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光可以倒流

■1990年攝於集美（左為作者，右邊為妹妹）。

柯月霞

又是一年清明，

我翻開這張1990年攝於集美的舊影，懷念英年早逝的妹妹。

妹妹出生不久，父親就病倒了，肝癌折磨得正當壯年的他只剩皮包骨，家裡的抽屜裡滿是藥瓶和針筒，濃濃的藥味裹夾著厚厚的悲情彌漫了整個家。不久，父親拋下嬌妻幼☆禁☆女去了另一個世界。那年我四歲，而妹妹才剛滿一周歲。

妹妹從小就很乖巧懂事。我性子急，她總是讓著我，從不和我爭吵，有時覺得委屈了，也只是默默地流淚，

不敢大聲哭，怕媽媽罵我。她穿著我穿舊的衣服，靜靜地跟在我身後，像個可憐的小尾巴。我幫她綁辮子時，講故事給她聽時，她咯咯咯笑著，笑得那麼開心而純真。

7歲那年我生病了，頭重腳輕，高燒不退，媽媽都急哭了。記得那天，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忽然聽到妹妹說話的聲音，抬起頭一看，只見才四歲的妹妹，手裡捧著一捆艾草，說:“姐姐，這個草可以治病，你要快快好起來。

”妹妹，竟然一個人跑到屋後的空地上，拔了這麼多的艾草。

可輪到妹妹生病了，做姐姐的我卻束手無策。

兩年前七夕那天，我和朋友們到海滄紙的時代書店參加情詩朗誦會。那天，我玩得是那麼開心。夜裡，媽媽來了電話，只說句“你妹妹病了”就哭出了聲。媽媽說:“醫院的檢查結果是癌症晚期。”我心房裡原本滿溢著的快樂，瞬間化為悲痛。

我陪妹妹到第一醫院複查，心裡存著一絲希望，

默默祈禱妹妹的病只是誤診。但醫院的複查結果依然是癌症晚期，已擴散，不能手術，生命至多只剩半年。妹妹才四十出頭，美好的花朵怎麼能夠隨風凋零。我不甘心啊，又去找了相熟的醫生朋友，求她明確告訴我，這樣的病況還有沒有救？她說:無論你們用什麼辦法，結局只有一個！

無可奈何，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病魔一點一點侵吞妹妹的生命，看著她咬著牙堅強地和病魔鬥爭。

妹妹躺在床上，虛弱的身體似乎薄得就像一層紙，已完全吞不下一點東西，只靠點滴維持著，她的呼吸越來越重，眼睛無助地看著我。我握著她的手，望著她依然年輕的臉龐，望著她不肯閉上的雙眼，那一刻，我心痛如焚，淚如雨下……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回到照片上的情景，我會把妹妹摟進懷裡，好好地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