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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愛寫鬼故事的科幻女作家,為什麼能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的青睞?

Carmen Maria Machado

上週末,我的郵箱被「國家圖書獎(National Book Awards)」長名單揭曉的訂閱消息塞滿。

打開 National Book Foundation 的網站,我在 10 部入圍虛構類長名單的作品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Carmen Maria Machado。

卡門(Carmen) 是豆瓣閱讀的英文科幻小說項目最早引進的美國作者之一。2015 年,她的作品《丈夫的針腳》(The Husband Stitch)入圍星雲獎最佳短中篇小說。小說並沒有贏得那年的星雲獎,但「卡門式」的故事構建方式,「卡門式」的驚悚筆調使她在科幻圈之外,甚至主流文學評論界受到關注。

《丈夫的針腳》改編自美國家喻戶曉的民間故事「紅絲帶」(The Red Ribbon):一個女人與丈夫相識起便在頸前拴著一根紅色絲帶。

他們相戀並組建家庭,女人為這個家庭生育了幾個孩子。兒女長大,他們的日子波瀾不驚。丈夫唯一的不滿,是妻子對絲帶的秘密守口如瓶。她在他們初相識的時候向他立下規矩:「無論何時都不能解下我的絲帶。」

有一天丈夫終於無法抑制住好奇,他趁女人熟睡時,偷偷解開了絲帶的結。女人驚醒後留給丈夫的最後一句話是「已經跟你說過了,不要解開我的絲帶。」丈夫看到女人的頭顱從床上滾落到地上,才意識到自己親手結束了妻子的一生。

在美國,紅絲帶的故事每年都會在萬聖節時被大人們拿來講給孩子們聽。卡門以小說家的身份,給這則看似毫無新意的都市傳奇換了一種講法。

故事的主線依然是「系紅絲帶的女人的一生」,卡門在其中靈巧地織入了幾個像「紅絲帶」一樣哀怨的鬼故事:一個老婦人有個長期對她施暴的丈夫。有一天她為了討好丈夫,給他烹製了一塊鵝肝,又因為抵抗不住誘惑,在烹飪過程中自己吃掉了。於是她偷了一具還未下葬的女屍的肝臟來做菜,隨後丈夫被半夜來「討肝」的女屍剖腹……一對情侶在湖邊幽會,
車裡的廣播正說著一名使用吊鉤犯案的連環殺手越獄的消息,他們抬頭發現一隻吊鉤出現在車窗前;一名少女為了向同伴證明自己可以獨自在墓地過夜,用刀子掘開其中一個墳墓想要留下「過夜證據」,她的刀子釘住了自己的裙子而不能動彈,最終被自己嚇死了……卡門在這篇八千字的小說中展現了女性成長之路遭遇的「性覺醒,青春期掙扎,
婚姻暴力,衰老與死亡」等命題,她像個拼圖好手,把這些怨氣沖天的都市怪談一則一則鋪陳開來,拼成一幅通向紅絲帶女人婚姻墳墓的地圖。這也是小說家本人對於婚姻的隱形注腳:婚姻本來就是一則恐怖故事,對於結局,我們只是假裝不知。

《丈夫的針腳》使人們看到了卡門「鬼故事彙編」的特殊技藝。事實上,她近些年發表的每一篇小說都能在形式上給人帶來驚喜。讀者最熱衷談論的便是她在 The American Reader上發表的《十惡不赦》(Especially Heinous: 272 Views of Law & Order SVU)。她把小說直接寫成了《法律與秩序》(LAW & ORDER)的劇集形式, 主人公使用了原劇裡的紐約警局最佳拍檔 Olivia Benson 和 Elliot Stabler。卡門虛構了 12 季的《法律與秩序》,讓 Benson 被所查的少女奸殺案困擾,也把她一步步推向 Stabler 身邊。她在小說裡幫《法律與秩序》的粉絲們實現了他們多年的夢想——讓 Benson 與 Stabler 跨越了一次友誼關係。不過作為《法律與秩序》編劇 Dick Wolf 的資深迷妹,卡門不願違背主創初衷,她最終還是讓 Benson 和 Stabler 回歸了各自的生活,成就拍檔佳話。

Benson & Stabler , Law and Order

在豆瓣閱讀引進的小說《最後一次牽手》(英文原名:Help Me Follow My Sister into the Land of the Dead)中,卡門乾脆將全文置於一則眾籌消息裡。女子耳舒拉在某網站發佈了一則籌款啟示——她需要五千美金的路費前往「死亡之谷」尋找親生妹妹的下落。

耳舒拉踏上旅程後,在網站上以留言的形式講述了她們兩姐妹的故事。妹妹奧利芙任性前往死亡之穀那天,她們的父開槍殺死了他們的母親後飲彈自盡。姐姐耳舒拉深知死亡之穀是一去無回之地,還是堅定地踏上了追尋奧利芙之路,她要親口告訴妹妹父母雙亡的消息,並挽回多年來因誤會而疏遠的姐妹關係。小說以「各路網友」以及知情朋友的在「網站」上的「留言」作為結尾,加上故事是直接發表在 Lightspeed 網站上的,讀來有虛實難辨之感,縈繞在心間的只剩耳舒拉那句「我或許不是最好的姐姐,但是死丫頭,我可以為你而來。」

豆瓣閱讀《最後一次牽手》封面

卡門有一張令人欣羡的作家履歷表。她擁有愛荷華大學久負盛名的創意寫作碩士學位,隨後又參加了科幻奇幻圈最知名的「號角寫作班(Clarion Workshop)」,師從華裔科幻作家姜峯楠(Ted Chiang)。上述的《最後一次牽手》被選入《全美年度最佳科幻奇幻作品集 2015》(The Best American Science Fiction and Fantasy 2015)。在形式上,無人能預料卡門的下一篇作品會做出什麼樣的嘗試。科幻作者 Sofia Samatar 在《洛杉磯書評》中說:「卡門的小說『並無形式』,它們是形式本身。」

愛麗絲·門羅在 1996 年出版的短篇集(Selected Stories, 1968 – 1994)的自序中給好故事做了這樣的定義:一個故事並非一條要順著走下去的小路,它該更像是一間房子,你走進去,停留一會兒,四處轉轉,然後定在你最喜歡的角落,接著自己去發現房間與房間之間的連結規則或是走廊的方向。沉浸于故事的讀者願意一次又一次地回到這間房子,回到這個故事中,因為每一次的回歸,都會與上一次有著截然不同的發現。

2013 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 愛麗絲·門羅

我想,這也是卡門所有故事的魅力所在,人們願意一次又一次回到故事現場,在結局再度降臨前,與玄妙的連結機關和未知的好風光意外相遇。

↙ 點擊閱讀原文,閱讀《最後一次牽手》。

她把小說直接寫成了《法律與秩序》(LAW & ORDER)的劇集形式, 主人公使用了原劇裡的紐約警局最佳拍檔 Olivia Benson 和 Elliot Stabler。卡門虛構了 12 季的《法律與秩序》,讓 Benson 被所查的少女奸殺案困擾,也把她一步步推向 Stabler 身邊。她在小說裡幫《法律與秩序》的粉絲們實現了他們多年的夢想——讓 Benson 與 Stabler 跨越了一次友誼關係。不過作為《法律與秩序》編劇 Dick Wolf 的資深迷妹,卡門不願違背主創初衷,她最終還是讓 Benson 和 Stabler 回歸了各自的生活,成就拍檔佳話。

Benson & Stabler , Law and Order

在豆瓣閱讀引進的小說《最後一次牽手》(英文原名:Help Me Follow My Sister into the Land of the Dead)中,卡門乾脆將全文置於一則眾籌消息裡。女子耳舒拉在某網站發佈了一則籌款啟示——她需要五千美金的路費前往「死亡之谷」尋找親生妹妹的下落。

耳舒拉踏上旅程後,在網站上以留言的形式講述了她們兩姐妹的故事。妹妹奧利芙任性前往死亡之穀那天,她們的父開槍殺死了他們的母親後飲彈自盡。姐姐耳舒拉深知死亡之穀是一去無回之地,還是堅定地踏上了追尋奧利芙之路,她要親口告訴妹妹父母雙亡的消息,並挽回多年來因誤會而疏遠的姐妹關係。小說以「各路網友」以及知情朋友的在「網站」上的「留言」作為結尾,加上故事是直接發表在 Lightspeed 網站上的,讀來有虛實難辨之感,縈繞在心間的只剩耳舒拉那句「我或許不是最好的姐姐,但是死丫頭,我可以為你而來。」

豆瓣閱讀《最後一次牽手》封面

卡門有一張令人欣羡的作家履歷表。她擁有愛荷華大學久負盛名的創意寫作碩士學位,隨後又參加了科幻奇幻圈最知名的「號角寫作班(Clarion Workshop)」,師從華裔科幻作家姜峯楠(Ted Chiang)。上述的《最後一次牽手》被選入《全美年度最佳科幻奇幻作品集 2015》(The Best American Science Fiction and Fantasy 2015)。在形式上,無人能預料卡門的下一篇作品會做出什麼樣的嘗試。科幻作者 Sofia Samatar 在《洛杉磯書評》中說:「卡門的小說『並無形式』,它們是形式本身。」

愛麗絲·門羅在 1996 年出版的短篇集(Selected Stories, 1968 – 1994)的自序中給好故事做了這樣的定義:一個故事並非一條要順著走下去的小路,它該更像是一間房子,你走進去,停留一會兒,四處轉轉,然後定在你最喜歡的角落,接著自己去發現房間與房間之間的連結規則或是走廊的方向。沉浸于故事的讀者願意一次又一次地回到這間房子,回到這個故事中,因為每一次的回歸,都會與上一次有著截然不同的發現。

2013 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 愛麗絲·門羅

我想,這也是卡門所有故事的魅力所在,人們願意一次又一次回到故事現場,在結局再度降臨前,與玄妙的連結機關和未知的好風光意外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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