濰坊泰華城前面的柏油馬路上,
22路公交站牌的旁邊,
一對父子跪坐著在乞討。
藍色的音箱裡, 飄出淒婉悲涼的歌, 在深秋的清冷空氣裡,
男人跟兒子正在吃飯, 兩個塑膠盒裡裝滿水餃, 孩子大口的吃著, 偶爾抬頭看看路人, 拿出藍色的保溫杯喝水。 我看到他們前面鋪著一張海報, 印著清晰的字, 原來孩子是瓷娃娃。
海報是這樣寫的:各位好心人大家好, 我今年七歲, 我是濰坊安丘某某鎮某某村人, 我是一個瓷娃娃, 三歲的時候我還不會走, 媽媽嫌棄我, 就離開我們家尋找了一個好人家。 我到了上學的年紀, 可是學校怕承擔我容易跟同學碰撞骨折的責任, 不願意接收我,
整篇文字是以孩子的口吻寫的。 以孩子的口吻來表達出淒慘的境地, 讀著讓人更加同情。 可是孩子知道什麼?他懂得什麼是母親的嫌棄嗎?他懂得很麼是母親又尋了一個好人家嗎?他懂得什麼是學校怕承擔責任嗎?字裡行間, 都是孩子父親的控訴, 控訴命運的不公平, 控訴自己悲慘的一生。
我這麼想著的時候, 男人的一盒水餃已經吃完。 他歪著頭, 瞪著眼, 一副很生氣的樣子。 是在跟這個世界生氣嗎?他胳膊一揮, 把擦嘴的衛生紙扔掉了, 衛生紙很快消失在風裡。
這時候過來一個老太太, 領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像是祖孫。 老太太從口袋裡摸出錢, 附在孫子耳邊說了一句話, 孩子把錢遞給了男人。
兩個男孩子, 近在咫尺, 卻又隔著萬水千山。
男人手一揮, 將殘渣和一個皺褶成團的白色塑膠袋扔在地上。
孩子還在吃水餃, 大口大口的, 偶爾抬頭看到我, 眼神像極了自己的爸爸。 這時候突然聞到了煙味。 我不滿的尋找煙的來源。
男人點燃了一根煙, 抽著抽著就使勁磕一下煙灰, 磕煙灰的時候眼神是憤怒的。 我推著車子挪動位置, 稍微錯開一些, 周圍幾個等公車的人都紛紛躲開。
一個乞討的人, 一般是為了解決溫飽吧。
孩子有病, 乞討來的錢不是應該給孩子存著看病嗎?
就算抽煙, 能不能講點公德, 不要在人群聚集的公共場合抽呢?
還有三番五次扔垃圾,
我目睹的那十幾分鐘, 父子倆大概接受了四五十元的施捨。 這麼算來, 一天的收益也是頗豐的。 可能這種營生真的比做些工的收入高。
走過來一個老大爺, 在試圖跟男人說話。 男人關掉了音箱。 我沒聽到老大爺問了什麼, 但是聽到了男人的回答。
“我當然想讓他上學, 可是去上學人家學校不要, 孩子可憐, 他媽媽早就不要他了, 俺爹八十多了啥忙也幫不上。 ”男人說了一長串, 囉裡囉唆, 跟我想的一樣, 在抱怨。 的確是安丘口音。
公車來的時候, 他的音箱又唱起了歌, 是《父親》。
抱歉, 這次我沒有發善心。 從前的時候, 遇到乞討的老人, 流浪者, 殘疾人,
可是啊可是, 我雖然同情孩子, 但這次我真的冷漠極了。 一個還算年輕的男人, 跪在地上, 說是為了孩子而乞討。 踐踏自己的尊嚴沒關係, 可是, 你不要忘記了, 你是一個父親。 你一味地只會怨天尤人靠別人的施捨過日子, 你的兒子, 將來會長成一個怎樣的孩子。 男兒膝下有黃金, 跪天跪地跪父母。
你當真是為了孩子而下跪嗎?
你應該為了孩子而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