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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杯裡的十等人,您跑不掉

現代社會節奏加快, 靜下來用心喝茶的, 均非一般人。

閑得兩個蛋都疼, 咱老仲就給他們分分類, 評評段位。

很多人不喝茶, 也算一類。 比如我們山東人。 幼年在農村, 年節能看到花茶, 是貴重物。 偷喝來客剩茶, 常被發現後臭駡。 大人說, 喝涼茶會肚子疼。 想喝熱茶, 小孩子又沒資格上桌陪客。 因此, 喝茶成為禁忌。

上了大學, 宿舍南方同學喝茶, 大葉烤茶, 很香。 我不能總蹭喝, 便自買很便宜的花茶。

工作以後, 不幸被人科普, 開始喝綠茶, 覺得上了檔次。 大茶杯喝一天那種, 純屬解渴。

直到結識鐵觀音達人, 才一路領略各方茶味,

逐漸有了適合自己體質的選擇, 乃至偏好。

但這是在家裡自娛自樂。

出門喝茶, 那是社交。 姿勢和花樣, 那就多了去。

茶的世界, 就是人的世界。 喝茶的種類, 跟人直接相關。

對號入座, 幾乎覆蓋所有人。 高低上下、榮辱得失, 自有分曉。

大致有十個段位。

零段:遠茶者。 因失眠等原因, 對茶和茶道中人敬而遠之。 飯局上或待客時, 偶爾奉陪少許。 送給他們頂級好茶, 會導致頂級的遺憾:有這麼大面子, 為何不投我所好?本就可惜了, 還沒法轉送。 不喝茶的人送茶, 通常不會引起重視。

初段:喝茶者。 顯然, 我屬於喝茶者。 有偏好, 也只是喝出了滋味和樂趣, 不足以對茶品頭論足。 但附庸風雅已經夠格。 作陶醉狀, 誇句好喝, 皆大歡喜。 可到了真正的茶桌上,

咱沒有話語權。

二段:喜茶者。 共有三喜。 喜歡喝, 上癮。 喜歡茶尚往來, 知道品質好壞、檔次高低、交情深淺。 喜歡談論茶, 大都是道聼塗説, 沒人當真、自己也不當真, 但遇上好茶便滔滔不絕, 除了能說出好喝, 還能告訴你怎麼好喝、為啥好喝。

三段:愛茶者。 家裡藏有好茶, 不捨得喝, 也不捨得送人。 行走江湖, 大都能進入高端的茶人圈子, 動輒山泉流水大茶案, 傢伙什兒一應俱全。 沒事兒倒賣點茶具、茶寵之類的物件兒, 也是樂趣。 品茶時, 說說道道, 頗有回應, 行家們也點頭稱是。

四段:講茶者。 這些高人學者, 兼有低段位元茶者的很多特徵, 卻插上了哲學的翅膀, 飛出了樓堂館所, 飄向大眾舞臺。 講課的、寫書的都有, 還能到電視臺做嘉賓。

茶藝茶道茶文化, 乃至禪茶一味之類的名堂, 都是他們搞出來的。 這就催生了各種行當, 做茶外的生意。

五段:買茶者。 喝茶功夫不咋樣, 買茶的錢花了不少。 除去送禮, 主要是投資。 茶對他們, 不是飲品, 是收藏品。 到了這份上, 還不算懂茶。 反倒可能是跟風投機, 還常被人矇騙。 無論如何, 吃虧多了, 真金白銀買來的教訓, 也對得起這個段位。 不低。

六段:賣茶者。 買的不如賣的精。 他們憑空比買茶者高出一段。 市場行銷這一套, 那是實戰派, 靠真本事。 我有個兄弟, 在外企多年, 見多識廣, 轉行去茶行, 很快入了圈子。 他喝起茶來, 不像我這樣用嘴吧嗒, 而是先喝一口、含在嘴裡、用舌頭上下抖動, 就能知道茶的種類、成色、年份等等。 每次到我家來,

兜裡總能帶點珍藏的小包裝, 讓我過過癮、開開眼、長長見識。 到了這階層, 算是懂茶的。

七段:制茶者。 這都是老手藝人, 至少也算世家傳人。 他們對與茶相關的環境、資質、性味、技法等等一切, 都有了深入骨髓的理解。 但在市場上, 他們算不上買賣人, 賺不到大錢。 請到檯面上就是德高望重的專家或評委, 走下臺去還是個苦力。 制茶, 是純手工的心意活兒, 不可言傳, 有時連徒弟都插不上手。 至於種茶, 當然也要全程親臨。

八段:鬥茶者。 一般人以茶為生, 而他們以茶為命。 在廣西大瑤山, 我曾親見幾個茶人在計較一斤老茶賣五百還是六百, 劍拔弩張。 我實在忍不住問:你們知不知道這種茶在北京賣幾萬一斤?他們說:我們爭論的不是錢,

是尊嚴。 於是我想起一個日本老人, 不顧勞頓遠赴北京與人鬥茶, 當他慢慢喝完年輕對手泡的一盞茶, 哭了。 弓身認輸時, 老人只說了一句:後生可畏。

九段:用茶者。 萬物皆有其性。 前面所有段位, 都停留在口腹之欲, 從香氣、口感、味道、回甘等等角度抵達儀式感, 乃至價值實現。 面對性味, 舍性取味, 利益使然。 人工的種植茶, 性價比所向披靡。 而用茶者, 卻只在性味之間施展絕技, 直至取性舍味。 這時, 茶是神丹, 而非飲料。 曠世神人李陽波生前的救人絕技之一, 就是煉製植物丹, 是喝的。 傳統道家多煉礦物丹, 那是吃的。 到他的傳人黃興華藥師這裡, 直接以茶為丹。 當然是野生茶, 取于天然。 配以野生石斛等諸多仙草, 乃成活命之劑。 一杯老茶愈百樣絕症,非目睹者不敢信也。

以上十個段位,大致上向下相容。種茶、制茶、賣茶、喝茶一條龍的,大有人在。

就文人的標準,琴棋書畫裡沒有茶。喝茶不算本事。

但在道的層面上,並無分別。正如棋道和茶道相通。

全是修心的功夫。都在茶外。就茶論茶,無足道也。

一杯老茶愈百樣絕症,非目睹者不敢信也。

以上十個段位,大致上向下相容。種茶、制茶、賣茶、喝茶一條龍的,大有人在。

就文人的標準,琴棋書畫裡沒有茶。喝茶不算本事。

但在道的層面上,並無分別。正如棋道和茶道相通。

全是修心的功夫。都在茶外。就茶論茶,無足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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