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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媽(往事)

劉祖斌

臘月29日是姑媽的生日。我每次回家過年,都要去幫她老人家做壽,因那年姑媽的生日和除夕同一天,故也去得早些。

姑媽生於民國9年,屈指數來,那年她老人家已有93歲高齡,

身體還算不錯,語言還算清楚,並能喝杯把酒。但就是眼睛不好使,耳朵有些背。她有4個仔,並輪流照顧母親。雖說是照顧,但也只是隔三差五去老屋打轉,或送些油鹽柴米,或提桶把水。

我去老屋看望姑媽。她獨自住在老屋的廂房,我站在廂房門檻外往裡望去,

姑媽正坐在床邊矮板凳上低頭用吹火筒吹柴蔸。柴蔸不幹,廂房裡煙出火不出,吹火聲並伴著咳嗽聲。她見我來到跟前,便摸挪板凳給我坐,並起身顫抖著手篩茶:“儂是哪個?俺曉不得,來做什麼?我說:“是儂侄仔,來幫你老人家做生日。”同時,也塞給她幾百塊錢。但她沒有拒絕,小心翼翼把錢裝進絮衣口袋,還用手按了下。我剛想喝茶,她突然說:“哦!曉得過了,儂是大舅爺的滿仔。
”而後咧開只剩幾顆門牙的嘴笑。

那年姑媽生日是輪到小表哥做的,因老屋離他家有二裡路,我想,姑媽年紀太大,走路不是很穩,還是開車去表哥家好些,於是扶她到副駕駛室坐起。她在車上東張西望,似乎車廂裡什麼都蠻新奇,也多數在望我。我側目看著姑媽蒼老的臉龐,思緒隨之遠去。

讀初中時,學校離姑媽家蠻近,頂多四裡路。那時,學校食堂不像現在,是要交柴火的。而我家離學校很遠,

且兄妹都在學堂讀書,母親又在家縫衣服,只有父親在生產隊勞動之餘去山裡砍柴,家裡柴火多寡不言而喻。因此,每當學校催交柴火,我就去姑媽家挑柴。

姑媽那時60多歲,仔女都已成家,身體蠻好,幫看孫仔女,還去山裡放牛,和姑父住在老屋廂房裡。


每次去姑媽家挑柴火,總會看見她屋簷下放有二捆柴,當然,也曉得柴火是為我準備好的。我來到姑媽家挑柴火,她比什麼都高興,便趕緊轉身去灰缸裡拿些瓜子花生,也有些不知從哪得的紙包糖;而後又去牆壁處的瓦缽裡找出二個雞蛋煮給我吃。但她和姑父卻在旁邊用麥醬或豆豉醬拌飯。

有一次,我又去姑媽家挑柴火,當我走到她村後的松樹山時,看見不遠處一個老人弓背在灌木叢砍柴,

並砍完一捆,又齊整一捆,近處望才知是姑媽。她扭頭見我走過來,臉上滿是微笑,用松樹皮般的手擦下汗:“曉得儂每學期要二回柴火,生怕儂來挑柴時,家裡又沒有,就早砍些柴火準備好。”當時我才十二歲,雖不算很懂事,但也曉得姑媽砍柴的辛苦,便快手快腳上前去幫挑柴火,但她卻又不肯。返校時,姑媽總要送我一程,也要讓我把她裝好瓶的幹魚仔拌酸海椒或豆豉醬或麥醬帶走。

車開到表哥家門口,我將姑媽扶下車。

姑媽是93歲長壽老人,故有很多親戚來家裡做壽,兩個廂房的桌數還不算,光堂屋就擺了5桌。大家正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談哪個當官,特談哪個發財。此時,姑媽碎步走到每桌去觀望,也曉不得她老人家想做些什麼。表哥說:“儂坐起吃飯就是了,免得跌倒,望,望什麼呢!”她也不做聲,只顧望,一直走到我坐的那桌才停下,並定睛認著每個人。她認出我時,繞桌走到我身邊,同時從絮衣口袋陶出錢:“俺不需要錢了,曉不得哪日四腳朝天,留起儂用!”我說:“這點錢是俺的心意,你老人家必須收起!”然後,我又把錢塞進姑媽的絮衣口袋。

每次回家過年,我總要去幫姑媽做生日,並都給過錢,即使沒回家過年,也讓家人把錢搭過去。

我多年來聽父親講過,姑媽仔是有蠻多個,但他們只管油鹽柴米,而從不給錢,如做仔的拿點錢給姑媽用,就好像割他們身上的肉,好在三個女送點零用錢,不然她老人家連買根針的錢都沒有。現在姑媽年紀大些呆在家,但以前卻不是這樣的,還要去村子附近檢破爛掙零用錢。

做完生日後,我要趕回家過年。姑媽卻站在車邊久久不願離開,也整顧望著我微笑。當車子差不多開動時,她蹣跚走近車窗,並送給我一條毛巾。表哥手裡拿著尺把長的炮仗送客,姑媽盯著表哥手裡的炮仗,並雙手張開做個大圓狀。表嫂見此曉得了姑媽的意思,趕緊喊表哥不要放尺把長的炮仗,要放大的盤盤炮仗。霹靂巴拉的炮仗響切村子,我在炮仗聲和大家的目光裡離開姑媽家。

回家的路上,我邊開車邊想,姑媽在老屋接過錢時,為何不拒絕?又為何要在酒席上當著大家的面退錢給我?想來想去想蠻多,但不管怎樣,我認為自己多年來做的是對的,因為她是我姑媽,也是個老人家!

車開到表哥家門口,我將姑媽扶下車。

姑媽是93歲長壽老人,故有很多親戚來家裡做壽,兩個廂房的桌數還不算,光堂屋就擺了5桌。大家正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談哪個當官,特談哪個發財。此時,姑媽碎步走到每桌去觀望,也曉不得她老人家想做些什麼。表哥說:“儂坐起吃飯就是了,免得跌倒,望,望什麼呢!”她也不做聲,只顧望,一直走到我坐的那桌才停下,並定睛認著每個人。她認出我時,繞桌走到我身邊,同時從絮衣口袋陶出錢:“俺不需要錢了,曉不得哪日四腳朝天,留起儂用!”我說:“這點錢是俺的心意,你老人家必須收起!”然後,我又把錢塞進姑媽的絮衣口袋。

每次回家過年,我總要去幫姑媽做生日,並都給過錢,即使沒回家過年,也讓家人把錢搭過去。

我多年來聽父親講過,姑媽仔是有蠻多個,但他們只管油鹽柴米,而從不給錢,如做仔的拿點錢給姑媽用,就好像割他們身上的肉,好在三個女送點零用錢,不然她老人家連買根針的錢都沒有。現在姑媽年紀大些呆在家,但以前卻不是這樣的,還要去村子附近檢破爛掙零用錢。

做完生日後,我要趕回家過年。姑媽卻站在車邊久久不願離開,也整顧望著我微笑。當車子差不多開動時,她蹣跚走近車窗,並送給我一條毛巾。表哥手裡拿著尺把長的炮仗送客,姑媽盯著表哥手裡的炮仗,並雙手張開做個大圓狀。表嫂見此曉得了姑媽的意思,趕緊喊表哥不要放尺把長的炮仗,要放大的盤盤炮仗。霹靂巴拉的炮仗響切村子,我在炮仗聲和大家的目光裡離開姑媽家。

回家的路上,我邊開車邊想,姑媽在老屋接過錢時,為何不拒絕?又為何要在酒席上當著大家的面退錢給我?想來想去想蠻多,但不管怎樣,我認為自己多年來做的是對的,因為她是我姑媽,也是個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