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權：97刑法20年，變化與未來

1997年3月14日， 第八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五次會議修訂、同年10月1日起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 因此， 在當下中國， 通過犯罪化“立規矩”遠比實行嚴厲處罰更重要，

當務之急是擴大犯罪圈以嚴密刑事法網， 但在處罰上盡可能輕緩、靈活， 重刑化不是立法指向， 刑法立法的政策思想應當立足于“嚴而不厲”。

此外， 刑罰輕緩化和刑罰手段多元化、靈活化緊密關聯。 建議未來要增設刑種， 尤其要增設非監禁的主刑；增設剝奪資格、權利的刑罰；將刑罰措施和社區矯正相互銜接；增加保安處分措施， 針對行為人未來再犯罪的危險性適用， 形成刑罰與保安處分相銜接的刑事制裁“雙軌制”， 而不是對所有犯罪的人都要一律送到監獄去服刑。 　

刑法立法的未來走向

記者：二十年間， 中國刑法的立法模式、立法理念以及立法調整範圍等方面都經歷了革新與修正，

由此可總結出哪些刑法立法的經驗與特點？

周光權：

1997年刑法頒佈實施以來， 我國刑法立法積累了很多經驗， 其中， 我認為較為重要的一個經驗就是：需要適度擴大犯罪圈， 使刑法成為有效參與社會治理的功能性工具， 對社會生活實施必要的、積極的干預。 換言之， 刑法立法不能拘泥於形式上的刑法謙抑性， 不能認為處罰範圍越小越好， 不能在需要刑法有效干預時在立法上畏手畏腳， 反應過於遲緩。

因此， 中國社會轉型的情勢決定了未來的立法仍然必須具有能動性、積極性， 增設新罪在今後很長歷史時期內仍然是立法上的核心任務。 在這方面， 我們也需要學習國外的立法經驗。 20世紀50年代後， 犯罪化是國外刑法立法的潮流。

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 英國開展了大規模的增設新罪活動， 目前英國制定法上的罪名已經達到1萬多個。 1997年至2007年， 英國議會制定了382項法案， 其中， 29項刑事司法法案新設的刑事罪名超過3000個。 在日本， 增設新罪的立法活動一直沒有停止。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 日本立法機關從20世紀80年代末開始， 打破一以貫之的“像金字塔一樣沉默”的傳統， 為應對犯罪國際化、有組織化以及現代社會的危險無處不在、無時不在的特點， 積極回應保護被害人的要求， 回應嚴懲暴力犯罪的呼聲， 頻繁修改刑法典與相關法律， 實行大量的犯罪化， 出現了“立法活性化”現象。 在日本， 刑法典、單行刑法與行政刑法所規定的犯罪難計其數， 即使在我們看來相對輕微的危害行為， 也被規定為犯罪。

對我國未來的刑法立法而言， 一方面， 對已有的常見犯罪， 刑法處罰範圍都很廣， 並設立了配套的輕罪法院。

要解決上述問題， 我建議制定輕犯罪法， 設立專門的輕罪法院解釋上的良性互動， 對於刑事法治的形成極其重要， 反之， 對立法的過度批評會損及法律的尊嚴、權威和統一性。

原文載於2017年《人民檢察》第19期， 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