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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三類男人怕老婆

怎樣算怕老婆,這標準不好定。我姑且定一個:明明老婆錯了,

卻挨老婆的罵,自己不但不申辯,反而認錯。倘若這種情形重複出現,我們說那個男人怕老婆,大抵不冤枉他吧。

不過,認錯和認錯還不一樣,據此可以把世上怕老婆者區分為三類。

一種人嘴上認錯,心裡也認錯,表裡一致,心悅誠服。為什麼明明老婆錯了,他還真心誠意認錯?這只能用愛和崇拜來解釋了。老婆是偶像,是神明,偶像和神明當然不會錯,如出差錯,則責任必在自己了。

我稱這—類怕老婆者為詩人,因為他還生活在自己的美麗幻想中。

譬如《紅樓夢》裡的賈寶玉,不管林妹妹多麼使小性兒,到頭來他總賠不是。但即使多情如賈寶玉.也難免有慪氣一一—也就是不認錯——一的時候。何況他和林妹妹終未成婚,要是林妹妹真做了他的老婆,他還能不能一如既往,實在說不好。

據我觀察,在實際生活中,結了婚仍然愛老婆敬老婆者有之,愛到溺愛敬到敬畏地步且持之以恆的卻不可多見。

另一種認之所以認錯,是出於一種豁達的胸懷。他認為,他和老婆誰對誰錯,實在無須辯說,即使老婆錯了,他認個錯也不算丟了面子。這差不多是一種哲人風度了。

相傳希臘大哲學家蘇格拉底就是這樣一個怕老婆的人,而他的老婆則是一個著名的潑婦。有一回,他挨了老婆一頓臭駡,正待出門規避,老婆又從窗口倒下一盆水,把他澆成個落湯雞。

他卻一笑置之,說道:“我早知道,雷霆之後必有甘霖。”

當然,一般人不易有這等修養。即使哲學家,大多也只在沉思冥想和著書立說的時候是個哲人,在老婆面前卻是一個有著喜怒哀樂人之常情的普通男人。

家庭生活過於瑣碎,磨擦在所難免,

哲學家也不例外。不過,另一方面呢,我發現正是這瑣碎的磨擦倒把一些普通男人磨練成了家庭中的哲人,不管有理無理,常對老婆忍讓三分,甚至還心平氣和。他這樣做確實是出於一種哲學的認識,明白了對於作為感情動物的女人是說不清也無須說清道理的,她需要的只是你認錯——也就是愛她,她把這看成一回事。

第三種人是貨真價實的怕老婆者。他認定老婆錯,

他對,並且很看重這對錯,可是他還是忍氣吞聲認了錯。他又很在乎自己的認錯,覺得丟了面子,受了委屈,卻敢怒不敢言,怨氣鬱結於內。他落到這地步真正是因為怕,不過與其說他怕的是老婆,倒不如說是別的東西:家醜外揚,鄰居笑話,體面掃地,等等。他多半是為了維護對外的面子而只好犧牲在老婆面前的面子。但他對外的面子也未必保得住,因為他怕老婆的名聲終於傳開又傳回他的耳中,這增添了他心中的憤懣,使他有時會以卑怯者特有的激烈方式急性發作一下。這種性格懦弱的人肯定不限於怕老婆,他怕一切比他強有力的人和事物。

我把怕老婆者區分為上面三類,前兩類其實並非真怕,而是出於情感的崇拜或出於理智的寬容,唯有第三類才是出於性格的真怕,也就是怯懦。

當然,這決不是對全部家庭狀態的概括,世上還有許多不怕老婆的男人和不讓丈夫怕的女人的。我在文章開頭訂了一個標準,只有當老婆慣于在自己錯時偏要丈夫認錯的情況下。才會發生怕老婆的問題。

現在,在結束這篇文章時,我要對這樣的老婆進—言。首先你切不可指望你的丈夫永遠把你當作—個神那樣敬畏,因為你知道你自己不是一個神,你和他朝夕相處,這秘密是保守不住的。你或許可以指望你的丈夫具備哲人的豁達,不過你也該記住他的豁達是有限度的,倘若他豁達得沒有邊兒,那就更可怕,表明倒是他在以—個神的姿態俯視你了。所以,如果你執意要保持使丈夫怕的地位,最有把握的是得到或造就一‘怯懦者,你是女人,該知道男人中不乏此種材料。那麼.就不興向丈夫撤一撒嬌嗎?當然可以。但是,難道你不覺得有時候你認一下錯,就像你要丈夫認一下錯一樣,換句話說,討饒就像嗔怪一樣,也是一種撒嬌嗎?

這增添了他心中的憤懣,使他有時會以卑怯者特有的激烈方式急性發作一下。這種性格懦弱的人肯定不限於怕老婆,他怕一切比他強有力的人和事物。

我把怕老婆者區分為上面三類,前兩類其實並非真怕,而是出於情感的崇拜或出於理智的寬容,唯有第三類才是出於性格的真怕,也就是怯懦。

當然,這決不是對全部家庭狀態的概括,世上還有許多不怕老婆的男人和不讓丈夫怕的女人的。我在文章開頭訂了一個標準,只有當老婆慣于在自己錯時偏要丈夫認錯的情況下。才會發生怕老婆的問題。

現在,在結束這篇文章時,我要對這樣的老婆進—言。首先你切不可指望你的丈夫永遠把你當作—個神那樣敬畏,因為你知道你自己不是一個神,你和他朝夕相處,這秘密是保守不住的。你或許可以指望你的丈夫具備哲人的豁達,不過你也該記住他的豁達是有限度的,倘若他豁達得沒有邊兒,那就更可怕,表明倒是他在以—個神的姿態俯視你了。所以,如果你執意要保持使丈夫怕的地位,最有把握的是得到或造就一‘怯懦者,你是女人,該知道男人中不乏此種材料。那麼.就不興向丈夫撤一撒嬌嗎?當然可以。但是,難道你不覺得有時候你認一下錯,就像你要丈夫認一下錯一樣,換句話說,討饒就像嗔怪一樣,也是一種撒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