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讀了幾篇鳳姐（羅玉鳳）的詩， 讓我吃驚。
如果你相信這個女人， 是唯讀「故事會」的農民， 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這些詩是誰寫的？在我心中，
試作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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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是一朵花》
1
我一個人在你的屋前迴旋， 迴旋
我的眼淚流了出來
北風， 北風把我吹向河中
漂走
一隻小狗在岸上汪汪叫
（鳳姐把一朵在空中飛舞的花， 用如此文字寫來， 叫人靜默）
那條脆弱的弦一繃就會斷
我想離開生活， 離開你
把相片藏在眼睛後面
把一些碎片丟進水裡
血用紙包著， 別人看不見
（「飛花」意象， 成「相片飛舞」， 成「紙屑」， 再成「染血（衛生紙）」， 轉換流暢。 ）
（「把相片藏在眼睛後面」， 把一個人的形象記在腦中， 還能有比這句子更好的替代嗎？）
2
記憶如沙， 我的心如沙
在沙漠裡跑來跑去的小兔兒
走到了沒有水的絕地
幽靈在雪地裡遊蕩太久
應該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為散了一地的種子
重新插上鷹的翅
天空的風， 吹走了
一片白雲
我把昨天， 踩在腳下
昨天是一方繡花的手帕
（這三段， 是在玩弄色彩， 黃色的沙， 藍色的水， 白色的兔子， 白色的雪、幽靈， 黑色的種子， 黑色的老鷹， 又是白雲， 最後， 突然出現一方彩色的繡花手帕，
（結合第一段， 花、相片、紙屑、染血的衛生紙……誰敢說鳳姐的詩， 沒有精妙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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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相逢》
從我的小窗飛出一群鴿子
在那烏雲盛開的夜裡---
夏天出走了
帶著石刻的疤痕
過來一點好嗎？
我們到那邊的沙灘上
去種植金色的太陽
天空是藍色的， 伸下觸手
提著耀眼的櫻桃
山頂的燈光在旋轉
一圈一圈
把水珠噴著霧撒向海灘
我從未想過要失去
要麼埋在草裡， 為枯跟所掩
要麼浮在雲端， 和著眼淚
爬滿大地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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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芳芳》
芳芳， 我在哭
在松樹上面哭
一把摺扇平鋪過天空
風呼呼
是誰在樹林裡拔劍起舞
撒下片片雪花
天邊的夕陽落了
拉下一個長長的孤影
芳芳， 我們抱緊一點好嗎
淚雨和著日子飄進河裡
載著那張紙做的床
天還沒有黑
天已經黑了
（這詩的有趣， 有好幾處。 ）
（第一段， 把「難過的哭」， 用「摺扇舞」來戲謔， 自我解嘲「無事強說愁」。 ）
（第二段， 用「有人舞劍」幻想男人存在， 但又用「夕陽孤影」解嘲「自己一人」的事實。 ）
（第三段， 孤獨的描寫， 言簡而意賅， 陷於日夜交換的一刻之中， 折紙、河流， 意象驚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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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中，一棵白髮的樹》
風中，一棵白髮的樹
你能對它說些什麼？
歡樂的馬車疾駛而過
不再是冬的禮物
小溪吟唱著
玉米微笑著
一隻奇怪的鳥兒
把彩色的尾羽懸在半空
那條看不見的河
流著，流著
河底的石子兒從不移動
早晨醒來
我把四樣東西放進抽屜
任憑冬日的陽光
撫摩
（這首詩的安靜，叫人愛不適手）
（從頭到尾，鳳姐一直在塑造著「謎題」，一個又一個的謎題，只為契合冬日來臨，萬物死寂的那種神秘感。「馬車 / 禮物」「奇怪鳥 / 彩尾」「流河 / 不動石」，以及最終的「四樣東西」。）
（用一個意念，創作一首詩，那個意念從頭至尾貫穿，如是功力，豈是一般凡夫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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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者》
我站在岸邊
等待一艘歸來的航船
魚蝦亂跳,魚蝦亂跳
水草從河裡鑽出來,抓住我的眼睛
天降大雪
守侯在岸邊的雕象
瞬間蒼老
歸來吧
我心的船
水窪之上,印著月亮的臉
我的瓶子裡插著水仙
我的歌舞就在你前面
一扇門打開了
另一扇門緊閉著
天空的雪花落下
積滿金色的海灘
（如果我沒猜錯，這首詩是美人魚銅像的衍生，其實，就算猜錯了也無妨，美人魚故事中，雙腳，對應舞蹈，失去了魚尾，得到了腳，對應一扇門開，一扇開關，金色二字，對應銅像的質感……，這首詩不算佳作，但那種放任想像自由，「因景而生情」，而後，將想像的情感，用文字轉述的能力，絕對是不可否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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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已敗，花在開》
等待了一 個秋天
揚起了紫色的臉
對面的樹
風吹過來，拉著手
綠的絲巾在身後飄浮
沉睡的靈魂從墳墓中走出
他的身後飛著螢火蟲
睡了一下午，忍受了千年的痛苦
今天，太陽從頭頂飛過
那松林裡種下的花
已經謝了
天邊的朝霞，我為你
迎風等待
微笑在水中被木棍撐開
（第一段，描寫櫻花，美到動人。）
（第二段，描寫嘲雜的秋蟬，在暮色中狂肆高歌，殘存的陽光逝去，帶來入夜的微寒）
（第三段，描寫冬日前，對歲月的期待，今日花已謝，明年花再來。）
（蹲在河邊玩水，看到自己的臉波動，「微笑在水中被木棍撐開」，絕對是名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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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的風》
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
真的，很任性
我發誓我從不說謊
看，我坐在高高的松樹上
淡淡的月光照著我
照著我腳下的小路
月亮下的畫面多麼美
我的畫筆，很鈍
可我用它來畫山，畫玫瑰
畫柳樹下的炊煙
太陽下的紅旗獵獵作響
前方，動人的小河在流淌
算了吧，爺爺對我說
看看我的手杖
看看我腳下的樹苗
只要一寸光
高原上的草地瘋長
（簡單的場景，一個孩子生氣了，倨坐樹上不肯下來，爺爺好心勸他。）
（「孩子呀，等你長大了，一切都會變好的，你還小，要忍耐，要有耐心……。」）
（「爺爺我是死挺挺的手杖，你是新生的樹苗……。」）
（兩人的對話，像兩個詩人一般往來，祖孫之情，叫人十分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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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融的雪》
芳芳，我已經厭倦了
厭倦了一切：
在石頭上鑿出花朵
在空氣中營造水珠
（寫詩好煩呀，我不想再寫了……）
那裡的印山紅花開了
那裡的小河有螃蟹
我們去找尋太陽吧
大地上的螞蟻
或許是我倆的歸宿
（我想用寫詩來留下聲名，在我會變成屍體，成為螞蟻的食物之前……可是好難呀。）
從海裡升起的玻璃
阻隔於石頭和草地之間
可是我突然感到害怕
害怕冰冷的，冰冷...
（我的才華，終將不被人理解。我怕我還未死去，聲名已經敗壞。）
（鳳姐在淒涼自道，到抵達「石頭和草地（墓地）」之前，她已切身感受到死亡的觸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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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在我眼中，鳳姐的詩太有價值。不但有才情，而且玩弄文字的能力，不同小可。
可能有人認為我的「解詩」是再創作，但，就是創作，也得說通？也得有那材料不是？
羅玉鳳的詩，在我看來至少能經得起解讀，能有其音韻，有意象，能敘事一貫，沒有荒腔走板。
因為她的詩，讓我心生疑惑：羅玉鳳，不是一個精心編造的謊言，就是偉大的存在。
二十一世紀，最該被寫成傳記的中國人，應該有「鳳姐」一位。
她就是這個時代，這個民族，這個國家的表像：「叫人不解。」
最後，請在這個荒謬的世道，試著安靜下來一分鐘。
看她的「致海子」吧。
這詩，好到不用作評。
《致海子》
今夜我路過你的村莊了
長滿麥子的村莊
密密的火焰
蔓延了三尺三丈
我不曾聽著你的歌
不曾看見你的鋒芒
我知道你的墳頭面朝南方
我知道你的墳在亂葬崗上
海子
是天空中飄過的一絲雲煙麼
河地裡升起的惆悵
那裡的一滴水
蔓延開來
澆滅了全世界的火光
若要追問「這詩好在哪裡」？就一點。
看完這詩，會有一股寒意。
不是好的詩人，誰有這種能力？
實際上鳳姐獨身在美國，聽說做起了項目還得到不少的投資，人家至少還是很有本事的！
《風中，一棵白髮的樹》
風中，一棵白髮的樹
你能對它說些什麼？
歡樂的馬車疾駛而過
不再是冬的禮物
小溪吟唱著
玉米微笑著
一隻奇怪的鳥兒
把彩色的尾羽懸在半空
那條看不見的河
流著，流著
河底的石子兒從不移動
早晨醒來
我把四樣東西放進抽屜
任憑冬日的陽光
撫摩
（這首詩的安靜，叫人愛不適手）
（從頭到尾，鳳姐一直在塑造著「謎題」，一個又一個的謎題，只為契合冬日來臨，萬物死寂的那種神秘感。「馬車 / 禮物」「奇怪鳥 / 彩尾」「流河 / 不動石」，以及最終的「四樣東西」。）
（用一個意念，創作一首詩，那個意念從頭至尾貫穿，如是功力，豈是一般凡夫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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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者》
我站在岸邊
等待一艘歸來的航船
魚蝦亂跳,魚蝦亂跳
水草從河裡鑽出來,抓住我的眼睛
天降大雪
守侯在岸邊的雕象
瞬間蒼老
歸來吧
我心的船
水窪之上,印著月亮的臉
我的瓶子裡插著水仙
我的歌舞就在你前面
一扇門打開了
另一扇門緊閉著
天空的雪花落下
積滿金色的海灘
（如果我沒猜錯，這首詩是美人魚銅像的衍生，其實，就算猜錯了也無妨，美人魚故事中，雙腳，對應舞蹈，失去了魚尾，得到了腳，對應一扇門開，一扇開關，金色二字，對應銅像的質感……，這首詩不算佳作，但那種放任想像自由，「因景而生情」，而後，將想像的情感，用文字轉述的能力，絕對是不可否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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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已敗，花在開》
等待了一 個秋天
揚起了紫色的臉
對面的樹
風吹過來，拉著手
綠的絲巾在身後飄浮
沉睡的靈魂從墳墓中走出
他的身後飛著螢火蟲
睡了一下午，忍受了千年的痛苦
今天，太陽從頭頂飛過
那松林裡種下的花
已經謝了
天邊的朝霞，我為你
迎風等待
微笑在水中被木棍撐開
（第一段，描寫櫻花，美到動人。）
（第二段，描寫嘲雜的秋蟬，在暮色中狂肆高歌，殘存的陽光逝去，帶來入夜的微寒）
（第三段，描寫冬日前，對歲月的期待，今日花已謝，明年花再來。）
（蹲在河邊玩水，看到自己的臉波動，「微笑在水中被木棍撐開」，絕對是名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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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的風》
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
真的，很任性
我發誓我從不說謊
看，我坐在高高的松樹上
淡淡的月光照著我
照著我腳下的小路
月亮下的畫面多麼美
我的畫筆，很鈍
可我用它來畫山，畫玫瑰
畫柳樹下的炊煙
太陽下的紅旗獵獵作響
前方，動人的小河在流淌
算了吧，爺爺對我說
看看我的手杖
看看我腳下的樹苗
只要一寸光
高原上的草地瘋長
（簡單的場景，一個孩子生氣了，倨坐樹上不肯下來，爺爺好心勸他。）
（「孩子呀，等你長大了，一切都會變好的，你還小，要忍耐，要有耐心……。」）
（「爺爺我是死挺挺的手杖，你是新生的樹苗……。」）
（兩人的對話，像兩個詩人一般往來，祖孫之情，叫人十分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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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融的雪》
芳芳，我已經厭倦了
厭倦了一切：
在石頭上鑿出花朵
在空氣中營造水珠
（寫詩好煩呀，我不想再寫了……）
那裡的印山紅花開了
那裡的小河有螃蟹
我們去找尋太陽吧
大地上的螞蟻
或許是我倆的歸宿
（我想用寫詩來留下聲名，在我會變成屍體，成為螞蟻的食物之前……可是好難呀。）
從海裡升起的玻璃
阻隔於石頭和草地之間
可是我突然感到害怕
害怕冰冷的，冰冷...
（我的才華，終將不被人理解。我怕我還未死去，聲名已經敗壞。）
（鳳姐在淒涼自道，到抵達「石頭和草地（墓地）」之前，她已切身感受到死亡的觸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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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在我眼中，鳳姐的詩太有價值。不但有才情，而且玩弄文字的能力，不同小可。
可能有人認為我的「解詩」是再創作，但，就是創作，也得說通？也得有那材料不是？
羅玉鳳的詩，在我看來至少能經得起解讀，能有其音韻，有意象，能敘事一貫，沒有荒腔走板。
因為她的詩，讓我心生疑惑：羅玉鳳，不是一個精心編造的謊言，就是偉大的存在。
二十一世紀，最該被寫成傳記的中國人，應該有「鳳姐」一位。
她就是這個時代，這個民族，這個國家的表像：「叫人不解。」
最後，請在這個荒謬的世道，試著安靜下來一分鐘。
看她的「致海子」吧。
這詩，好到不用作評。
《致海子》
今夜我路過你的村莊了
長滿麥子的村莊
密密的火焰
蔓延了三尺三丈
我不曾聽著你的歌
不曾看見你的鋒芒
我知道你的墳頭面朝南方
我知道你的墳在亂葬崗上
海子
是天空中飄過的一絲雲煙麼
河地裡升起的惆悵
那裡的一滴水
蔓延開來
澆滅了全世界的火光
若要追問「這詩好在哪裡」？就一點。
看完這詩，會有一股寒意。
不是好的詩人，誰有這種能力？
實際上鳳姐獨身在美國，聽說做起了項目還得到不少的投資，人家至少還是很有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