聲悶響,“大白鯊”被生生地撞出了路基翻下了山坡。
此時,緊跟在後面的賽車也直直地撞了過來,眼看“黑豹”也要像“大白鯊”一樣被撞下山去,“黑豹”卻突然向前躥了出去,躲開了後面的賽車,陳宇接著迅速地刹車、換檔、後沖,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黑豹”猛地一個倒沖,還沒等那部賽車反應過來,“黑豹”的尾部又重重地撞了過去,“砰”的又一聲響,後面的賽車也追隨匡大牙沖下了山坡。
陳宇迅速掉轉車頭,“黑豹”向著來路飛馳而去,下得山來,這邊路口果然沒看到一部賽車。在路口處,遠遠地就看見市區方向有警燈閃爍著朝這邊飛快地撲來,李霞緊張得渾身發抖,問陳宇能不能找個地方躲起來。陳宇想了想,毅然將車頭朝向省城方向,說:“我有辦法脫身了。”
很快,“黑豹”已飆到了螺絲嶺與新公路的另一介面處,遠遠地只見好幾輛賽車將路口堵得死死的,陳宇加大油門從一旁呼嘯而去,等匡大牙的手下手忙腳亂地上車發動車子,“黑豹”已沖出老遠。
這時,吳大明見陳宇的臉色已越來越慘白,知道陳宇的傷痛得厲害,可陳宇死握著方向盤不肯放,正在吳大明堅持要替換他的時候,陳宇突然將車靠邊刹住,他扭頭對吳大明和李霞說:“前面的河邊有一個客運碼頭,你們下車搭早班客輪去省城,除了我,沒有人會知道你們走了水路！”
吳大明和李霞不約而同地問:“那你怎麼辦？”陳宇把存放著匡大牙肇事現場照片的存儲卡塞給吳大明,將吳大明往外推:“快,幾分鐘後他們就會趕來,記住,一定要把所有的證據保管好。”
吳大明一咬牙,拉著李霞下車鑽進路基邊的草叢裡藏了起來,眼睜睜看著“黑豹”開走了。不一會兒,只見五六輛賽車呼嘯著直朝“黑豹”追去,接著又是幾輛警車呼嘯而過……
尾聲
一小時後,海陽市轄區內通往省城的最後一個收費站,燈火輝煌,十幾輛警車一字排開,他們是接到緊急命令趕來攔截三名“重要犯罪嫌疑人”的。當“黑豹”車被攔截下來時,員警們失望地看到,車內只有痛得幾近昏迷的陳宇。
清晨,一艘客輪正穩穩地行駛在海陽市通往省城的河流上,客艙裡的兩個年輕人疲倦地依偎在一起,但他們的臉上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努力回想著昨晚的場景：白裙女人是誰？她為什麼要從山崖上跳下來，偏又在賽車經過時跳下……正在這時，有人敲門進來了，原來是他的好朋友江小川，海陽市小有名氣的年輕律師。江小川最近接了一樁房產拆遷官司，是關於市區西門街舊城改造戶與時代房地產公司之間的糾紛案，正忙得腳不沾地。
陳宇有些奇怪：“大律師，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江小川說：“現在整個海陽市都知道昨晚上有輛‘黑豹’賽車在螺絲嶺上眼看要輸掉比賽，為了賴掉十萬元賭注，竟然自己朝山坡下沖去……”
陳宇氣得捶床，險些將傷口扯開：“瞎說，當時我已經穩贏,要不是那個女人……”陳宇將昨晚上的經過詳細地說了。
江小川越聽眉頭擰得越緊,說：“我覺得這件事情很可疑,螺絲嶺上住戶很少,白裙子女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按你所說,她好像是故意去撞你的車子,她這樣做是要尋短見,還是另有原因？還有那個女人現在哪裡,是死是傷？”
“是呀,這個女人好像專挑我的車子經過時才跳下來,是不是想訛我的錢呀？”
“要是被撞上,命都沒有了,還怎麼訛……”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分析了半天,也沒弄出個子丑寅卯來,最後決定還是由江小川到出事現場去瞭解一下。
江小川走後,護士領著一個年輕人進來了,護士告訴陳宇,昨晚就是這個年輕人將他送到了醫院。
年輕人身板很結實,年紀與陳宇相仿。此人告訴陳宇,他是一家通信公司的維修人員,姓吳名大明,今年才到海陽市打工,昨天他獨自巡查線路返回市區已經很晚,開車到螺絲嶺下的新公路時,突然看見前面兩道雪白的光柱從山上飆了下來,直插進黑乎乎的山坡下,他便停住車翻越新公路順著山坡爬上去,找到陳宇後將他背下山送到了醫院。
說完經過,吳大明猶豫了一下說：“是這樣的,昨晚醫院要交住院押金,我就將打工攢下的5000元錢交給醫院了,如果你方便的話是不是……”
“哦！應該的。”陳宇醒悟過來,與護士耳語了幾句,護士拿著他的銀行卡出去了。
半小時後,護士提著厚厚的一個包裹進來交給了陳宇。待護士走後,陳宇從包裡掏出厚厚一遝錢,說：“這裡有十萬零五千元,五千元是還你的,十萬元算是我的一點心意,請收下吧！”
吳大明淡淡一笑,只取了五千元：“不,我救你不是為了錢。”
陳宇很奇怪,問：“十萬元,你得辛苦好幾年才能攢得下呀！”
吳大明搖搖頭說：“我知道你們飆車的人都有錢,但是錢並不能代表一切。我只想要回屬於我的東西！”
陳宇正若有所思,突然,病房門口響起一陣狂笑聲：“好呀！知道我要來收賭注,就早早地把錢給準備好了,真是個乖孩子！呵呵……”匡大牙領著手下人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
陳宇奇怪地問：“我們之間的比賽並沒有結果,你收什麼賭注？”
匡大牙仰頭又是一陣狂笑：“誰先到誰就是贏家！這是海陽賽車的規矩。我比你先到終點我就是贏家,十萬元你一分也別想賴掉。”
陳宇醒悟過來,昨晚上那個女人一定是匡大牙搗的鬼！他氣憤地說：“昨晚上那個白裙女人出現得太巧了,要不然你輸定了。”
匡大牙做出一副誇張的表情：“女人,山上哪來的女人？我怎麼沒看見,我倒聽說山上有幾個女鬼,你不會是被女鬼迷了眼吧！”說罷,得意地哈哈大笑。
陳宇道：“這次賽車出了意外不能算數,我們改日再決勝負。”
匡大牙把臉一沉,狠狠地說：“笑話,你去打聽打聽,我匡大牙在海陽可不是好惹的角色,今天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說罷,上前就要去搶鈔票。
陳宇身上有傷動彈不得,眼睜睜見鈔票就要被搶走,卻見吳大明搶上前來將匡大牙推了個踉蹌,說：“大白天公開搶劫,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喲,還有個幫手在這兒！”匡大牙惱羞成怒,指著吳大明對手下說,“給我往死裡揍！”吳大明絲毫不畏懼,拉開架勢撂倒了一個撲上來的人,可是寡不敵眾,很快被匡大牙的人摁在地上。
正當亂成一團的時候,病房裡響起了一聲低沉的怒吼：“混蛋,都給我住手！”
匡大牙定睛一看,馬上泄了氣,原來來人是海陽市洪江集團公司的老總陳洪江！匡大牙頓時軟了下來：“陳總,怎麼是您呀？”
沒等陳洪江說話,匡大牙眼珠一轉,突然明白了過來,他點頭哈腰一迭聲地道：“該死！該死！小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竟然冒犯了陳大公子。”
三、越飆越瘋狂
陳洪江揮了揮手說：“把他們全都抓起來,送到公安局去,聚眾賭博、敲詐勒索,至少得判個三五年。”
匡大牙嚇得連連求饒,陳洪江身後的幾個大漢迅速沖進來三兩下就將匡大牙他們全給扭出去了。待病房裡的人都出去後,陳洪江訓斥起陳宇來：“你到底要瘋到什麼時候,真的要把小命搭進去你才肯甘休嗎？以後不許再玩賽車,也不許再住在外面！”
陳宇頭也不抬地說：“要我不玩賽車可以,要我回家也可以,只要你把小燕還給我！”
陳洪江氣得在病房裡踱來踱去：“你真是一條道走到黑,都三年多了,你死揪著不放。你想過你媽嗎？她天天吃齋禮佛為你禱告就怕你出事。這次你出了這麼嚴重的車禍,如果讓她知道,還不要了她的命啊！”
陳宇擺出無所謂的樣子,說：“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回去的。”
陳洪江道：“告訴你,這一次你再不回家,我會斷絕你的一切經濟來源,也不許你母親再給你一分錢,我看你怎麼玩！”說罷,甩門而去。
第二天,江小川帶回了調查到的一些情況。江小川說,他到出事現場仔細查看了,那個山崖大概有兩三層樓高的樣子,按理說從那裡跳下來,非死即傷,可是山崖下的路面居然找不到一點血跡。
“不過,雁過還留聲,你看這是我在現場找到的東西。”江小川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些塑膠碎片。
陳宇仔細一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從山崖上跳下來的並不是真正的女人,而是穿了衣服的塑膠模特,當時天黑車快,刹那間我哪裡分辨得出真假！”
江小川說：“對,我剛才去商場裡比對了一下,這些碎片就是塑膠模特身上的。”“匡大牙真夠狠毒的,為了十萬元賭注,差點要了我的命！不過,他已經被我家老頭子送進公安局了。”江小川點頭說匡大牙至少得判個三五年了。
陳宇在醫院裡住了十來天,最終還是回家養傷了。可只在家裡養了幾天傷,陳宇就坐不住了,三年來,他除了睡覺其餘的時間都花在了賽車上,給賽車升級、改造、修理,駕駛心愛的賽車四處狂飆,賽車已成了他生命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他決定利用養傷的這段時間修復“黑豹”。陳宇再看到“黑豹”時,“黑豹”仿佛已是一堆廢鐵,劇烈的碰撞使得它全身多處變形,但是陳宇仍然決定要讓它起死回生。他不忍心放棄“黑豹”,是他親手將“黑豹”從一部普通的“寶來”車改造成為一部動力強勁、性能卓越的賽車,陪著他走大漠、越高山,度過了人生中最難熬的那段日子。
陳宇吊著一隻膀子開始了再造“黑豹”。為方便出行,陳宇向父親要了輛小車,然後去找了一個人——吳大明,他覺得吳大明頭腦冷靜、動作敏捷,是做副駕和助手的好材料。
當陳宇找到吳大明時,幾乎沒費什麼口舌就說服吳大明辭掉工作做了他的副駕,因為吳大明對賽車也有著濃厚的興趣。
為了方便,陳宇要吳大明搬進了自家的別墅。陳宇帶著吳大明一邊採購配件,一邊給吳大明講解賽車的有關知識。
陳宇如數家珍般介紹說,其實玩賽車就像玩電腦,最適合自己的賽車和電腦一樣都是DIY出來的,就像這部“寶來”,雖然原裝動力是1。8L發動機,只有143匹馬力,但是經過加裝渦輪增壓器,改裝引擎進氣系統、燃燒系統、排氣系統,它的馬力可以增至令人瞠目結舌的250匹馬力,轉速由6200rpm增加至8500rpm,0-100km/h加速只要5。7秒,再經過改進懸掛系統、傳動系統、輪圈輪胎制動系統、大包圍尾翼、座椅氮氣加速系統、方向盤腳踏儀錶行車電腦等等,一般人絕難想像它的加速力可以比原裝的世界名牌賽車富士WRX還要強！
經過修理行十多天日夜趕工,一部嶄新的“黑豹”終於煥然一新地出現在了陳宇眼前。當然,修復的代價也不小,“黑豹”的修理費、配件費竟然超過了兩部新“寶來”的價格。
當天晚上,陳吳二人就開著“黑豹”上路兜風了。陳宇手上的繃帶還沒有拆掉,他僅用一隻手就將“黑豹”玩得如同開碰碰車一樣輕鬆自如,讓吳大明看得目瞪口呆。
陳宇開了一會,覺得胸口隱隱作痛,便將“黑豹”交給了吳大明駕駛。
在市區遛了幾圈,就在二人打算回家之時,突然聽到公路上由遠而近傳來雷鳴般的賽車引擎聲,轉眼間幾輛賽車在二人面前一閃而過,飛快地消失了。
“200碼！”陳宇脫口而出。他簡直不敢相信,“他們是誰？竟然在市區的街道上飆出這麼快的速度,早晚要出事的！”
吳大明不滿地說：“還能有誰？就是匡大牙他們呀！”
陳宇愣住了：“匡大牙不是進了公安局嗎？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吳大明憤憤地說：“誰知道？聽說匡大牙在‘局子’裡只呆了一個晚上就出來了,最近常帶著一幫手下在市區狂飆。”
進了一趟公安局,反而更加張狂,陳宇覺得有些邪乎。
四、蹊蹺飆車案
幾天之後,匡大牙果然出事了,晚上在市區飆車時撞死了人！
市電視臺在第二天的早間新聞播報了這個慘案：據目擊者稱,當時幾輛賽車在市區湘章路上一路飛奔,其中一輛賽車突然失控,沖向路邊正在散步的一對年輕夫妻,年輕男子將妻子推開了,自己卻躲避不及慘遭不幸。事後,賽車駕駛者匡大牙向警方自首。市電視臺還播放了在交警部門找到的一段監控錄影,慘案發生時,只見一輛賽車突然沖向路邊的年輕夫妻,畫了條弧線,眨眼間將年輕男子撞得像一片落葉般飛上了天空。
新聞播出時,陳宇和吳大明正要用早餐,陳宇死盯著螢幕愣了半晌突然對吳大明說：“走,去現場！”
湘章路是一條臨江的大街,陳宇找到出事現場時,一眼就看到在路邊靠近電線杆處有個白石灰畫成的人形線條,線條內有一攤已經發黑的血跡。站在電線杆下的陳宇現出少有的嚴肅神情,他左顧右盼了好一陣,說：“這不是意外,匡大牙是在有預謀地殺人！”
吳大明愣住了,問：“你是怎麼知道的？”陳宇指著路邊的電線杆說：“就是這兩根電線杆,讓匡大牙的陰謀暴露了。”
陳宇繼續說：“剛才電視臺在播放監控錄影時,我發現賽車從失控到撞倒死者,再到停下來,走的不是直線,而是畫出了一條弧線。一般說來賽車傷人要麼是方向失控,要麼是刹車失靈。從現場看,匡大牙的賽車當時似乎突然方向失控而從街道中間轉向沖向了路邊,同時他的賽車又剛好刹車失靈,只能無可避免地撞向了死者。”
吳大明說：“這麼說來,匡大牙的賽車昨晚上突然間方向和刹車全部失控？”
“方向和刹車同時失控的概率非常小。”陳宇指點著石灰線條旁邊的刹車痕跡說,“其實匡大牙賽車並沒有失控,這就是證據。我想,按照匡大牙的計畫,他會安排幫手跟蹤並通報死者的位置,他本來是想從街道中間突然轉向筆直地沖向死者,造成一種方向突然失控的假像,但是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發現了死者身後的電線杆！如果照計畫行事賽車將高速撞向電線杆,匡大牙自己的命也可能保不住,所以他踩下了刹車並向右打了方向盤,賽車的左側撞倒死者後向右畫了道弧線才遠遠地停了下來。如果不是他們身後的電線杆,死者的妻子是不可能活下來的。你仔細看看刹車痕跡就會發現,它不是那種狠命踩死的痕跡,說明刹車的力量控制得很好,使得賽車既可以撞倒死者,又能剛好避開電線杆,你想想失控的賽車能做得到嗎？”
吳大明也看明白了,說：“匡大牙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陳宇說：“這個我也不知道。”
吳大明說：“那我們去公安局舉報匡大牙吧,不能讓這個混蛋再逃脫法律的制裁了。”陳宇說：“員警未必會認可我們的看法,我想我們先去調查一下死者的情況,等找到有力證據再向警方反映吧。”陳宇返身從車裡取出一部數碼相機,從不同角度將現場拍了下來。
五、身陷西門街
幾經周折,陳宇打聽到死者名叫李大偉,家住西門街。西門街是一條老街,離開湘章路也就一站多路,傍晚時分陳吳二人來到了西門街。
一進西門街,陳宇他們就發現這裡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大地震,街上到處是殘垣斷壁,滿地破碎的瓦片、倒塌的磚牆,廢墟上支起了一頂頂塑膠帳篷。死者的靈柩就停在一塊空坪上,周圍堆滿了白色的花圈,哀樂陣陣。
陳宇決定冒充保險公司的調查人員進去瞭解情況。李大偉的妻子何麗將二人帶進自家的帳篷。何麗的兩隻眼睛腫得像熟透的桃子,何麗說,李大偉把散步作為一種健身方式,已經堅持了好幾年,他每天都要去江畔的湘章路走一圈,何麗有時也陪著一起走走。昨晚九點多鐘他們倆一起在湘章路上散步,沒想到卻遭遇了飛來橫禍。對於是否認識匡大牙,何麗回答得很乾脆,她和李大偉從來沒見過匡大牙,不可能和匡大牙結仇。
何麗還告訴陳吳二人,近幾個月來李大偉因為組織西門街街坊與時代公司談判房產拆遷的補償問題,經常受到時代公司的威脅。一個多月前時代公司組織了一百多人的拆遷隊伍,用推土機、挖掘機強行將西門街的一片老式平房包括李大偉的家都推成了廢墟,李大偉當時準備將野蠻拆遷的場景拍攝下來,卻被時代公司的人摁在地上痛打了一頓。為了討回公道,李大偉召集街坊們商量後,決定聘請律師江小川將時代公司告上法庭。不料,還沒等到法庭開庭審理,時代公司卻突然宣佈破產了。這些天,李大偉正和江律師商量追回損失的對策,李大偉還準備作為居民的代表到市政府上訪,沒想到卻突遭飛來橫禍。
陳吳二人對看了一眼,如果匡大牙和李大偉無冤無仇的話,那麼匡大牙的謀殺動機或許只有一個：為錢殺人！時代公司遲遲不能搞定西門街住戶的搬遷問題,也就無法開工興建新的樓房,這就意味著大量的資金會積壓在這個項目上,時代公司將造成巨額虧損,而李大偉作為其中的活躍分子當然就成了時代公司的眼中釘,用“意外車禍”來除掉李大偉,既能除去“眼中釘”,又能掩市民耳目,真是陰險毒辣到了極點。
兩人正說著,一個年輕女孩走了進來,女孩一見陳宇頓時瞪大了眼睛,陳宇也驚訝得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說：“李霞,你怎麼在這兒？”
李霞狠命甩開陳宇的手,氣憤地對何麗說：“嫂子,就是這個人的父親毀了我們的家,害得我們露宿街頭,你還和他說什麼？”
陳宇忙說：“李霞,原來李大偉是你哥呀,請你相信我,我是來幫你們的,你哥哥的死……”不等陳宇說完,李霞雙手推著他就往外走,嘴裡嚷道：“你不安好心,你和你爸都是一路貨色,快滾出西門街！”
一頭霧水的何麗忙上來勸阻：“李霞,你誤會了,他們是保險公司的。”
李霞大聲說：“嫂子,他騙人！他父親是陳洪江,就是他父親讓人把我們的西門街拆成這樣的。”
陳宇忙解釋說：“李霞,你弄錯了,開發西門街的是時代公司,不是我父親的洪江集團……”
李霞怒氣衝衝地說：“你還狡辯,現在西門街的人都知道了,時代公司的幕後老闆就是陳洪江！”
李霞的話把陳宇驚呆了！如果父親真的是時代公司的真正老闆,那麼收買匡大牙的人極有可能就是他的父親,父親會指使匡大牙殺人嗎？
這時,周圍的人聞訊圍了過來,當得知陳宇就是陳洪江的兒子時,居民們憤怒了,拳頭像雨點般地落到了陳宇的身上,吳大明雖然竭力護著他,無奈群情激憤,吳大明也裹挾其中被街坊們一頓狠揍。
有的街坊還一邊打一邊大聲叫喊著：“快來看呀,這就是要錢不要臉的陳洪江的兒子！”“打死陳洪江的兒子,讓陳洪江斷子絕孫！”
就在陳吳二人被打得暈頭轉向難以支撐的時候,圍攻他倆的街坊們突然尖叫著往旁邊躲閃,只見一群年輕人手執鋼管見人就打,不一會兒就衝殺到了他倆身邊,二話不說拽起二人就跑。陳宇迷迷糊糊也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不由自主地跟著就跑,跑出西門街,他被推進一輛小車,那些人道：“陳大少爺,陳總要我們來接你。”
陳宇望瞭望車窗外,只見憤怒的街坊們正操著木凳、鐵鍋向這裡追來,他突然狠狠地推開車門,迎著追趕的人群走了過去,吳大明也緊跟了過來……
六、逞兇掩真相
沖過來的街坊們見到陳宇獨自走過來,反倒吃了一驚,全都在他面前停住了。陳宇朝著街坊們深深地鞠了一躬,說：“各位街坊,對於西門街的遭遇我很難過,如果造成這一切的是我的父親,我在這裡向大家誠懇地道歉,我會儘快想辦法要父親彌補各位的損失,讓各位重建自己的家園。”
陳宇的真誠似乎打動了街坊們,街坊們商量了一會兒,大聲說：“姓陳的小子,我們就信你一回,如果你敢騙我們,下次一定把你的腿打折！”然後各自散了。
二人走到“黑豹”跟前時,發現江小川正守在車邊焦急地來回踱步。江小川說,他剛才來找街坊們商量打官司的事情,發現了“黑豹”在這裡,才知道二人被圍毆。陳宇心中鬱悶,便要吳大明將車往郊外開去,他覺得有許多話噎在喉中難受極了。
“黑豹”在郊外螺絲嶺上的一小塊空坪上停了下來。今夜的螺絲嶺因為沒有賽車引擎的轟鳴聲而顯得格外的靜謐,月光下的“黑豹”閃著點點銀光,更顯出山林的幽暗。
三人在草地上席地而坐。陳宇問江小川：“剛才西門街的居民都說時代公司的真正老闆是我的父親,是這樣嗎？”江小川說：“我也是剛知道不久,時代公司的確是你父親為了開發西門街而註冊的,舊城改造的麻煩向來不少,這樣做可以讓公司進退自如,有利潤是集團的,形勢不對就撤退,這不,西門街的居民們剛剛提出索賠,時代公司就申請破產了。”
陳宇不明白：“這樣一來,時代公司前期投入的資金不就全部泡湯了？”江小川呵呵一笑說：“怎麼會？你父親不會做賠本的買賣。他能在短短的三年時間裡,將一個酒店發展成涉足交通建設、地產開發、娛樂休閒多項產業,資產達數十億元的集團公司,當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你想想,時代公司破產後,誰敢去接手時代公司？最終,又是你父親另註冊一家公司以極低的價格買下時代公司,到時候新公司就可以乾乾淨淨地開發西門街,而居民們只能從時代公司少得可憐的破產拍賣款裡拿到一點點補償。”
吳大明忍不住說：“這樣做也太卑鄙了吧。”江小川說：“在房地產行業,這樣的事情太多了,只要能掙錢什麼樣的損招都能想得出。”
陳宇把懷疑匡大牙製造車禍殺人的事情告訴了江小川,說：“你說,李大偉的死會不會與我的父親有關？”
江小川搖頭說：“這個我就不能確定了。雖然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也不能就此認定李大偉死於謀殺,也許匡大牙確實是一時失手才導致的意外也很難說。”
陳宇沉默了一會兒說：“李大偉的死我們以後再調查,只是我已經承諾過西門街的居民,我一定要父親如實地給他們補償,我不能失信於他們。”江小川啞然失笑：“從你父親口袋裡掏錢出來補償住戶,那不等於是在割他的肉？他會答應嗎？”
陳宇想了好一陣,突然一拍手,說：“我有辦法了。那天,我偶然發現父親在書房裡記一個帳本,他見我看到了,就匆忙放進保險櫃裡去了,我估計那一定是向市里官員行賄的帳本。”江小川點頭贊同,說：“是呀,現在哪個房地產公司不向官員行賄？只要有了這個帳本,你想要什麼你父親都得答應。”
三人說著話,看看夜已深,陳宇突然說：“我們再去一趟西門街吧！”
吳大明問：“還是去找何麗嗎？”“不,是找李大偉的妹妹,李霞。”陳宇道,“今晚我要解開一個三年前的秘密。”吳大明好奇地問：“到底是什麼秘密呀？”
江小川長歎一聲,替陳宇說起了三年前的故事：那年,正值陳宇大四實習,他在海陽洪江大酒店做了一名管理人員,這家酒店是當時的洪江集團的主要產業,為了便於學習,陳洪江沒 讓兒子公開身份。陳宇沒有料到的是,就在這段時間裡,他與一位服務員相戀了,她叫陸小燕,是酒店客房部的,來自貧困山區。
二人很快就墜入了愛河。他們沒有把相戀的事情公開,只有陸小燕的好朋友李霞知道他們相愛的事情。陳宇打算等畢業後再向父母親正式介紹女朋友。後來,他要回校寫論文參加畢業論文答辯,讓他做夢也想不到的是,他與小燕的這一別竟然成了永別。
陳宇返校一個月後,突然與陸小燕失去了聯繫,陸小燕的手機關機,酒店總台的人告訴他陸小燕回家鄉去了。論文答辯一結束,他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海陽市,卻得到了一個如雷轟頂的消息：就在他參加論文答辯的前幾天,陸小燕從海陽大酒店的一間客房裸身跳下,當場死亡。
陳宇找到父親質問時,陳洪江才得知陸小燕是陳宇的女朋友,但他稱小燕的死是她咎由自取,他說那天他去陸小燕負責的豪華客房檢查,意外發現陸小燕為了避暑竟然私自在客房裡休息。他狠狠地批評了她一頓,當場宣佈要解雇她,不料陸小燕竟然一時想不開跳樓自盡了。
陳宇不相信,他在酒店裡進行了調查,但工作人員都緘默不語,陸小燕的好朋友李霞也離開了酒店不知去向。只有一個女服務員悄悄告訴陳宇,小燕死後,李霞說過,小燕不是自殺的,是那個色鬼逼死的,好像指的就是陳洪江。
陳宇瘋狂地尋找小燕的好朋友李霞,可是沒有她的一點音訊。
陳宇說：“就這樣,一個是最愛的女人,一個是慈愛的父親,都離我遠去了,我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我只有坐上賽車才能忘掉這一切。”
吳大明突然問：“如果小燕的確是你父親害死的,你會怎麼做？”
“其實三年來,我既希望找到李霞,又害怕找到她,因為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對真相,他畢竟是我的父親。”陳宇痛苦地揪了揪頭髮說,“但是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讓小燕含冤而死,我要查清事情真相。”
半個多小時後,“黑豹”已到了西門街,三人看到街口處停著幾輛賽車,正奇怪間,突然有一夥人從西門街裡面沖了出來,他們匆匆地將一個人塞進其中一部賽車飛快地跑了。
不一會兒,只見西門街又沖出幾個人來,最前面的人正是何麗。她一邊跑一邊大叫著：“不好了,有人被綁架啦！”
陳宇一個激靈,跳下車直奔何麗而去：“誰被綁架了？”何麗帶著哭腔說：“李霞被人綁走了！剛才一夥蒙面人突然闖進李霞住的帳篷……”
七、誰值得信賴
陳宇正想飛步跑回“黑豹”追上去,江小川跑過來,一把拉住了陳宇：“別衝動,你的手傷了怎麼追？李霞暫時不會有危險。”
停了停,江小川又將陳宇拉到一邊悄悄地說：“為什麼我們剛想找李霞,李霞就被綁走了？你不覺得這太巧了嗎？是不是吳大明在向他們通風報信？”陳宇陷入了沉思,今天李霞被綁架的時機的確很蹊蹺,吳大明會不會像匡大牙一樣也被父親收買了？
將江小川送回住處後,陳吳二人方才返回別墅各自安歇。
午夜的陳家別墅靜謐非常,陳宇躡手躡腳地從別墅裡出來,在院裡的工具房裡提了傢伙,潛到一樓書房,蹲在保險櫃前鼓搗著。只聽“啪”一聲,保險櫃的門被打開了,保險櫃裡竟空無一物！
突然,燈光大亮,陳洪江滿面怒容地站在了陳宇面前。
陳洪江怒吼道：“你這孽子,幸虧我早就將東西轉移了,你竟然連父親的保險櫃也敢撬,你要錢有錢,要車有車,到底還想要什麼？”
陳宇也不隱瞞,說：“我想找到你向市里領導行賄的帳本,想用它來換回你的一樣東西——良心！”
陳洪江臉一沉,道：“糊塗！如果講良心,洪江集團能有今天嗎？”
陳宇說：“你從小就教我做人做事都得憑良心,可是你自己為了賺錢卻不擇手段,你非法強拆民房,收買匡大牙製造車禍撞死李大偉,綁架李霞掩蓋陸小燕事件的真相,你做這一切不覺得傷天害理嗎？”
陳洪江並沒有否認這一切,只是緩了緩語氣說：“其實,我所做的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洪江集團的總資產已達十多億元,今後這一切還不都是你的？你何苦要和我作對呢？”
陳宇搖頭說：“不,這種沾滿了鮮血的財產我一分錢都不想要！我想要的是讓西門街的居民得到合理的補償,讓陸小燕、李大偉死得瞑目！”
陳洪江說：“你簡直是在做白日夢！我告訴你,洪江集團不會多付給西門街居民一分錢,李大偉挑頭鬧事是他自己找死,至於陸小燕的死,你也不要再追究了,再追究下去會有殺身之禍！”
陳宇說：“你這樣做,就不怕受到法律的懲罰嗎？”
陳洪江仰天大笑：“誰能告倒我？在海陽市,要想告倒我那是癡心妄想！”
陳宇說：“你就不怕我去告你嗎？”陳洪江自信地說：“呵呵,無憑無據怎麼去告？不過,現在李大偉還沒有火化下葬,你這幾天四處閒逛到處亂說影響非常不好,我要找個地方讓你休息一下。”
陳洪江說著打開門,向外招呼說：“你們立刻帶少爺去‘野趣’山莊,沒有我的命令,一步也不能讓他離開！”
兩個大漢進來架住陳宇的胳膊就往外走,剛出了別墅,忽聽一陣風聲響起,兩個大漢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腦袋上已重重地各挨了一記扳手,暈倒在地。陳宇轉身一看,竟然是吳大明手持扳手站在身後……
八、人性的漂移
二人跳上一旁停放著的“黑豹”,迅速離開了陳家。“你說,怎麼才能扳倒我父親？”陳宇歉意地看著這個剛剛還被他懷疑的人說。“你真的打算扳倒你的父親嗎？”吳大明問。陳宇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吳大明問：“那我們先救李霞吧,明天一早她要被你父親送出海陽,可能一輩子也回不來了,只是我不知道她關在哪兒。”
陳宇很奇怪,說：“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吳大明從口袋裡掏出一個U盤,接好車內的音響,說：“因為我在你父親的書房裡安裝了竊聽器。”音響裡很快傳出了陳洪江打電話的聲音。
陳宇驚訝地說：“你到底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吳大明道：“我是陸小燕的哥哥。”陳宇震驚了,心裡一時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吳大明繼續說:“小燕隨母親的姓。我來到海陽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為了給小燕報仇！小燕出事的時候,我正在上大學,父親怕我惹事,瞞著我來到海陽處理了後事。後來我放假回家才知道,我相信小燕一定是被人害死的,我打定了報仇雪恨的主意。起初,我想的只是殺死你父親,但是他很難接近,我就想殺了他的兒子,讓他也嘗嘗失去至親的滋味。我利用線路維護的工作,偷聽你家電話查到了你的下落,經過跟蹤觀察,我知道你最愛賽車,我決定在你賽車的時候對你下手。那天,我正在螺絲嶺考察地形,謀劃今後在賽車時對你下手的方案,正好看到了匡大牙派手下對你扔塑膠模特這一幕……我見你沒有絲毫猶豫就避開‘女人’沖下了山坡,那一刻我想自己是不是錯了,我應該去殺死一個寧願放棄自己的生命也不願意撞倒別人的人嗎？所以我又去救了你。在和你相處的這段時間裡,我發現你富家公子的外表下掩蓋著的是一顆正直的心,我也改變了殺死你父親的想法,我想對於一個作惡多端的人來說最好的報復是讓他受到法律的制裁。所以我利用住在你家的便利,在你父親的書房和臥室裡安裝了一套竊聽設備,可以自動竊聽和錄音,這對於我這個通訊專業畢業的大學生來說,只是小事一樁。”
陳宇從最初的震驚平復了下來,說:“你搜集到什麼證據沒有？”
吳大明說:“你父親和海陽市不少高官都關係密切,我錄到了一些權錢交易的通話,還錄到了你父親叫匡大牙利用車禍殺人的電話。”
音響裡傳出一段一段的錄音,這些錄音既有陳洪江和別人的電話錄音,也有陳洪江與人在書房裡密談的錄音,讓陳宇感到窒息。
陳宇聽不下去了,他摁停了錄音,堅定地說:“我們先去救李霞,然後一起去省裡舉報。對了,我們找江小川一起去吧,他是律師,內行。”
吳大明苦笑說:“你沒聽完錄音,不知道江小川早就被你父親重金收買了,他是你父親埋在西門街的一個眼線。你父親正是因為得知李大偉要帶頭上訪才下了毒手,那天我們被打是他告訴了你父親,我們要去找李霞也是他用短信報的信,還有你今天沒能拿到你父親行賄的帳本也是他的‘功勞’。”
吳大明說著,突然有了主意:“對了,我們還不知道李霞關在哪兒,現在正好可以利用一下江小川……”
九、真相大白時
沒多久,“黑豹”又來到了陳家別墅外面,吳大明從後備箱裡搬出一套設備,在車裡調試好,說:“剛才你和你父親在書房爭吵時,我把設備弄到車上來了,設備可以在100米內接收竊聽器信號,這裡能用。”
陳宇按計劃撥了個電話:“小川,李霞被關押在洪江大酒店,我們在酒店門口等你一起去救她。”“好,我馬上到。”江小川掛斷了電話。
沒一會兒,監聽設備裡傳出了江小川的聲音,只聽江小川在電話裡說:“陳總,剛才陳宇說要去洪江大酒店救李霞,您千萬別讓他們把人救走呀,李霞可是至關重要的證人。”
陳洪江說:“放心好了,李霞現在郊外的山莊裡很安全,你先去穩住陳宇他們,我讓匡大牙馬上趕過去抓住這兩個小兔崽子。”
陳宇長籲了一口氣,父親不經意間吐露了李霞的下落。陳洪江在郊外的山莊是他為了招待市里官員建的,名叫“野趣”山莊,是休閒的好地方,陳宇對它並不陌生。
二人駕著“黑豹”到了山莊,找了個地方爬了進去,發現這裡漆黑一片,唯有二樓的一間房裡還亮著燈。他們悄悄靠近樓下,隱約聽到了一個女孩子的哭聲,他們一路摸上去,陳宇順手摘下了樓道裡掛著的滅火器晃了晃。
到了門口,吳大明一腳踹開房門,看到李霞坐在床頭啜泣,房間裡有兩個大漢正在玩撲克。兩個大漢見有人闖入,連忙站起身撲了過來,等他們靠近,陳宇一把拔開滅火器,迎頭就是一陣狂噴,噴得兩個大漢滿頭泡沫分不清東南西北,吳大明上去一頓拳腳收拾了他們,又將床單撕了將他們牢牢捆住。
坐在車上,驚魂甫定的李霞道出了陸小燕事件的真相:三年前的那一天下午,洪江大酒店的總統套間裡住進了一個省裡的高官,陳洪江親自出面接待,陸小燕正是這個房間的服務員。這個官員對小燕印象很好,晚餐時讓陳洪江叫上陸小燕陪同用餐,陸小燕懼怕陳洪江只得勉強去了,飯後她告訴李霞說,那個高官簡直是個色鬼,老是色迷迷地盯著她看。晚上,陸小燕突然跑到李霞服務的樓層,說陳洪江讓她去高官的房間清理衛生,小燕害怕,要李霞陪著一起去。她倆一起來到總統套間,沒想到陳洪江正守在房間外面,他只允許小燕一個人進房間搞衛生。誰知半個小時後,小燕突然撥通了李霞的手機,只聽她哭叫著:“你別過來,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李霞連忙上樓去敲門,可是卻沒人來開門,很快她就聽到樓下喊“有人跳樓了！”接著,陳洪江慌慌張張地跑了來,叫開了門把那個高官帶出了總統套間。後來,員警來調查時,陳洪江威脅李霞說如果敢說出那個高官來,就叫人把她和她哥哥嫂嫂都殺了,李霞就嚇得躲到外地去了,直到她哥哥出了車禍才重新回到海陽。
陳宇沉默了半晌,道:“對不起,你的哥哥也是我父親讓手下人害死的。”
李霞放聲大哭:“我要告發他！我要出庭作證！”
陳宇撥通了父親的電話:“李霞在我這裡,我已經知道了那件事情的真相,我想最後勸你一次,你去自首吧！”
陳洪江的聲音顯得十分焦急:“你知道那天要強暴陸小燕的人是誰嗎？他是當年的省交通廳長,現在的海陽市委書記張雲松！我勸你罷手吧,你們是鬥不過張書記的,現在不僅匡大牙在找你們,市里的員警也在找你們,你和吳大明因為非法改裝、非法賽車已經被警方通緝了……”
陳宇打斷父親的話,說:“真沒想到,你竟然把未來的兒媳婦當成了行賄的工具！你們等著受懲罰吧！”陳宇掛掉電話,說:“我們馬上去省裡吧。”
吳大明看了看後視鏡,幾輛賽車正飛馳過來:“匡大牙他們追來了。”陳宇說:“那就和他們拼一場,今晚不能離開海陽的話,就很難脫身了。”
在海陽通往省城的公路上,“黑豹”的身後緊緊跟著六七部改裝賽車,“大白鯊”也緊隨其中。
陳宇回頭看了看,說:“這段路太直了,我們可能會被他們超過,直線賽道上賽車技術是體現不出來的。”
果然,就在“黑豹”駛近螺絲嶺下新舊公路的介面處,匡大牙的“大白鯊”響雷般吼叫著超過了“黑豹”,接著一個橫切放慢了車速,霸道地擋在了“黑豹”前面,眼看“黑豹”就要撞上去造成兩車俱傷,李霞驚恐地閉上了眼睛……
十、生死狂飆路
“上螺絲嶺！”陳宇當機立斷。吳大明猛打方向盤,“黑豹”擦著對方的車身駛上了舊公路。如果能將所有的賽車全都引進螺絲嶺,就有機會在山路上製造混亂,然後借機脫身,可是陳宇向後看了看,發現後面只有匡大牙的大白鯊和另一輛賽車跟了上來。
吳大明練習賽車的時間不長,匡大牙很快就趕上來了,可是他並沒有超車。陳宇看穿了匡大牙的花招,匡大牙的人此刻肯定已前往新舊公路的另一介面處布下大網了。陳宇瞅著彎彎的山道,突然心生一計,他一把扯下胳膊上的繃帶,對吳大明說:“我來開。”
吳大明驚訝地說:“不行,你的手還沒有完全好。”
陳宇說:“骨頭折了可以再接,落在他們手裡就沒有扳倒他們的機會了。”吳大明只得按照陳宇的吩咐小心地與他交換了座位。
陳宇接過方向盤後,突然加大油門,將賽車玩得像一頭剛出籠的豹子一樣迅捷無比,同時有節奏地將尾燈一亮一滅,打出“賽一場”的燈語。匡大牙爭強好勝的天性果然被激發出來,“大白鯊”一改不慌不忙的車速,直道加速、彎道漂移,擺出了一副非超越不可的架勢。兩部賽車一前一後地在螺絲嶺上穿梭,另一部賽車也緊跟其後。
正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每一次快速通過彎道,陳宇的臉上都抑止不住地現出痛苦的表情,額頭上的汗水像下雨般掉落,可是陳宇卻還在平靜地告訴吳大明如何掌握彎道漂移技術的要領:“大明,在山路上漂移要有準確的判斷能力,要能精確地控制制動和油門,漂移的幅度過小不能快速通過彎道,幅度過大又會滑出路基……”
“大白鯊”幾次想從“黑豹”的旁邊超越,陳宇總是巧妙地將超車的路線擋住。很快,兩部賽車追逐著到了一處大彎道,“黑豹”的動力突然消失了一般猛地慢了下來,“大白鯊”卻沒有絲毫遲疑,它畫出一條大幅度的弧線迅速超出了“黑豹”。就在匡大牙要鬆開刹車讓“大白鯊”施放衝勁的一瞬間,“黑豹”突然爆發出令人震驚的強勁動力,它緊跟著“大白鯊”也使出了漂移技術,沖到了“大白鯊”的內側,車尾卻重重地甩向了“大白鯊”,“砰”的一聲悶響,“大白鯊”被生生地撞出了路基翻下了山坡。
此時,緊跟在後面的賽車也直直地撞了過來,眼看“黑豹”也要像“大白鯊”一樣被撞下山去,“黑豹”卻突然向前躥了出去,躲開了後面的賽車,陳宇接著迅速地刹車、換檔、後沖,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黑豹”猛地一個倒沖,還沒等那部賽車反應過來,“黑豹”的尾部又重重地撞了過去,“砰”的又一聲響,後面的賽車也追隨匡大牙沖下了山坡。
陳宇迅速掉轉車頭,“黑豹”向著來路飛馳而去,下得山來,這邊路口果然沒看到一部賽車。在路口處,遠遠地就看見市區方向有警燈閃爍著朝這邊飛快地撲來,李霞緊張得渾身發抖,問陳宇能不能找個地方躲起來。陳宇想了想,毅然將車頭朝向省城方向,說:“我有辦法脫身了。”
很快,“黑豹”已飆到了螺絲嶺與新公路的另一介面處,遠遠地只見好幾輛賽車將路口堵得死死的,陳宇加大油門從一旁呼嘯而去,等匡大牙的手下手忙腳亂地上車發動車子,“黑豹”已沖出老遠。
這時,吳大明見陳宇的臉色已越來越慘白,知道陳宇的傷痛得厲害,可陳宇死握著方向盤不肯放,正在吳大明堅持要替換他的時候,陳宇突然將車靠邊刹住,他扭頭對吳大明和李霞說:“前面的河邊有一個客運碼頭,你們下車搭早班客輪去省城,除了我,沒有人會知道你們走了水路！”
吳大明和李霞不約而同地問:“那你怎麼辦？”陳宇把存放著匡大牙肇事現場照片的存儲卡塞給吳大明,將吳大明往外推:“快,幾分鐘後他們就會趕來,記住,一定要把所有的證據保管好。”
吳大明一咬牙,拉著李霞下車鑽進路基邊的草叢裡藏了起來,眼睜睜看著“黑豹”開走了。不一會兒,只見五六輛賽車呼嘯著直朝“黑豹”追去,接著又是幾輛警車呼嘯而過……
尾聲
一小時後,海陽市轄區內通往省城的最後一個收費站,燈火輝煌,十幾輛警車一字排開,他們是接到緊急命令趕來攔截三名“重要犯罪嫌疑人”的。當“黑豹”車被攔截下來時,員警們失望地看到,車內只有痛得幾近昏迷的陳宇。
清晨,一艘客輪正穩穩地行駛在海陽市通往省城的河流上,客艙裡的兩個年輕人疲倦地依偎在一起,但他們的臉上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