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了評審的朱自清到底是啥樣?看完信漲知識!
筆者在閱讀資料的過程中,看到了朱自清的兩則佚文。
榮軒先生鑒:(上略)前信承詢辦中學意見,弟意無論社會如何複雜,第一先須鞏固內部。
榮軒即金榮軒,此時為溫州浙江十中校長,從朱自清日記來看,數次記載與金榮軒的交往經歷,朱自清還曾向金榮軒借錢,可以推斷,二者關係應該還是不錯的。文中所言“前信承詢辦中學之意見”,在往期《浙江十中旬刊》中未發現,也許是二人私下裡信件往來,但在《朱自清全集·書信補遺編》亦未見相關資訊透露。這封信的主要大意是辦學校應集合志同道合負責任之同志,勠力同心,以身作則,在訓育、教學、研究多方面齊頭並進。
第二則佚文是在南京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發現的朱自清、胡適、盧前談新詩的材料。該材料散見於國民政府教育部檔案中,具體出處為全宗號:五,案卷號:1358(1)。這則材料之所以出現在教育部檔案,其背景是1947年國民政府教育部進行著作評獎,邀請相關學者撰寫評語。該評獎涉及範圍甚廣,基本涵蓋了文學、歷史、哲學等基礎部類。教育部為著作評獎制定了詳細的要求,具體細目共有13項: 1.作者觀點或所代表之思想是否正確;2.參考材料是否詳瞻;3.結構是否完善;4.有無特殊創見;5.是否有獨立體系或自成一家學說;6.是否為有系統之敘述或說明;7.整理前人學說有無改進之點或特殊貢獻;8.是否適合國情或對於我國社會經濟及農工業各方面之影響如何;9.是否有學理根據;10.是否確系發明或創作;11.發明程式是否明顯是否可以實驗證明;12.是否能普遍應用;13.技術是否精巧。獎勵分為三類:一等獎、二等獎、三等獎。三種獎勵之間也設立了不同標準:1.具有獨創性或發明性對於學術確有特殊貢獻者列第一等;2.具有獨創性或發明性對於學術確有貢獻但不及第一等者列為第二等;3.具有相當之獨創性或發明性而有學術價值但不及第一等、第二等者列為第三等。
朱自清、胡適、盧前所評詩集為《離愁》,1946年3月出版。該書作者傅慶隆,據“專門著作申請獎勵說明書”介紹,此人生於1907年,籍貫山東惠民,北京大學經濟系畢業。作者稱詩集以描寫淪陷區同胞的傷國情緒為唯一內容,“憂國情深乃以妻離子散為題寫此長詩至敵人投降前完成”,認為該書“足以激發讀者之愛國心,且能增進人類天倫之愛”。該著作介紹人為沈兼士與俞平伯,其推薦語有兩條:1.愛國情深思想正確;2.文字通俗華美。
總體來看,三位評審人評價都不高,認為達不到給予三等獎的水準。朱自清的評語:“集中詩不古不今,亦新亦舊,不成格調。多泛語,常語,不見精彩處。擬不給獎。卅六年六月卅日。”朱自清在當天日記有如下記錄:“閱詩集兩卷,其中古體詩集平常,新詩亦甚簡單無味。”古體詩集為另一部送審作品《莽蒼蒼行》。只是朱自清的日記太過簡略,讓人不明就裡。盧前的評語則更低,也是認為風格不鮮明,太雜,“說他是新詩,又有些詞的語調。說他是舊詩,又不是那一回事”,並說不管是新派人士還是老派詩人看了詩集,都會覺得“沒有什麼價值”。三人中屬胡適的評語寫得最長,批評最為細緻,出語也最為客氣:
這三百首詩全是寫別離的哀感,作者說它們是“傷國情緒的結晶品”,他的表現不能使讀者信任他對於他自己底看法。他把這三百首作為一首長詩,其實先後承續,全是偶然底,沒有故事的生展,沒有前後的呼應。說來說去,都還是訴離愁那一套話。三百首中意思和情調重複底並多。許多話都是舊詩中底套語,看不出有什麼新鮮底意境或是新鮮底表現方式。這些詩作為個人的努力看,原不無可取之處,但是不能算是對於文學底一種貢獻。擬不給獎。卅六年六月廿三日。
胡適的評詩行為在他當天的日記裡完全失記,亦不見於其他著作中。綜合朱自清、盧前、胡適意見看,此詩集的缺陷在於:沒有完整的架構,無整體的思路,且意思重複,體裁不鮮明。要是進一步對照教育部13項要求看,此詩集確實不應得獎。
(本文系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新文化語境中的顧頡剛研究(1917—1937)”(17ZWC002)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常熟理工學院人文學院)
朱自清的兩則佚文
獎勵分為三類:一等獎、二等獎、三等獎。三種獎勵之間也設立了不同標準:1.具有獨創性或發明性對於學術確有特殊貢獻者列第一等;2.具有獨創性或發明性對於學術確有貢獻但不及第一等者列為第二等;3.具有相當之獨創性或發明性而有學術價值但不及第一等、第二等者列為第三等。朱自清、胡適、盧前所評詩集為《離愁》,1946年3月出版。該書作者傅慶隆,據“專門著作申請獎勵說明書”介紹,此人生於1907年,籍貫山東惠民,北京大學經濟系畢業。作者稱詩集以描寫淪陷區同胞的傷國情緒為唯一內容,“憂國情深乃以妻離子散為題寫此長詩至敵人投降前完成”,認為該書“足以激發讀者之愛國心,且能增進人類天倫之愛”。該著作介紹人為沈兼士與俞平伯,其推薦語有兩條:1.愛國情深思想正確;2.文字通俗華美。
總體來看,三位評審人評價都不高,認為達不到給予三等獎的水準。朱自清的評語:“集中詩不古不今,亦新亦舊,不成格調。多泛語,常語,不見精彩處。擬不給獎。卅六年六月卅日。”朱自清在當天日記有如下記錄:“閱詩集兩卷,其中古體詩集平常,新詩亦甚簡單無味。”古體詩集為另一部送審作品《莽蒼蒼行》。只是朱自清的日記太過簡略,讓人不明就裡。盧前的評語則更低,也是認為風格不鮮明,太雜,“說他是新詩,又有些詞的語調。說他是舊詩,又不是那一回事”,並說不管是新派人士還是老派詩人看了詩集,都會覺得“沒有什麼價值”。三人中屬胡適的評語寫得最長,批評最為細緻,出語也最為客氣:
這三百首詩全是寫別離的哀感,作者說它們是“傷國情緒的結晶品”,他的表現不能使讀者信任他對於他自己底看法。他把這三百首作為一首長詩,其實先後承續,全是偶然底,沒有故事的生展,沒有前後的呼應。說來說去,都還是訴離愁那一套話。三百首中意思和情調重複底並多。許多話都是舊詩中底套語,看不出有什麼新鮮底意境或是新鮮底表現方式。這些詩作為個人的努力看,原不無可取之處,但是不能算是對於文學底一種貢獻。擬不給獎。卅六年六月廿三日。
胡適的評詩行為在他當天的日記裡完全失記,亦不見於其他著作中。綜合朱自清、盧前、胡適意見看,此詩集的缺陷在於:沒有完整的架構,無整體的思路,且意思重複,體裁不鮮明。要是進一步對照教育部13項要求看,此詩集確實不應得獎。
(本文系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新文化語境中的顧頡剛研究(1917—1937)”(17ZWC002)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常熟理工學院人文學院)
朱自清的兩則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