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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自傳(邁克爾傑克遜自傳第一章)

邁克爾傑克遜

一章 童年的夢

1、嚮往音樂王國

我一直想講講自己的故事,

我想我能行。要知道,這些故事來自我心靈。我願意坐在一堆篝火旁向人們娓娓地敘述,給他們看照片,讓他們哭,讓他們笑,讓他們的情緒隨著我的故事發展而發展,隨著我的感情起伏而起伏。我想用我的故事來打動他們的心靈,改變他們。我一直認為我能夠做到這點。想想看,那些偉大的作家們知道自己有這種能力,他們會有何感受。有時,我覺得自己有這種能力,
我樂於發展這種能力。從某種意義上說,歌曲創作運用的是同樣的技巧,要寫出情感的高☆禁☆潮與低落。不過,故事則是一種素描,是水銀。現在很少有介紹故事藝術的書籍,比如如何抓住聽眾,如何召集一群人並且逗笑他們。講故事無需服飾,無需化妝,什麼都不要,單單憑藉你和你的聲音,以及強有力的才能,把他們帶到天南海北,改變他們的生活,哪怕僅僅幾分鐘。

在開始講述我的故事之前我想再說一遍,人們常問我早先與“傑克遜五兄弟”一起唱歌的情形,我經常這樣回答我們最初合作時我年紀還太小,所以,實在記不起太多的事情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他們都是長大成人之後,知道自己幹什麼和為什麼幹時才開始從業。然而,我卻並非如此。別人記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件事而我那時卻只有五歲。當稱還是個表演界的幼童你實在不可能理解發生在自己周圍的一大堆事情。

你不在房間裡的時候,別人作出了許多關係到你的途命運的決定。所以,我能記得的只有這些。我記得自己扯著嗓門唱歌,懷著真摯的喜悅跳舞,玩命地幹活。當然,很多細節我已經記不清了。不過我的確記得在我剛剛八歲或九歲時“傑克遜五兄弟”已是名聲在外了。1958年夏末的一個夜晚,我出生在印地安那州的噶裡。在父母的九個孩子中,
我排行老七。我父親喬·傑克遜生於阿肯色州。他于1949年與我母親——來自阿拉巴馬的凱薩琳·斯克魯斯結婚。次年姐姐瑪瑞恩降生,以後她負起了長女艱巨的責任。傑奇、泰托、傑梅恩、拉托亞和馬龍相繼出世,蘭迪和珍妮特在我之後降臨人間。

我小時候,父親在一家鋼廠·工作。那是十分辛苦、令人感情麻木的工作,因而他靠演奏音樂來消遣。我母親在一家百貨商店裡幹話。

由於父親,也由於母親對音樂的熱愛我們在家裡總能聽到樂聲。父親和他的兄弟們組織了一支叫作“弗肯斯”的搖滾與布魯斯小樂隊。父親彈吉他,他兄弟也彈。他們演奏了一些由查克·貝裡,小理查、歐蒂斯·萊丁創作的著名早期搖該樂及布魯斯歌曲。這些歌曲的風格令人耳目一新。儘管在那時,我仍還太年輕尚不能理解它們,可每首樂曲都對喬和我們有所影響。弗肯斯小樂隊在我家的起居室裡排練,所以我是靠搖滾樂和布魯斯養大的。我家有九個孩子,我父親的兄弟也有八個孩子,我們合起來組成了一個很大的家庭。音樂成為我們的娛樂生活,它把我們凝聚在一起也使我父親成為一家之主。“傑克遜五兄弟”就是在這種傳統中誕生的,並且由於這種訓練和音樂傳統,我從中脫穎而出,形成了自己的風格和聲音。我記得自己的孩提時代主要是幹活,儘管我熱愛唱歌。我並不象裘蒂·加蘭那樣迫於從事演藝的父母的壓力而幹起演唱這一行的。我幹這個是因為我喜歡它。演唱就象我呼吸一樣自然。我幹這個是因為我不得不這樣做,這並非由於父母或家庭的壓力,而是出於我的內心世界對音樂王國的嚮往。

小時候的邁克爾傑克遜

我清楚記得有些時候我放學回家,便迫不及待地放下書本,準備進錄音室。只要一到那兒,我就能一直唱到深夜唱到過了我的睡覺時間,真的。在摩頓錄音公司那邊有一個跨街的公園,我還能記起自己看到那些孩兒們玩遊戲,我看著看著便出了神。我無法想像那種自由,那種逍遙自在的生活。我瀑望擁有那種自由,渴望離開錄音室,象他們一樣生活。所以,在我的孩提時代有過傷心的時刻;所有的查星都有類似的經歷。伊莉莎白·泰勒跟我說過她也有同樣的經歷。尚為年幼就要工作,這世界在你眼中便極其不公平了。沒有人強迫我當小邁克爾領唱歌手,可我當了,而且熱愛它,但這確實是艱苦的工作。舉例來說,如果要強制一張唱片,我們就必須在放學之後來到錄音室,也許連吃幾口飯的功夫都沒有。等我筋疲力竭地回到家裡,通常已經是11點或12點甚至過了上床睡覺的時間。

因此我十分理解一切在孩提時代就開始工作的人,我知道他們如何奮鬥,我知道他們犧牲了什麼。我也知道他們學到了什麼。我懂得一個人隨著年齡的增長,挑戰也就越多。出於某些原因,我感到自己老了,我的確覺得自己象一個老幽靈,一個見了很多也經歷了很多的人。回首我所記錄下的全部歲月,我簡直難以相信自己還只有29歲。我從事另一職業已經24年了。有些時候,當人們拍著我的後背時,我感到自己一定已經接近了生命的終點,成了80歲的老人。這就是年幼開始工作的後果。當我第一次和哥哥們一起演出的,我們被稱為“傑克遜兄弟”。後來,我們改叫“傑克遜五兄弟”。再後來,在離開摩頓錄音公司時,我們再次宣佈自己為“傑克遜兄弟”。

邁克爾兄弟

打操起這一行當並開始創作自己的音樂起,我的每一張唱片,我們的每一張唱片,都是獻給我們的母親凱薩琳?傑克遜的。我對她的第一個記憶,是她抱著我,唱著《你是我的陽光》和《棉田》那樣的歌,她經常唱歌給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們聽。儘管我母親在印地安那州生活了一段時間,但她是在阿拉巴馬長大的。在那一地區的農村,黑人們都是聽著收音機裡的鄉村音樂和西部音樂長大的。這些音樂和教堂裡的黑人聖哥一樣流行。直到現在她依然喜歡威利尼爾森。她其一副優美的嗓音。我猜我一定是從我母親那兒——當然,也是從上帝那兒——獲得了唱歌的才能。

母親會吹豎笛,也會彈鋼琴,她把這教會了我的大姐瑪瑞恩(我們叫她瑞比),大姐又教會了我的另外一個姐姐拉托亞。母親知道,她水遠不夠在外人面前演奏自己喜愛的樂曲,這並不是因為她沒有這份天才和能力,而是由於她小時時得了小兒麻痹症,雖然康復了,腿卻永遠跛了,失去了求學的機會。但她對我們說,在許多人死於這種疾病的年代,她能死裡逃生已經是幸運的了。我記得對於她來說,我們接種疫苗是多麼重要。她甚至讓我們放棄一個星期六下午在青年俱樂部的表演的機會,而去接種疫苗。

邁克爾傑克遜母親

我母親認為她的小兒麻痹症並非災禍,而是上帝賜予她去戰勝困苦的一個考驗。她將上帝之愛灌注於我,並使我永遠擁有它。她告訴我,我在歌舞方面的天才是上帝的傑作。它宛如一次美麗的日落或一場供孩子們遊戲其間的暴風雪。我們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排練和旅行上了,可母親還是能擠出時間帶著我,瑞比和拉托亞,到傑可法斯·威特尼斯數區的“王國教堂”去。幾年以後,我們離開了噶裡,開始參加“愛德·蘇裡汶表演會”的演出。這個充滿活力的表演通常在星期日晚上舉行,各種表演形式會集其間。通過它,美國人第一次看到了甲殼蟲、艾爾維斯、斯賴以及滾石家庭樂隊。演出之後,蘇裡汶先生稱讚並感謝了我們每個人,但我卻在想演出之前他對我說的話。當時,我象一個“百事廣告節目”中的小傢伙一樣在後面徘徊,隨後跑近蘇裡漢先生,他看起來見到我極高興,和我握手。在放開手之前,他給了我諄諄教誨。那是1970年,在那年中有很多最優秀的搖滾樂歌星由於吸毒和酗酒而喪生。而表演界、明智的老一輩對喪失非常年輕的一代卻沒有思想準備。那時就有一些人說過,我很象弗蘭哥·李盟,這位20世紀50年代偉大的年輕歌唱家就是因為吸毒酗酒而死去的。愛德·蘇裡汶也許是想到了所有這一切,因而對我說:“永遠不要忘記你的天才來自何方,你的天才是上帝的恩賜。”對於他的好意我感激不盡,我對他說,我的母親從來不許我忘記這一點。雖然我從未得過小兒麻痹症——那令舞蹈演員思而生畏的疾病,但我知道,上帝已經用種種辦法考驗了我,考驗了我的兄弟和姐妹們——龐大的家庭,窄小的房子,可憐的收入使我們不得不量入為出,甚至在我們排練時,一些鄰居家的孩子,出於嫉妒往我家的窗戶投石塊、亂喊亂叫,那種聲音我們是發不出來的。每當想到母親和我們早年的生活,我就想告訴你,這生活給了我遠遠超出金錢、超出公眾讚譽和獎賞的收益。

我母親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如果她發現我們當中有誰對什麼事情發生興趣,只要有可能,她都會加以鼓勵。比如,假如我想當電影明星,她就會抱回滿滿一摞有關著名影星的書。儘管她有九個孩子,但她象對獨生子一樣對待我們每一個人。我們誰都不會忘記她是多麼的辛勞,她是多麼的偉大!這是一個古老的故事,每一個孩子都認為他的母親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而我們傑克遜兄弟姐妹也從未喪失過這種感情。我無法想像,沒有凱薩琳的溫柔、熱忱與關心,沒有她的母愛,我會長成什麼樣子。

我懂得對於孩子來說,如果他們不能從母親那裡得到所需要的愛,他們就會尋找別人,從別人那裡獲得需要的感情。任何一個人,有母親在身邊,就從不需要去找別人。母親對待孩子總是善意、熱情的,並時時刻刻為他人著想。她不傷害別人也從不乞求什麼。而在我們家裡由於母親的身體力行,我們學會了給予,而不是索取和乞求,這就是母親所遵循的道德準則。我記得這樣一件事,它很好地表明瞭我母親天性中的美德擒。那時,我還小,在噶裡家中;有天清晨,一個男人挨門逐戶地敲門,他身上流血不止,沿著他走過的路,你可以尋到血跡。鄰居也不願讓他進屋。最後他來到我家門前,“呯呯”地敲門。母親立刻把他讓進房內。多數人會害怕,不敢這樣做,但我母親與眾不同。我還記得醒來時在家中地板上發現了血跡的情景。我希望我們都能象母親那樣。

我對於父親最早的記憶,是他從鋼廠回到家中,給我們帶回一大袋亮光光的油炸圈餅。我和兄弟們總是吃個一千二淨,連那只口袋都在手指的匆忙撕扯間不見了。父親曾經領著我們去公園玩旋轉木馬,可我那時還太小記不清什麼了。

MJ與父親

在我的心目中,父親總是有些神秘,這點他也清楚。令我最為遺憾的少數幾件事之一,就是我沒能與他真正親近過。歲月流逝,他在自己的周圍建起了一層外殼,一旦他停止談論我們的家庭瑣事,就感覺無話可說。我們聚在一起時,他使離開房間。直到今天,讓他簡單地描述父子之情還是很困難的,他會感到很困窘。每當看見他那副樣子,我也會變得局促不安起來。

父親總是保護我們以防別人欺騙我們,僅此一點功勞可謂之大。他儘管滿足我們的興趣和要求。或許他會因此犯錯誤,但他一直認為這樣做符合家庭的利益。而且,父親的幫助,使我們獲得了巨大的、別人不敢奢望的成功。特別是與商界打交道上的成功。應該說我們是為數不多的幸運的藝術家我們從幼年時代就在這—事業上輕而易舉地取得了成功,並且得到了實惠——金錢、房地產、其他投資。父親為我們建立了這一切。他顧及自己的興趣,也顧及我們的興超。直到現在,我還那樣感激他沒有象許多童星的父母那樣,把我們全部的金錢花在他自己身上。請想像一下,那是從自己孩子身上偷東西呀!父親從沒做過那樣的事情。然而,我還是不瞭解他,這對於一個渴望理解自己父親的兒子來說,實在是件傷心事。對我而言,他現在仍然是一個神秘的人,也許永遠是這樣的人吧。儘管《聖經》說,你種下什麼,就會收穫什麼,但我從父親那兒得到的卻不一定是上帝的賜予。每當我們加緊努力時,父親就用另—種講法對我們說,不過那意思是十分清楚的:即便你擁有世界上所有的才能,如果不做準備和計畫,也不會成功,甚至一事無成。

喬·傑克遜和我母親一樣,一向熱愛唱歌和音樂。他知道老傑克遜街之外,還有一個世界。因為年紀太小,我記不清他的樂隊“弗肯斯”了。週末,他們總來我家排練。音樂使他們忘記鋼廠,忘記吊車。“弗肯斯”樂隊在全鎮、在北印第安那和芝加哥的俱樂部、在大學裡巡迴演出。在我家進行排演時,父親便從儲藏室裡取出吉他,接通他在地下室裡安裝的電源,每個人便各就各位,開始排練。父親一向喜愛節奏和布魯斯,那把吉他則是他的驕傲與快樂所在,存放吉他的儲藏室儼然成了聖地。不用說,那是我們這幫孩子的禁區。父親不和我們去王國教堂。但父母都知道音樂維繫了我們的家庭,還使我的哥哥沒有和鄰居家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每次“弗肯斯”來家排練時,我的三個哥哥總要找藉口呆在旁邊。父親允許他們留下來聽,使他們覺得自己受到了特別待遇。其實他希望他們呆在身邊。

泰托懷著極大的興趣注視著跟前發生的一切。他在學校裡吹薩克管。但他說自己的手長大了,足以壓住和絃,奏出父親彈奏的重疊句。他中了魔。泰托是那麼象父親,我們都期望他能分享父親的天才。泰托逐漸長大以後,這種相似的程度令人吃驚。也許父親發覺了泰托的心思,於是對所有的孩子立下了規矩:他不在家的時侯,誰也不准動那把吉他,一下也不行。

正因為有這條規矩,傑奇、泰托和傑梅恩要“借”吉他的時候,就得小心翼翼地等母親走進廚房、輕手輕腳地挪動吉他,以免發出聲響。然後他們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收音機或可擕式答錄機,跟著廣播一起彈奏。泰托常常坐在床人把吉他舉起,撐在肚子上和傑奇、傑梅恩輪流練習在學校學會的音階,模仿收音機裡聽來的《綠洋蔥》片斷。

我已經長大了,只要保證不告訴別人,哥哥們就允許我偷進來看他們學彈吉他。有一天,母親終於發現了,這可把他們嚇得半死。母親責備了他們,又說,只要他們小心,她就不告訴父親。她知道,吉他使我們沒有跟壞孩子學壞,只要吉他能使我們呆在家裡,她就絕不奪走。

當然,紙是包不住火的。一天,弦斷了,這下哥哥們慌了神。在父親回家之訊已經沒有時間修好它了,況且,誰也不知道怎樣修理。他們不知所措,便把吉他放回儲藏室,熱切期望父親以為弦是自己斷的。父親當然不買帳,暴跳如冒。姐姐叫我到外面呆著,不要露面。我聽見泰托在哭。便去看個究竟。泰托趴在床上哭,父親走進來,叫他起來。泰托非常害伯。父親卻只是站在那兒,手中舉著那把心愛的吉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讓我瞧瞧你的能耐。”

泰托控制住自己的感情,開始彈奏他自學的幾首曲子。父親看見泰托彈得是那麼帶勁兒,便知道他的確是在學習。他明白泰托和我們其他人並沒有把他心愛的吉他當成玩具,弦斷了只是一次小事故。這時,母親走了進來,說出了她對我們音樂才能的厚望。她告訴父親我們這些孩子有天才,他應該聽聽我們的演奏。母親不斷為我們勸說父親,終於有一天,他開始聽我們演奏並且喜歡上我們的表演。泰托、傑奇和傑梅恩最先開始參加排練。兩三年之後,我大約五歲的時候,母親對父親說,我是個好歇手,而且會打那種手敲小鼓。我便成為這群人中的一員了。

約從那時起,我父親認識到家裡發生的變化是非同一般。漸漸地,他減少了與“弗肯斯”樂隊在一起的時間,更多地和我們在一起。開頭,他給我們一些提示,並教給我們彈吉他的技巧,馬龍和我還小,不能彈吉他,不過父親讓大些的男孩排練時,我們也邊看邊學。父親不在時不准使用吉他的禁令仍然保持著,但只要一有機會,我的哥哥就要偷著彈。傑克遜大街讓音樂吵翻了天。在瑞比和傑奇小時候,父親和母親曾經給他們上過音樂課,所以他們具有很好的基礎。我們其餘的人在噶裡的學校裡上音樂課,也有樂隊,但是練習量還達不到我們全部的能量。

“弗肯斯”樂隊還在賺錢,只是他們的機會不是很多,不過,這筆額外款項對於我們來說是重要的。用它來保證我們這個正在成長的家庭桌上的食物是足夠了,但卻不夠給我們買必需品之外的東西。母親兼在西亞斯干點活兒,父親則仍在廠裡做工,沒有人挨餓,但回想起來,那時還是非常窘迫的。

有一天,父親很晚了還沒回家,母親開始擔心起來,難備等他回來時同他理論理論。父母之間的爭吵我們不止一次地看見過。但是,當他從門外探頭進來時,他的腦上有一種頑皮的神情,而且他把什麼東西藏在了身後。當他把一把閃閃發光的紅色吉他拿出來時,我們都驚呆了。它比儲藏室裡的那把吉他稍小一些。我們都以為能得到那把舊的。但父親說新吉他是給泰托的。我們湊在一起瞧個沒完,羡慕不己,父親告訴泰托,誰想練習都可以用,但是不能帶到學校去炫耀。這是一件非同一般的禮物,而這一天使成了傑克遜家的一個重要時刻。

母親為我們高興,她瞭解丈夫,比我們更深刻地意識到他為我們的未來設計的藍圖。在我們睡著以後,父親對母親說,他曾經有過夢想,而這夢想並不僅僅停留在一把吉他上。很快,我們就開始裝備起來,傑梅恩得到了一個貝斯和一個電插頭,傑奇有了個震盪器,我們的臥室和起居室成了一個樂器店。有時,我聽見父母為錢的事打架,因為所有這些樂器及其附件都意味著我們要節衣縮食。不過,父親還是有說服力的,況且他十分精明。

我們家甚至有了麥克風,在那個年代,麥克風實在是一種奢侈品,尤其對於一個試圖儘量擴展一筆很小預算的婦女來說,更是這樣。但是我逐漸認識到,我家擁有那些麥克風並非想和鐘斯家或其他什麼人家比比(即在購買物品等方面與鄰人等相比,以示社會地位),也非為了在業餘演奏夜賽中與什麼人一爭高下,只是為了更好地進行排練。我見到過,有些在家中可能嗓音極佳的人,一到麥克風前就變得黯然無色,另外一些人則拼命嚎出他們的歌,就好象要證明他們無需麥克風似的。他們不具備我們所有的優勢,一種只有在熟悉麥克風以後,才可能得到的優勢。我想,這也許會惹起某些人的妒嫉,因為他們會說我們的技巧是靠麥克風來修飾的。假如此話當真,我們就根本不需要做出巨大的犧牲,犧牲閒暇時、功課和朋友——誰也沒有權利妒嫉我們。我們的起色非常之大,但我們的工作卻和兩倍於我們年齡的人一樣多。

在我看哥哥們練習,包括看馬龍打手敲小鼓的時候,父親找了兩個名叫約翰尼·傑克遜和蘭迪·蘭西弗的年輕人來打架子鼓和彈風琴。摩頓人後來認為他們是我們的表兄,他們根本不是,其實請他們來,不過是想使我們看起來象一個大家庭似的。我們終於組成了一個真正的樂隊。我象海綿一樣,觀察每一個人,爭取汲取我能學到的一切東西。每當我的哥哥們進行排練或在慈善活動中及商業中心演奏時,我都全神貫注。我看傑梅恩時最著迷,因為他那時既是歌手,又是我的大哥哥,馬龍和我的年齡太接近。過去總是傑梅恩送我去幼稚園,而且他總是把自己的衣服給我穿。他做點什麼,我就試圖模仿他。每次我模仿成功了,哥哥們和父親總是哈哈大笑,但我一開始唱歌,他們便聽著。我那時是用童聲唱歌的,而後就模仿這種聲音。我還那麼年幼,尚不能理解許多歌詞的含義。但唱得越多,懂得也越多了。

我很早便會跳舞,我常常察看馬龍跳舞的動作。因為傑梅恩要演奏他的大貝斯,又因為我能跟的上馬龍,畢竟他只比我年長一歲,不久,家裡排練中歌唱的大部分任務便落在我頭上,我就要與哥哥們一起在公共場合演出了。通過排練,我們漸漸認識到,作為這個小組的成員,我們每個人擁有獨特的優勢與弱點,因而分工上的變化就自然而然地出現了。

青年傑克遜

我們家在噶裡的房子很小,只有三個房間,但那時在我看來已經是夠大的了。當你還那麼小的時候,整個世界顯得那麼巨大,而一個小房間也會放大四倍。幾年以後,等回到噶裡時,我們都對那房子的狹小感到驚奇。我原先記得房子很大,可你要是從前門跨五步,就能邁出後門了。它實在不比一間汽車庫大,但當我們在其中生活的時候,它卻是不錯的。小的時候,就是從一個不同的角度觀察事物的。

噶裡的學校生活在我的腦海裡是一片模糊。我隱約記起去幼稚園的第一天我被撂在學校門前的情形,我清楚地記得我是多麼痛恨被撂在那兒。我不願意母親離開我,自然,我不想呆在那兒。

但是,和所有孩子一樣,我很快就適應了,並且逐漸愛上了老師,尤其是女老師。她們對待我們總是很溫和,而且就喜歡我,“那些老師真棒。我升入高年級班的時候,她們都哭了,擁抱著我,對我說她們是多麼不願意讓我離開她們的班級。我對老師們也有如此瘋狂的感情,以致于偷了母親的首飾送給她們,就象對自己的家長一樣。她們深受感動。不過母親到底發現了這事,結束了我靠拿她的東西的慷慨舉動。我以送給她們一些東西作為對我所獲得的一切的回報,這強烈表明了我是多麼熱愛她們以及那所學校。

上一年級時,有一天我參加了全校的一次演出。每個班上的每一個人都必須表演,所以我回到家裡與父母商量,他們決定讓我穿上黑褲子白襯衫,演唱《音樂之聲》中的歌曲《爬上每一座山》。演唱完畢,聽眾的反響淹沒了我。掌聲雷動,人們微笑著,有些人還站了起來。我的老師流了淚。我簡直無法相信,我使他們所有人感到了快樂,那是一種多麼偉大的感情呀!我也有些迷惑不解,因為我不認為自己幹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我只是象每天晚上在家裡唱歌時那樣演唱罷了。當你演出的時候,你意識不到自己的聲音到底怎橄你是怎麼唱完一首歌的,你只是張開嘴唱。

不久,父親要推薦我們參加天份比賽了。他訓練有方,花了很多錢,而且花了很多時間和我們一起排練。天份是上帝給予一人的某種東西,而我們的父親卻教給我們如何培養它。我想我們也具有某種從事表演藝術的天份。我們熱愛表演,並且將所有的一切統統傾注在裡面。每天放學之後,父親便和我們一起坐在家裡,訓練我們。我們在他面前表演,他則劉我們作出評論。如果搞糟了,就會挨揍,有時是皮帶抽,有時是枝條打。父親對我們實在嚴格——實在嚴格。馬龍總遭倒楣,與之相反,我挨打大多與排練無關。父親總是把我打得發瘋,深受傷害,以致于我曾試圖還手,而每一次都招致更厲害的痛打。我曾經抓起一隻鞋向他扔去,或者掄起拳頭反擊,於是我遭到比哥哥們挨打的總和還多的懲罰。我經常反抗,而父親則想殺掉我,把我撕碎。母親告訴我,我甚至還在很小的時候,就曾經還過手,不過我記不得這些事了。我只記得我躲到桌子底下,結果弄得他更加憤怒。我們的關係十分緊張。

不過,在大多數時間裡,我們總是排練,沒完沒了地排練。有時到了深夜,我們才有時間做做遊戲,玩玩玩具,捉捉迷藏,跳跳繩,僅此而已。我們的主要時間花在排練上,我清楚地記得,父親回家來的時候,我和哥哥們便跑進屋裡,不能按時開始排練的話,就會惹大麻煩。

母親自始至終支援我們,她是第一個認識到我們天份的人,而且她不斷幫助我們發現自己的潛力。難以想像如果沒有她的愛與幽默,我們能獲得什麼?她擔心我們受到壓力,怕我們吃不消長時間的排練,但我們希望出類拔萃,我們能夠如此,而且我們的確熱愛音樂。

在噶裡,音樂是重要的。我們有自己的廣播電臺和夜總會,而且不乏消遣湊熱鬧的人們。星期六下午排練之後,父親就去看一場當地的演出,甚至開車到芝加哥去看什麼人的表演。一路上他特別注意收集對我們有幫助的事,回到家來,使給我們講他的所見所聞。他不斷獲取最新的消息,比如我們可以參加哪些地方劇院舉辦的演唱比賽,表演精彩節目的明星們誰的服裝怎樣,什麼動作可取。有些時候直到星期日從王國教堂回來,我才能見到父親,而我一跑進屋裡,他使馬上對我講他頭一天晚上的見聞。他肯定地對我說,只要我練習詹姆斯·布朗的那種舞步,就能象他那樣用一條腿跳舞。於是,剛從教堂出來,我便馬上又回到了表演事業之中。

從我六歲時起,我們便開始收集表演獲得的獎盃。我們的陣容排列是固定的;在整個小組中,我站在左起第二個,面向觀眾,傑梅恩挨著我站在左翼,傑奇在我右邊。泰托拿著他的吉他站在舞臺右邊,馬龍在他旁邊。傑奇正在長個兒他超過了我和馬龍。我們保持這種陣形參加了一次又一次比賽,效果很好。正當其他演唱組內訌散夥的時候,我們卻變得更加精良,更有經驗了。噶裡那些經常去看天才表演賽的人開始認識 我們,所以,我們必須爭取使自己拔尖讓他們大吃一驚。我們不想使他們對我們的演出感到厭倦。我們知道變化永遠是好的,它幫助我們成長,我們對此從無畏懼。

十分鐘唱兩支歌要想贏得業餘演唱比賽或者天才表演賽的勝利,需要用相當於舉辦一次九十分鐘音樂會的能量。我深信,由於不允許出現差錯。你心中花在一兩支歌上的注意力,比你在一場演出中有寬裕的十二或十五分鐘時都要多。天才表演是我們的職業教育。有時,我們為唱一、兩首歌驅車奔走數百里,滿懷聽眾不要討厭我們的期望,因為我們並非當地的天才。我們與不同年齡的、具有多種多樣技藝的人們競爭,這些人有初學者,有喜劇演員,有同我們一樣的歌唱演員和舞蹈演員,我們必須勝利,爭取觀眾。一切都不能聽其白然,所以服裝、鞋子、頭髮,每一件事都必須遵循父親的計畫。看來,我們確實是行家。計畫好了以後,只要我們按照排練時的方法演唱,獎品就會落入我們的囊中。我們去華萊士高地區比賽時也是如此,那個地方有他們自己的表演家和啦啦隊,而我們竟然在他們的後院向他們挑戰了。自然,當地表演家總會有十分忠實的歌迷,所以,我們走出自己的領地,進入別人的地盤,是十分困難的。當發獎儀式主持人將他的手按在我們頭上以示嘉許時,我們確信,我們給予觀眾的快樂比其他任何人都多。

作為演員,傑梅恩、泰托及我們其他人都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我們的經理是這樣一種入,他老是告誡我們,詹姆斯·布朗的“烈火”演唱小組忘了臺詞或唱走了調時,他就要罰他們的款。作為領唱,我感到自己比其他人更加承受不起一個“倒塌的夜晚”。我還記得,有一次我白天在床上病了一天, 晚上又上了台

時我很難集中精神,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和哥哥必須幹得漂亮,就這樣在睡夢中我都能從頭至尾演下來。每到這種時候,我不得不提醒自己,不要看觀眾中的熟人,它會使一位年幼的表演者分心。我們演唱那些人們從收音機裡聽到過的以及父親瞭解的已經非常著名的歌曲。假如唱錯了,別人便會知道,因為歌迷們瞭解那些歌曲,知道該怎麼唱。如果你想換來贊許,你就必須唱得比原版更好。

八歲那年,我們靠演唱誘人的歌曲,贏得了金城天才表演賽的勝利。比賽就在離我家只有幾個街區之遙的羅斯威爾特高地舉行。從傑梅恩開始的貝斯曲調和泰托吉他的第一聲撥響,到我們五個人唱副歌。人們一直站著聽完整首歌曲。傑梅恩和我互唱互答。馬龍和傑奇則象陀螺——樣旋轉。

當我們來來回回地傳遞著那只獎盃——是我們當時最大的獎盃——的時候,我們每個人都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最後,我們象個嬰兒一樣,將它支在車前座上,開車回家。父親對我們說:“你們象今天晚上這麼幹,他們就不能不把它給你們。”我們現在是噶裡城的冠軍了,芝加哥是我們下——個目標,它是方圓幾百里之內能提供最穩定的工作和最佳評價的地方。我們開始認真計畫。父親的樂隊曾用芝加哥式的音響演奏過《泥水》和《嗥叫的狼》,他很開通,喜歡聽到更多的弱拍與滑音,他也要求我們這些孩子演奏出來。我們很幸運,因為象他那個年齡的人並非人人贊成這樣。實際上,我們清楚許多音樂家認為六十年代的歌曲已經過時了。但父親卻不以為然。他能聽出什麼是精彩的演唱,甚至告訴我們他看過噶裡的大名頂頂的“嘟喔”樂隊的演出,這些明星比我年長不了幾歲。在聽米拉克爾的斯摩奇·羅賓遜演唱《我的淚跡》或《噢,寶貝,寶貝》那種歌曲時,他和我們一樣的全神貫注。

六十年代的歌曲並沒有在音樂上使芝加哥落伍,“印象”樂隊的克蒂斯·梅斐爾德、傑裡·巴特勒、梅傑·蘭斯和泰倫·大衛斯那些偉大的歌唱家和我們在全城同台演唱。這當口,父親用幾乎全部的時間為我們奔忙,只挪出一部分時間去工廠。母親對這一決定的可靠性有些懷疑,倒並非因為她認為我們不好,而是因為她不知道別人是不是也這樣,把自己的大部分時間花在為孩子打入音樂界所做的努力上。父親告訴她,他已經在噶裡的一家叫“幸運先生”的夜總會為我們預定了定期演出,母親並不激動。我們不得不在芝加哥及其他地方度週末,以便爭取贏得日益增多的業餘演唱表演賽的勝利,而這種旅行耗資甚巨,因此,在“幸運先生”的工作是兩全其美的一個途徑。母親對我們得到的報酬表示驚奇,並為這些獎勵與重視感到喜悅,但她也很擔心,她擔心我的年紀。‘這對一個九歲的孩子來說可夠受的”,她總是急切地盯著父親這麼說。

我不知道我和哥哥們期待的是什麼。夜總會的人們與羅斯威爾特高地的人可不一樣。我們夾在糟糕的喜劇丑角、風琴演奏者和脫衣舞娘中間表演。母親看著我從小長大,她怕我和那些不好的人們一塊露面,而且會過早地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她的擔心沒有必要,只要看一眼那些脫衣舞娘,便會知道不會找我麻煩的,肯定不會,我才九歲啊!儘管如此,那仍然是一種可怕的生活方式,它促使我們努力擺脫這個地方,盡可能遠離這種生活。

在“幸運先生’意味著我們生活中第一次要進行全場演出——五個人演一晚上,每星期六次,——而且,如果爸爸能在鎮外為我們找到第七夜的活的話,他也要去做。我們工作得很苦,不過酒吧裡的人們對我們也不見他們象喜歡詹姆斯·布朗和山姆及戴夫那樣地喜歡我們。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些特殊的待遇,諸如喝點東西再接著唱,所以他們大為驚訝並且非常快活。我們甚至和他們開開玩笑。比如唱喬·泰克斯的歌曲《瘦腿和一切》的時候,我們開始先演唱,唱到中間,我就跑出來,進入觀眾當中,爬到桌子底下。人們就會在我匆忙跑過的時候,向我扔錢,而每當我開始跳舞之前,我總是把他們先前扔到地上的鈔票和硬幣撿起來,塞到夾克衫的口袋裡。

在我們開始在俱樂部裡演出時,我並不真正覺得緊張,因為我有在天才表演賽中面對觀眾的經驗我一直準備好外出表演,你知道,就為了幹這個——唱歌和跳舞挺好玩的。

後來,我們到紐約的阿被羅劇院演出時,我看到真正把我嚇跑了的東西,因為我從不知道還有那樣的東西存在。我確實看過幾個脫衣舞娘,但那天晚上是一位生著漂亮的睫毛和長頭髮的女郎表演。她表演得非常出色,但突然,在結束的時候,她摘掉自己的假髮顯露出她原來是一個化了裝的醜陋無比的傢伙,我嚇得撒腿就跑。我還是個孩子,簡直無法相信任何象那樣的事情。但我往外看去,劇院中的觀眾卻正起勁,他們發瘋似的鼓氧興高采烈。我還只是個小孩子,站在舞臺側面,看著這瘋狂的景象。我被嚇跑了。

如我所說,我小時候接受了這非一般人所接受的教育,也許這使我在成年之後能夠將注意力集中到生活的其他方面去。

在我們成功地在芝加哥的俱樂部進行了表演之後不久,一天,爸爸拿回家一盤磁帶,上面錄著幾首我們從未聽過的歇。我們已經習慣於演唱收音機裡播放的流行歌曲,因此非常奇怪他為什麼開始把這些歌放了一遍又一遍,不過是一個唱得沒什麼太好的人,還有一些吉他和絃作背景。爸爸告訴我們,在磁帶上唱歌的人並不是一個真正的演唱者,而是一個在噶裡的一位有錄音室的歌曲作者。他叫凱茲先生,而且他給了我們一個星期的時間練習他的歌曲,看看我們能否格它錄一張唱片。自然,我們興高采烈,我們一直盼望錄唱片,不管它是什麼樣的唱片。

我們受到限制只練習聲音,全然不理會我們過去排練一首新歌時常有的舞路動作。唱一首我們誰都不熟悉的歌曲可不那麼有趣,但我們已經相當老練成熟,全然不暴露自己的不快,甚至根本就不去想它。我們竭盡全力做好了一切準備,就等錄音了,爸爸動手錄音,開始幾次總出錯,我們加油鼓勁,最後終於錄成了。凱茲先生是否喜歡我們為他錄製的磁帶,我們一直拿不准。一天爸爸突然回來了,並拿著凱茲先生創作的另外幾首歌曲。他讓我們學習以便為我們的第一輯唱片作準備。

凱茲先生和爸爸一樣,是一位元熱愛音樂的工廠工人,只有他更瞭解錄音與事業的目的。他的錄音室和標籤叫做“鋼城”。回顧這一認我認識到凱茲先生和我們一樣激動。他的錄音室在鎮上,一個星期六的清晨在“趕路者表演”——我那時最喜歡的表演——之前我們趕到那裡。凱茲先生在門口迎接我們,並打開了錄音室。他帶我們看了擁有各種設備的一個小玻璃試聽室,並為我們解釋每種設備的不同演奏功用。看來我們無需再用什麼答錄機了,至少在這個錄音室裡是這樣。我戴上一個大金屬耳機—那東西掛下來快到我脖子上了——我看上去好象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正當我的哥哥們在推斷在哪兒接通他們的樂器和如何站位的時候,一些配唱歌手及一只管樂隊到了。一開始我以為他們是在我們之後灌制唱片的,但當我們得知他們將要與我們共同錄音的,大家又驚又喜。我們察看爸爸的臉色,可他的表情沒變。他顯然知道並且贊成這事。甚至到了那時大家才知道別想讓爸爸吃驚。有人告訴我們要聽從凱茲的指令,他將在試聽室裡指揮我們。只要我們按他說的辦,唱片是沒有問題的。

幾小時以後,我們錄完了凱茲先生的第一首歌。一些沒有錄製過唱片的配唱歌手和管樂演奏手覺得非常困難,他們以前從未見到有哪位經理精雕細琢地要求他們,所以他們不習慣象我們那樣一遍又一遍地反復錄。這樣的經歷多了,我們便認識到爸爸為使我們的專業得以完善是何等的艱辛。在以後的幾個星期六,我們又回到這兒,把我們一周裡排練的歌曲錄進唱片,爾後每次再帶一盤凱茲先生的新磁帶回家。爸爸甚至帶著他的吉他來和我們一起演奏。這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他與我們共同錄音。在這張唱片製成之後,凱茲先生給了我們一些複製品,以便讓我們能在演出期問或表演之後銷售。我們知道那不是大演唱隊的做法,不過每個人都必須從某一個地方起步。在那個年月,有一張帶有你們樂隊名將的唱片是件挺了不起的事俏,我們感到非常幸運。

在第一張“鋼城”唱片有一首歌叫《大小夥子》。嘣嘣的低音伴奏很好聽。那是一首不錯的歌曲,敘述一個小夥子希望與一個姑娘相愛。當然,為了瞭解整個場面,你得想像出是一個瘦小的九歲孩子唱這首歌。歌詞中說“我不想再聽神話故事”,可我實在還太年幼,無法掌握歌中大多數歌詞的真正含義。我只不過是照著他們給我的詞唱。

當我們那張帶著要命的低音線的唱片開始在噶裡廣播電臺播出時,我們在鄰居當中成了大人物,誰都無法相信我們有了自己的唱片,我們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確信這一點。

在第一張“鋼城”唱片之後,我們開始將目標對準在芝加哥舉行的所有天才表演。其他演員常常很仔細地看著我,尤其是那些跟在我們後面表演的人,因為我還只有那麼一點兒大。一天,傑奇瘋了似的笑個不停,就好象有人給他講了天底下最逗人的笑話了似的。這在馬上就要參加表演之前,可不是個好兆頭,我敢說爸爸很擔心他會在臺上出漏子。爸爸走過去對他說了句話,可傑奇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很快,爸爸抱住他,大笑起來。我也想知道這個笑話,爸爸便自豪地此傑奇剛才無意中聽見幾個壓袖節目的演員在交談,其中一個人說:“今天晚上,咱們最好別栽在傑克遜五兄弟的那個小矮子手裡。

一開始我非常生氣,因為我的感情受到了傷害。我覺得他們太卑鄙了。我簡直受不了我的個子最矮,可很快另外幾個哥哥也都笑得前仰後臺。爸爸解釋說他們並不是在笑我。他說,我應該感到驕傲,那個表演隊說這種無聊的話是因為他們認為我已經是大人,可還裝成一個孩子,就象《奇才奇遇記》中的—個“蒙克金”一樣。爸爸說如果我能使這些滑頭傢伙們象噶裡城鄰居讓我們傷心的孩子那樣說我們的話,那麼整個芝加哥就是我們的了。

我們還有我們自己的事要做。在芝加哥幾家挺不錯的俱樂部裡演出以後,爸爸又給我們在鎮上皇家劇院舉行的業餘演唱比賽上報了名。被比·金錄製他著名的演出實況唱片集的前一天晚上,爸爸曾去雷戈見了他。幾年前爸爸將那把漂亮的紅吉他送給泰托的時候,我們曾笑他想女孩子,他想用女孩的名字為他的吉他命名,就象彼比·金的“露西爾”那

我們一連三個星期都贏得了那場表演賽,每個星期我們:都唱一首新歇,讓觀眾們去猜測。其他一些表演者抱怨說,我們每週都來,實在太貪婪了,可他們卻和我們也這麼學。那時有一項規定,如果你能連續三周蟬聯業餘演唱賽的冠軍,那你就會受到邀請參加一次有報酬的表演,在數千名觀眾面前,而不是象我們在酒吧裡演唱那樣,只在幾十人面前演出。我們得到了這個機會,那次表演是由格萊迪斯·耐特和“報時聲”隊開場的。他們演唱了一首誰也不知道的歌碰《我從別人那兒聽說》,那真是一個令人興奮的夜晚。

在芝加哥以後,我們認為還有一處更大的業餘演唱表演我們實在應該去贏,那就是紐約城阿波羅劇院。很多芝加哥人覺得在“阿披羅”的勝利不過是一種好運氣的魔力,此外別無他物。可爸爸卻看到了遠遠超過這一切的東西。他知道紐紅和芝加哥一樣,能人高手有的是,而且他在紐約認識的錄音界人士和職業音樂家比在芝加哥認識的多。如果我們能在紐約獲勝,我們在哪兒就都能贏,那就是在“阿波羅’的勝利于我們的意義。

從芝加哥到紐約,我們受到一聯串的跟蹤報導,從而我們的名聲大振。“阿波羅”甚至在我們尚未參加任何初賽的況下,就讓我們進入了“超級狗”大賽。到這時為止,而格萊迪斯·耐特已經對我們說過打算讓我們來摩頓的事。同時,比·泰勒一個和我父親關係不錯的“溫哥華”隊成員,也麼講過。爸爸說我們樂於去摩頓試聽,不過那是將來的事

我們到125號街上的“阿波羅”時很早,還足以再參觀覽一番。我們走過劇場,瞪眼看著所有在這兒演出的明星們照片,既有白人,也有黑人,經理最後給我們看了更衣室,而從那兒以後,我發現了我最喜歡的照片。

在哥哥們和我付錢看為其他演員專演的所謂地“奇特林”巡迴演出的時候,我認真地觀察著所有明星,因為我想盡可能地多學一點兒。我盯著他們的腳,他們舉起手臂的方式,他們抓麥克風的樣子。我想弄明白他們在做什麼,以及他們為什麼這樣做。從舞臺側面研究了詹姆斯·布朗之後,我知道了每一個步子、每一個鼻音、每一段間隔與轉折。我承認他的表演讓人激動得筋疲力竭。他的全部身體表現,J從他的毛孔中冒出的火焰是非常奇異的。你會感受到他臉上的每一滴汗珠,你知道他要做什麼。我從未見過哪個人象他樣表演。難以置信,真的。當我看到我喜歡的人時,我一定在那兒。詹姆斯·布朗、傑奇·威爾森、山姆和戴夫,“歐捷斯”隊——他們都曾真正控制了觀眾的情緒。也許我從觀看·威爾森的表演中學到的東西比從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那兒得到的都多,所有這一切部是我所受教育的一個重要部分。

我們常常站在台外的帷幕後面,看著每個人表演完畢後從臺上下來,他們全都大汗淋漓。我懷著敬畏的心情站在一邊,看他們走過去。他們都穿著漂亮的漆皮鞋,我的全部夢想似乎都集中到了擁有一雙漆皮鞋上。我記得因為他們沒有制出給小男孩穿的號碼的這種鞋,我的心都碎了。我曾經為了找到一雙漆皮鞋逛了一家又一家商店,可他們總是說:“我們沒做這麼小號的。”我是那麼傷心,因為我想有——雙象舞臺鞋那樣的鞋子,閃閃發亮,當燈光打在上面時,它們變成紅色和橙色,噢,我多希望有一雙和傑奇·威爾森穿的那鞋一樣的漆皮鞋呀!

更多的時候我是獨自一人呆在後臺,哥哥們常常在樓上吃東西、聊天;而我則下到台側,蹲下身子,抓住滿是灰塵、氣味難聞的幕布看演出。我的意思是我的確觀察了每一個步子,每一次移動,每一次扭動,每一次轉身,每一個旋轉,每一種情緒,每一回燈光變化。那就是我的課堂和我的藝術創造,只要我一有空閒,就總是在那兒。我的父親、哥哥們和其他音樂家,他們都知道在哪兒找到我。他們經常為此而嘲笑我,然而我卻是那般全種貫攫注於我正看到的一切,或記住我剛剛看到的東西,因此對他們並不在意。我記得所有這些劇院:雷戈、上城區、阿波羅——名字太多了。從那些地方出來的天才都是神話中的那部分人。世界上最好的教育是看大師工作。你不可能教給人們我站在那兒看到的東西。一些音樂家——比如斯普雷思·斯蒂恩和U2吧——也許會認為他們的教育來自街頭,而我是一位在內心表演的人我從舞臺上接受教育。

傑奇·威爾森的照片掛在“阿被羅”的牆上,攝影師捕捉了他抬著一條腿,扭動身子,但尚未偏離他抓取麥克風位置的一瞬——他曾經把那個麥克風抓來抓去的。他能夠演唱一首象《孤獨的淚滴》那樣傷感的抒情歌曲,可又讓觀眾瞪大雙眼看著他的舞蹈,誰的心中也感覺不到一點兒傷心或孤獨。

山姆和戴夫的照片在走廊的下麵,挨著一幅大樂隊的照片。爸爸和山姆·摩爾是朋友。我記得當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我驚喜地發現他待我很好。我曾經唱了那麼久他的歌,我以為他也許要打我的耳光呢。離他們不遠處,就是“他們的國王,炸藥先生,能隨心所欲的滿意先生”——詹姆斯·布朗。在他出現之前,一個歌手就是個歌手,舞蹈演員就是個舞蹈演員。一個歌手也許會跳舞,一個舞蹈演員或許能唱歌,但是,除非你是弗雷德·阿斯戴爾或者吉恩·凱利,你都可能比別人演得好,尤其是在現場表演之中。然而他改變了一切,當他穿過舞臺時,沒有一隻聚光燈能夠追上他——你不得不用泛光燈照到他!我真想有他那二下子。

我們贏得了“阿波羅”業餘演唱比賽的勝利,我覺得我想回到牆上的那些照片前感謝我的“老師們”。爸爸是那麼的高興,他說他可以直返噶裡了。他站在了世界的巔峰,而我們也是這樣。哥哥們和我得了一連串的優秀,並且期待著我們能跳一“級”。我當然感到我們參加天才表演和去脫衣舞夜總會的日子已經不會太長了。

一九六八年的夏天,我們被介紹給一個家庭表演樂隊,他們改變了我們的樂隊和生活。他們的姓並不都一樣,小組成員中有男有女,有黑人也有白人,並且都被稱為斯賴和斯通家族。他們唱紅過一些流行歌曲。比如《隨音樂跳舞》、《忍受》、《夏日的熱趣》。我的哥哥們在聽見關於小矮子長高了的歌詞時,總是指著我,而我現在也跟著大笑起來。我們在所有的廣播波段,甚至搖滾樂電臺聽到這些歌曲,這對我們“傑克遜兄弟們”有著巨大的影響,我們非常感激它們。

在“阿波羅”之後,我們堅持演出,同時一隻眼睛盯著地圖,一隻耳朵聽著電話。媽媽和爸爸立了規矩,打一次電話不能超過五分鐘,可等我們從“阿波羅”回來,甚至連五分鐘都嫌太長了,我們必須保證電話線沒有障礙,以備萬一有某個錄音公司來與我們聯繫。我們提心吊膽,生怕會讓他們聽見占線信號。我們特別希望聽來自某一錄音公司的電話,如果他們打來了,我們願意回答。

正當我們等待之際,我們發現有個曾在“阿波羅”見過我們的人把我們推薦給了紐約的“大衛·弗羅斯特表演會”。我們要上電視了!這是我們曾經感受到的最大的激動,我把這一切告訴了學校裡的每個人,告訴了那些兩次都不相信我的人們。我們將開車出去一些日子,我算計著時間,我想像著全部旅程,猜測出演播室會是什麼樣?從電視攝影機裡看演出又是什麼樣?

我帶著老師事先佈置的旅行家庭作業回了家。我們又進行了一次服裝彩排,然後進行了決賽歌曲選擇,我想知道我將去唱哪些歌。

那天下午,爸爸說紐約之行取消了,我們頓時全都定在那兒,呆呆地望著他。

我們都驚呆了。我想哭。我們曾做了不測的準備。他們怎麼能對我們這麼幹7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弗羅斯特先生改變了主意?我哆索起來,我想別人也是這樣;“是我取消的”,我父親平靜地說。我們再一次呆望著他,說不出話來。“摩頓來電話叫了。”我的脊樑一陣發涼。

我記得我們近乎全然清醒地為那次旅行作準備的日子,我能想起自己等候在蘭迪的一年級教室門外。本來應該是馬龍領他回家,但今天改變了。

蘭迪的老師希望我在底特律有好運氣,因為蘭迪已經告訴她我們要去摩頓試音了。看到他這樣興奮,我不得不提醒自己;他其實根本不知道底特律是什麼。全家人談論的都是摩頓,而蘭迪甚至連城市是什麼都不知道。老師告訴我,他在教室裡的地球儀上找摩頓這地方,她說依她的意見,我們應該象在芝加哥的裡戈時那樣,演唱《你象我知道的那樣不知道》,那次,一批老師開車去看了我們的演出。我幫蘭迪穿上外套,並禮貌地答應記住這事——心裡卻明白,我們不可能在摩頓試聽室裡唱山姆和戴夫的歌,因為他們使用一家競爭對手的商標——斯塔克斯。爸爸告訴我們那些公司對這些事很認真,所以他希望我們明白,到了那裡不要出亂子。他看著我說,他願意看見他十歲的歌手象十一歲的樣子。

我們離開了蓋雷特小學的大樓往家走,路並不遠,但我們得抓緊,記得小汽車一輛接一輛地從我們跟前駛過,蘭迪拉著我的手,我們直向十字路口的當班人揮手。我知道從明天開始拉托亞就要送蘭迪上學了。因為馬龍和我得和其他人呆在底特律。 我們在底特律的最後一次演出在福克斯劇場進行,表演剛剛結束,我們就離開那裡於清晨五點回到了噶裡。一路上我大部分時間是在車裡睡覺,所以那天上午去學校時的情況並不象設想的那麼糟。可到下午三點鐘排練時,我的雙腳象灌了鉛一樣挪動艱難。

我們那天之所以能在表演後馬上離開,是因為我們是排在節目單上的第三個;過那就意味著我們將錯過開場者——傑奇·威爾森。我留經在別處的舞臺上看到過他。但在“福克斯”,他和他的樂隊在一個升降舞臺上,在他開始表演的當口兒,檯子向上移動了。第二天,儘管我放學之後很疲勞,可我記得自己還是在排練中試著練習了幾個動作——那是我剛在學校浴室的長鏡子前,在其他孩子的注視之下練過的。我父親非常高興,我們將這種舞步加到了我的一個節目中。

在蘭迪和我轉過銜角,準備拐進傑克遜大街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個小水潭。我尋找著小汽車可沒找到,所以我放開蘭迪的手,跳過水潭,腳尖點地,以便使自己能快速轉身,不弄濕燈芯絨褲子的褲角。我回頭看著蘭迪,知道他也想照著我的樣子那麼於,他退後幾步,開始助跑,不過我意識到這是個挺大的水潭,對於他來說,恐怕免不了跨過來的時候弄濕了,於是,首先作為一個大哥哥,其次作為一名舞蹈教師,就在他即將落地沾濕之前抱住了他。

過街的時候,鄰居家的小孩正在買糖,甚至連一些在學校裡讓我難堪的孩子也問我們什麼時候去摩頓。我告訴了他們,還用自己的津貼(錢)給他們和蘭迪買了糖果,我不想讓蘭迪為我走的事覺得不痛快。

我們走到家門時,我聽見馬龍在叫:“誰去關一下門”!我們那輛麵包車的側門大敞著,一想到了去底特律那漫長的行程,我就不寒而慄。馬龍已經把我們趕進家裡。他幫助傑奇用我們的東西把車塞得滿滿的,傑奇和泰托就這麼一次能從從容容地及早回家,他們本應參加籃球訓練,可印地安那的勝利者除了爛泥之外,什麼也得不到,而我們急kJ地期望有一個良好的開端。傑奇去年在高小籃球隊,爸爸總是說下一次我們去印地安那波利斯演出之日,是“羅斯威爾特”去參加全州錦標賽之時,“傑克遜五兄弟”就會在夜晚和白天的比賽都上陣了,傑奇會為了這一榮譽投中勝利的球。爸爸喜歡取笑我們,但你卻不知道這一些可能發生在傑克遜們身上。他要我們在很多事情上是好樣的,不單單是音樂。我想他或許是從他那在學校教書的父親那兒得到的這份精力。我知道我的老師們從來都不象他那麼厲害,而她們的嚴厲與對學生的要求還是有報酬酌。

媽媽來到門前,給我們帶來了熱水瓶和她包好的三明治。我記得她告訴我,不要把她昨晚給我縫好整理過的襯衫撕破。蘭迪和我幫忙把一些東西放進汽車裡。而後又回到廚房,瑞比正在那兒留心著爸爸的晚餐和在高椅子上的小珍妮特。

作為老大,瑞比的生活一直不易。我們明白在摩頓的試驗演出一結束,我們馬上就能知道是否要搬走。如果搬走,她就要和她的未婚夫一道搬到南方去。為爭取高中文憑媽媽要去一所夜校,她就要操持家務。媽媽當年由於她的病而沒有拿到文憑。當媽媽告訴我們文憑馬上就能拿到,我們簡直不敢相信。記得我曾擔心,如果她和象傑奇或泰托那麼大的孩子一塊去學校,那些孩子是會笑話她的。我還記得當我把擔心告訴她時,她哈哈大笑,耐心地解釋說和她在一起的還有其他成年人。有一位和我們一樣做家庭作業的媽媽實在有趣。

裝車比往常容易了些。一般地說,瑞比和約翰尼應該來為我們助威的,可摩頓城的那些音樂家 就會仿效我們,所以我們要單獨去。我走進我們的房間,發現傑梅恩正在完成分派給他的那些事。我知道他想逃脫。他告訴我,我們應該自行放棄摩頓之行,離開爸爸,因為傑奇已經拿到了駕駛執照和汽車鑰匙。我們倆都笑了,但從心裡說,我無法想像沒有爸爸而離家出走的情景。即使偶爾爸爸不在家,而由媽媽領著我們進行課後排演的情況,仍然好像有他在場似的,因為媽媽就象爸爸的眼睛和耳朵一樣。她總是知道前一天晚上哪些很好今天有哪些東西練得太草率粗糙。爸爸當晚就會從那兒接上。在我看來,他們幾乎是相互之間傳遞一些信號和什麼東西——爸爸總能通過來自媽媽的一些看不見的並示,告訴我們是否是按照要求練心的。

很快,我們告別了家園,去往摩頓。對於我們的外出,媽媽已經習慣了。尤其是在學校放假期間。拉托亞看上去有些不高興地噘著嘴,因為她也想去。她只在芝加哥看過我們,而我們也從未在象波士頓或費尼克斯那樣的地方多呆幾天,好給她帶回點什麼來。我想,對於她來說,我們的生活一定是頗有誘惑力的,因為她不得不呆在家裡,還要上學。瑞比抱著珍妮特想哄她睡覺,可她還是揮著小手,向我們名別。我在蘭迪的頭上最後拍了一下,我們便啟程了。

行程中,爸爸和傑奇仔細查看著地圖。主要是出於習慣,當然了,我們以前已經去過底特律一次。在穿過市區的時候,我們經過了離市政廳不遠的凱茲先生的錄音演播室。那還是在我們錄完“鋼城”唱片之後,爸爸曾帶我們幾個去過他那兒。這時,馬龍斷定,一旦我們從WVON電臺收聽到到我們的錄音,那我們就時來運轉了。我們都同意。爸爸只胳膊肘碰碰傑奇,示意他安靜,間我們是否知道wVON這幾個字母表示什麼。我盯著窗外,腦子裡胡思亂想著.這時歡梅思說了·—句“《黑人之聲》”。我們馬上轉動旋鈕,按照波長依次搜索電臺,“全球最佳報紙電臺”(歸芝加哥《講壇報》所有);接著是“全球頭號商店電臺”,我們停下來,不知如何是好。“芝加哥勞動聯合會電臺”,爸爸邊說邊挪動著旋鈕。我們上了94號公路,噶裡廣播電臺漸漸減弱消失,變成了“卡拉瑪祖電臺”。我們開始迅速撚轉,尋找來自加拿大溫莎、安大哈的cKLW電臺中的“披頭仕音樂”。

在家時,我一直是個專利迷,而開車去摩頓就有點兒蒙這種遊戲。在專賣處,你在申報牌中轉來轉去,買東面,他決定。我們曾經在黑人區巡迴演出並獲獎,那就是一個充滿成功與失敗的專賣場。途中停幾站,我們最終到達了哈萊姆的阿波羅劇場,這裡無疑是象我們這樣的年輕表演者的停留之地。而今,我們正走在通往散步之路的途中,正走向摩頓。我們是贏得這場比賽,還是讓一條漫長的路將我們與目標隔開,走回去重新開始明?

我感到自己心中有什麼東西正在發生變化,這種感覺在顛簸的汽車裡時隱時現。有幾年,在開車去芝加哥的路上,我心裡總嘀咕到了噶裡我們能否載譽而歸,結果我們行丁。後來,我們又驅車前往紐約。顯然,我們幹得很漂亮。否則我們就身敗名裂。在費城和華盛頓的那些口子裡,多少個夜晚我都是在憂慮不安中度過的。我擔心在紐約是不是有哪個我們不知道的演員和小組能戰勝我們。“阿波羅”音樂會消除了我們的憂慮,在前進的道路上我們將所向披靡。我們就要到摩頓去,對於我們來說,那兒沒有奇跡,而我們卻要創造奇跡,就象我們以往那樣。

爸爸從汽車的貯藏匣裡拽出一張打好的說明書。這時我們的車駛離了高速公路,開過伍德沃德大街的出口。街上人不太多,因為那天每個人都去參加一個校園之夜。

爸爸一直為我們食宿是否有了著落而擔心,可我們到了那兒發現一切都安排妥當。我們不習慣別人替我們把—切都安排停當,我們喜歡自己做主。爸爸過去從來都是我們的代理人、旅行代辦人和經理,如果他不在,就由媽媽來辦。所以,無疑甚至連摩頓都讓爸爸感到驚疑了。因為應該是他預定旅館,他應該處理一切事務。

我們住在戈賽姆旅館。房間已經預定好了,一切就緒。我們的房間裡有一台電視機,但所有頻道的節目都已經結束了,而且第二天十點鐘還有試聽,無論如何我們不能熬得太晚。爸爸把我們安排上了床,鎖好門出去了。傑梅恩和我累得連聊天兒的勁都沒有了。

第二天早上爸爸按時召呼我們起了床。不過實際上,他來叫我們的時候,大家都非常興奮,—下從床上蹦起來。這次試唱對我們來說可不一般,因為我們以前從未以職業歌手的身份在各地演出。我們知道要估價我們能否幹得漂亮且困難的。無論是參加比賽,還是在俱樂部中演出,我們都習慣于有觀眾的反應,可爸爸告訴我們,我們呆得越久,他們就越想聽。

在咖啡店吃過麥粥和牛奶之後,我們登上汽車。我注意到他們的菜單上還放了燕麥扮,因而知道了有很多南方人住在這裡。那時我們還從沒有去過南部,並期待著有朝一日能到媽媽的家鄉那裡看看。我們想瞭解我們及其他黑人的根,尤其是在金博士事件之後。我清楚地記得他死去的那天,每個人的心都碎了。那天夜晚我們沒有排練,我和媽媽及其他人去了王國教堂。人們象失去了一位親人樣痛哭,窪平常很不容易動感情的男人也無法控制住他們的悲傷。我那時還太年幼,不可能瞭解整個悲劇的情形,但當我回頭望去,那景象讓我也想哭泣了——為金博士,為他的家庭,也為我們所有的人。

傑梅恩第一個去了演播室。那個演播空以“全美黑茲威爾演播室”而聞名。它看起來與我想像的不一樣,象一架因為沒上弦而停擺的時鐘。我們不知道我們可能見到誰,哪一天有誰會在那兒灌唱片。爸爸叮囑過我們,由他進行全部商談。我們的工作是用以前從未做過的方式進行表演。這要求很多,因為我們總是把什麼東西都加到每一個節目中去,但我們明白他的意思。

屋子裡有很多人正等著,不過爸爸說了句什麼,予是一個穿襯衫戴著領帶的男人走向我們。令我們大為驚訝的是,他知道我們每個人的名字。他讓我們脫掉外套跟他走。在場的其他人一直瞪著我們,好象我們是妖怪似的。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也不瞭解他們有什麼背景。他們難道也走了很遠的路嗎?他們是不是天天到這兒來碰碰運氣?

我們走進演播室時,一個傢伙正在調整一台攝像機。那邊有一塊放樂器麥克風的場地。爸爸走進一個試音間和什麼人談話。我竭力擺出架勢好象自己仍在福克斯劇場的升降舞臺上。這一切對我來說沒什麼新鮮的,我環顧四周心想:一旦我要建立我自己的演播室時,我要裝一個象“阿波羅”裡的那種可升降的麥克風。記得有一次,當那只麥克風緩緩降入舞臺地板下,我跑下地下室臺階,想看個究竟,差點碰了自己的臉。

我們唱的最後一首歌是《誰在愛你》,演唱結束的時候,沒有人鼓掌或說點什麼。我無法忍受這毫無反響的場面,便脫口而出:“唱得怎麼樣?”傑梅恩噓了我一聲,我們身後幾個上了年紀的人不知為什麼而發笑,我用跟角園了他們一眼。“傑克遜·戴夫,哈?”他們當中的一個叫了一聲,咧嘴一笑。我有點迷惑,我想我的哥哥也是這樣。

領我們回來的男人對我們說:“多謝前來。”我們望著父親的臉,想發現點什麼,可看上去他既不高興,也不失望。我們離開時,天還亮著弗肯斯小樂隊在我家的起居室裡排練,所以我是靠搖滾樂和布魯斯養大的。我家有九個孩子,我父親的兄弟也有八個孩子,我們合起來組成了一個很大的家庭。音樂成為我們的娛樂生活,它把我們凝聚在一起也使我父親成為一家之主。“傑克遜五兄弟”就是在這種傳統中誕生的,並且由於這種訓練和音樂傳統,我從中脫穎而出,形成了自己的風格和聲音。我記得自己的孩提時代主要是幹活,儘管我熱愛唱歌。我並不象裘蒂·加蘭那樣迫於從事演藝的父母的壓力而幹起演唱這一行的。我幹這個是因為我喜歡它。演唱就象我呼吸一樣自然。我幹這個是因為我不得不這樣做,這並非由於父母或家庭的壓力,而是出於我的內心世界對音樂王國的嚮往。

小時候的邁克爾傑克遜

我清楚記得有些時候我放學回家,便迫不及待地放下書本,準備進錄音室。只要一到那兒,我就能一直唱到深夜唱到過了我的睡覺時間,真的。在摩頓錄音公司那邊有一個跨街的公園,我還能記起自己看到那些孩兒們玩遊戲,我看著看著便出了神。我無法想像那種自由,那種逍遙自在的生活。我瀑望擁有那種自由,渴望離開錄音室,象他們一樣生活。所以,在我的孩提時代有過傷心的時刻;所有的查星都有類似的經歷。伊莉莎白·泰勒跟我說過她也有同樣的經歷。尚為年幼就要工作,這世界在你眼中便極其不公平了。沒有人強迫我當小邁克爾領唱歌手,可我當了,而且熱愛它,但這確實是艱苦的工作。舉例來說,如果要強制一張唱片,我們就必須在放學之後來到錄音室,也許連吃幾口飯的功夫都沒有。等我筋疲力竭地回到家裡,通常已經是11點或12點甚至過了上床睡覺的時間。

因此我十分理解一切在孩提時代就開始工作的人,我知道他們如何奮鬥,我知道他們犧牲了什麼。我也知道他們學到了什麼。我懂得一個人隨著年齡的增長,挑戰也就越多。出於某些原因,我感到自己老了,我的確覺得自己象一個老幽靈,一個見了很多也經歷了很多的人。回首我所記錄下的全部歲月,我簡直難以相信自己還只有29歲。我從事另一職業已經24年了。有些時候,當人們拍著我的後背時,我感到自己一定已經接近了生命的終點,成了80歲的老人。這就是年幼開始工作的後果。當我第一次和哥哥們一起演出的,我們被稱為“傑克遜兄弟”。後來,我們改叫“傑克遜五兄弟”。再後來,在離開摩頓錄音公司時,我們再次宣佈自己為“傑克遜兄弟”。

邁克爾兄弟

打操起這一行當並開始創作自己的音樂起,我的每一張唱片,我們的每一張唱片,都是獻給我們的母親凱薩琳?傑克遜的。我對她的第一個記憶,是她抱著我,唱著《你是我的陽光》和《棉田》那樣的歌,她經常唱歌給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們聽。儘管我母親在印地安那州生活了一段時間,但她是在阿拉巴馬長大的。在那一地區的農村,黑人們都是聽著收音機裡的鄉村音樂和西部音樂長大的。這些音樂和教堂裡的黑人聖哥一樣流行。直到現在她依然喜歡威利尼爾森。她其一副優美的嗓音。我猜我一定是從我母親那兒——當然,也是從上帝那兒——獲得了唱歌的才能。

母親會吹豎笛,也會彈鋼琴,她把這教會了我的大姐瑪瑞恩(我們叫她瑞比),大姐又教會了我的另外一個姐姐拉托亞。母親知道,她水遠不夠在外人面前演奏自己喜愛的樂曲,這並不是因為她沒有這份天才和能力,而是由於她小時時得了小兒麻痹症,雖然康復了,腿卻永遠跛了,失去了求學的機會。但她對我們說,在許多人死於這種疾病的年代,她能死裡逃生已經是幸運的了。我記得對於她來說,我們接種疫苗是多麼重要。她甚至讓我們放棄一個星期六下午在青年俱樂部的表演的機會,而去接種疫苗。

邁克爾傑克遜母親

我母親認為她的小兒麻痹症並非災禍,而是上帝賜予她去戰勝困苦的一個考驗。她將上帝之愛灌注於我,並使我永遠擁有它。她告訴我,我在歌舞方面的天才是上帝的傑作。它宛如一次美麗的日落或一場供孩子們遊戲其間的暴風雪。我們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排練和旅行上了,可母親還是能擠出時間帶著我,瑞比和拉托亞,到傑可法斯·威特尼斯數區的“王國教堂”去。幾年以後,我們離開了噶裡,開始參加“愛德·蘇裡汶表演會”的演出。這個充滿活力的表演通常在星期日晚上舉行,各種表演形式會集其間。通過它,美國人第一次看到了甲殼蟲、艾爾維斯、斯賴以及滾石家庭樂隊。演出之後,蘇裡汶先生稱讚並感謝了我們每個人,但我卻在想演出之前他對我說的話。當時,我象一個“百事廣告節目”中的小傢伙一樣在後面徘徊,隨後跑近蘇裡漢先生,他看起來見到我極高興,和我握手。在放開手之前,他給了我諄諄教誨。那是1970年,在那年中有很多最優秀的搖滾樂歌星由於吸毒和酗酒而喪生。而表演界、明智的老一輩對喪失非常年輕的一代卻沒有思想準備。那時就有一些人說過,我很象弗蘭哥·李盟,這位20世紀50年代偉大的年輕歌唱家就是因為吸毒酗酒而死去的。愛德·蘇裡汶也許是想到了所有這一切,因而對我說:“永遠不要忘記你的天才來自何方,你的天才是上帝的恩賜。”對於他的好意我感激不盡,我對他說,我的母親從來不許我忘記這一點。雖然我從未得過小兒麻痹症——那令舞蹈演員思而生畏的疾病,但我知道,上帝已經用種種辦法考驗了我,考驗了我的兄弟和姐妹們——龐大的家庭,窄小的房子,可憐的收入使我們不得不量入為出,甚至在我們排練時,一些鄰居家的孩子,出於嫉妒往我家的窗戶投石塊、亂喊亂叫,那種聲音我們是發不出來的。每當想到母親和我們早年的生活,我就想告訴你,這生活給了我遠遠超出金錢、超出公眾讚譽和獎賞的收益。

我母親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如果她發現我們當中有誰對什麼事情發生興趣,只要有可能,她都會加以鼓勵。比如,假如我想當電影明星,她就會抱回滿滿一摞有關著名影星的書。儘管她有九個孩子,但她象對獨生子一樣對待我們每一個人。我們誰都不會忘記她是多麼的辛勞,她是多麼的偉大!這是一個古老的故事,每一個孩子都認為他的母親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而我們傑克遜兄弟姐妹也從未喪失過這種感情。我無法想像,沒有凱薩琳的溫柔、熱忱與關心,沒有她的母愛,我會長成什麼樣子。

我懂得對於孩子來說,如果他們不能從母親那裡得到所需要的愛,他們就會尋找別人,從別人那裡獲得需要的感情。任何一個人,有母親在身邊,就從不需要去找別人。母親對待孩子總是善意、熱情的,並時時刻刻為他人著想。她不傷害別人也從不乞求什麼。而在我們家裡由於母親的身體力行,我們學會了給予,而不是索取和乞求,這就是母親所遵循的道德準則。我記得這樣一件事,它很好地表明瞭我母親天性中的美德擒。那時,我還小,在噶裡家中;有天清晨,一個男人挨門逐戶地敲門,他身上流血不止,沿著他走過的路,你可以尋到血跡。鄰居也不願讓他進屋。最後他來到我家門前,“呯呯”地敲門。母親立刻把他讓進房內。多數人會害怕,不敢這樣做,但我母親與眾不同。我還記得醒來時在家中地板上發現了血跡的情景。我希望我們都能象母親那樣。

我對於父親最早的記憶,是他從鋼廠回到家中,給我們帶回一大袋亮光光的油炸圈餅。我和兄弟們總是吃個一千二淨,連那只口袋都在手指的匆忙撕扯間不見了。父親曾經領著我們去公園玩旋轉木馬,可我那時還太小記不清什麼了。

MJ與父親

在我的心目中,父親總是有些神秘,這點他也清楚。令我最為遺憾的少數幾件事之一,就是我沒能與他真正親近過。歲月流逝,他在自己的周圍建起了一層外殼,一旦他停止談論我們的家庭瑣事,就感覺無話可說。我們聚在一起時,他使離開房間。直到今天,讓他簡單地描述父子之情還是很困難的,他會感到很困窘。每當看見他那副樣子,我也會變得局促不安起來。

父親總是保護我們以防別人欺騙我們,僅此一點功勞可謂之大。他儘管滿足我們的興趣和要求。或許他會因此犯錯誤,但他一直認為這樣做符合家庭的利益。而且,父親的幫助,使我們獲得了巨大的、別人不敢奢望的成功。特別是與商界打交道上的成功。應該說我們是為數不多的幸運的藝術家我們從幼年時代就在這—事業上輕而易舉地取得了成功,並且得到了實惠——金錢、房地產、其他投資。父親為我們建立了這一切。他顧及自己的興趣,也顧及我們的興超。直到現在,我還那樣感激他沒有象許多童星的父母那樣,把我們全部的金錢花在他自己身上。請想像一下,那是從自己孩子身上偷東西呀!父親從沒做過那樣的事情。然而,我還是不瞭解他,這對於一個渴望理解自己父親的兒子來說,實在是件傷心事。對我而言,他現在仍然是一個神秘的人,也許永遠是這樣的人吧。儘管《聖經》說,你種下什麼,就會收穫什麼,但我從父親那兒得到的卻不一定是上帝的賜予。每當我們加緊努力時,父親就用另—種講法對我們說,不過那意思是十分清楚的:即便你擁有世界上所有的才能,如果不做準備和計畫,也不會成功,甚至一事無成。

喬·傑克遜和我母親一樣,一向熱愛唱歌和音樂。他知道老傑克遜街之外,還有一個世界。因為年紀太小,我記不清他的樂隊“弗肯斯”了。週末,他們總來我家排練。音樂使他們忘記鋼廠,忘記吊車。“弗肯斯”樂隊在全鎮、在北印第安那和芝加哥的俱樂部、在大學裡巡迴演出。在我家進行排演時,父親便從儲藏室裡取出吉他,接通他在地下室裡安裝的電源,每個人便各就各位,開始排練。父親一向喜愛節奏和布魯斯,那把吉他則是他的驕傲與快樂所在,存放吉他的儲藏室儼然成了聖地。不用說,那是我們這幫孩子的禁區。父親不和我們去王國教堂。但父母都知道音樂維繫了我們的家庭,還使我的哥哥沒有和鄰居家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每次“弗肯斯”來家排練時,我的三個哥哥總要找藉口呆在旁邊。父親允許他們留下來聽,使他們覺得自己受到了特別待遇。其實他希望他們呆在身邊。

泰托懷著極大的興趣注視著跟前發生的一切。他在學校裡吹薩克管。但他說自己的手長大了,足以壓住和絃,奏出父親彈奏的重疊句。他中了魔。泰托是那麼象父親,我們都期望他能分享父親的天才。泰托逐漸長大以後,這種相似的程度令人吃驚。也許父親發覺了泰托的心思,於是對所有的孩子立下了規矩:他不在家的時侯,誰也不准動那把吉他,一下也不行。

正因為有這條規矩,傑奇、泰托和傑梅恩要“借”吉他的時候,就得小心翼翼地等母親走進廚房、輕手輕腳地挪動吉他,以免發出聲響。然後他們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收音機或可擕式答錄機,跟著廣播一起彈奏。泰托常常坐在床人把吉他舉起,撐在肚子上和傑奇、傑梅恩輪流練習在學校學會的音階,模仿收音機裡聽來的《綠洋蔥》片斷。

我已經長大了,只要保證不告訴別人,哥哥們就允許我偷進來看他們學彈吉他。有一天,母親終於發現了,這可把他們嚇得半死。母親責備了他們,又說,只要他們小心,她就不告訴父親。她知道,吉他使我們沒有跟壞孩子學壞,只要吉他能使我們呆在家裡,她就絕不奪走。

當然,紙是包不住火的。一天,弦斷了,這下哥哥們慌了神。在父親回家之訊已經沒有時間修好它了,況且,誰也不知道怎樣修理。他們不知所措,便把吉他放回儲藏室,熱切期望父親以為弦是自己斷的。父親當然不買帳,暴跳如冒。姐姐叫我到外面呆著,不要露面。我聽見泰托在哭。便去看個究竟。泰托趴在床上哭,父親走進來,叫他起來。泰托非常害伯。父親卻只是站在那兒,手中舉著那把心愛的吉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讓我瞧瞧你的能耐。”

泰托控制住自己的感情,開始彈奏他自學的幾首曲子。父親看見泰托彈得是那麼帶勁兒,便知道他的確是在學習。他明白泰托和我們其他人並沒有把他心愛的吉他當成玩具,弦斷了只是一次小事故。這時,母親走了進來,說出了她對我們音樂才能的厚望。她告訴父親我們這些孩子有天才,他應該聽聽我們的演奏。母親不斷為我們勸說父親,終於有一天,他開始聽我們演奏並且喜歡上我們的表演。泰托、傑奇和傑梅恩最先開始參加排練。兩三年之後,我大約五歲的時候,母親對父親說,我是個好歇手,而且會打那種手敲小鼓。我便成為這群人中的一員了。

約從那時起,我父親認識到家裡發生的變化是非同一般。漸漸地,他減少了與“弗肯斯”樂隊在一起的時間,更多地和我們在一起。開頭,他給我們一些提示,並教給我們彈吉他的技巧,馬龍和我還小,不能彈吉他,不過父親讓大些的男孩排練時,我們也邊看邊學。父親不在時不准使用吉他的禁令仍然保持著,但只要一有機會,我的哥哥就要偷著彈。傑克遜大街讓音樂吵翻了天。在瑞比和傑奇小時候,父親和母親曾經給他們上過音樂課,所以他們具有很好的基礎。我們其餘的人在噶裡的學校裡上音樂課,也有樂隊,但是練習量還達不到我們全部的能量。

“弗肯斯”樂隊還在賺錢,只是他們的機會不是很多,不過,這筆額外款項對於我們來說是重要的。用它來保證我們這個正在成長的家庭桌上的食物是足夠了,但卻不夠給我們買必需品之外的東西。母親兼在西亞斯干點活兒,父親則仍在廠裡做工,沒有人挨餓,但回想起來,那時還是非常窘迫的。

有一天,父親很晚了還沒回家,母親開始擔心起來,難備等他回來時同他理論理論。父母之間的爭吵我們不止一次地看見過。但是,當他從門外探頭進來時,他的腦上有一種頑皮的神情,而且他把什麼東西藏在了身後。當他把一把閃閃發光的紅色吉他拿出來時,我們都驚呆了。它比儲藏室裡的那把吉他稍小一些。我們都以為能得到那把舊的。但父親說新吉他是給泰托的。我們湊在一起瞧個沒完,羡慕不己,父親告訴泰托,誰想練習都可以用,但是不能帶到學校去炫耀。這是一件非同一般的禮物,而這一天使成了傑克遜家的一個重要時刻。

母親為我們高興,她瞭解丈夫,比我們更深刻地意識到他為我們的未來設計的藍圖。在我們睡著以後,父親對母親說,他曾經有過夢想,而這夢想並不僅僅停留在一把吉他上。很快,我們就開始裝備起來,傑梅恩得到了一個貝斯和一個電插頭,傑奇有了個震盪器,我們的臥室和起居室成了一個樂器店。有時,我聽見父母為錢的事打架,因為所有這些樂器及其附件都意味著我們要節衣縮食。不過,父親還是有說服力的,況且他十分精明。

我們家甚至有了麥克風,在那個年代,麥克風實在是一種奢侈品,尤其對於一個試圖儘量擴展一筆很小預算的婦女來說,更是這樣。但是我逐漸認識到,我家擁有那些麥克風並非想和鐘斯家或其他什麼人家比比(即在購買物品等方面與鄰人等相比,以示社會地位),也非為了在業餘演奏夜賽中與什麼人一爭高下,只是為了更好地進行排練。我見到過,有些在家中可能嗓音極佳的人,一到麥克風前就變得黯然無色,另外一些人則拼命嚎出他們的歌,就好象要證明他們無需麥克風似的。他們不具備我們所有的優勢,一種只有在熟悉麥克風以後,才可能得到的優勢。我想,這也許會惹起某些人的妒嫉,因為他們會說我們的技巧是靠麥克風來修飾的。假如此話當真,我們就根本不需要做出巨大的犧牲,犧牲閒暇時、功課和朋友——誰也沒有權利妒嫉我們。我們的起色非常之大,但我們的工作卻和兩倍於我們年齡的人一樣多。

在我看哥哥們練習,包括看馬龍打手敲小鼓的時候,父親找了兩個名叫約翰尼·傑克遜和蘭迪·蘭西弗的年輕人來打架子鼓和彈風琴。摩頓人後來認為他們是我們的表兄,他們根本不是,其實請他們來,不過是想使我們看起來象一個大家庭似的。我們終於組成了一個真正的樂隊。我象海綿一樣,觀察每一個人,爭取汲取我能學到的一切東西。每當我的哥哥們進行排練或在慈善活動中及商業中心演奏時,我都全神貫注。我看傑梅恩時最著迷,因為他那時既是歌手,又是我的大哥哥,馬龍和我的年齡太接近。過去總是傑梅恩送我去幼稚園,而且他總是把自己的衣服給我穿。他做點什麼,我就試圖模仿他。每次我模仿成功了,哥哥們和父親總是哈哈大笑,但我一開始唱歌,他們便聽著。我那時是用童聲唱歌的,而後就模仿這種聲音。我還那麼年幼,尚不能理解許多歌詞的含義。但唱得越多,懂得也越多了。

我很早便會跳舞,我常常察看馬龍跳舞的動作。因為傑梅恩要演奏他的大貝斯,又因為我能跟的上馬龍,畢竟他只比我年長一歲,不久,家裡排練中歌唱的大部分任務便落在我頭上,我就要與哥哥們一起在公共場合演出了。通過排練,我們漸漸認識到,作為這個小組的成員,我們每個人擁有獨特的優勢與弱點,因而分工上的變化就自然而然地出現了。

青年傑克遜

我們家在噶裡的房子很小,只有三個房間,但那時在我看來已經是夠大的了。當你還那麼小的時候,整個世界顯得那麼巨大,而一個小房間也會放大四倍。幾年以後,等回到噶裡時,我們都對那房子的狹小感到驚奇。我原先記得房子很大,可你要是從前門跨五步,就能邁出後門了。它實在不比一間汽車庫大,但當我們在其中生活的時候,它卻是不錯的。小的時候,就是從一個不同的角度觀察事物的。

噶裡的學校生活在我的腦海裡是一片模糊。我隱約記起去幼稚園的第一天我被撂在學校門前的情形,我清楚地記得我是多麼痛恨被撂在那兒。我不願意母親離開我,自然,我不想呆在那兒。

但是,和所有孩子一樣,我很快就適應了,並且逐漸愛上了老師,尤其是女老師。她們對待我們總是很溫和,而且就喜歡我,“那些老師真棒。我升入高年級班的時候,她們都哭了,擁抱著我,對我說她們是多麼不願意讓我離開她們的班級。我對老師們也有如此瘋狂的感情,以致于偷了母親的首飾送給她們,就象對自己的家長一樣。她們深受感動。不過母親到底發現了這事,結束了我靠拿她的東西的慷慨舉動。我以送給她們一些東西作為對我所獲得的一切的回報,這強烈表明了我是多麼熱愛她們以及那所學校。

上一年級時,有一天我參加了全校的一次演出。每個班上的每一個人都必須表演,所以我回到家裡與父母商量,他們決定讓我穿上黑褲子白襯衫,演唱《音樂之聲》中的歌曲《爬上每一座山》。演唱完畢,聽眾的反響淹沒了我。掌聲雷動,人們微笑著,有些人還站了起來。我的老師流了淚。我簡直無法相信,我使他們所有人感到了快樂,那是一種多麼偉大的感情呀!我也有些迷惑不解,因為我不認為自己幹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我只是象每天晚上在家裡唱歌時那樣演唱罷了。當你演出的時候,你意識不到自己的聲音到底怎橄你是怎麼唱完一首歌的,你只是張開嘴唱。

不久,父親要推薦我們參加天份比賽了。他訓練有方,花了很多錢,而且花了很多時間和我們一起排練。天份是上帝給予一人的某種東西,而我們的父親卻教給我們如何培養它。我想我們也具有某種從事表演藝術的天份。我們熱愛表演,並且將所有的一切統統傾注在裡面。每天放學之後,父親便和我們一起坐在家裡,訓練我們。我們在他面前表演,他則劉我們作出評論。如果搞糟了,就會挨揍,有時是皮帶抽,有時是枝條打。父親對我們實在嚴格——實在嚴格。馬龍總遭倒楣,與之相反,我挨打大多與排練無關。父親總是把我打得發瘋,深受傷害,以致于我曾試圖還手,而每一次都招致更厲害的痛打。我曾經抓起一隻鞋向他扔去,或者掄起拳頭反擊,於是我遭到比哥哥們挨打的總和還多的懲罰。我經常反抗,而父親則想殺掉我,把我撕碎。母親告訴我,我甚至還在很小的時候,就曾經還過手,不過我記不得這些事了。我只記得我躲到桌子底下,結果弄得他更加憤怒。我們的關係十分緊張。

不過,在大多數時間裡,我們總是排練,沒完沒了地排練。有時到了深夜,我們才有時間做做遊戲,玩玩玩具,捉捉迷藏,跳跳繩,僅此而已。我們的主要時間花在排練上,我清楚地記得,父親回家來的時候,我和哥哥們便跑進屋裡,不能按時開始排練的話,就會惹大麻煩。

母親自始至終支援我們,她是第一個認識到我們天份的人,而且她不斷幫助我們發現自己的潛力。難以想像如果沒有她的愛與幽默,我們能獲得什麼?她擔心我們受到壓力,怕我們吃不消長時間的排練,但我們希望出類拔萃,我們能夠如此,而且我們的確熱愛音樂。

在噶裡,音樂是重要的。我們有自己的廣播電臺和夜總會,而且不乏消遣湊熱鬧的人們。星期六下午排練之後,父親就去看一場當地的演出,甚至開車到芝加哥去看什麼人的表演。一路上他特別注意收集對我們有幫助的事,回到家來,使給我們講他的所見所聞。他不斷獲取最新的消息,比如我們可以參加哪些地方劇院舉辦的演唱比賽,表演精彩節目的明星們誰的服裝怎樣,什麼動作可取。有些時候直到星期日從王國教堂回來,我才能見到父親,而我一跑進屋裡,他使馬上對我講他頭一天晚上的見聞。他肯定地對我說,只要我練習詹姆斯·布朗的那種舞步,就能象他那樣用一條腿跳舞。於是,剛從教堂出來,我便馬上又回到了表演事業之中。

從我六歲時起,我們便開始收集表演獲得的獎盃。我們的陣容排列是固定的;在整個小組中,我站在左起第二個,面向觀眾,傑梅恩挨著我站在左翼,傑奇在我右邊。泰托拿著他的吉他站在舞臺右邊,馬龍在他旁邊。傑奇正在長個兒他超過了我和馬龍。我們保持這種陣形參加了一次又一次比賽,效果很好。正當其他演唱組內訌散夥的時候,我們卻變得更加精良,更有經驗了。噶裡那些經常去看天才表演賽的人開始認識 我們,所以,我們必須爭取使自己拔尖讓他們大吃一驚。我們不想使他們對我們的演出感到厭倦。我們知道變化永遠是好的,它幫助我們成長,我們對此從無畏懼。

十分鐘唱兩支歌要想贏得業餘演唱比賽或者天才表演賽的勝利,需要用相當於舉辦一次九十分鐘音樂會的能量。我深信,由於不允許出現差錯。你心中花在一兩支歌上的注意力,比你在一場演出中有寬裕的十二或十五分鐘時都要多。天才表演是我們的職業教育。有時,我們為唱一、兩首歌驅車奔走數百里,滿懷聽眾不要討厭我們的期望,因為我們並非當地的天才。我們與不同年齡的、具有多種多樣技藝的人們競爭,這些人有初學者,有喜劇演員,有同我們一樣的歌唱演員和舞蹈演員,我們必須勝利,爭取觀眾。一切都不能聽其白然,所以服裝、鞋子、頭髮,每一件事都必須遵循父親的計畫。看來,我們確實是行家。計畫好了以後,只要我們按照排練時的方法演唱,獎品就會落入我們的囊中。我們去華萊士高地區比賽時也是如此,那個地方有他們自己的表演家和啦啦隊,而我們竟然在他們的後院向他們挑戰了。自然,當地表演家總會有十分忠實的歌迷,所以,我們走出自己的領地,進入別人的地盤,是十分困難的。當發獎儀式主持人將他的手按在我們頭上以示嘉許時,我們確信,我們給予觀眾的快樂比其他任何人都多。

作為演員,傑梅恩、泰托及我們其他人都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我們的經理是這樣一種入,他老是告誡我們,詹姆斯·布朗的“烈火”演唱小組忘了臺詞或唱走了調時,他就要罰他們的款。作為領唱,我感到自己比其他人更加承受不起一個“倒塌的夜晚”。我還記得,有一次我白天在床上病了一天, 晚上又上了台

時我很難集中精神,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和哥哥必須幹得漂亮,就這樣在睡夢中我都能從頭至尾演下來。每到這種時候,我不得不提醒自己,不要看觀眾中的熟人,它會使一位年幼的表演者分心。我們演唱那些人們從收音機裡聽到過的以及父親瞭解的已經非常著名的歌曲。假如唱錯了,別人便會知道,因為歌迷們瞭解那些歌曲,知道該怎麼唱。如果你想換來贊許,你就必須唱得比原版更好。

八歲那年,我們靠演唱誘人的歌曲,贏得了金城天才表演賽的勝利。比賽就在離我家只有幾個街區之遙的羅斯威爾特高地舉行。從傑梅恩開始的貝斯曲調和泰托吉他的第一聲撥響,到我們五個人唱副歌。人們一直站著聽完整首歌曲。傑梅恩和我互唱互答。馬龍和傑奇則象陀螺——樣旋轉。

當我們來來回回地傳遞著那只獎盃——是我們當時最大的獎盃——的時候,我們每個人都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最後,我們象個嬰兒一樣,將它支在車前座上,開車回家。父親對我們說:“你們象今天晚上這麼幹,他們就不能不把它給你們。”我們現在是噶裡城的冠軍了,芝加哥是我們下——個目標,它是方圓幾百里之內能提供最穩定的工作和最佳評價的地方。我們開始認真計畫。父親的樂隊曾用芝加哥式的音響演奏過《泥水》和《嗥叫的狼》,他很開通,喜歡聽到更多的弱拍與滑音,他也要求我們這些孩子演奏出來。我們很幸運,因為象他那個年齡的人並非人人贊成這樣。實際上,我們清楚許多音樂家認為六十年代的歌曲已經過時了。但父親卻不以為然。他能聽出什麼是精彩的演唱,甚至告訴我們他看過噶裡的大名頂頂的“嘟喔”樂隊的演出,這些明星比我年長不了幾歲。在聽米拉克爾的斯摩奇·羅賓遜演唱《我的淚跡》或《噢,寶貝,寶貝》那種歌曲時,他和我們一樣的全神貫注。

六十年代的歌曲並沒有在音樂上使芝加哥落伍,“印象”樂隊的克蒂斯·梅斐爾德、傑裡·巴特勒、梅傑·蘭斯和泰倫·大衛斯那些偉大的歌唱家和我們在全城同台演唱。這當口,父親用幾乎全部的時間為我們奔忙,只挪出一部分時間去工廠。母親對這一決定的可靠性有些懷疑,倒並非因為她認為我們不好,而是因為她不知道別人是不是也這樣,把自己的大部分時間花在為孩子打入音樂界所做的努力上。父親告訴她,他已經在噶裡的一家叫“幸運先生”的夜總會為我們預定了定期演出,母親並不激動。我們不得不在芝加哥及其他地方度週末,以便爭取贏得日益增多的業餘演唱表演賽的勝利,而這種旅行耗資甚巨,因此,在“幸運先生”的工作是兩全其美的一個途徑。母親對我們得到的報酬表示驚奇,並為這些獎勵與重視感到喜悅,但她也很擔心,她擔心我的年紀。‘這對一個九歲的孩子來說可夠受的”,她總是急切地盯著父親這麼說。

我不知道我和哥哥們期待的是什麼。夜總會的人們與羅斯威爾特高地的人可不一樣。我們夾在糟糕的喜劇丑角、風琴演奏者和脫衣舞娘中間表演。母親看著我從小長大,她怕我和那些不好的人們一塊露面,而且會過早地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她的擔心沒有必要,只要看一眼那些脫衣舞娘,便會知道不會找我麻煩的,肯定不會,我才九歲啊!儘管如此,那仍然是一種可怕的生活方式,它促使我們努力擺脫這個地方,盡可能遠離這種生活。

在“幸運先生’意味著我們生活中第一次要進行全場演出——五個人演一晚上,每星期六次,——而且,如果爸爸能在鎮外為我們找到第七夜的活的話,他也要去做。我們工作得很苦,不過酒吧裡的人們對我們也不見他們象喜歡詹姆斯·布朗和山姆及戴夫那樣地喜歡我們。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些特殊的待遇,諸如喝點東西再接著唱,所以他們大為驚訝並且非常快活。我們甚至和他們開開玩笑。比如唱喬·泰克斯的歌曲《瘦腿和一切》的時候,我們開始先演唱,唱到中間,我就跑出來,進入觀眾當中,爬到桌子底下。人們就會在我匆忙跑過的時候,向我扔錢,而每當我開始跳舞之前,我總是把他們先前扔到地上的鈔票和硬幣撿起來,塞到夾克衫的口袋裡。

在我們開始在俱樂部裡演出時,我並不真正覺得緊張,因為我有在天才表演賽中面對觀眾的經驗我一直準備好外出表演,你知道,就為了幹這個——唱歌和跳舞挺好玩的。

後來,我們到紐約的阿被羅劇院演出時,我看到真正把我嚇跑了的東西,因為我從不知道還有那樣的東西存在。我確實看過幾個脫衣舞娘,但那天晚上是一位生著漂亮的睫毛和長頭髮的女郎表演。她表演得非常出色,但突然,在結束的時候,她摘掉自己的假髮顯露出她原來是一個化了裝的醜陋無比的傢伙,我嚇得撒腿就跑。我還是個孩子,簡直無法相信任何象那樣的事情。但我往外看去,劇院中的觀眾卻正起勁,他們發瘋似的鼓氧興高采烈。我還只是個小孩子,站在舞臺側面,看著這瘋狂的景象。我被嚇跑了。

如我所說,我小時候接受了這非一般人所接受的教育,也許這使我在成年之後能夠將注意力集中到生活的其他方面去。

在我們成功地在芝加哥的俱樂部進行了表演之後不久,一天,爸爸拿回家一盤磁帶,上面錄著幾首我們從未聽過的歇。我們已經習慣於演唱收音機裡播放的流行歌曲,因此非常奇怪他為什麼開始把這些歌放了一遍又一遍,不過是一個唱得沒什麼太好的人,還有一些吉他和絃作背景。爸爸告訴我們,在磁帶上唱歌的人並不是一個真正的演唱者,而是一個在噶裡的一位有錄音室的歌曲作者。他叫凱茲先生,而且他給了我們一個星期的時間練習他的歌曲,看看我們能否格它錄一張唱片。自然,我們興高采烈,我們一直盼望錄唱片,不管它是什麼樣的唱片。

我們受到限制只練習聲音,全然不理會我們過去排練一首新歌時常有的舞路動作。唱一首我們誰都不熟悉的歌曲可不那麼有趣,但我們已經相當老練成熟,全然不暴露自己的不快,甚至根本就不去想它。我們竭盡全力做好了一切準備,就等錄音了,爸爸動手錄音,開始幾次總出錯,我們加油鼓勁,最後終於錄成了。凱茲先生是否喜歡我們為他錄製的磁帶,我們一直拿不准。一天爸爸突然回來了,並拿著凱茲先生創作的另外幾首歌曲。他讓我們學習以便為我們的第一輯唱片作準備。

凱茲先生和爸爸一樣,是一位元熱愛音樂的工廠工人,只有他更瞭解錄音與事業的目的。他的錄音室和標籤叫做“鋼城”。回顧這一認我認識到凱茲先生和我們一樣激動。他的錄音室在鎮上,一個星期六的清晨在“趕路者表演”——我那時最喜歡的表演——之前我們趕到那裡。凱茲先生在門口迎接我們,並打開了錄音室。他帶我們看了擁有各種設備的一個小玻璃試聽室,並為我們解釋每種設備的不同演奏功用。看來我們無需再用什麼答錄機了,至少在這個錄音室裡是這樣。我戴上一個大金屬耳機—那東西掛下來快到我脖子上了——我看上去好象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正當我的哥哥們在推斷在哪兒接通他們的樂器和如何站位的時候,一些配唱歌手及一只管樂隊到了。一開始我以為他們是在我們之後灌制唱片的,但當我們得知他們將要與我們共同錄音的,大家又驚又喜。我們察看爸爸的臉色,可他的表情沒變。他顯然知道並且贊成這事。甚至到了那時大家才知道別想讓爸爸吃驚。有人告訴我們要聽從凱茲的指令,他將在試聽室裡指揮我們。只要我們按他說的辦,唱片是沒有問題的。

幾小時以後,我們錄完了凱茲先生的第一首歌。一些沒有錄製過唱片的配唱歌手和管樂演奏手覺得非常困難,他們以前從未見到有哪位經理精雕細琢地要求他們,所以他們不習慣象我們那樣一遍又一遍地反復錄。這樣的經歷多了,我們便認識到爸爸為使我們的專業得以完善是何等的艱辛。在以後的幾個星期六,我們又回到這兒,把我們一周裡排練的歌曲錄進唱片,爾後每次再帶一盤凱茲先生的新磁帶回家。爸爸甚至帶著他的吉他來和我們一起演奏。這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他與我們共同錄音。在這張唱片製成之後,凱茲先生給了我們一些複製品,以便讓我們能在演出期問或表演之後銷售。我們知道那不是大演唱隊的做法,不過每個人都必須從某一個地方起步。在那個年月,有一張帶有你們樂隊名將的唱片是件挺了不起的事俏,我們感到非常幸運。

在第一張“鋼城”唱片有一首歌叫《大小夥子》。嘣嘣的低音伴奏很好聽。那是一首不錯的歌曲,敘述一個小夥子希望與一個姑娘相愛。當然,為了瞭解整個場面,你得想像出是一個瘦小的九歲孩子唱這首歌。歌詞中說“我不想再聽神話故事”,可我實在還太年幼,無法掌握歌中大多數歌詞的真正含義。我只不過是照著他們給我的詞唱。

當我們那張帶著要命的低音線的唱片開始在噶裡廣播電臺播出時,我們在鄰居當中成了大人物,誰都無法相信我們有了自己的唱片,我們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確信這一點。

在第一張“鋼城”唱片之後,我們開始將目標對準在芝加哥舉行的所有天才表演。其他演員常常很仔細地看著我,尤其是那些跟在我們後面表演的人,因為我還只有那麼一點兒大。一天,傑奇瘋了似的笑個不停,就好象有人給他講了天底下最逗人的笑話了似的。這在馬上就要參加表演之前,可不是個好兆頭,我敢說爸爸很擔心他會在臺上出漏子。爸爸走過去對他說了句話,可傑奇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很快,爸爸抱住他,大笑起來。我也想知道這個笑話,爸爸便自豪地此傑奇剛才無意中聽見幾個壓袖節目的演員在交談,其中一個人說:“今天晚上,咱們最好別栽在傑克遜五兄弟的那個小矮子手裡。

一開始我非常生氣,因為我的感情受到了傷害。我覺得他們太卑鄙了。我簡直受不了我的個子最矮,可很快另外幾個哥哥也都笑得前仰後臺。爸爸解釋說他們並不是在笑我。他說,我應該感到驕傲,那個表演隊說這種無聊的話是因為他們認為我已經是大人,可還裝成一個孩子,就象《奇才奇遇記》中的—個“蒙克金”一樣。爸爸說如果我能使這些滑頭傢伙們象噶裡城鄰居讓我們傷心的孩子那樣說我們的話,那麼整個芝加哥就是我們的了。

我們還有我們自己的事要做。在芝加哥幾家挺不錯的俱樂部裡演出以後,爸爸又給我們在鎮上皇家劇院舉行的業餘演唱比賽上報了名。被比·金錄製他著名的演出實況唱片集的前一天晚上,爸爸曾去雷戈見了他。幾年前爸爸將那把漂亮的紅吉他送給泰托的時候,我們曾笑他想女孩子,他想用女孩的名字為他的吉他命名,就象彼比·金的“露西爾”那

我們一連三個星期都贏得了那場表演賽,每個星期我們:都唱一首新歇,讓觀眾們去猜測。其他一些表演者抱怨說,我們每週都來,實在太貪婪了,可他們卻和我們也這麼學。那時有一項規定,如果你能連續三周蟬聯業餘演唱賽的冠軍,那你就會受到邀請參加一次有報酬的表演,在數千名觀眾面前,而不是象我們在酒吧裡演唱那樣,只在幾十人面前演出。我們得到了這個機會,那次表演是由格萊迪斯·耐特和“報時聲”隊開場的。他們演唱了一首誰也不知道的歌碰《我從別人那兒聽說》,那真是一個令人興奮的夜晚。

在芝加哥以後,我們認為還有一處更大的業餘演唱表演我們實在應該去贏,那就是紐約城阿波羅劇院。很多芝加哥人覺得在“阿披羅”的勝利不過是一種好運氣的魔力,此外別無他物。可爸爸卻看到了遠遠超過這一切的東西。他知道紐紅和芝加哥一樣,能人高手有的是,而且他在紐約認識的錄音界人士和職業音樂家比在芝加哥認識的多。如果我們能在紐約獲勝,我們在哪兒就都能贏,那就是在“阿波羅’的勝利于我們的意義。

從芝加哥到紐約,我們受到一聯串的跟蹤報導,從而我們的名聲大振。“阿波羅”甚至在我們尚未參加任何初賽的況下,就讓我們進入了“超級狗”大賽。到這時為止,而格萊迪斯·耐特已經對我們說過打算讓我們來摩頓的事。同時,比·泰勒一個和我父親關係不錯的“溫哥華”隊成員,也麼講過。爸爸說我們樂於去摩頓試聽,不過那是將來的事

我們到125號街上的“阿波羅”時很早,還足以再參觀覽一番。我們走過劇場,瞪眼看著所有在這兒演出的明星們照片,既有白人,也有黑人,經理最後給我們看了更衣室,而從那兒以後,我發現了我最喜歡的照片。

在哥哥們和我付錢看為其他演員專演的所謂地“奇特林”巡迴演出的時候,我認真地觀察著所有明星,因為我想盡可能地多學一點兒。我盯著他們的腳,他們舉起手臂的方式,他們抓麥克風的樣子。我想弄明白他們在做什麼,以及他們為什麼這樣做。從舞臺側面研究了詹姆斯·布朗之後,我知道了每一個步子、每一個鼻音、每一段間隔與轉折。我承認他的表演讓人激動得筋疲力竭。他的全部身體表現,J從他的毛孔中冒出的火焰是非常奇異的。你會感受到他臉上的每一滴汗珠,你知道他要做什麼。我從未見過哪個人象他樣表演。難以置信,真的。當我看到我喜歡的人時,我一定在那兒。詹姆斯·布朗、傑奇·威爾森、山姆和戴夫,“歐捷斯”隊——他們都曾真正控制了觀眾的情緒。也許我從觀看·威爾森的表演中學到的東西比從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那兒得到的都多,所有這一切部是我所受教育的一個重要部分。

我們常常站在台外的帷幕後面,看著每個人表演完畢後從臺上下來,他們全都大汗淋漓。我懷著敬畏的心情站在一邊,看他們走過去。他們都穿著漂亮的漆皮鞋,我的全部夢想似乎都集中到了擁有一雙漆皮鞋上。我記得因為他們沒有制出給小男孩穿的號碼的這種鞋,我的心都碎了。我曾經為了找到一雙漆皮鞋逛了一家又一家商店,可他們總是說:“我們沒做這麼小號的。”我是那麼傷心,因為我想有——雙象舞臺鞋那樣的鞋子,閃閃發亮,當燈光打在上面時,它們變成紅色和橙色,噢,我多希望有一雙和傑奇·威爾森穿的那鞋一樣的漆皮鞋呀!

更多的時候我是獨自一人呆在後臺,哥哥們常常在樓上吃東西、聊天;而我則下到台側,蹲下身子,抓住滿是灰塵、氣味難聞的幕布看演出。我的意思是我的確觀察了每一個步子,每一次移動,每一次扭動,每一次轉身,每一個旋轉,每一種情緒,每一回燈光變化。那就是我的課堂和我的藝術創造,只要我一有空閒,就總是在那兒。我的父親、哥哥們和其他音樂家,他們都知道在哪兒找到我。他們經常為此而嘲笑我,然而我卻是那般全種貫攫注於我正看到的一切,或記住我剛剛看到的東西,因此對他們並不在意。我記得所有這些劇院:雷戈、上城區、阿波羅——名字太多了。從那些地方出來的天才都是神話中的那部分人。世界上最好的教育是看大師工作。你不可能教給人們我站在那兒看到的東西。一些音樂家——比如斯普雷思·斯蒂恩和U2吧——也許會認為他們的教育來自街頭,而我是一位在內心表演的人我從舞臺上接受教育。

傑奇·威爾森的照片掛在“阿被羅”的牆上,攝影師捕捉了他抬著一條腿,扭動身子,但尚未偏離他抓取麥克風位置的一瞬——他曾經把那個麥克風抓來抓去的。他能夠演唱一首象《孤獨的淚滴》那樣傷感的抒情歌曲,可又讓觀眾瞪大雙眼看著他的舞蹈,誰的心中也感覺不到一點兒傷心或孤獨。

山姆和戴夫的照片在走廊的下麵,挨著一幅大樂隊的照片。爸爸和山姆·摩爾是朋友。我記得當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我驚喜地發現他待我很好。我曾經唱了那麼久他的歌,我以為他也許要打我的耳光呢。離他們不遠處,就是“他們的國王,炸藥先生,能隨心所欲的滿意先生”——詹姆斯·布朗。在他出現之前,一個歌手就是個歌手,舞蹈演員就是個舞蹈演員。一個歌手也許會跳舞,一個舞蹈演員或許能唱歌,但是,除非你是弗雷德·阿斯戴爾或者吉恩·凱利,你都可能比別人演得好,尤其是在現場表演之中。然而他改變了一切,當他穿過舞臺時,沒有一隻聚光燈能夠追上他——你不得不用泛光燈照到他!我真想有他那二下子。

我們贏得了“阿波羅”業餘演唱比賽的勝利,我覺得我想回到牆上的那些照片前感謝我的“老師們”。爸爸是那麼的高興,他說他可以直返噶裡了。他站在了世界的巔峰,而我們也是這樣。哥哥們和我得了一連串的優秀,並且期待著我們能跳一“級”。我當然感到我們參加天才表演和去脫衣舞夜總會的日子已經不會太長了。

一九六八年的夏天,我們被介紹給一個家庭表演樂隊,他們改變了我們的樂隊和生活。他們的姓並不都一樣,小組成員中有男有女,有黑人也有白人,並且都被稱為斯賴和斯通家族。他們唱紅過一些流行歌曲。比如《隨音樂跳舞》、《忍受》、《夏日的熱趣》。我的哥哥們在聽見關於小矮子長高了的歌詞時,總是指著我,而我現在也跟著大笑起來。我們在所有的廣播波段,甚至搖滾樂電臺聽到這些歌曲,這對我們“傑克遜兄弟們”有著巨大的影響,我們非常感激它們。

在“阿波羅”之後,我們堅持演出,同時一隻眼睛盯著地圖,一隻耳朵聽著電話。媽媽和爸爸立了規矩,打一次電話不能超過五分鐘,可等我們從“阿波羅”回來,甚至連五分鐘都嫌太長了,我們必須保證電話線沒有障礙,以備萬一有某個錄音公司來與我們聯繫。我們提心吊膽,生怕會讓他們聽見占線信號。我們特別希望聽來自某一錄音公司的電話,如果他們打來了,我們願意回答。

正當我們等待之際,我們發現有個曾在“阿波羅”見過我們的人把我們推薦給了紐約的“大衛·弗羅斯特表演會”。我們要上電視了!這是我們曾經感受到的最大的激動,我把這一切告訴了學校裡的每個人,告訴了那些兩次都不相信我的人們。我們將開車出去一些日子,我算計著時間,我想像著全部旅程,猜測出演播室會是什麼樣?從電視攝影機裡看演出又是什麼樣?

我帶著老師事先佈置的旅行家庭作業回了家。我們又進行了一次服裝彩排,然後進行了決賽歌曲選擇,我想知道我將去唱哪些歌。

那天下午,爸爸說紐約之行取消了,我們頓時全都定在那兒,呆呆地望著他。

我們都驚呆了。我想哭。我們曾做了不測的準備。他們怎麼能對我們這麼幹7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弗羅斯特先生改變了主意?我哆索起來,我想別人也是這樣;“是我取消的”,我父親平靜地說。我們再一次呆望著他,說不出話來。“摩頓來電話叫了。”我的脊樑一陣發涼。

我記得我們近乎全然清醒地為那次旅行作準備的日子,我能想起自己等候在蘭迪的一年級教室門外。本來應該是馬龍領他回家,但今天改變了。

蘭迪的老師希望我在底特律有好運氣,因為蘭迪已經告訴她我們要去摩頓試音了。看到他這樣興奮,我不得不提醒自己;他其實根本不知道底特律是什麼。全家人談論的都是摩頓,而蘭迪甚至連城市是什麼都不知道。老師告訴我,他在教室裡的地球儀上找摩頓這地方,她說依她的意見,我們應該象在芝加哥的裡戈時那樣,演唱《你象我知道的那樣不知道》,那次,一批老師開車去看了我們的演出。我幫蘭迪穿上外套,並禮貌地答應記住這事——心裡卻明白,我們不可能在摩頓試聽室裡唱山姆和戴夫的歌,因為他們使用一家競爭對手的商標——斯塔克斯。爸爸告訴我們那些公司對這些事很認真,所以他希望我們明白,到了那裡不要出亂子。他看著我說,他願意看見他十歲的歌手象十一歲的樣子。

我們離開了蓋雷特小學的大樓往家走,路並不遠,但我們得抓緊,記得小汽車一輛接一輛地從我們跟前駛過,蘭迪拉著我的手,我們直向十字路口的當班人揮手。我知道從明天開始拉托亞就要送蘭迪上學了。因為馬龍和我得和其他人呆在底特律。 我們在底特律的最後一次演出在福克斯劇場進行,表演剛剛結束,我們就離開那裡於清晨五點回到了噶裡。一路上我大部分時間是在車裡睡覺,所以那天上午去學校時的情況並不象設想的那麼糟。可到下午三點鐘排練時,我的雙腳象灌了鉛一樣挪動艱難。

我們那天之所以能在表演後馬上離開,是因為我們是排在節目單上的第三個;過那就意味著我們將錯過開場者——傑奇·威爾森。我留經在別處的舞臺上看到過他。但在“福克斯”,他和他的樂隊在一個升降舞臺上,在他開始表演的當口兒,檯子向上移動了。第二天,儘管我放學之後很疲勞,可我記得自己還是在排練中試著練習了幾個動作——那是我剛在學校浴室的長鏡子前,在其他孩子的注視之下練過的。我父親非常高興,我們將這種舞步加到了我的一個節目中。

在蘭迪和我轉過銜角,準備拐進傑克遜大街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個小水潭。我尋找著小汽車可沒找到,所以我放開蘭迪的手,跳過水潭,腳尖點地,以便使自己能快速轉身,不弄濕燈芯絨褲子的褲角。我回頭看著蘭迪,知道他也想照著我的樣子那麼於,他退後幾步,開始助跑,不過我意識到這是個挺大的水潭,對於他來說,恐怕免不了跨過來的時候弄濕了,於是,首先作為一個大哥哥,其次作為一名舞蹈教師,就在他即將落地沾濕之前抱住了他。

過街的時候,鄰居家的小孩正在買糖,甚至連一些在學校裡讓我難堪的孩子也問我們什麼時候去摩頓。我告訴了他們,還用自己的津貼(錢)給他們和蘭迪買了糖果,我不想讓蘭迪為我走的事覺得不痛快。

我們走到家門時,我聽見馬龍在叫:“誰去關一下門”!我們那輛麵包車的側門大敞著,一想到了去底特律那漫長的行程,我就不寒而慄。馬龍已經把我們趕進家裡。他幫助傑奇用我們的東西把車塞得滿滿的,傑奇和泰托就這麼一次能從從容容地及早回家,他們本應參加籃球訓練,可印地安那的勝利者除了爛泥之外,什麼也得不到,而我們急kJ地期望有一個良好的開端。傑奇去年在高小籃球隊,爸爸總是說下一次我們去印地安那波利斯演出之日,是“羅斯威爾特”去參加全州錦標賽之時,“傑克遜五兄弟”就會在夜晚和白天的比賽都上陣了,傑奇會為了這一榮譽投中勝利的球。爸爸喜歡取笑我們,但你卻不知道這一些可能發生在傑克遜們身上。他要我們在很多事情上是好樣的,不單單是音樂。我想他或許是從他那在學校教書的父親那兒得到的這份精力。我知道我的老師們從來都不象他那麼厲害,而她們的嚴厲與對學生的要求還是有報酬酌。

媽媽來到門前,給我們帶來了熱水瓶和她包好的三明治。我記得她告訴我,不要把她昨晚給我縫好整理過的襯衫撕破。蘭迪和我幫忙把一些東西放進汽車裡。而後又回到廚房,瑞比正在那兒留心著爸爸的晚餐和在高椅子上的小珍妮特。

作為老大,瑞比的生活一直不易。我們明白在摩頓的試驗演出一結束,我們馬上就能知道是否要搬走。如果搬走,她就要和她的未婚夫一道搬到南方去。為爭取高中文憑媽媽要去一所夜校,她就要操持家務。媽媽當年由於她的病而沒有拿到文憑。當媽媽告訴我們文憑馬上就能拿到,我們簡直不敢相信。記得我曾擔心,如果她和象傑奇或泰托那麼大的孩子一塊去學校,那些孩子是會笑話她的。我還記得當我把擔心告訴她時,她哈哈大笑,耐心地解釋說和她在一起的還有其他成年人。有一位和我們一樣做家庭作業的媽媽實在有趣。

裝車比往常容易了些。一般地說,瑞比和約翰尼應該來為我們助威的,可摩頓城的那些音樂家 就會仿效我們,所以我們要單獨去。我走進我們的房間,發現傑梅恩正在完成分派給他的那些事。我知道他想逃脫。他告訴我,我們應該自行放棄摩頓之行,離開爸爸,因為傑奇已經拿到了駕駛執照和汽車鑰匙。我們倆都笑了,但從心裡說,我無法想像沒有爸爸而離家出走的情景。即使偶爾爸爸不在家,而由媽媽領著我們進行課後排演的情況,仍然好像有他在場似的,因為媽媽就象爸爸的眼睛和耳朵一樣。她總是知道前一天晚上哪些很好今天有哪些東西練得太草率粗糙。爸爸當晚就會從那兒接上。在我看來,他們幾乎是相互之間傳遞一些信號和什麼東西——爸爸總能通過來自媽媽的一些看不見的並示,告訴我們是否是按照要求練心的。

很快,我們告別了家園,去往摩頓。對於我們的外出,媽媽已經習慣了。尤其是在學校放假期間。拉托亞看上去有些不高興地噘著嘴,因為她也想去。她只在芝加哥看過我們,而我們也從未在象波士頓或費尼克斯那樣的地方多呆幾天,好給她帶回點什麼來。我想,對於她來說,我們的生活一定是頗有誘惑力的,因為她不得不呆在家裡,還要上學。瑞比抱著珍妮特想哄她睡覺,可她還是揮著小手,向我們名別。我在蘭迪的頭上最後拍了一下,我們便啟程了。

行程中,爸爸和傑奇仔細查看著地圖。主要是出於習慣,當然了,我們以前已經去過底特律一次。在穿過市區的時候,我們經過了離市政廳不遠的凱茲先生的錄音演播室。那還是在我們錄完“鋼城”唱片之後,爸爸曾帶我們幾個去過他那兒。這時,馬龍斷定,一旦我們從WVON電臺收聽到到我們的錄音,那我們就時來運轉了。我們都同意。爸爸只胳膊肘碰碰傑奇,示意他安靜,間我們是否知道wVON這幾個字母表示什麼。我盯著窗外,腦子裡胡思亂想著.這時歡梅思說了·—句“《黑人之聲》”。我們馬上轉動旋鈕,按照波長依次搜索電臺,“全球最佳報紙電臺”(歸芝加哥《講壇報》所有);接著是“全球頭號商店電臺”,我們停下來,不知如何是好。“芝加哥勞動聯合會電臺”,爸爸邊說邊挪動著旋鈕。我們上了94號公路,噶裡廣播電臺漸漸減弱消失,變成了“卡拉瑪祖電臺”。我們開始迅速撚轉,尋找來自加拿大溫莎、安大哈的cKLW電臺中的“披頭仕音樂”。

在家時,我一直是個專利迷,而開車去摩頓就有點兒蒙這種遊戲。在專賣處,你在申報牌中轉來轉去,買東面,他決定。我們曾經在黑人區巡迴演出並獲獎,那就是一個充滿成功與失敗的專賣場。途中停幾站,我們最終到達了哈萊姆的阿波羅劇場,這裡無疑是象我們這樣的年輕表演者的停留之地。而今,我們正走在通往散步之路的途中,正走向摩頓。我們是贏得這場比賽,還是讓一條漫長的路將我們與目標隔開,走回去重新開始明?

我感到自己心中有什麼東西正在發生變化,這種感覺在顛簸的汽車裡時隱時現。有幾年,在開車去芝加哥的路上,我心裡總嘀咕到了噶裡我們能否載譽而歸,結果我們行丁。後來,我們又驅車前往紐約。顯然,我們幹得很漂亮。否則我們就身敗名裂。在費城和華盛頓的那些口子裡,多少個夜晚我都是在憂慮不安中度過的。我擔心在紐約是不是有哪個我們不知道的演員和小組能戰勝我們。“阿波羅”音樂會消除了我們的憂慮,在前進的道路上我們將所向披靡。我們就要到摩頓去,對於我們來說,那兒沒有奇跡,而我們卻要創造奇跡,就象我們以往那樣。

爸爸從汽車的貯藏匣裡拽出一張打好的說明書。這時我們的車駛離了高速公路,開過伍德沃德大街的出口。街上人不太多,因為那天每個人都去參加一個校園之夜。

爸爸一直為我們食宿是否有了著落而擔心,可我們到了那兒發現一切都安排妥當。我們不習慣別人替我們把—切都安排停當,我們喜歡自己做主。爸爸過去從來都是我們的代理人、旅行代辦人和經理,如果他不在,就由媽媽來辦。所以,無疑甚至連摩頓都讓爸爸感到驚疑了。因為應該是他預定旅館,他應該處理一切事務。

我們住在戈賽姆旅館。房間已經預定好了,一切就緒。我們的房間裡有一台電視機,但所有頻道的節目都已經結束了,而且第二天十點鐘還有試聽,無論如何我們不能熬得太晚。爸爸把我們安排上了床,鎖好門出去了。傑梅恩和我累得連聊天兒的勁都沒有了。

第二天早上爸爸按時召呼我們起了床。不過實際上,他來叫我們的時候,大家都非常興奮,—下從床上蹦起來。這次試唱對我們來說可不一般,因為我們以前從未以職業歌手的身份在各地演出。我們知道要估價我們能否幹得漂亮且困難的。無論是參加比賽,還是在俱樂部中演出,我們都習慣于有觀眾的反應,可爸爸告訴我們,我們呆得越久,他們就越想聽。

在咖啡店吃過麥粥和牛奶之後,我們登上汽車。我注意到他們的菜單上還放了燕麥扮,因而知道了有很多南方人住在這裡。那時我們還從沒有去過南部,並期待著有朝一日能到媽媽的家鄉那裡看看。我們想瞭解我們及其他黑人的根,尤其是在金博士事件之後。我清楚地記得他死去的那天,每個人的心都碎了。那天夜晚我們沒有排練,我和媽媽及其他人去了王國教堂。人們象失去了一位親人樣痛哭,窪平常很不容易動感情的男人也無法控制住他們的悲傷。我那時還太年幼,不可能瞭解整個悲劇的情形,但當我回頭望去,那景象讓我也想哭泣了——為金博士,為他的家庭,也為我們所有的人。

傑梅恩第一個去了演播室。那個演播空以“全美黑茲威爾演播室”而聞名。它看起來與我想像的不一樣,象一架因為沒上弦而停擺的時鐘。我們不知道我們可能見到誰,哪一天有誰會在那兒灌唱片。爸爸叮囑過我們,由他進行全部商談。我們的工作是用以前從未做過的方式進行表演。這要求很多,因為我們總是把什麼東西都加到每一個節目中去,但我們明白他的意思。

屋子裡有很多人正等著,不過爸爸說了句什麼,予是一個穿襯衫戴著領帶的男人走向我們。令我們大為驚訝的是,他知道我們每個人的名字。他讓我們脫掉外套跟他走。在場的其他人一直瞪著我們,好象我們是妖怪似的。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也不瞭解他們有什麼背景。他們難道也走了很遠的路嗎?他們是不是天天到這兒來碰碰運氣?

我們走進演播室時,一個傢伙正在調整一台攝像機。那邊有一塊放樂器麥克風的場地。爸爸走進一個試音間和什麼人談話。我竭力擺出架勢好象自己仍在福克斯劇場的升降舞臺上。這一切對我來說沒什麼新鮮的,我環顧四周心想:一旦我要建立我自己的演播室時,我要裝一個象“阿波羅”裡的那種可升降的麥克風。記得有一次,當那只麥克風緩緩降入舞臺地板下,我跑下地下室臺階,想看個究竟,差點碰了自己的臉。

我們唱的最後一首歌是《誰在愛你》,演唱結束的時候,沒有人鼓掌或說點什麼。我無法忍受這毫無反響的場面,便脫口而出:“唱得怎麼樣?”傑梅恩噓了我一聲,我們身後幾個上了年紀的人不知為什麼而發笑,我用跟角園了他們一眼。“傑克遜·戴夫,哈?”他們當中的一個叫了一聲,咧嘴一笑。我有點迷惑,我想我的哥哥也是這樣。

領我們回來的男人對我們說:“多謝前來。”我們望著父親的臉,想發現點什麼,可看上去他既不高興,也不失望。我們離開時,天還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