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餅
烙餅在我家裡是經常出現的主食,僅次於米飯和麵條。因為我爸愛吃烙餅。家裡平日多是他和媽兩個人,烙兩張小餅,每人一張,倒也省事。
曾經問爸幹嗎那麼愛吃烙餅?爸說一來烙餅軟,
媽最拿手的是家常餅。
面嚌兒又被手掌按癟,又被擀麵杖擀成溜圓均勻的大片。餅鐺上薄薄刷油,燒到熱而不燙,媽左手拎餅右手用擀麵杖一接,轉身反手,手中擀麵杖輕輕一掄,“啪”,面餅穩穩當當落在餅鐺裡,既不會掉地上也不會搭鍋沿兒。那反手轉身掄面餅的姿勢,美!瀟灑!
烙餅出鍋一定要趁熱吃。吹著手指頭撕開烙餅,
擀餅的時候不抹素油而改芝麻醬,便是“芝麻醬餅”。加上蔥花的,是“蔥花餅”。餅烙好了,在鐺裡澆上抽打好的雞蛋,趁著似凝非凝的時候把餅扣在雞蛋上,雞蛋就會自己粘滿烙餅,
外脆裡喧的烙餅、小米粥裡燙一個煮雞蛋、香油拌咸水疙瘩絲,吃著舒坦。最美便是家常飯。開春的時候,揪幾根羊角蔥蘸甜醬吃烙餅,更別有風味。
西北人吃發麵餅,個大餅厚,
曾去太行山裡的淶源,烙餅上滿是粗鹽粒子,吃餅之前得抓著餅在桌子上把鹽粒摔下來,不然鹽粒在嘴裡嘎嘣響,齁得能變夜麼虎!後來方知那竟是地方特色,叫“鹽花餅”。深山缺鹽,鹽花餅算是待客的飯呢。
山東有種“油餅”,但不是北京的“油餅兒”,不是油炸的而是烙的。做法和家常餅類似,只是烙餅的時候下重油,烙好了油都吸透在烙餅裡,油汪汪的,看著像在鍋裡煎出來的一樣。從前生活寒苦,這“油餅”是貴客登門、家有喜事才捨得烙幾張的好吃食。現在也能見到“油餅”,面是精面,油是好油,少吃很香,多吃生膩。
小學的時候有位街坊,“小芳姐姐”。這位姑娘嘴饞手巧,擀餅的時候不放素油而加豬板油粒,再撒蔥花和鹽,慢火勤翻,讓板油緩緩化開再滲透到一層層的面裡頭去,是個需要耐性的活兒。烙好之後撕給我半張,豬油很香、蔥花很香,好吃!她給這餅起名叫“脂油餅”。那年頭豬油素油都是憑本供應,小芳姐姐解饞的機會不多,但只要有機會就給自己烙兩張小小的“脂油餅”,任憑她媽不高興,任憑她爸皺眉頭。某天下午她正在廊下仔細烙餅,我穿了件黃色的衣服跑過,不知怎麼就驚得她跳腳尖叫,險些把餅鐺碰倒,指著背影喊“黃鼠狼!黃鼠狼!”。——誰是黃鼠狼?!我很生氣,不再吃她烙的脂油餅,再香也不吃!
說著烙餅我又想起當年的往事——十幾年前我還是瘦小夥子,奉領導令說是去“裝箱”,到地方才知道敢情是裝“集裝箱”!四十英尺的貨櫃啊,等裝完了這幫人癱倒於地累得腰都快斷了。管事兒的有章程,每張一斤的烙餅買了整笸籮,鹵豬頭肉、香腸、燒雞、大蔥、心裡美蘿蔔、甜麵醬管夠!一干人早餓得前胸貼後背,被餅香肉香誘惑著齜牙咧嘴爬起身一哄而上抓餅的抓餅卷肉的卷肉掰蘿蔔的掰蘿蔔,張嘴就咬、大口狂吞,地上還有一桶加糖的綠豆米粥,不涼不熱正好溜縫。那次我一人就吞了兩張大餅卷醬肉!解餓!比拉到小飯館去八菜一湯還過癮。
(轉自新浪博客:酒杯裡的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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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知足啊?那是西北!加碗羊肉湯就能過年啦!”這是七十年代末的事兒了。曾去太行山裡的淶源,烙餅上滿是粗鹽粒子,吃餅之前得抓著餅在桌子上把鹽粒摔下來,不然鹽粒在嘴裡嘎嘣響,齁得能變夜麼虎!後來方知那竟是地方特色,叫“鹽花餅”。深山缺鹽,鹽花餅算是待客的飯呢。
山東有種“油餅”,但不是北京的“油餅兒”,不是油炸的而是烙的。做法和家常餅類似,只是烙餅的時候下重油,烙好了油都吸透在烙餅裡,油汪汪的,看著像在鍋裡煎出來的一樣。從前生活寒苦,這“油餅”是貴客登門、家有喜事才捨得烙幾張的好吃食。現在也能見到“油餅”,面是精面,油是好油,少吃很香,多吃生膩。
小學的時候有位街坊,“小芳姐姐”。這位姑娘嘴饞手巧,擀餅的時候不放素油而加豬板油粒,再撒蔥花和鹽,慢火勤翻,讓板油緩緩化開再滲透到一層層的面裡頭去,是個需要耐性的活兒。烙好之後撕給我半張,豬油很香、蔥花很香,好吃!她給這餅起名叫“脂油餅”。那年頭豬油素油都是憑本供應,小芳姐姐解饞的機會不多,但只要有機會就給自己烙兩張小小的“脂油餅”,任憑她媽不高興,任憑她爸皺眉頭。某天下午她正在廊下仔細烙餅,我穿了件黃色的衣服跑過,不知怎麼就驚得她跳腳尖叫,險些把餅鐺碰倒,指著背影喊“黃鼠狼!黃鼠狼!”。——誰是黃鼠狼?!我很生氣,不再吃她烙的脂油餅,再香也不吃!
說著烙餅我又想起當年的往事——十幾年前我還是瘦小夥子,奉領導令說是去“裝箱”,到地方才知道敢情是裝“集裝箱”!四十英尺的貨櫃啊,等裝完了這幫人癱倒於地累得腰都快斷了。管事兒的有章程,每張一斤的烙餅買了整笸籮,鹵豬頭肉、香腸、燒雞、大蔥、心裡美蘿蔔、甜麵醬管夠!一干人早餓得前胸貼後背,被餅香肉香誘惑著齜牙咧嘴爬起身一哄而上抓餅的抓餅卷肉的卷肉掰蘿蔔的掰蘿蔔,張嘴就咬、大口狂吞,地上還有一桶加糖的綠豆米粥,不涼不熱正好溜縫。那次我一人就吞了兩張大餅卷醬肉!解餓!比拉到小飯館去八菜一湯還過癮。
(轉自新浪博客:酒杯裡的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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