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曉蘭
我們那一帶屬於山區, 坡地多, 草坡寬, 除了種地, 就是養羊, 過去是小規模養, 一家三五隻, 最多十來八隻, 朋群, (湊成一群)由一個羊倌兒集中放養, 羊戶按羊的多少, 出工錢, 並輪流管飯。
那時候的羊倌兒多半是村裡的殘疾人或者光棍漢, 一人吃飽, 全家不餓, 做這個營生又自在又有人給做飯。 羊群大的話, 還需要一個“打半”的, 相當於小工, 但不叫小工, 叫“打半”, 就是打半工的意思。 有句俗話說“從小沒爹沒娘, 長大攔牛放羊”, 所以, 放羊是僅次於討吃的一個職業, 不到萬不得已, 一般人不放羊。
我至今記得我們村的幾個羊倌兒, 有個叫和平的, 是鄰村的, 來我們村放羊時看上去大概三十來歲, 放了四五年, 走的時候好像還是三十來歲。 瘦高瘦高的, 鼻樑像刀刃一樣挺著, 鼻頭下常年拖著兩條清鼻涕,
和平看上去傻乎乎的, 但心裡機明, 放了幾年羊, 從沒出過差錯, 冬末春初, 是產羔旺季,
和平是個“七成兒”, 但有個妹妹卻是個人尖尖, 長得水靈, 人也聰明, 叫個鮮桃。 與朽木一樣的和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人們都說那家的風水叫鮮桃拔盡了, 所以和平就成了那個樣子。
和平管我奶奶叫表姑, 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老表親。 輪到我們家管飯, 我奶奶總是拿出針線笸籮, 給和平縫補一番。 和平湊在奶奶跟前, 含混不清地說:表姑, 雙線!雙線!雙線縫出來結實, 能抗些時間。 但我們小孩子卻嫌和平髒, 和平在就不上炕。 羊倌兒晌午不回, 帶乾糧對付一頓, 攆一天羊, 晚上回來很能吃。 別看和平瘦, 能吃四大碗公擀豆麵, 吃完還是不放筷子, 拔長脖頸瞭鍋。
和平本來放的好好的, 但和平的賭鬼老子奸詐, 要漲工錢, 村裡人使強性, 不肯漲, 最終和平走了。
接替和平的羊倌兒叫米精, 是個二不楞, 去羊戶家裡吃飯, 人家逗他:米精就好吃饅頭。 米精就不吃菜, 光吃饅頭。
這個米精不識數, 一年下來, 工錢差不多都賠進去了, 他的精明的弟弟結完工錢很惱火, 惡狠狠地說:你怎不一頭碰死?米精一言不發, 也沒往哪裡碰, 遠遠地跟著弟弟走了。
再後來,時興打工了,羊倌兒越來越不好找了。養羊少的人家乾脆不養了,養的多的人家只好自己放。退耕還林後,可以耕種的地少了,除了打工走出去的,留守村莊的人家就以養羊為生。然而,為了保護林草和生態環境,羊被圈養著。
現在,我們那一帶的羊越來越多了,但羊倌兒這個職業卻消失了,恐怕是永遠消失了。
那些圈養的羊,吃的飽飽的,長的肥肥的,動作笨笨的,雖然叫羊,但和豬越來越像了!
遠遠地跟著弟弟走了。再後來,時興打工了,羊倌兒越來越不好找了。養羊少的人家乾脆不養了,養的多的人家只好自己放。退耕還林後,可以耕種的地少了,除了打工走出去的,留守村莊的人家就以養羊為生。然而,為了保護林草和生態環境,羊被圈養著。
現在,我們那一帶的羊越來越多了,但羊倌兒這個職業卻消失了,恐怕是永遠消失了。
那些圈養的羊,吃的飽飽的,長的肥肥的,動作笨笨的,雖然叫羊,但和豬越來越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