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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土連載:老家來人了(第二章)

 李根兒趁著機器檢修的功夫, 從流水線上下來喘口氣兒。 顧不得髒了吧唧的手, 邊煩躁的耙了耙頭髮, 邊胡思亂想著, 從褲兜裡掏了根煙,

點上, 深深的吸了一口, 閉上嘴, 醞釀了許久, 才從鼻子裡噴了出來, 順帶的, 沉沉的歎了口氣。

最近也不知是怎麼的了, 動不動就想起以前。 想起小時候在村裡的那些事兒, 有幾天甚至做夢都夢見小時候了, 夢見自己再也不是在河邊豔羨的看著那些孩子下河, 而是勇敢的跳下水, 和他們一起在河裡摸魚捉蝦。

自己抓到很多魚蝦, 高興的不得了, 又是跳又是鬧的, 小夥伴們都崇拜的看著自己。 可每次都在這時候, 背後都突然有人掐著在自己的脖子, 將頭按進水裡, 任憑自己怎麼掙扎都掙不脫, 冰涼的河水漫過鼻眼, 灌進肺裡, 自己伸著手, 空撓著, 什麼都抓不住, 恐懼、窒息、疼痛……突然驚醒, 滿身滿腦袋的汗, 再無睡意。

自己打小兒就不是個淘的, 村裡大人們都羡慕自己爹媽, 生了個比較省心的娃, 不像那些個皮猴子, 漫山遍野的闖禍, 一溜眼, 就非弄出點兒么蛾子來, 大人們恨不得一個個兒的吊起來打。

可大人們不知道, 自己是有多麼嚮往那群皮猴兒們, 可以肆無忌憚的, 光著屁股沖進河裡嬉鬧。 李根兒不敢, 一來, 他膽子小, 怕水, 二來, 自打懂事兒, 就聽人說自己老爹不是個好惹的, 別看平日子裡憨憨厚厚的, 跟誰都不紅臉, 像個老好人似的, 可真發起火來, 村裡也沒幾個不打怵(害怕)的, 村裡幾個混人, 暗地裡都管他叫土驢, 這諢號, 來自村裡的那句老話:土驢不拔撅, 拔撅要滿屯。 意思就是:老實的人不發火則已, 一發火, 誰都架不住!

就憑這,

李根兒就不敢挑釁自己老爹, 可是這諢號到底是咋來的, 李根兒這些年也沒弄明白。 只有次過年, 本家的一個大爺喝酒喝多了, 嘴上沒個把門兒的, 嘮嘮叨叨的多了幾句嘴, 大概意思, 好像那次事情的起因——是李根兒的媽。

那時候李根兒爹、媽還沒處物件呢。 李根兒媽家裡條件不錯, 李根兒爹家窮的底兒掉, 所以, 李根兒爹即使稀罕(喜歡)李根兒媽稀罕的要命, 也不敢吱聲, 只能自己擱心裡悶著。 可巧, 李根兒媽出事了, 不知道被誰給欺負了, 村裡有長舌的, 傳來傳去的, 就被李根兒爹知道了。 據說當時李根兒爹紅著眼珠子, 提溜著䦆頭就要找那人拼命, 差點兒沒把人給弄死。 也就因為這茬, 李根兒他爹才娶到了李根兒的媽, 可具體到底咋回事,

那大爺喝的二叨叨(糊塗)的, 大著舌頭, 滿嘴胡話, 也捯飭(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根兒正聽的起勁兒呢, 就被他爹一把薅到門外了, 當著他的面, 將門甩的山響。

打這以後, 甭管李根兒問誰, 大家都忌諱莫深, 誰也不給他說實話, 久了, 李根兒就知道, 大家是故意不說的, 也就不問了。 大家都覺得李根兒年紀小, 漸漸的自己就忘記了, 可誰都沒料到, 李根兒不僅沒忘, 反而對老爹越發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敬畏之情, 並且隨著年齡的增長, 這種敬畏就越來越深, 深到恐懼的地步——自己老爹這是多大的能耐啊, 全村的人都知道, 卻都不敢說實話, 牛的嘞!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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