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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奶奶的白糖糯米糕

我站在青石板的小路上,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斑駁地撒在地上,與石板上的殘痕遊戲似地映和著,小路的旁邊是一個破舊的搗石窩,每當夏天的時候,村民們就會拿著一筐筐的糯米和一盆盆的水,

在這裡搗米,黏黏糯糯的米香跟著陽光撒歡地跳躍,一不留神就鑽進了小孩子們的鼻子裡嘴巴裡和心裡。

每當看到這個破舊的搗石窩,我總會想到奶奶的白糖糯米糕。爺爺早些年去北方參了軍,留下二十三歲的奶奶和兩歲大的爸爸,說好的五年之後回家,可奶奶這一等,便是一個五年又一個五年。

從我記事起,家裡的條件慢慢地好了起來,街上有很多叫賣白糖糯米糕的,可是奶奶依舊堅持著每年都自己做,爸爸曾經勸她多歇一歇,但是奶奶說,自己做的,才有家的味道。

在我二十六的那年,奶奶已經是七十二歲的高齡了,這一年,奶奶患上了嚴重的老年癡呆,每當病情發作的時候,她會誰都不認識,

然後拿著一盆糯米和一碗水顫顫巍巍地來到搗石旁搗米,每當奶奶不知去向的時候,來這裡找肯定能夠找到她。

那一天天氣有些陰沉,奶奶又不知所蹤,我來到搗石旁,發現了坐在石板路上的奶奶,搗石窩裡是搗的細糯的一點糯米,奶奶就這樣坐在石板路上,

不聲不語。我以為奶奶病情發作了,怕刺激到她,便在她的旁邊坐著,過了幾分鐘,奶奶開了口:“孩子,你說你爺爺現在還喜歡吃糯米糕嗎?”奶奶突然的開口讓我頓時語塞,從來沒有見過爺爺,也對他沒有太沉重感情的我,在這時候就像是回答不出問題的小孩一樣,我在奶奶旁邊坐著,看著她花白的頭髮,還有星星點點的老年斑,第一次,我對那個應該喊爺爺的人有了具體的幻想,
或許,他就像奶奶一樣,頭髮花白,滿臉的皺紋,眼睛裡是老人獨有的慈祥和經歷一世的滄桑。

自打我記事起,奶奶從來沒有提過爺爺的事,我只是從爸爸的口中得知,爺爺在早年去北方當了兵,五年回家的期限就像是摔斷的玉鐲一樣,

再沒有回環的那一天,一個又一個的五年,一塊又一塊的糯米糕,奶奶每年都堅持著搗米,堅持著做著糯米糕,此時的我,好像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奶奶一犯病,就要來到這裡搗米,或許,她搗的,更多的是一個約定,一份感情。

第二天,奶奶去了。就像是知道自己的期限一樣,那一天去了的奶奶頭髮整齊,安靜地躺在床上,穿著熨熨帖帖的衣服,手裡握著用塑膠袋包裹好的糯米糕。

又一次站在搗石旁的我,回憶滿滿,想起曾經慈祥的奶奶,想起從沒謀面的爺爺,那個老舊的搗石,便是這一年又一年似水的時光裡,最好的見證。

又一次站在搗石旁的我,回憶滿滿,想起曾經慈祥的奶奶,想起從沒謀面的爺爺,那個老舊的搗石,便是這一年又一年似水的時光裡,最好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