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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節特稿:女孩為何“眾叛親離”?因為——母親

北京,當沈靜的演藝事業剛剛有一個好的開端,母親猝然病倒、幾成“植物人”,讓她不得不暫別北京!哪知為了救母,她竟陷入“眾叛親離”、孤立無援的境地:父親撒手不管,與情人“私奔”;“高帥富”的男友,

因她常守著母親病榻,與她分道揚鑣……

似乎在一夜間,沈靜從幸福之巔跌落到人生的穀底;也似乎在一夜間,她懂得了女兒的責任和擔當。一顆堅強的心,支撐著她不畏痛苦,義無反顧地拯救“沉睡”的母親!此時,當年曾被她拒絕的高中同學,一個樸實、“嘻哈”的大男孩,帶著感動、敬佩和憐惜向她走來,與她一起承擔著床前的孝道,合力救母!

母親會在一場新的手術後,

醒過來嗎?沈靜和這個“嘻哈”男孩,又會走向怎樣的結局?在鳳凰涅磐中,沈靜懂得了至愛親情,也懂得了平實溫馨的真愛。

含辛茹苦的母親倒下,災難猝降惟見女兒心

2010年11月5日上午,沈靜正在北京大洋影視公司埋頭看一個電視劇本,突然接到父親從老家打來的電話,說母親騎車去店裡,在路上摔倒後昏迷不醒,送到醫院後,經檢查是腦瘤引發的腦溢血,眼下正在醫院搶救,

希望她立刻回來!

沈靜一下子蒙了。她告訴了同在大洋公司的男友楊涵,楊涵決定賠她一起回家。

當天晚上,沈靜坐在火車上,一遍遍撥打父親的電話,父親聲音沉重,後來乾脆不接電話,她心裡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想到前面那未測的災難,她把頭靠在楊涵的懷裡,眼淚止不住地湧了出來......

1986年,沈靜出生在江蘇省新沂市新安鎮,是父母的獨生女。父親在一家私營企業擔任會計,

母親馮玲在鎮上開了個制衣店。自小,沈靜不僅學習成績優秀,還有唱歌、跳舞的天賦,從小就彈得一手好鋼琴,上中學時獲過不少省級以上的獎項。上高二時,她還獲得過新沂市青少年舞蹈大賽一等獎。2006年8月,沈靜如願考入山東藝術學院表演專業。

沈靜長得高挑、漂亮。在大學裡,她依然顯得出類拔萃,每學期都能獲得學校或系裡的獎勵。大二時,她便接連拍了幾個廣告片。

大三上半學期,她接受了同屆同學楊涵的追求,兩人開始戀愛。楊涵家在濟南曆下區,父母開公司做煤炭生意,家境特別優越,有房有車,同學們都稱楊涵是“高富帥”。

得知女兒有了心儀的男友,父母都很高興。2009年7月放暑假時,沈靜將楊涵帶回她老家,父母一眼就相中了楊涵。楊涵在她家呆了一個多星期。

2010年7月,沈靜和楊涵從山東藝術學院畢業。經老師推薦,他們一同與北京大洋影視公司簽了約。

9月初,沈靜接演了微電影《火鳳凰》,擔任“女二號”——一個遭遇生活磨難的女孩,在經歷鳳凰涅磐的考驗中,體驗生命的成長,完成心靈的蛻變。沈靜認真揣摩劇本,體驗主人公的心境,表演非常到位。《火鳳凰》在幾家視頻網站播出後很受歡迎。

11月初,沈靜又接到了另一個電視劇本。哪知,這時她卻接到了母親出事的電話......

6日淩晨,沈靜和楊涵急匆匆地趕到了新沂市人民醫院。在病床前,沈靜看到母親神志全無,身體也沒有一點知覺。主治醫生告訴她:“丘腦位置有一個指頭大小的橢圓形瘤,估計有半年左右了。眼下,瘤體內的血管爆裂,導致腦幹部位元大量淤血,情況很嚴重。憑經驗看,恢復意識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沈靜淚如泉湧,緊緊地抓著醫生的手:“醫生,求求你們一定要想想辦法,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幫我救活媽媽啊,花多少錢都行!”

當天下午,醫生給沈靜母親做了開顱手術,切除了瘤體,並清除了顱內淤血。雖然手術過程很順利,但術後,母親對外界刺激依舊沒有任何反應。見父親一直眉頭緊鎖,蹲在那裡抽煙,沈靜走過去安慰父親:“爸,你別難過,只要媽媽活著,就有醒過來的希望。”

十多天過去了,母親仍毫無知覺。其間,大洋影視公司多次打電話催沈靜和楊涵回北京。楊涵無奈勸沈靜:“我看阿姨一時也醒不過來,有叔叔照顧著就行了,咱們都守在這裡又能怎麼樣呢?”

沈靜當然渴望去工作,去拍片,可是母親毫無知覺地躺在這裡,她怎麼可能把母親丟給父親一個人照顧呢?她想了一會,搖著頭說:“你先回去吧,也替我跟公司好好解釋一下,我得陪著媽媽。”楊涵幾次勸說都是這個結果,無奈只好一個人先回到北京。

因為已經沒有治療的必要,12月2日,醫生安排馮玲出院回家。沈靜每天給母親喂水餵飯,端屎倒尿。母親只能喝流汁,每頓飯,沈靜都得小心撥開母親的嘴唇,一勺一勺地喂。母親屎尿都拉在床上,沈靜用塞在母親身下的便壺接,再拿去倒掉。由於母親沒有知覺,沈靜又掌握不好時間,母親經常弄髒了床單,沈靜幾乎每天都要洗曬床單,換幹的。開始時,父親晚上還跟母親睡一張床,後來嫌異味太大、睡不好,就不願再跟母親睡一床,沈靜只好搬到母親的房間,與母親睡在一起。她每天要一遍遍替母親洗臉、擦身、翻身,儘量讓母親保持得乾淨一些。親戚和鄰居們來看望時,見沈靜一件件幹著這些事,既心疼又感歎,一位親戚眼眶濕潤地說:“沈靜啊,你一直在讀書,何曾見你做過這些事啊?你媽媽那麼慣你,很少讓你做家務,她今天要是有意識,非心疼死了不可。”

起初,沈靜幹這些事還很笨拙,慢慢就變得熟練了。她是被逼上梁山!一天晚上,她擦著母親流到腮邊的口水,望著母親那微閉的雙眼和麻木神情,心想著母親這幾十年的辛苦,不禁潸然淚下。父親工資不高,家裡其實很拮据,她讀藝術院校費用又比較高,母親憑著一手漂亮的縫紉手藝,在店裡日夜忙碌。也許是因為經濟緊張,父母關係一直都不太好,經常爭吵,這一直讓沈靜心疼。她希望等自己大學畢業後,找到工作了,掙到錢好報答父母,或許會改變父母的關係,讓他們有一個和睦的晚年。然而,沒想到母親卻這樣猝然倒下,這一切根本都沒法實現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沈靜發現父親情緒越來越煩躁,似乎也越來越沒有信心。父親屢次勸她回北京:“你媽媽就這樣了,你守在家裡就能把她喚醒嗎?沒有用的,還是去工作吧。”沈靜捨不得就這樣丟下母親,她不願走,於是感覺父親對她也冷淡了很多。

一天,沈靜從報紙上看到無錫一個叫曹彬的腦溢血昏迷患者在沉睡半年後醒來的消息,她趕緊將報紙拿給父親看,誰知父親對此壓根不以為然:“那是別人,你媽媽不可能,別做夢了。”

沈靜心裡特別痛苦和壓抑,她無法不為父親的態度難過。期間,楊涵來過一趟,見她滿臉憔悴的樣子,不禁大吃一驚。在沈靜母親的床前,楊涵連一刻鐘也呆不下去,而且一直捂著鼻子,也讓沈靜心裡一片冰涼。勉強呆了兩天,楊涵便匆匆地趕回北京。此後,電話也變得漸漸稀少,沈靜幾乎不敢往下想。

“眾叛親離”孤立無援,走來一個“嘻哈”男孩

讓沈靜更加難以接受的是,2011年春節後,父親開始晚上不回家,她打電話找,父親總是有這樣那樣的藉口。3月2日,母親因為突然發燒需要住院,沈靜撥通父親的電話,父親卻沒當回事地說:“我沒空,你到社區醫院找個醫生,來家裡給她掛瓶水就行了。”沈靜淚盈眼眶:“爸爸,你怎麼會這樣?算我求你了行嗎,我一個人真的抱不動媽媽呀。”

在她一再哀求下,父親總算回來了,把母親送進了醫院。住院第9天,預交的1萬元費用就要用光了。當催款通知被送到病房時,這一次,父親的情緒終於爆發了,他當著護士的面大聲嚷道:“叫我再到哪里弄錢?辛辛苦苦掙來的錢都折騰掉了!”

沈靜看著越來越顯得陌生的父親,臉漲得通紅,忍著眼淚說:“生病又不是媽媽的錯,她也不想這樣呀。再說生病前,媽媽哪一天不是起早摸黑,她為我們負出那麼多,為她治病是我們的責任!”父親說:“好,你是好孩子,你去借錢吧,我沒有辦法了。”

就在這天晚上,父親給沈靜留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莫怪爸爸對不起你,沒有良心,爸爸也是無奈,覺得日子挨不下去才會如此。這幾年我和你媽感情不太好,你也是知道的,要是我躺倒了,她也未必能堅持到底。你恨爸爸也行,罵爸爸也行,但是爸爸不會再回來了......”

沈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強作鎮定了一下,趕緊撥打父親的手機,結果卻是關機。她只得把母親暫時託付給護士,滿頭大汗地騎車回家,進門後見到的場景,更是讓她倒抽了一口涼氣:父親帶走了他的行李箱,衣櫥裡,他的衣服都不見了!沈靜心裡傷痛之極,捂著臉,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沈靜恨父親無情,恨自己無能。漸漸冷靜下來後,她擦乾眼淚,又回到了母親身邊。她把身體俯在母親的胸口上,嘴貼近她的耳朵,喃喃地說:“媽媽,我是你的女兒。不管你怎麼樣,我都不會離開你!我相信你會醒的。媽媽,你聽到嗎......”

沈靜一個人無力拯救母親,也不願失去這個家。父親出走的第二天,她便去父親工作的公司找他。老闆卻告訴她,她父親幾天前就辭職了。得知她母親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老闆頗是同情也有些憤慨:“據我瞭解,他最近總和一個名叫呂晴的單身女人在一起,這可能和他失蹤有點關係吧。”沈靜的心涼了半截。

此後,沈靜一邊照顧母親,一邊找機會托人打聽母親和呂睛的下落。一位親戚從呂睛的父母嘴裡得知,他們一起去了浙江寧波,具體地址卻誰也不知道。

母親娘家在當地也沒有什麼可靠的親戚,沈靜孤立無援,只好打電話向遠在福建工作的小姨借錢,也向一些要好的同學借錢,並學會一個人承擔所有的重擔。3月中旬,母親再次出院回家。

3月25日,沈靜接到大洋影視公司負責人電話,說她如果再不回去上班,就以自動解除合約處理:“不要放棄你的大好前途,你可以先請一個保姆照顧你媽媽。”沈靜一度也曾經閃過這樣的念頭,可母親現在這個樣子,父親又離家出走,她怎麼放心把她交給別人?她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主動向公司提出辭職。

因為久不在一起,沈靜意識到楊涵對她的態度已越來越冷淡,越來越疏遠。4月底,她兩次打楊涵的電話,竟都是同一個女孩接的,她隱隱感覺到楊涵似已另有所愛。她試探著發了一條短信:“家庭出了這樣的變故,也許再也不可能與你一起闖蕩了。我對我們的將來充滿擔憂,心裡非常迷惘。要不,我們分開吧?”許久,她才收到楊涵的回復:“你決定吧,我聽你的。”沈靜心涼到底,一行淚水無聲地滑落下來。

雪上加霜,“眾叛親離”,多重打擊交織在一起,使沈靜痛苦得幾乎要窒息。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會受到這樣的懲罰?那些日子,她感受到了太多的世態炎良,也流下了太多的淚水,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一個原本水靈靈的女孩變得憔悴不堪。

5月底,小姨從福建福清趕來看望。一見面,兩人抱頭痛哭。小姨端詳著她,無比心疼地說:“沈靜,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啊?是你媽媽拖累你了。”沈靜抹著眼淚說:“小姨,我侍候媽媽是應該的。”

小姨照顧了姐姐幾天,給沈靜留了一點錢,不得不趕回福建。臨走前,她再次抱著沈靜,心疼地說:“孩子,這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啊?真是苦了你了。”

幾個月治療下來,沈靜已經負債累累。無奈之下,她只得將母親的制衣店以23000價格便宜賣掉,還債後還剩下6000元,這些錢根本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不能外出工作,沈靜準備在家裡開一個鋼琴、古箏輔導班,這樣不僅可以一邊賺錢,還可以一邊照顧母親。上大學後,為了增強藝術功力,她不但沒有荒廢鋼琴,還選學了古箏,輔導孩子綽綽有餘。而且,家裡就有現成的鋼琴和古箏,只要能招到學生就行了。

於是,沈靜將家裡最大的一間屋子收拾出來當教室,然後自製了一些宣傳單張貼出去,在當地網上論壇也發了帖子。可是,一周過去後,雖然諮詢電話接到了不少,報名學習的學生卻只有一個。

6月24日,沈靜家裡來了兩個“不速之客”,是她的高中同學許波,帶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一進門,許波便笑著說:“沈靜,還記得我嗎?我今天找你算帳來了!”沈靜認出許波,臉“騰”地一下紅了。

原來,沈靜和許波同學三年。高考前夕,兩人坐前後位,許波曾給她幾次寫過小紙條,說非常喜歡她,想跟她談朋友。因為當時的許波成績平平,根本不是沈靜欣賞的類型,她便置之不理。可是,許波不死心,居然幾次在放學後,跑到她家的社區門前堵她,一定要當面問個究竟。沈靜一氣之下,將這事告訴了班主任,班主任於是將許波狠狠地批評了一頓,還興師動眾找來了他的父母。許波只好偃旗息鼓。後來,許波考入淮陰工業學院,和沈靜便再也沒有聯繫過……

見沈靜有些尷尬,許波指著他帶來的小女孩說:“和你開玩笑呢。我今天來,是有事求你幫忙,這是我姐姐的女兒晴晴,她想學鋼琴,想找一個女老師。你給試講一節課,看看她有沒有這個天賦?”

沈靜臉微微發紅:“原來,你是給我送學生來了,謝謝你。”在她教孩子彈鋼琴的時候,許波居然拿起拖把幫他拖起地來。她開口阻止,許波並不停手,說:“我這人成績不好,卻從小就愛幹活,閒不住。你看看這個地板好髒。”沈靜的臉寒了下來,由於沒有精力和心情,她已經好長時間沒有擦洗家裡的地板。

一節課結束,許波問晴晴:“你聽得懂嗎,覺得這個阿姨好嗎?”晴晴連連點頭。許波豎起大拇指,誇沈靜:“你就是厲害!說實話,以前已經試過幾個老師了,孩子都搖頭。我代表姐姐,這事就定了啊。”沈靜感動地聽頭。她不清楚許波是怎麼知道她要在家裡招學生的事,對他的“雪中送炭”充滿感激。

臨走前,許波問了她母親的事,又到臥室看望了她母親,在床前呆呆地站著,眼眶一直濕潤著。沈靜怕他聞到母親身上的味道,催他趕緊走。出門後,許波揉了揉眼睛說:“沈靜,難為你了。”聽到這話,沈靜心裡一陣酸澀,差點掉下淚來。

此後,每次都是許波送晴晴來上課,一來不是幫著打掃衛生、做飯做菜,就是幫沈靜給母親喂水餵飯。沈靜漸漸接受了這一切,許波總是“嘻哈”的樣子,也讓她的痛苦不知不覺地減輕了。但在許波“嘻哈”的外表下,其實藏著一顆非常鄭重的心。許波是在聽說她家裡出現了一系列變故、並得知她想在家裡教學生的事後,自作主張把晴晴送過來的。來了之後,聽沈靜說起她這段時間的遭遇,也親眼見證她的那顆女兒心,他被深深地震撼了,既感動,又敬佩,又憐惜。

為了讓沈靜能多招幾個學生,多賺點錢,許波重新製作了精美的宣傳資料,騎車跑遍一個個社區和街頭巷尾,將資料發放給家長,報名的人一下子多了起來。7月底,沈靜招收到了十幾個學生。

沈靜也開始漸漸瞭解許波。原來,他經歷也很坎坷。10歲時,他父母離異,他跟了父親,親生母親在他11歲那年另嫁他人,而他也有了繼母,繼母對他非常不好。他的講述使沈靜一次次落淚,同病相憐的感覺,讓沈靜突然覺得他離自己是那麼的近……

合力救母醒來“認親”,鳳凰涅磐“迎接”真愛

2011年9月23日傍晚,沈靜給母親擦身,擦到胸部時,原本毫無反應的母親突然動了一下。難道母親有了知覺,知道害羞了?沈靜又做了一次同樣的動作,母親居然又動了一下,她頓時激動得滿臉淚花,把臉湊到母親跟前,說:“媽媽,你是要醒了嗎?你能聽到我聲音嗎?”母親卻什麼反應也沒有,但沈靜卻從母親剛才那微微的“顫動”中看到了一線希望。她第一個想到了許波,掏出手機,給他發了一條短信:“媽媽居然動了,我很開心,也許噩夢就要到頭了!”

約10分鐘後,許波就滿頭大汗地趕了過來。他到床前看望,也覺得有醒過來的希望,建議沈靜第二天就把母親送去醫院,讓醫生認真檢查一下。看他因為自己家的事竟興奮得像個孩子,沈靜從心底湧過一陣暖流。她留他一起吃飯,他快活地答應下來,並跑出去買回來兩瓶香檳。乾杯前,許波囁嚅著提出一個要求:“沈靜,以後我想和你一起照顧楊阿姨,好嗎?”

沈靜臉紅著,搖搖頭:“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我不能答應你。說真的,你現在這樣幫忙,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許波看著她的眼睛說:“以前喜歡你,是喜歡你的模樣,喜歡你的聰明活潑。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我有了另一種感受。你的堅忍、善良,孝順,讓我佩服。也許我仍沒有機會,但我還是想拿出當初的勇氣來!我想如果阿姨好了,你就去開創你的事業。我不會耽誤你。如果阿姨一直這樣,我願意一直陪著你。你能答應我嗎?”

許波的表情是那麼真實、自然而然,話也說得那麼真摯。沈靜的眼睛濕了。她沉默不語,許波卻分明看到了答案。看著沈靜一飲而盡,他動情地舉起杯子,連悄悄滑下的眼淚,也一起飲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許波就過來了。他和沈靜一起把楊阿姨送到了新沂市人民醫院。經檢查,醫生說:“遇到某些刺激,病人的腦電波確實有明顯波動,這應該是一個極好的徵兆,至少說明她已經不是完全的植物人狀態。”沈靜備受鼓舞。醫生建議她把母親送到徐州醫學院附屬醫院進行兩個月左右的高壓氧治療。聞知費用需要6萬元左右,沈靜有些發愁。能借的親友,以前都借遍了,再去跟誰開口呢?這時許波告訴他:“錢的事,我來想辦法。你不要客氣,等阿姨好了,你有時間賺錢了,還我多少我都收著。”

許波家境不好,自己手頭也只有2萬元積蓄。但是熱情的他卻有不少朋友。他一個個聯繫,很快就湊足了6萬元。2011年10月9日,他們租了一輛車,把馮玲轉到徐州醫學院附屬醫院。考慮到沈靜一個人應付不過來,他索性暫時放棄工作,留在了徐州。他和沈靜就租住在醫院附近的一間12平方米的車庫裡。只有一張床,他堅持讓沈靜睡,自己就抱了床被子睡在地板上。雖然心愛的女孩近在咫尺,他卻只把自己當成了一個護花使者,從不越雷池半步。沈靜對他越來越信任,越來越敬重,也越來越依賴。

然而,媽媽的康復沒有想像的那樣順利。做了兩個月的的高壓氧治療,預交的費用花光了,情況並沒有好轉。既然來了,也親眼見到一些別的病人在治療後得到康復,沈靜不願意放棄,許波也支持她。兩個人又開始分頭借錢。考慮不少當初的同學都已經工作一年了,沈靜便試著聯繫起來。她給已在杭州一家影視公司工作的同班好友于穎打電話:“領工資了吧?6000多元?好,容姐姐提一個要求,以後每月都緊緊手,借給我三分之一……”於穎知道她是在救媽媽,爽快答應了!他又聯繫下一個同學。大家感動于他的孝心,也信任他的為人,紛紛再次解囊相助,或是承諾分期借款。許波也再次借來3萬元。

為給母親增加營養,兩人每天早上5點鐘就起床,到菜市場挑選合適的原料,做成流質的“營養餐”,通過鼻飼管給母親喂下去。怕母親生褥瘡,他們一天幾次幫母親擦身、翻身,清理大小便。見許波從來不覺髒,從來不皺眉頭,連處理那些汙物的時候也都快快樂樂的,沈靜幾次暗暗哽咽。什麼樣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才值得一個女人託付一生?什麼樣的愛情才是樸實無華卻珍貴無比的愛情,才值得一個女人去追求?她突然明白了!

這天晚上,許波躺在地板上睡著了。沈靜第一次認真地審視他的外表,這時才覺得棱角分明的他原是那麼英俊。不知怎麼的,她的心咚咚直跳。她抑制不住地走過去,俯下身,在他的額上印下了輕輕的一吻。沒想到,他突然動了一下,並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的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這個大男孩居然首先羞澀起來,面紅耳赤,想說話,卻又不知該說什麼了。沈靜也心慌意亂。漸漸鎮靜後,沈靜柔聲卻堅定地說:“如果你還沒改變主意,那麼我告訴你,我願意和你在一起。不管將來你做什麼,我做什麼,我都願意一生一世跟你在一起。”

許波想了一會,反而搖起了頭:“我這樣幫你,是出於對你的喜歡,不是想要鎖住你的一生。你將來會有大好的前途,會有跟你般配的愛人。你能拿我當一輩子的朋友和哥哥,我就知足了。如果你把感謝當愛情,我是沒法接受的。”沈靜淚盈眼眶,嘴唇也在輕輕抖動,說:“你不要多想,我不是衝動,也不是小孩子,知道愛情不是感激和感謝。我喜歡你的人品,藏在心靈最深處的那份人品。也很喜歡你的帥氣,說實話,以前是視而不見的呢。”沈靜勇敢地伸出手,放到了他的手心裡。許波遲疑了幾秒,把她擁入了懷中。

成了戀人,兩人更是互相珍惜,互相鼓勵。尤其是沈靜,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覺得什麼困難都不是困難了。

2012年春節,他們是在醫院度過的。大年初一,沈靜俯下身,嘴在母親的耳邊,輕輕地呼喚著:“媽媽,今天就是新年了!你聽到外面的爆竹聲了嗎?聽到了外面熱鬧的人聲嗎?女兒盼你早點醒來,女兒還想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還想告訴你一件自己的大事呢。”母親毫無反應,許波緊緊握住沈靜的手,安慰她:“不要急,也許媽媽聽到了,只是沒法回答呢。”

也許是他們的孝心感動了蒼天,2012年2月10日上午,在經過了50分鐘的高壓氧治療後,在沈靜的輕聲呼喚下,母親竟然緩緩睜開了雙眼!雖然目光看上去非常呆滯,用手在她面前左右晃動也不見反應,但沈靜和許波還是欣喜若狂,

為刺激母親儘早開口,兩人商量出一個辦法來,不斷用棉簽蘸著溫開水,去潤濕母親的嘴唇。母親下唇有時會連續哆索幾下,他們更堅定了信心。

2月19日晚上7點多鐘,又出現了一個奇跡:母親的眼珠突然可以轉動了!沈靜拿了一塊紅絲巾,把手搖向左,母親的眼珠就轉向左,把手搖向右,母親的眼珠就轉向右。她把自己的臉探到母親面前,母親的眼珠在她臉上定了一下,又移開了。

他們沒有失望。許波說,既然母親現在能睜開眼睛了,那就讓她好好地看看她以前最感興趣的東西吧。沈靜找來了自己上大學時的演出光碟和畢業後主演的那部微電影的光碟,在電腦裡放給媽媽看。一邊放,一邊解釋給她聽:“這是大二聯歡晚會上的演出。你說女兒的黃梅戲比電視裡唱的還好哩。記得嗎?再看看這個,這是我主演的《火鳳凰》,那時你打電話告訴我一連看了五遍……”

一天放光碟時,許波發現母親的眼角竟然滲下兩排淚珠!她緊緊地握著母親的手,喃喃地說:“媽媽,你心裡什麼都清楚了,就是說不出來,是不是?你不要急,我們慢慢來,總有一天你會開口的。”

2012年2月28日,正在市場買菜的沈靜突然接到許波從病房打來的電話:“沈靜,快回來,阿姨說話了,念叨你的名字!”“真的嗎?是真的嗎?”沈靜甚至顧不得帶上剛剛買好的一個南瓜,便一路小跑回到病房。眼前的一幕讓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媽媽嘴角翕動,雖然聲音模糊,卻分明是在叫著她的名字,靜,靜……

“媽,你會叫我名字了,你會說話了,真的會說話了!”沈靜不由得淚花飛濺。

此後,在醫生的建議下,一對戀人又拿著不同的物品慢慢引導母親,讓她挨個說出它們的名字:“茶——杯”,“遙——控”……雖然咬字吃力,母親慢慢都能讀出來了。

馮玲出現的可喜變化,讓醫生護士也感到震撼。一位醫生對沈靜說:“看來還會進一步好轉。你們倆這麼孝順才會有今天,我很感動!”

晚上,沈靜認真算了一下。此時,她已經負債30萬元!加上許波的負債,總數接近40萬元!許波卻不以為意,說:“只要阿姨能康復,這些錢都算不了什麼,咱們完全還得上。也許用不了多久。就算你不去賺錢,我自己也有這個信心,因為,有你在身邊,我有無限的力量。”沈靜哭了,伏在了他的懷裡說:“你說的對,有你在身邊,我也有無限的力量!”

漸漸地,母親的口齒越來越利索了,思維也越來越清晰。她問女兒這個男孩是誰?我怎麼不認識呢?楊涵呢?怎麼不見你爸爸?她告訴媽媽,和楊涵分手了,這個男孩叫許波,是自己的現在的男朋友。至於爸爸的問題,她只好編著謊話哄一下。他想等母親完全好了,再說出真相來。

母親開始能坐起來了,神智也進一步康復,通過接觸和觀察許波,她越來越認可和喜歡。每次許波叫她媽媽,她都會喜笑顏開。不過她開始有越來越多關於丈夫的疑問。兩人覺得無法再瞞下去了,只好道出爸爸出走的實情。母親聽後,抱著女兒失聲痛哭:“孩子,媽媽難為你了呀……”

在沈靜一個同學的推薦下,北京夫成影視公司力邀沈靜加盟。許波極力鼓勵女友重新拍片,並把媽媽也帶到北京。為了讓她沒有後顧之憂,他決定也把自己的生意轉到北京去做,一邊賺錢,一邊照顧老人。經考察,沈靜和北京夫成影視公司簽了約。

在病床前,沈靜看到母親神志全無,身體也沒有一點知覺。主治醫生告訴她:“丘腦位置有一個指頭大小的橢圓形瘤,估計有半年左右了。眼下,瘤體內的血管爆裂,導致腦幹部位元大量淤血,情況很嚴重。憑經驗看,恢復意識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沈靜淚如泉湧,緊緊地抓著醫生的手:“醫生,求求你們一定要想想辦法,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幫我救活媽媽啊,花多少錢都行!”

當天下午,醫生給沈靜母親做了開顱手術,切除了瘤體,並清除了顱內淤血。雖然手術過程很順利,但術後,母親對外界刺激依舊沒有任何反應。見父親一直眉頭緊鎖,蹲在那裡抽煙,沈靜走過去安慰父親:“爸,你別難過,只要媽媽活著,就有醒過來的希望。”

十多天過去了,母親仍毫無知覺。其間,大洋影視公司多次打電話催沈靜和楊涵回北京。楊涵無奈勸沈靜:“我看阿姨一時也醒不過來,有叔叔照顧著就行了,咱們都守在這裡又能怎麼樣呢?”

沈靜當然渴望去工作,去拍片,可是母親毫無知覺地躺在這裡,她怎麼可能把母親丟給父親一個人照顧呢?她想了一會,搖著頭說:“你先回去吧,也替我跟公司好好解釋一下,我得陪著媽媽。”楊涵幾次勸說都是這個結果,無奈只好一個人先回到北京。

因為已經沒有治療的必要,12月2日,醫生安排馮玲出院回家。沈靜每天給母親喂水餵飯,端屎倒尿。母親只能喝流汁,每頓飯,沈靜都得小心撥開母親的嘴唇,一勺一勺地喂。母親屎尿都拉在床上,沈靜用塞在母親身下的便壺接,再拿去倒掉。由於母親沒有知覺,沈靜又掌握不好時間,母親經常弄髒了床單,沈靜幾乎每天都要洗曬床單,換幹的。開始時,父親晚上還跟母親睡一張床,後來嫌異味太大、睡不好,就不願再跟母親睡一床,沈靜只好搬到母親的房間,與母親睡在一起。她每天要一遍遍替母親洗臉、擦身、翻身,儘量讓母親保持得乾淨一些。親戚和鄰居們來看望時,見沈靜一件件幹著這些事,既心疼又感歎,一位親戚眼眶濕潤地說:“沈靜啊,你一直在讀書,何曾見你做過這些事啊?你媽媽那麼慣你,很少讓你做家務,她今天要是有意識,非心疼死了不可。”

起初,沈靜幹這些事還很笨拙,慢慢就變得熟練了。她是被逼上梁山!一天晚上,她擦著母親流到腮邊的口水,望著母親那微閉的雙眼和麻木神情,心想著母親這幾十年的辛苦,不禁潸然淚下。父親工資不高,家裡其實很拮据,她讀藝術院校費用又比較高,母親憑著一手漂亮的縫紉手藝,在店裡日夜忙碌。也許是因為經濟緊張,父母關係一直都不太好,經常爭吵,這一直讓沈靜心疼。她希望等自己大學畢業後,找到工作了,掙到錢好報答父母,或許會改變父母的關係,讓他們有一個和睦的晚年。然而,沒想到母親卻這樣猝然倒下,這一切根本都沒法實現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沈靜發現父親情緒越來越煩躁,似乎也越來越沒有信心。父親屢次勸她回北京:“你媽媽就這樣了,你守在家裡就能把她喚醒嗎?沒有用的,還是去工作吧。”沈靜捨不得就這樣丟下母親,她不願走,於是感覺父親對她也冷淡了很多。

一天,沈靜從報紙上看到無錫一個叫曹彬的腦溢血昏迷患者在沉睡半年後醒來的消息,她趕緊將報紙拿給父親看,誰知父親對此壓根不以為然:“那是別人,你媽媽不可能,別做夢了。”

沈靜心裡特別痛苦和壓抑,她無法不為父親的態度難過。期間,楊涵來過一趟,見她滿臉憔悴的樣子,不禁大吃一驚。在沈靜母親的床前,楊涵連一刻鐘也呆不下去,而且一直捂著鼻子,也讓沈靜心裡一片冰涼。勉強呆了兩天,楊涵便匆匆地趕回北京。此後,電話也變得漸漸稀少,沈靜幾乎不敢往下想。

“眾叛親離”孤立無援,走來一個“嘻哈”男孩

讓沈靜更加難以接受的是,2011年春節後,父親開始晚上不回家,她打電話找,父親總是有這樣那樣的藉口。3月2日,母親因為突然發燒需要住院,沈靜撥通父親的電話,父親卻沒當回事地說:“我沒空,你到社區醫院找個醫生,來家裡給她掛瓶水就行了。”沈靜淚盈眼眶:“爸爸,你怎麼會這樣?算我求你了行嗎,我一個人真的抱不動媽媽呀。”

在她一再哀求下,父親總算回來了,把母親送進了醫院。住院第9天,預交的1萬元費用就要用光了。當催款通知被送到病房時,這一次,父親的情緒終於爆發了,他當著護士的面大聲嚷道:“叫我再到哪里弄錢?辛辛苦苦掙來的錢都折騰掉了!”

沈靜看著越來越顯得陌生的父親,臉漲得通紅,忍著眼淚說:“生病又不是媽媽的錯,她也不想這樣呀。再說生病前,媽媽哪一天不是起早摸黑,她為我們負出那麼多,為她治病是我們的責任!”父親說:“好,你是好孩子,你去借錢吧,我沒有辦法了。”

就在這天晚上,父親給沈靜留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莫怪爸爸對不起你,沒有良心,爸爸也是無奈,覺得日子挨不下去才會如此。這幾年我和你媽感情不太好,你也是知道的,要是我躺倒了,她也未必能堅持到底。你恨爸爸也行,罵爸爸也行,但是爸爸不會再回來了......”

沈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強作鎮定了一下,趕緊撥打父親的手機,結果卻是關機。她只得把母親暫時託付給護士,滿頭大汗地騎車回家,進門後見到的場景,更是讓她倒抽了一口涼氣:父親帶走了他的行李箱,衣櫥裡,他的衣服都不見了!沈靜心裡傷痛之極,捂著臉,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沈靜恨父親無情,恨自己無能。漸漸冷靜下來後,她擦乾眼淚,又回到了母親身邊。她把身體俯在母親的胸口上,嘴貼近她的耳朵,喃喃地說:“媽媽,我是你的女兒。不管你怎麼樣,我都不會離開你!我相信你會醒的。媽媽,你聽到嗎......”

沈靜一個人無力拯救母親,也不願失去這個家。父親出走的第二天,她便去父親工作的公司找他。老闆卻告訴她,她父親幾天前就辭職了。得知她母親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老闆頗是同情也有些憤慨:“據我瞭解,他最近總和一個名叫呂晴的單身女人在一起,這可能和他失蹤有點關係吧。”沈靜的心涼了半截。

此後,沈靜一邊照顧母親,一邊找機會托人打聽母親和呂睛的下落。一位親戚從呂睛的父母嘴裡得知,他們一起去了浙江寧波,具體地址卻誰也不知道。

母親娘家在當地也沒有什麼可靠的親戚,沈靜孤立無援,只好打電話向遠在福建工作的小姨借錢,也向一些要好的同學借錢,並學會一個人承擔所有的重擔。3月中旬,母親再次出院回家。

3月25日,沈靜接到大洋影視公司負責人電話,說她如果再不回去上班,就以自動解除合約處理:“不要放棄你的大好前途,你可以先請一個保姆照顧你媽媽。”沈靜一度也曾經閃過這樣的念頭,可母親現在這個樣子,父親又離家出走,她怎麼放心把她交給別人?她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主動向公司提出辭職。

因為久不在一起,沈靜意識到楊涵對她的態度已越來越冷淡,越來越疏遠。4月底,她兩次打楊涵的電話,竟都是同一個女孩接的,她隱隱感覺到楊涵似已另有所愛。她試探著發了一條短信:“家庭出了這樣的變故,也許再也不可能與你一起闖蕩了。我對我們的將來充滿擔憂,心裡非常迷惘。要不,我們分開吧?”許久,她才收到楊涵的回復:“你決定吧,我聽你的。”沈靜心涼到底,一行淚水無聲地滑落下來。

雪上加霜,“眾叛親離”,多重打擊交織在一起,使沈靜痛苦得幾乎要窒息。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會受到這樣的懲罰?那些日子,她感受到了太多的世態炎良,也流下了太多的淚水,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一個原本水靈靈的女孩變得憔悴不堪。

5月底,小姨從福建福清趕來看望。一見面,兩人抱頭痛哭。小姨端詳著她,無比心疼地說:“沈靜,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啊?是你媽媽拖累你了。”沈靜抹著眼淚說:“小姨,我侍候媽媽是應該的。”

小姨照顧了姐姐幾天,給沈靜留了一點錢,不得不趕回福建。臨走前,她再次抱著沈靜,心疼地說:“孩子,這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啊?真是苦了你了。”

幾個月治療下來,沈靜已經負債累累。無奈之下,她只得將母親的制衣店以23000價格便宜賣掉,還債後還剩下6000元,這些錢根本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不能外出工作,沈靜準備在家裡開一個鋼琴、古箏輔導班,這樣不僅可以一邊賺錢,還可以一邊照顧母親。上大學後,為了增強藝術功力,她不但沒有荒廢鋼琴,還選學了古箏,輔導孩子綽綽有餘。而且,家裡就有現成的鋼琴和古箏,只要能招到學生就行了。

於是,沈靜將家裡最大的一間屋子收拾出來當教室,然後自製了一些宣傳單張貼出去,在當地網上論壇也發了帖子。可是,一周過去後,雖然諮詢電話接到了不少,報名學習的學生卻只有一個。

6月24日,沈靜家裡來了兩個“不速之客”,是她的高中同學許波,帶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一進門,許波便笑著說:“沈靜,還記得我嗎?我今天找你算帳來了!”沈靜認出許波,臉“騰”地一下紅了。

原來,沈靜和許波同學三年。高考前夕,兩人坐前後位,許波曾給她幾次寫過小紙條,說非常喜歡她,想跟她談朋友。因為當時的許波成績平平,根本不是沈靜欣賞的類型,她便置之不理。可是,許波不死心,居然幾次在放學後,跑到她家的社區門前堵她,一定要當面問個究竟。沈靜一氣之下,將這事告訴了班主任,班主任於是將許波狠狠地批評了一頓,還興師動眾找來了他的父母。許波只好偃旗息鼓。後來,許波考入淮陰工業學院,和沈靜便再也沒有聯繫過……

見沈靜有些尷尬,許波指著他帶來的小女孩說:“和你開玩笑呢。我今天來,是有事求你幫忙,這是我姐姐的女兒晴晴,她想學鋼琴,想找一個女老師。你給試講一節課,看看她有沒有這個天賦?”

沈靜臉微微發紅:“原來,你是給我送學生來了,謝謝你。”在她教孩子彈鋼琴的時候,許波居然拿起拖把幫他拖起地來。她開口阻止,許波並不停手,說:“我這人成績不好,卻從小就愛幹活,閒不住。你看看這個地板好髒。”沈靜的臉寒了下來,由於沒有精力和心情,她已經好長時間沒有擦洗家裡的地板。

一節課結束,許波問晴晴:“你聽得懂嗎,覺得這個阿姨好嗎?”晴晴連連點頭。許波豎起大拇指,誇沈靜:“你就是厲害!說實話,以前已經試過幾個老師了,孩子都搖頭。我代表姐姐,這事就定了啊。”沈靜感動地聽頭。她不清楚許波是怎麼知道她要在家裡招學生的事,對他的“雪中送炭”充滿感激。

臨走前,許波問了她母親的事,又到臥室看望了她母親,在床前呆呆地站著,眼眶一直濕潤著。沈靜怕他聞到母親身上的味道,催他趕緊走。出門後,許波揉了揉眼睛說:“沈靜,難為你了。”聽到這話,沈靜心裡一陣酸澀,差點掉下淚來。

此後,每次都是許波送晴晴來上課,一來不是幫著打掃衛生、做飯做菜,就是幫沈靜給母親喂水餵飯。沈靜漸漸接受了這一切,許波總是“嘻哈”的樣子,也讓她的痛苦不知不覺地減輕了。但在許波“嘻哈”的外表下,其實藏著一顆非常鄭重的心。許波是在聽說她家裡出現了一系列變故、並得知她想在家裡教學生的事後,自作主張把晴晴送過來的。來了之後,聽沈靜說起她這段時間的遭遇,也親眼見證她的那顆女兒心,他被深深地震撼了,既感動,又敬佩,又憐惜。

為了讓沈靜能多招幾個學生,多賺點錢,許波重新製作了精美的宣傳資料,騎車跑遍一個個社區和街頭巷尾,將資料發放給家長,報名的人一下子多了起來。7月底,沈靜招收到了十幾個學生。

沈靜也開始漸漸瞭解許波。原來,他經歷也很坎坷。10歲時,他父母離異,他跟了父親,親生母親在他11歲那年另嫁他人,而他也有了繼母,繼母對他非常不好。他的講述使沈靜一次次落淚,同病相憐的感覺,讓沈靜突然覺得他離自己是那麼的近……

合力救母醒來“認親”,鳳凰涅磐“迎接”真愛

2011年9月23日傍晚,沈靜給母親擦身,擦到胸部時,原本毫無反應的母親突然動了一下。難道母親有了知覺,知道害羞了?沈靜又做了一次同樣的動作,母親居然又動了一下,她頓時激動得滿臉淚花,把臉湊到母親跟前,說:“媽媽,你是要醒了嗎?你能聽到我聲音嗎?”母親卻什麼反應也沒有,但沈靜卻從母親剛才那微微的“顫動”中看到了一線希望。她第一個想到了許波,掏出手機,給他發了一條短信:“媽媽居然動了,我很開心,也許噩夢就要到頭了!”

約10分鐘後,許波就滿頭大汗地趕了過來。他到床前看望,也覺得有醒過來的希望,建議沈靜第二天就把母親送去醫院,讓醫生認真檢查一下。看他因為自己家的事竟興奮得像個孩子,沈靜從心底湧過一陣暖流。她留他一起吃飯,他快活地答應下來,並跑出去買回來兩瓶香檳。乾杯前,許波囁嚅著提出一個要求:“沈靜,以後我想和你一起照顧楊阿姨,好嗎?”

沈靜臉紅著,搖搖頭:“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我不能答應你。說真的,你現在這樣幫忙,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許波看著她的眼睛說:“以前喜歡你,是喜歡你的模樣,喜歡你的聰明活潑。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我有了另一種感受。你的堅忍、善良,孝順,讓我佩服。也許我仍沒有機會,但我還是想拿出當初的勇氣來!我想如果阿姨好了,你就去開創你的事業。我不會耽誤你。如果阿姨一直這樣,我願意一直陪著你。你能答應我嗎?”

許波的表情是那麼真實、自然而然,話也說得那麼真摯。沈靜的眼睛濕了。她沉默不語,許波卻分明看到了答案。看著沈靜一飲而盡,他動情地舉起杯子,連悄悄滑下的眼淚,也一起飲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許波就過來了。他和沈靜一起把楊阿姨送到了新沂市人民醫院。經檢查,醫生說:“遇到某些刺激,病人的腦電波確實有明顯波動,這應該是一個極好的徵兆,至少說明她已經不是完全的植物人狀態。”沈靜備受鼓舞。醫生建議她把母親送到徐州醫學院附屬醫院進行兩個月左右的高壓氧治療。聞知費用需要6萬元左右,沈靜有些發愁。能借的親友,以前都借遍了,再去跟誰開口呢?這時許波告訴他:“錢的事,我來想辦法。你不要客氣,等阿姨好了,你有時間賺錢了,還我多少我都收著。”

許波家境不好,自己手頭也只有2萬元積蓄。但是熱情的他卻有不少朋友。他一個個聯繫,很快就湊足了6萬元。2011年10月9日,他們租了一輛車,把馮玲轉到徐州醫學院附屬醫院。考慮到沈靜一個人應付不過來,他索性暫時放棄工作,留在了徐州。他和沈靜就租住在醫院附近的一間12平方米的車庫裡。只有一張床,他堅持讓沈靜睡,自己就抱了床被子睡在地板上。雖然心愛的女孩近在咫尺,他卻只把自己當成了一個護花使者,從不越雷池半步。沈靜對他越來越信任,越來越敬重,也越來越依賴。

然而,媽媽的康復沒有想像的那樣順利。做了兩個月的的高壓氧治療,預交的費用花光了,情況並沒有好轉。既然來了,也親眼見到一些別的病人在治療後得到康復,沈靜不願意放棄,許波也支持她。兩個人又開始分頭借錢。考慮不少當初的同學都已經工作一年了,沈靜便試著聯繫起來。她給已在杭州一家影視公司工作的同班好友于穎打電話:“領工資了吧?6000多元?好,容姐姐提一個要求,以後每月都緊緊手,借給我三分之一……”於穎知道她是在救媽媽,爽快答應了!他又聯繫下一個同學。大家感動于他的孝心,也信任他的為人,紛紛再次解囊相助,或是承諾分期借款。許波也再次借來3萬元。

為給母親增加營養,兩人每天早上5點鐘就起床,到菜市場挑選合適的原料,做成流質的“營養餐”,通過鼻飼管給母親喂下去。怕母親生褥瘡,他們一天幾次幫母親擦身、翻身,清理大小便。見許波從來不覺髒,從來不皺眉頭,連處理那些汙物的時候也都快快樂樂的,沈靜幾次暗暗哽咽。什麼樣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才值得一個女人託付一生?什麼樣的愛情才是樸實無華卻珍貴無比的愛情,才值得一個女人去追求?她突然明白了!

這天晚上,許波躺在地板上睡著了。沈靜第一次認真地審視他的外表,這時才覺得棱角分明的他原是那麼英俊。不知怎麼的,她的心咚咚直跳。她抑制不住地走過去,俯下身,在他的額上印下了輕輕的一吻。沒想到,他突然動了一下,並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的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這個大男孩居然首先羞澀起來,面紅耳赤,想說話,卻又不知該說什麼了。沈靜也心慌意亂。漸漸鎮靜後,沈靜柔聲卻堅定地說:“如果你還沒改變主意,那麼我告訴你,我願意和你在一起。不管將來你做什麼,我做什麼,我都願意一生一世跟你在一起。”

許波想了一會,反而搖起了頭:“我這樣幫你,是出於對你的喜歡,不是想要鎖住你的一生。你將來會有大好的前途,會有跟你般配的愛人。你能拿我當一輩子的朋友和哥哥,我就知足了。如果你把感謝當愛情,我是沒法接受的。”沈靜淚盈眼眶,嘴唇也在輕輕抖動,說:“你不要多想,我不是衝動,也不是小孩子,知道愛情不是感激和感謝。我喜歡你的人品,藏在心靈最深處的那份人品。也很喜歡你的帥氣,說實話,以前是視而不見的呢。”沈靜勇敢地伸出手,放到了他的手心裡。許波遲疑了幾秒,把她擁入了懷中。

成了戀人,兩人更是互相珍惜,互相鼓勵。尤其是沈靜,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覺得什麼困難都不是困難了。

2012年春節,他們是在醫院度過的。大年初一,沈靜俯下身,嘴在母親的耳邊,輕輕地呼喚著:“媽媽,今天就是新年了!你聽到外面的爆竹聲了嗎?聽到了外面熱鬧的人聲嗎?女兒盼你早點醒來,女兒還想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還想告訴你一件自己的大事呢。”母親毫無反應,許波緊緊握住沈靜的手,安慰她:“不要急,也許媽媽聽到了,只是沒法回答呢。”

也許是他們的孝心感動了蒼天,2012年2月10日上午,在經過了50分鐘的高壓氧治療後,在沈靜的輕聲呼喚下,母親竟然緩緩睜開了雙眼!雖然目光看上去非常呆滯,用手在她面前左右晃動也不見反應,但沈靜和許波還是欣喜若狂,

為刺激母親儘早開口,兩人商量出一個辦法來,不斷用棉簽蘸著溫開水,去潤濕母親的嘴唇。母親下唇有時會連續哆索幾下,他們更堅定了信心。

2月19日晚上7點多鐘,又出現了一個奇跡:母親的眼珠突然可以轉動了!沈靜拿了一塊紅絲巾,把手搖向左,母親的眼珠就轉向左,把手搖向右,母親的眼珠就轉向右。她把自己的臉探到母親面前,母親的眼珠在她臉上定了一下,又移開了。

他們沒有失望。許波說,既然母親現在能睜開眼睛了,那就讓她好好地看看她以前最感興趣的東西吧。沈靜找來了自己上大學時的演出光碟和畢業後主演的那部微電影的光碟,在電腦裡放給媽媽看。一邊放,一邊解釋給她聽:“這是大二聯歡晚會上的演出。你說女兒的黃梅戲比電視裡唱的還好哩。記得嗎?再看看這個,這是我主演的《火鳳凰》,那時你打電話告訴我一連看了五遍……”

一天放光碟時,許波發現母親的眼角竟然滲下兩排淚珠!她緊緊地握著母親的手,喃喃地說:“媽媽,你心裡什麼都清楚了,就是說不出來,是不是?你不要急,我們慢慢來,總有一天你會開口的。”

2012年2月28日,正在市場買菜的沈靜突然接到許波從病房打來的電話:“沈靜,快回來,阿姨說話了,念叨你的名字!”“真的嗎?是真的嗎?”沈靜甚至顧不得帶上剛剛買好的一個南瓜,便一路小跑回到病房。眼前的一幕讓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媽媽嘴角翕動,雖然聲音模糊,卻分明是在叫著她的名字,靜,靜……

“媽,你會叫我名字了,你會說話了,真的會說話了!”沈靜不由得淚花飛濺。

此後,在醫生的建議下,一對戀人又拿著不同的物品慢慢引導母親,讓她挨個說出它們的名字:“茶——杯”,“遙——控”……雖然咬字吃力,母親慢慢都能讀出來了。

馮玲出現的可喜變化,讓醫生護士也感到震撼。一位醫生對沈靜說:“看來還會進一步好轉。你們倆這麼孝順才會有今天,我很感動!”

晚上,沈靜認真算了一下。此時,她已經負債30萬元!加上許波的負債,總數接近40萬元!許波卻不以為意,說:“只要阿姨能康復,這些錢都算不了什麼,咱們完全還得上。也許用不了多久。就算你不去賺錢,我自己也有這個信心,因為,有你在身邊,我有無限的力量。”沈靜哭了,伏在了他的懷裡說:“你說的對,有你在身邊,我也有無限的力量!”

漸漸地,母親的口齒越來越利索了,思維也越來越清晰。她問女兒這個男孩是誰?我怎麼不認識呢?楊涵呢?怎麼不見你爸爸?她告訴媽媽,和楊涵分手了,這個男孩叫許波,是自己的現在的男朋友。至於爸爸的問題,她只好編著謊話哄一下。他想等母親完全好了,再說出真相來。

母親開始能坐起來了,神智也進一步康復,通過接觸和觀察許波,她越來越認可和喜歡。每次許波叫她媽媽,她都會喜笑顏開。不過她開始有越來越多關於丈夫的疑問。兩人覺得無法再瞞下去了,只好道出爸爸出走的實情。母親聽後,抱著女兒失聲痛哭:“孩子,媽媽難為你了呀……”

在沈靜一個同學的推薦下,北京夫成影視公司力邀沈靜加盟。許波極力鼓勵女友重新拍片,並把媽媽也帶到北京。為了讓她沒有後顧之憂,他決定也把自己的生意轉到北京去做,一邊賺錢,一邊照顧老人。經考察,沈靜和北京夫成影視公司簽了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