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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溫熱 氣象如昨

當候鳥般的人群, 潮水似地退去時, 龍羊小鎮又回到了那種仿佛被時光遺棄了的寧靜。

這個冬天, 我們是意外的訪客。

當越野車翻過那道低矮的山梁時,

小鎮刹那間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那是一道乏善可陳的山梁。 或許是因為冬天的原因, 整道山梁, 呈現出一種類似於被風乾了的土黃色, 在這個季節, 在這個季節的黃河上游古老的山谷中, 我們已經沒有太多的期待。 可是, 就在我快要因為旅途的疲憊和景色的單調而沉沉睡去時, 那片翠綠色的湖水, 以及湖水邊那個寧靜的小鎮, 就這樣夢幻般地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該怎樣描述我胸臆間刹那鼓蕩的那份激動呢?呼吸在一瞬間停止了, 腦海中一片空白。

那片水域有著海一般的遼闊。 雖然是陰天, 雖然時令已近三九, 可是那片水, 卻依舊呈現出一種鮮靈靈的生機和活力。 微波蕩漾, 千萬枚魚鱗在暗淡的陽光下,

閃動著一種有著濃郁的超現實主義意味的光澤。 小鎮整齊的屋宇房舍戀人般地簇擁在湖岸上。 這是一個面目古舊的小鎮。 紅瓦的屋頂和鱗次櫛比的三層小樓高低錯落。 站在高處, 我甚至能看到三三兩兩的行人, 在街道上穿過, 他們的身影寂寞, 他們的步履從容, 他們有著舊時光中的閒適和輕鬆。 小鎮的氣質與都市的浮華, 有著一種難以調和的衝突, 這是一個被時光永久封存的、有關童年和家的記憶。

就在越野車即將駛下那道山梁的時候, 一道陽光撕開了厚重的雲翳, 奇跡般地鋪滿了整個湖面, 平靜的湖水頓時激動了起來, 那些淺藍, 那些深碧, 那些灰黃的色澤從湖水的最深處浮泛出來, 一道道, 一縷縷,

一片片平鋪在水面上, 此刻, 偌大的湖面, 就成了莫内手中的調色板, 它在創造著一種奇跡。 在陽光的撫慰下, 小鎮也擁有了屬於自己的表情, 雖然看不清小鎮的細節, 可是從小鎮方向吹來的那飽有人間煙火氣的微風中, 我依然感受到小鎮充滿了溫情的氣息。 只是, 這樣的氣息屬於記憶中的上一個時代, 它和混凝土無關, 它和霓虹燈無關, 它和高分貝的叫賣聲無關, 它屬於炊煙, 屬於年輕的母親喚我回家時的焦急和親切。 它屬於我的童年。

不知為何, 我的眼睛頓時濕潤了起來,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不久前看過的一部動漫的畫面。 叫什麼名字?讓我想想。 是的, 《你的名字》。 那是一個與時光穿越有關的、充滿了懷舊和溫馨氣息的故事。

你的名字叫什麼?小鎮的人給這個大湖之濱的家園起了好幾個詩意的名字, 比如時光小鎮, 比如寧靜小鎮, 比如七八小鎮, 我只將它想像成我童年時的那個小鎮, 那是我的小鎮。

我們被懷舊的情緒擁裹著走進了這座小鎮。 走進小鎮, 穿越的感覺越發強烈, 我們仿佛來到了那部卡通片中的世界, 一種上一個世紀的氛圍, 一種久違的親切。

小鎮只有一條街道。 鎮上所有的設施都列布於街道兩側。 派出所, 郵電局, 還有零零散散的小賣部。 這依舊是記憶中兒時家園的佈局。 所有的樓房都不高, 所有的樓房依舊是紅磚裸露。 在那個小小的市場裡, 我甚至還找到了那種用水泥砌成的攤位, 笨拙中透著質樸。

我在昔日的供銷社前止步。

這是一棟低矮的紅磚瓦房。 巨大的灰水泥包邊的窗戶仍在, 窗戶上木質的拼板仍在, 窗戶旁邊的小黑板仍在。 不知是誰, 在黑板上用稚嫩的筆跡寫下這樣幾個字:“某某我愛你”。 不禁莞爾。 這是孩子們的惡作劇, 還是情侶間愛情的宣言?小小的黑板, 曾是我兒時的期待, 這裡公佈的應該是20世紀末最時尚的商品的價格, 比如比巴蔔泡泡糖, 比如有著神奇色彩的水筆, 比如那種有著紅辣椒造型的棒棒糖。 價錢是那樣的便宜, 可是對於當年的我, 這樣的商品卻是一種奢侈。 有多少次, 我將手心中那枚幾乎能攥出汗的硬幣, 遞進那個卸下了木質擋板的窗口, 滿懷期待地等待著那個有著圓臉和長辮子的售貨員, 將一個奇跡遞到我手中,將一個夢想種在我心裡。

我遠逝的童年啊!

古老的物什也意外地打動了同行的臭臭。這個生來從不為一塊糖發愁、不為一根彩色水筆激動的孩子,興奮地對我說,他要有錢了,要將這所房子買下來,開一間咖啡廳,他要在那塊小黑板上寫下卡布奇諾,寫下藍山咖啡的名字。可是孩子,在屬於我和這棟房子的年代,卡布奇諾是多麼遙遠的奢侈品,可是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兩代人的夢,就這樣,在這個小小的,幾乎被廢棄了的紅磚瓦房中聚合。小鎮,是一個誕生夢想的地方。

我就這樣帶著對過往時光的緬懷,走向了那片湖水。湖岸上的風,清冽濕爽,巨大的礁石浸泡在水中,因為水面的浩大,這片藍中透綠的水域,竟有了大海般的氣質。湖水的堤岸是厚重的水泥大壩,因為湖水的沖刷,水泥大壩已經呈現出了一種刺眼的白色。因為錯過了打魚的季節,水面上看不到漁舟穿梭的情景,鐵質的船隻不是被系在岸邊,就是倒扣在岸邊。倒扣在岸邊的船隻,有一種超現實主義的錯亂之美。在小鎮,我們總是和“超現實主義”這個詞意外相遇。

巨大的壩體延展在水岸線上,不遠處高聳的壩體上,用紅油漆寫著“最高水位2260米”的字樣,這是龍羊峽水庫最高的蓄水度嗎?

小鎮是這個龐大的工業文明的產物。1978,那個遙遠的年代,人類工業文明史上一項重要的工程,在黃河上游這個亙古沉寂的山谷中開工了。斷山阻水,高峽平湖。龍羊峽,這個年輕的地名,從此就定格在了中國人的記憶深處。

小鎮就是在那個年代裡,神跡般地出現在了黃河岸邊的灘塗上,前前後後十幾萬築壩大軍和後勤保障人員,硬生生地在龍羊小鎮打造出了一種荒原上意外的繁華。可是後來,壩成了,築壩的人也走了,小鎮從此便寂寞了下來。人去樓空,萬般寂寥。可是小鎮的榮光依舊,小鎮的記憶不變,因為這裡的寧靜,也因為這裡遠離繁華不染浮躁的氣質,龍羊小鎮越來越成為都市人休養身心的場所。

我們在湖邊的咖啡廳裡小坐,咖啡廳是一艘船的造型,這是小鎮上最具有現代化氣質的建築。咖啡廳依著一面防洪壩修建,它的一面牆就是混凝土澆築的壩體,坐在咖啡廳裡,撫摸著粗糙的牆面,聞著杯中藍山咖啡馥鬱的芳香,我的心裡不禁生出了太多的感慨,曾經的奢侈如今已變得平常,可是築壩人的艱辛又被誰珍藏?

咖啡廳的守門人,用自己的手機為我們播放了一部微電影,這是一個幾乎與臭臭同齡的年輕人拍攝的表達對父輩敬畏的電影。他就是龍羊築壩人的後代。那一刻,心跳不禁加速了,過往的記憶就這樣被一代一代人小心翼翼地珍藏著,我想,那些為我們營建起大壩和小鎮的創業者,永遠都不會老。

回到小鎮時,已是午飯時分,我們找到了一家魚莊,魚莊的主人抄著手站在店門口,面相從容。這是一個拒絕急躁的世界,慢是小鎮生活的主題。好吧,在龍羊小鎮,且讓我們放慢急促的步履,和那個似乎並不急於做生意而熱衷於享受生活的魚莊老闆一樣,抄著手,用自己的熱量溫暖心靈……

將一個奇跡遞到我手中,將一個夢想種在我心裡。

我遠逝的童年啊!

古老的物什也意外地打動了同行的臭臭。這個生來從不為一塊糖發愁、不為一根彩色水筆激動的孩子,興奮地對我說,他要有錢了,要將這所房子買下來,開一間咖啡廳,他要在那塊小黑板上寫下卡布奇諾,寫下藍山咖啡的名字。可是孩子,在屬於我和這棟房子的年代,卡布奇諾是多麼遙遠的奢侈品,可是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兩代人的夢,就這樣,在這個小小的,幾乎被廢棄了的紅磚瓦房中聚合。小鎮,是一個誕生夢想的地方。

我就這樣帶著對過往時光的緬懷,走向了那片湖水。湖岸上的風,清冽濕爽,巨大的礁石浸泡在水中,因為水面的浩大,這片藍中透綠的水域,竟有了大海般的氣質。湖水的堤岸是厚重的水泥大壩,因為湖水的沖刷,水泥大壩已經呈現出了一種刺眼的白色。因為錯過了打魚的季節,水面上看不到漁舟穿梭的情景,鐵質的船隻不是被系在岸邊,就是倒扣在岸邊。倒扣在岸邊的船隻,有一種超現實主義的錯亂之美。在小鎮,我們總是和“超現實主義”這個詞意外相遇。

巨大的壩體延展在水岸線上,不遠處高聳的壩體上,用紅油漆寫著“最高水位2260米”的字樣,這是龍羊峽水庫最高的蓄水度嗎?

小鎮是這個龐大的工業文明的產物。1978,那個遙遠的年代,人類工業文明史上一項重要的工程,在黃河上游這個亙古沉寂的山谷中開工了。斷山阻水,高峽平湖。龍羊峽,這個年輕的地名,從此就定格在了中國人的記憶深處。

小鎮就是在那個年代裡,神跡般地出現在了黃河岸邊的灘塗上,前前後後十幾萬築壩大軍和後勤保障人員,硬生生地在龍羊小鎮打造出了一種荒原上意外的繁華。可是後來,壩成了,築壩的人也走了,小鎮從此便寂寞了下來。人去樓空,萬般寂寥。可是小鎮的榮光依舊,小鎮的記憶不變,因為這裡的寧靜,也因為這裡遠離繁華不染浮躁的氣質,龍羊小鎮越來越成為都市人休養身心的場所。

我們在湖邊的咖啡廳裡小坐,咖啡廳是一艘船的造型,這是小鎮上最具有現代化氣質的建築。咖啡廳依著一面防洪壩修建,它的一面牆就是混凝土澆築的壩體,坐在咖啡廳裡,撫摸著粗糙的牆面,聞著杯中藍山咖啡馥鬱的芳香,我的心裡不禁生出了太多的感慨,曾經的奢侈如今已變得平常,可是築壩人的艱辛又被誰珍藏?

咖啡廳的守門人,用自己的手機為我們播放了一部微電影,這是一個幾乎與臭臭同齡的年輕人拍攝的表達對父輩敬畏的電影。他就是龍羊築壩人的後代。那一刻,心跳不禁加速了,過往的記憶就這樣被一代一代人小心翼翼地珍藏著,我想,那些為我們營建起大壩和小鎮的創業者,永遠都不會老。

回到小鎮時,已是午飯時分,我們找到了一家魚莊,魚莊的主人抄著手站在店門口,面相從容。這是一個拒絕急躁的世界,慢是小鎮生活的主題。好吧,在龍羊小鎮,且讓我們放慢急促的步履,和那個似乎並不急於做生意而熱衷於享受生活的魚莊老闆一樣,抄著手,用自己的熱量溫暖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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