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盧文麗的詩集《禮——盧文麗詩選》(上海三聯書店2017年12月出版),
可以發現她的詩歌作品柔和,
有個性,
自由恣意。
她在潦草複雜的日常生活中尋找溫潤明亮的詩行、清純靜美的唱詞,
用靈魂去感悟世事,
用熱情去詮釋生存的意義,
以常態的書寫表達著非常態的文化意義,
完成一次次詩意行走。
這種行走既是一種行者習見的漫遊,
也是一種精神求取的虔敬之旅;既是一種閱歷的疊加,
也是一個感悟的過程。
在這個過程中,
詩人的視野日益開闊,
思想漸趨飽滿。
她深深觸及來自大地的成熟氣息,
也感受到了斑斕現實中形形色色的沉靜秘密,
以詩的形式譜寫了一曲曲紙上牧歌。
用她的話說:“我認為詩歌是穿越塵世後的蒼茫與寧靜,
是尊嚴被喚醒的豐沛與充盈,
更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澹泊與高貴,
它傳達出一個寫作者最為核心的凝重——那是一種感恩,
對生活,
對愛,
對生命自身。
”面對世俗生活,
客觀冷靜,
恬淡自由,
即使煩惱和惆悵,
也樂觀豁達地保持一種悠遠清新的醇美感悟,
一種情真意切的溫婉情懷。
在當下大眾化、消費化的文學語境中,
如何重構詩歌與日常生活、人文情懷的關係,
是許多詩人面臨和思考的話題。
盧文麗把自己的文字生命與故鄉記憶、現實情境聯結一起,
她的筆觸並不局限於當下與世俗的世界,
更多地與過往、與遠方息息相關。
“你又回到這裡/回到初始的家園/最後的棲息地/淡淡炊煙宛若彌撒……你將在此安營紮寨/深居簡出/聽月落烏啼/看平沙落雁/將每一個霜降或春分/吟成長調或小令……像一個告老還鄉的人/等候芙蓉、蒼坡、岩頭、蓬溪、鶴盛、溪口、嶼北、林坑/這些早年造訪過的村落/像一盞盞亮起來的紅燈籠/被唐詩一照/在水中映成了兩個”。
這首《家園》,
詩人從日常真實出發,
以冷靜的筆調展示出一個既溫情又美麗憂傷的心靈世界,
為讀者打開了一個平靜而神奇的情感世界,
同時也把讀者帶入一個深情款款、晶瑩剔透的詩歌王國。
盧文麗生活在現代都市中,
但沒有沉醉於都市時尚與流行風潮,
她筆下的每一件物事,
都沾有大地的靈氣,
詩歌傾注的情懷,
都與天地相連。
“我要這樣慢慢活著/一天天,
像牆外的古樟/讓陽光慢慢照在身上/變幻出無數玄妙手語/隨香爐嫋嫋而升/安泊於大雄寶殿/琉璃的金頂……我將隨著那輪夕陽/慢慢地降落,
這個時候/我的身上會落下許多葉子/像一首首流光溢彩的詩/呵,
這個時候/南屏晚鐘也該敲響了/一陣溫暖輕快的暈眩/像握緊的手指慢慢鬆開/一片燈火脫落/南朝四百八十寺/擱淺為山門前那道赭色投影”。
透過這首《淨慈寺》,
發現詩人身影的背後,
有著鬱鬱蔥蔥的草木依靠,
溫潤、清新、寬大。
“今夜我在幽暗中走讀/將雨水串成迷離念珠……醬園米鋪的傳奇/漁舟唱晚的河埠/菱鮮蟹肥的魚市/青羅薄綢的歡情/從通州到杭州……今夜我在幽暗中走讀/從廢墟尋覓古典愛情/一座拱橋橫空出世/靜泊為美輪美奐的懸疑”。
這首《古典愛情》蕩漾著詩人的千古柔腸,
恰似一輪明月。
盧文麗的詩作色彩淡雅、意象綿密、親切樸實,
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對詩歌的忠誠和對生活的樸素理解,
她用自己的作品捍衛著藝術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