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無關
星期天陪妻子回娘家。 丈母娘說起她二弟家過得很清貧,夫婦倆憨厚老實又倔強,連親姐妹的接濟也不接受。 丈母娘說著,眼角就濕潤了。
幾天後,我和妻子去了二舅家,正遇上二舅感冒發燒。 我們掏出一千元錢,說給二舅買點什麼補補身子。 二舅母悄悄把我們拉到屋外,問二舅的病有那麼嚴重嗎?我說,不要緊的,打兩針,吃些藥,多喝些開水,三五天就能好。 二舅母突然沉下臉來說:“那你們送什麼錢呀,這不是詛咒你二舅嘛!”沒想到二舅母會這樣理解,我們紅著臉連連解釋:“你們家困難,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
“我們有吃有穿,也不缺胳膊斷腿的,平白無故地要你們救濟什麼呀!”聽了二舅母的話,我們像臘月天喝冷水,嗆得氣都喘不過來。 回到家中,妻子“啪”地將錢摔在桌子上:“好心當作驢肝肺,還說驢肝沒有味!”
又過了幾天,我們整理房間,把一些過時的衣服裝了一大包準備給二舅家送去。
不久,單位安排我到二舅家鄉調研。 我將單位發放的一箱冰蝦捎了過去。 兩位老人看到一箱對蝦,大驚失色:“這麼貴重的禮物不能收!”我趁著二舅進裡屋泡茶之際,匆匆離去。
到了村部,我發現公事包忘在了二舅家,立即返回去取。 未曾進門,就聽到二舅的大嗓門在嚷嚷著:“我去泡茶了,你就不能看著點,欠下這麼大的人情,拿什麼去還!”二舅母說,過幾天送兩袋大米給他們。 二舅說,如今城裡人都吃進口大米,誰還稀罕這鄉下大米!還是把那頭在圩堤外散養的架子豬宰了,散養的草豬肉,城裡人喜歡。
我想進屋告訴他們,我送對蝦不圖什麼回報。 可是二舅母後面的話卻讓我大吃一驚:“小芳家又是送衣服又是送對蝦,到底為了啥?聽說我們這裡要建一個高速公路出口,有些城裡人來找親戚,想佔用他們的承包地建房子,小芳他們說不定也想占這個便宜吧!”
小芳是我妻子的乳名。 聽了二舅母的話,真比吞下一隻蒼蠅還難受。 我真想沖進屋,說個明白。 可是,這樣做大夥都難堪!我努力控制著自己,然後用十分焦急的口氣給二舅打電話,說是接到單位通知,那批對蝦被養殖戶誤用了催肥素,可能會導致身體發胖,讓他們就地處理掉。
我知道,二舅夫婦都是偏瘦的身材,他們不會怕發胖而扔掉對蝦。 再說,他們平時省吃儉用,哪怕是半碗剩粥也不會倒掉的。 第二天,我看到二舅家的垃圾池裡出現了一攤對蝦殼,這才坦然離去。
兩個星期後,我在外地出差,妻子半夜打來電話,說二舅突發疾病住進了縣醫院,讓我趕緊給醫院專家組的老同學打個招呼。 我立即給老同學去了電話。 剛要入睡,老同學就回電話告訴我,你二舅心臟病搶救無效,已經死亡。
我在千里之外,沒法參加二舅的葬禮,就讓妻子送去一千元錢。 三天后,妻子再次打來電話,大聲嚷嚷著:“二舅母說二舅是吃了我們的對蝦中毒而死的。
我讓妻子趕快將他們剩下的對蝦送去化驗,自己連夜乘飛機趕回家。 兩天后,化驗結果出來了,對蝦根本沒有毒。 我又讓醫院出具了診斷書。 我把化驗單和診斷書一起遞給二舅母,二舅母看都不看,冷冷地說:“你二舅一輩子沒有看過醫生吃過藥,哪來什麼心臟病!你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什麼證明拿不到啊……都是親戚家,我又不想打官司,你們也不要拿錢來堵我的嘴啦!”說著,二舅母將我們送去的錢丟在桌上,扭頭進了房間,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可怎麼辦呀?我們要背上一輩子黑鍋啦!”看著妻子冤枉的樣子,我不知如何是好……作者許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