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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懷瑾老師:這則故事告訴我們,“高手”是如何練就的!

這則故事告訴我們,“高手”是如何練就的!

本文摘錄自 《列子臆說》

【詹何以獨繭絲為綸,芒針為鉤,荊蓧為竿,剖粒為餌,引盈車之魚,於百仞之淵,汩流之中;綸不絕。鉤不伸。竿不橈。楚王聞而異之。召問其故。詹何曰:“臣聞先大夫之言,蒲且子之弋也,弱弓纖繳,乘風振之,連雙鶬于青雲之際,用心專,動手均也。臣因其事,放而學釣,五年始盡其道。當臣之臨河持竿,心無襍慮,唯魚之念,投綸沉鉤,手無輕重,物莫能亂。魚見臣之鉤餌,猶沉埃聚沫,吞之不疑。

所以能以弱制強,以輕致重也。大王治國誠能若此,則天下可運於一握,將亦奚事哉。”楚王曰:“善。”】

現在告訴我們釣魚的本事了。“詹何以獨繭絲為綸”,詹何是楚國人,他做了一個釣魚竿,用蠶絲做釣魚線。“芒針為鉤”,用最小的針做釣鉤。“荊蓧為竿”,隨便砍根荊樹的小枝做釣竿。“剖粒為餌”,再把一粒米切掉一半,放在小針頭上做釣餌。

“引盈車之魚,於百仞之淵”,七尺叫做一仞。結果他在百仞這樣的深淵處釣魚,

他的竿子下去,引來追餌的魚,多得不得了。“汩流之中”,“汩”字讀“骨”,是三點水一個曰字,不是屈原投淚羅江的淚字(讀密)。汩流就是亂流。這個人就在亂流之中,工具又那麼差,“綸不絕”,但是絲沒有被亂流攪壞,“鉤不伸”,鉤也沒有被沖直,“竿不橈”,釣竿也沒有翹起來,就那麼釣魚。“楚王聞而異之”,這個詹何釣魚的技術非常高明,楚王聽了奇怪,“召問其故”,就召見他,
問他怎麼有這個本事。

“詹何曰:臣聞先大夫之言”,在古書裡,“先大夫”指過世的有功名的父親,如父親仍在世,則稱“家大夫”,唐宋的時候稱“家君”。你們中學時都念過《滕王閣序》,王勃十幾歲寫這篇文章,因為父親在交趾做官,他去看父親,所以說“家君作宰,路出名區”。“家君”或稱“家嚴”,假使自己的父親過世了叫“先嚴”,不能稱“家嚴”。當然現在是王爸爸、李媽媽了,如問人家令尊、尊翁,反而沒有人懂,

這些文化禮節都沒有了,這叫“文物衣冠”。

中國人有阿姨、姑姑之分,外國人阿姨跟阿姑、舅媽都不分,一概都是阿姨,是所謂夷人之學也。當年我到文化大學教課,下課我叫學生帶路,他說老師啊,經過夷區就可上車了,夷區就是指外國人所住的地方。我們自己號稱五千年文化,禮儀之邦,現在沒有禮儀了,打電話我講名字他不懂,現在我乾脆自稱南老師,因為南老師大家都知道。

沒得文化了,自己臉都紅了,心裡也紅了,難過得很。可是社會整個是這樣,怎麼辦?我看將來文化復興要靠你們這一代了,我們已經沒辦法了。

“先大夫之言,蒲且子之弋也”,就是說,當年我聽父親講,有個武林高手叫蒲且子,他打獵專門打飛禽。“弱弓纖繳”,他那個弓很輕。讀古書常常看到,工夫好了,拉五百石(音但)之弓,就是有五百石重的力量,才能把弓弦拉得開。“弱弓纖繳”,那個弓弦啊,像頭髮那麼細,“乘風振之”,他還用氣功,把箭放在弓上面,輕輕一放,靠空氣這個風來,一下就射出去了。“連雙鶬于青雲之際”,飛在三五千尺高空的兩隻鳥,應聲同時就被射下來了,這叫一箭雙雕。為什麼有這樣大的本事啊?“用心專”,精神專一,精神跟物理兩個統一起來,他忘了自己,弓就是他,他就是弓。就像鋼琴彈得好的人,彈到沒有指頭的感覺了,也沒有鋼琴了,音樂就是我,我就是鋼琴,鋼琴就是音樂;也不知道那個手如何按那個琴鍵,可是沒有不對,這樣可以稱高手了。這個武功也是這樣,用心,精神統一了。你們打坐修道也要這樣,要想得定就要達到這個境界。如果坐在這裡還忘不了兩條腿,忘不了頭、牙齒,這裡酸,那裡氣脈動,那當然不行,心要專一才行!“動手均也”,他那個手是平的,不管多重的弓,到他手裡力量很均穩。不像我們拿個手槍抖啊抖啊,會拿手槍的人,一拿到手,動都不動的。

當年我父親告訴我,這個武林高手拉弓射箭,向高空打鳥,手均。“臣因其事”,我因為聽了這件事,懂了一個道理,“放而學釣”,我就把這個原理用到釣魚上了。“五年始盡其道”,練習了五年,才到達了這個忘我的境界,心物一元了,精神與物質統一了。

“當臣之臨河持竿,他說當我在釣魚的時候,人站在河邊,手裡拿著魚竿。“心無襍慮,唯魚之念”,沒有妄想,入定了,人跟鉤、跟水、跟魚合一了,那個時候,我不是我,我自己變成魚了。“投綸沉鉤,手無輕重,物莫能亂”,當我把魚鉤投到水裡的時候,忘記了手,忘記了魚竿,也不覺得輕,也不覺得重。所以當我在釣魚的時候,任何外面的境界都擾亂不了我。“魚見臣之鉤餌,猶沉埃聚沬,吞之不疑”,所以河裡的魚看到我釣鉤上的魚餌,受我精神的感召,忘記了是釣魚鉤,也忘記了是騙它的魚餌,只覺得是一個水泡裡頭有一點可以吃的東西。這個魚也到了忘身的境界,魚一口就把這個餌吞掉,我就把它釣起來。“所以能以弱制強,以輕致重也”,這也是太極拳的原理,一個指頭一推,可以把一萬斤的東西轉動。

“大王治國誠能若此”,他告訴楚王,你領導國家,政治哲學的修養也能夠到這樣高的程度,“則天下可運於一握,將亦奚事哉”,不要說楚國一國,整個天下也可以拿在手裡玩的。雖然你統治了整個的世界,但感覺無事一般,還清閒得很。你看他講釣魚,結果把楚王訓了一頓。“楚王曰:善”,楚王挨了這一頓訓,高興得不得了,好,好,懂了接受了這個教訓。

這就是我們中國的古書,所謂諸子百家之學,包括了軍事哲學、政治哲學……古人寫的書啊,越看越覺得裡頭東西多,今天懂了這一段,過幾天你再讀這一段,又懂了一點你過幾年再讀,又懂了很多道理。我們現在寫的東西啊,就同現代的服裝藝術一樣,由長袍變短袖,由短袖變成香港衫,由香港衫變成露背裝,將來再進步,大概又回頭,又穿長袍了。

像頭髮那麼細,“乘風振之”,他還用氣功,把箭放在弓上面,輕輕一放,靠空氣這個風來,一下就射出去了。“連雙鶬于青雲之際”,飛在三五千尺高空的兩隻鳥,應聲同時就被射下來了,這叫一箭雙雕。為什麼有這樣大的本事啊?“用心專”,精神專一,精神跟物理兩個統一起來,他忘了自己,弓就是他,他就是弓。就像鋼琴彈得好的人,彈到沒有指頭的感覺了,也沒有鋼琴了,音樂就是我,我就是鋼琴,鋼琴就是音樂;也不知道那個手如何按那個琴鍵,可是沒有不對,這樣可以稱高手了。這個武功也是這樣,用心,精神統一了。你們打坐修道也要這樣,要想得定就要達到這個境界。如果坐在這裡還忘不了兩條腿,忘不了頭、牙齒,這裡酸,那裡氣脈動,那當然不行,心要專一才行!“動手均也”,他那個手是平的,不管多重的弓,到他手裡力量很均穩。不像我們拿個手槍抖啊抖啊,會拿手槍的人,一拿到手,動都不動的。

當年我父親告訴我,這個武林高手拉弓射箭,向高空打鳥,手均。“臣因其事”,我因為聽了這件事,懂了一個道理,“放而學釣”,我就把這個原理用到釣魚上了。“五年始盡其道”,練習了五年,才到達了這個忘我的境界,心物一元了,精神與物質統一了。

“當臣之臨河持竿,他說當我在釣魚的時候,人站在河邊,手裡拿著魚竿。“心無襍慮,唯魚之念”,沒有妄想,入定了,人跟鉤、跟水、跟魚合一了,那個時候,我不是我,我自己變成魚了。“投綸沉鉤,手無輕重,物莫能亂”,當我把魚鉤投到水裡的時候,忘記了手,忘記了魚竿,也不覺得輕,也不覺得重。所以當我在釣魚的時候,任何外面的境界都擾亂不了我。“魚見臣之鉤餌,猶沉埃聚沬,吞之不疑”,所以河裡的魚看到我釣鉤上的魚餌,受我精神的感召,忘記了是釣魚鉤,也忘記了是騙它的魚餌,只覺得是一個水泡裡頭有一點可以吃的東西。這個魚也到了忘身的境界,魚一口就把這個餌吞掉,我就把它釣起來。“所以能以弱制強,以輕致重也”,這也是太極拳的原理,一個指頭一推,可以把一萬斤的東西轉動。

“大王治國誠能若此”,他告訴楚王,你領導國家,政治哲學的修養也能夠到這樣高的程度,“則天下可運於一握,將亦奚事哉”,不要說楚國一國,整個天下也可以拿在手裡玩的。雖然你統治了整個的世界,但感覺無事一般,還清閒得很。你看他講釣魚,結果把楚王訓了一頓。“楚王曰:善”,楚王挨了這一頓訓,高興得不得了,好,好,懂了接受了這個教訓。

這就是我們中國的古書,所謂諸子百家之學,包括了軍事哲學、政治哲學……古人寫的書啊,越看越覺得裡頭東西多,今天懂了這一段,過幾天你再讀這一段,又懂了一點你過幾年再讀,又懂了很多道理。我們現在寫的東西啊,就同現代的服裝藝術一樣,由長袍變短袖,由短袖變成香港衫,由香港衫變成露背裝,將來再進步,大概又回頭,又穿長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