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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里茲大學副校長余海歲:高校排名是個好東西 它讓大學批判地看待自己

美國有藤校, 英國有羅素大學集團。 這個梯隊囊括了英國24所頂尖的研究型高校, 里茲大學是其中一員。 它有186年的歷史, 坐落在英國北部的金融中心里茲市。 雖然從這裡走出去的諾獎得主沒有牛津、劍橋多, 但知名校友在各行業的影響力也不容小覷。 道鐘斯指數公司前首席財務官Stephen Daintith、NASA宇航員Piers Sellers以及張國榮都是畢業于里茲大學。

半年前, 余海歲成為該校副校長, 他也是極少數成為世界百強大學校長的華裔。 早年到英國求學的餘海歲, 專攻岩石力學等領域的研究。 他在諾丁漢大學工作過15年。 剛加入諾丁漢大學時,

余海歲成立的研究中心後來成為英國最活躍的岩土力學中心之一。 2011年, 他當選為英國皇家工程院院士。

除了學術上的國際成就, 他也在嘗試讓教育突破地域的限制, 特別是讓中國大學多一些國際化的盟友。 從2004年開始, 餘海歲就著手參與搭建諾丁漢大學在中國寧波的校區。 這也是英國高校在中國合作辦學的第一個海外校區。

在餘海歲看來, 過去二十年裡, 高等教育最大的變革就是各國大學之間的合作變得越來越頻繁。 即便英國脫歐, 這樣的合作關係也不會逆轉。 當然, 高校之間的競爭仍然激烈。 大學們依舊會在意自己在各榜單中的排名, 這在餘海歲看來並不是一件壞事。 相反, 排名能讓大學們看清楚自己的定位, 反思已有的成績以應對未來發展。

介面新聞:過去20年你所經歷過最大的教育變革是什麼?

餘海歲:高校越來越國際化是很重要的一點。 這不僅是說歐美大學招了更多國際學生, 高校之間的合作也變得廣泛, 包括你能看到世界百強大學和中國高校的合作,

無論是招生專案也好, 還是專業實驗室的合作, 甚至還出現了名校來中國開辦校園。

就拿合作實驗室來說, 我的一個感受就是, 教授們的學術合作不再僅僅局限在自己的國家。 我的同事來自世界各國, 他們可能是為其它組織服務, 有的是企業, 有些是非政府的NGO組織等, 他們提供思路和視角與我們完全不同。

對人文專業這點更為明顯。 我有從事語言文化研究的同事, 他的學生經常去其他國家的高校做交流, 他們積累和理解知識就不僅僅是坐在課堂裡, 通過老師一板一眼的教學而獲得, 而是有更真實的體驗和經歷。

另一個很重要的變化是, 商業發展迅速, 企業跟高校的合作更緊。 從教學層面來說,

我希望學生能夠獲得實踐性高的知識, 但從研究上來說, 現在很多高校做研究仍然禁錮在基礎理論中。 其實, 無論是政府還是企業看重的是“你研究的東西有什麼用”, 在過去的十五年裡, 這種研究的“功用性”被一再強調。 實質是大家開始意識到, 高校裡的研究不再是象牙塔里的產物, 它也來自於行業實踐, 而且這些成果有實用價值, 自然就容易吸引外部合作。

介面新聞:來中國辦學的海外高校很多, 這種合作只是為了招更多學生嗎?

餘海歲:開辦中國校區並不是普遍選擇, 有了校區意味著要承擔更多責任, 因為它將是一個法人實體。 多數情況還是高校之間的合作。 招生只是一方面, 里茲大學已經有2000多中國學生,

在國際學生中大約占1/3左右。

有些問題不僅僅是里茲大學想要研究的, 它可能是整個英國都想要解決的, 中國高校或許有研究優勢。 所以, 合作更多還是看在學術和教學上是否能互補。 舉一個例子, 去年11月, 羅素大學集團和中國九校聯盟簽訂了合作協定。 當時我們和一位中國學者聊到食品問題, 對方說, 他們在研究怎樣大面積種植土豆, 這正好就是英國的優勢。 或許下一步, 我們可以聊聊土豆種植的合作。 其實, 合作也幫助學生跨越國籍、文化之間的差異, 培養他們成為全球公民。

介面新聞:那麼多合作夥伴, 你們如何選擇跟誰合作?又合作些什麼呢?

餘海歲:要明白自己的優勢和對方的優勢, 這樣才能雙贏。 我們拜訪過一些中國高校, 有些已經與我們有校際交換項目,但不希望停留在這一層面。我們在考慮是不是應該把城市發展也融入到合作框架裡。比如,杭州和里茲已經是30年的友好城市,我們可能會與浙江大學成立聯合中心來研究治理環境污染、健康等等課題。里茲是除了倫敦之外英國第二大的經濟體,北部城市也需要發展,如果能依託大學會非常受益。

介面新聞:無論是社會還是企業都在討論教育的意義,矽谷有創業公司把教育變成一門生意,他們的模式也很顛覆,網路和技術代替了課堂,老師也不教授基礎知識。這樣看未來20年,教室和老師會被取代嗎?

餘海歲:過去20年,數位化和科技對教育的衝擊很大。但仔細看,這是一個有關知識如何傳承的問題。傳統的大學是利用物理空間,教學樓和教室,老師面對面親授知識。但現在有了科技,大家開始質疑物理空間存在的必要性。現在高校也會用線上教學系統,這些的確為有潛力的學生提供了學習的便利性。我認為,這會成為一種融合的趨勢。

我們醫學院的老師開發了一款App來給醫學生做培訓。他們可以隨時通過App和自己的導師聯繫,尋求指導。一些課堂內容還會被錄製成視頻,作為公開課。但課堂的人數並沒有因此減少,說明面對面交流無法被代替。我仍然相信現實空間的互動,對教育來說仍然十分重要,物理空間的校園無法消失。

介面新聞:這些科技應用會讓學生和老師之間產生代溝嗎?

餘海歲:我們必須保證,當學生們在學習新工具時,老師是最應該知道這些東西該怎麼用的人。比如說像VR這樣的技術,他們對科學研究非常有用。比如里茲數學專業、舞蹈專業和醫學專業就在合作,觀察中風病人的肢體動作,嘗試讓中風患者用VR設備,引導他們的肢體運動等,因為它可以模擬現實環境。但這並不會影響學生和老師之間的教學互動。

介面新聞:學生和家長看重大學排名,英國高校會不會在排名上也暗自較勁呢?

餘海歲:我們之間的確有很多競爭,你總避免不了排名。而且各排名的指標還不太相同。國際上比較公認的一個是英國泰晤士高等教育的排名,另外一個美國QS的世界高校排名,上海交通大學也會發佈類似的排名。我的個人觀點是,這些排名並不能作為大學發展策略的標準,但是,我們也可以從中質疑自己,得到反思。

學生們擇校可能會參考一些標準,甚至教職工選擇去哪個學校工作也會看排名。某種程度上來說,排名裡的有些指標是很能說明問題的。比如說學校的聲譽口碑;有排名還會看學生和教職工的比例,以評估高校是否有充足的師資;他們還會看研究成果的引用度、影響因數,以及是否被其他機構所應用;還有國際生的比例如何等等。這些篩選條件非常有用,也的確能說明問題。所以,榜上有名不是很容易的,每所學校都在努力讓外界看到自己的成就。

介面新聞:印度和中國優秀人才非常多,但成為世界百強大學的管理層卻極少,您認為阻礙在哪裡?

餘海歲:我們那時候出國的人不多,只是恰巧我遇到好機會。但現在英國也在變化,是否能在學術圈積累影響力,還是要看研究者的科研能力和成就是否夠有突破性。中國人在國外做教授,這個現象還是比較普遍,做到管理層的比較少。但以我個人觀點來看,這並不是歧視。除了學術成就,是否能夠接受並融入別人的主流文化,這點很重要。就好像是外國人去中國企業,如果要讓他成為領導,他必須非常瞭解中國文化,他要知道人們做事情的方式如何,並獲得尊重。我認為誠信的確非常重要,特別是在學術圈子裡。然後才是學術實力。

介面新聞:教育最重要的是作用是讓人學會質疑,有什麼是你曾經深信不疑的事情,現在是有所懷疑的嗎?

餘海歲:我現在比較懷疑的是,人們會不會從歷史中吸取教訓?現在全球政治中大家討論的那些議題,很能說明這一點。如果不會,這將會成為人類最大的問題。我想說,人人都應該學好歷史,特別是對決策者。有時候,短視會讓人無法思考長遠的事情。

有些已經與我們有校際交換項目,但不希望停留在這一層面。我們在考慮是不是應該把城市發展也融入到合作框架裡。比如,杭州和里茲已經是30年的友好城市,我們可能會與浙江大學成立聯合中心來研究治理環境污染、健康等等課題。里茲是除了倫敦之外英國第二大的經濟體,北部城市也需要發展,如果能依託大學會非常受益。

介面新聞:無論是社會還是企業都在討論教育的意義,矽谷有創業公司把教育變成一門生意,他們的模式也很顛覆,網路和技術代替了課堂,老師也不教授基礎知識。這樣看未來20年,教室和老師會被取代嗎?

餘海歲:過去20年,數位化和科技對教育的衝擊很大。但仔細看,這是一個有關知識如何傳承的問題。傳統的大學是利用物理空間,教學樓和教室,老師面對面親授知識。但現在有了科技,大家開始質疑物理空間存在的必要性。現在高校也會用線上教學系統,這些的確為有潛力的學生提供了學習的便利性。我認為,這會成為一種融合的趨勢。

我們醫學院的老師開發了一款App來給醫學生做培訓。他們可以隨時通過App和自己的導師聯繫,尋求指導。一些課堂內容還會被錄製成視頻,作為公開課。但課堂的人數並沒有因此減少,說明面對面交流無法被代替。我仍然相信現實空間的互動,對教育來說仍然十分重要,物理空間的校園無法消失。

介面新聞:這些科技應用會讓學生和老師之間產生代溝嗎?

餘海歲:我們必須保證,當學生們在學習新工具時,老師是最應該知道這些東西該怎麼用的人。比如說像VR這樣的技術,他們對科學研究非常有用。比如里茲數學專業、舞蹈專業和醫學專業就在合作,觀察中風病人的肢體動作,嘗試讓中風患者用VR設備,引導他們的肢體運動等,因為它可以模擬現實環境。但這並不會影響學生和老師之間的教學互動。

介面新聞:學生和家長看重大學排名,英國高校會不會在排名上也暗自較勁呢?

餘海歲:我們之間的確有很多競爭,你總避免不了排名。而且各排名的指標還不太相同。國際上比較公認的一個是英國泰晤士高等教育的排名,另外一個美國QS的世界高校排名,上海交通大學也會發佈類似的排名。我的個人觀點是,這些排名並不能作為大學發展策略的標準,但是,我們也可以從中質疑自己,得到反思。

學生們擇校可能會參考一些標準,甚至教職工選擇去哪個學校工作也會看排名。某種程度上來說,排名裡的有些指標是很能說明問題的。比如說學校的聲譽口碑;有排名還會看學生和教職工的比例,以評估高校是否有充足的師資;他們還會看研究成果的引用度、影響因數,以及是否被其他機構所應用;還有國際生的比例如何等等。這些篩選條件非常有用,也的確能說明問題。所以,榜上有名不是很容易的,每所學校都在努力讓外界看到自己的成就。

介面新聞:印度和中國優秀人才非常多,但成為世界百強大學的管理層卻極少,您認為阻礙在哪裡?

餘海歲:我們那時候出國的人不多,只是恰巧我遇到好機會。但現在英國也在變化,是否能在學術圈積累影響力,還是要看研究者的科研能力和成就是否夠有突破性。中國人在國外做教授,這個現象還是比較普遍,做到管理層的比較少。但以我個人觀點來看,這並不是歧視。除了學術成就,是否能夠接受並融入別人的主流文化,這點很重要。就好像是外國人去中國企業,如果要讓他成為領導,他必須非常瞭解中國文化,他要知道人們做事情的方式如何,並獲得尊重。我認為誠信的確非常重要,特別是在學術圈子裡。然後才是學術實力。

介面新聞:教育最重要的是作用是讓人學會質疑,有什麼是你曾經深信不疑的事情,現在是有所懷疑的嗎?

餘海歲:我現在比較懷疑的是,人們會不會從歷史中吸取教訓?現在全球政治中大家討論的那些議題,很能說明這一點。如果不會,這將會成為人類最大的問題。我想說,人人都應該學好歷史,特別是對決策者。有時候,短視會讓人無法思考長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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