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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你是人間四月天

雪小禪說:想念露出白骨,卻不說,不動聲色。不動聲色便是相思凜凜,

是風一吹就會眯眼睛聽風,風裡有沒有熟悉的眼神與歎息。

一、

喜歡立在天橋上一邊望一邊想她的這句話。

並沒有具體的物像,就那麼用眼一掃,車水馬龍,商鋪揚塵。眾多背影裡的喧鬧和內心的折騰一拍即合後,人卻馬上安靜下來。安靜到倚在欄杆上一動不動,世界沉寂下來,念想如光暈般一圈一圈放大,有一刻,身心甘願被思想劫持,劫持的路上總能見到飛奔著的一匹快馬,

馬背無人,四蹄踏過後,有人站在它的方向遠望,望什麼呢?那麼地不動聲色,大概只有那人自己知道。

望著望著,就忽然生出淚來。

時光已經踏進四月,春和而景明。一樹一樹的花,從樓前開到樓後,有人趴在窗前看,有人立在樹下看。

而這一樹一樹的花那麼地不動聲色,想來,它們有著凜凜的相思,風吹時,眯眯眼,我歎息時,它綻裂一層,它綻裂一層,我的心便覺疼一回。

二、

文字大約是排遣情緒的高手。

但字斟句酌之後,敲下的字有時候距離自己當下的想法已相去甚遠。落個字,掩層皮,越是修飾,越覺壓抑,我露出的白骨被字包得嚴嚴實實,真實的字眼像粒種子,種在心裡,長在指間,枝枝蔓蔓梳理過後,也有花開在眼前的美。

其實,有的想念雖然不說,也能驚落十裡桃花的。

一路綿延的情緒,應約而生了許多字字詞詞,這是獨屬於我的一條幽徑,

我與它們坐在一段光陰裡交談,看得見眼睛,覺得出氣息,觸摸到真身,然後生出愛。

如果說身心被思想劫持,那這些稀哩嘩啦的字,甘願被時光俘獲。

三、

想念兩個字,願意拆解著讀。

想的時候,是向上的、升騰的,是義無反顧地從心底噴發出的感性。外在的,深藏的,有一刻漾成海,呼吸被封住,意識是火焰,是閃電,是天馬行空的迴響。就似歌裡唱的“想你時你在天邊,想你時你在眼前,

想你時你在腦海,想你時你在心田”

念就有了質感。它該是一股暗流,一邊漣漪叢生,一邊蟄伏著向內向深。一面深情於狂野一面又安貞於篤靜,常佐以塵煙物像。

柳永有吟,他說“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王勃提筆“長江悲已滯,萬里念將歸”,更有梟雄曹操說“契闊談嬿,心念舊恩”。

看“想念”兩個字的金文大篆,兩個心字底都是形符,好形象啊,似乎能感受到心臟的律動。

便越覺這兩個字合在一起用,才具完瑧。

四、

讀他人文章,想自己所想,游離於我非我,情非情之中。

在人間四月天想念,是件奢侈的事。意識隨意遊走,可以順著一朵花逆流溯源,尋根問症,也可以順著東風一路向北,遇見該遇見的,錯過該錯過的。

只是花開得那麼燦燦然,風一吹,它們就眯起眼,大約是風裡有它們熟悉的眼神和歎息。

它們的想念露出花蕊,不說,不動聲色。

“我漸漸靠近花枝春滿”,風一吹,我也眯上眼,不說話,不動聲色地想念。

想,念……

風一吹,我也眯上眼,不說話,不動聲色地想念。

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