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大花已經99歲了,
老得像一棵歪脖子樹一般。
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能活,
她男人和兒子兒媳都沒能活過她,
早死了。
現在姜大花跟著孫子孫媳過。
孫子周銘也快五十歲了,
在裝卸公司當搬運工,
脾氣暴躁,
嗜酒如命,
孫媳許麗則在街邊擺煎餅攤,
靠著跟城管玩貓抓老鼠遊戲掙點辛苦錢。
重孫周壑高中畢業後就去混社會,
混得也不好,
三天兩頭被人打得鼻青臉腫。
這一家子生活都不如意,
自然對等吃等喝等死的薑大花沒個好臉色了。
後來, 夫妻二人嫌薑大花礙眼, 乾脆叫她搬到樓下的貯藏室去住了。
樓是老樓, 那貯藏室也沒個窗戶, 陰暗潮濕的, 嶄亮一塊鐵放進去, 不消半個月也能長出一層紅鏽來。 就這樣一個地方, 薑大花卻硬生生地在裡面住了七八年, 而且, 百病不死, 實在是太能活了。 社區裡很多老頭老太, 活得瀟灑滋潤, 一大清早的就成群結隊, 捶胸頓足, 大叫“我最健康, 我最美麗”, 跳舞唱歌, 鍛煉身體, 一通忙活結束, 再買菜的買菜, 下棋的下棋, 溜達的溜達。 只有薑大花, 每天雷打不動九點起床, 然後搬個小板凳, 靠著樓梯口的牆根一直坐到天黑。 她一雙老眼好像把什麼都看在心裡, 卻又像什麼都沒放在眼裡一樣。
周銘從那邊走過來, 心情很不好。 剛才, 居委會打電話到他的單位, 說他不孝順薑大花。
周銘在居委會發完飆, 往家裡走, 遠遠地看到薑大花正坐在那裡曬太陽, 每次他看到姜大花時都會冒出一個怨念:她怎麼這麼能活?周銘走到薑大花身邊, 使勁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正要上樓, 薑大花突然睜開眼睛, 說:“阿壑有難了, 快去救她。 ”周銘一愣, 問道:“難?什麼難?你咋知道的?”薑大花說:“我剛做了一個夢, 夢到阿壑一身是身, 你快去找他吧。 ”坐在小板凳上也能做夢?周銘氣得笑出聲來,
旁邊有位姓張的老頭目睹了這一切, 很氣憤, 他上前安慰薑大花道:”大姨, 剛才你們說的我都聽到了, 這個周銘太不孝了, 早晚會有報應的。 “薑大花緩緩地抬起頭, 用渾濁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說:”他現在沒事, 倒是你, 還是儘快準備後事吧。 “
張老頭沒想到自己一番好心, 得來的卻是咒他死。 張老頭是個做生意的人, 家有千萬資產, 平日裡一身名牌, 戴著墨鏡, 穿著花衣裳, 那精神頭比誰都強, 怎麼可能馬上死呢?張老頭氣壞了, 憤慨地對自己的那些老哥們老姐們說起這事。 大家都笑了, 紛紛勸慰他,
周銘回到家後還在生氣, 他是真的很討厭這個奶奶, 打小時候起, 這個奶奶就一直跟著他們過。 現在連自己的父母都死了, 她倒越活 越健康。 活過八十活九十, 眼見著就要奔百了。 周銘氣著氣著, 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來, 如果死掉, 肯定不會有人懷疑, 周銘急忙搖頭將這個念頭甩掉, 雖然討厭薑大花, 但從來沒想過要去殺她。 周銘又突然想到薑大花那神神道道的話, 心裡一緊, 老話說:老成精, 老成精。 莫非, 她真成精了, 能預知未來?他試著給周壑打了個電話。 周壑接到後, 很不耐煩地說:”爸, 我正忙著呢, 啥事?“周銘問道:”你忙個啥?“周壑說:”跟你說不通。 行了, 我掛了。 “周銘放下電話, 對薑大花的恨又增了一層, 好好的竟然咒重孫出事。
天亮後,員警圍滿了社區,四處走訪話詢問。大家這才漸漸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昨天夜裡,張老頭外出會朋友,到夜裡12點多才回來,在社區裡遇著搶劫了,被捅三刀,死了。社區裡頓時議論開了,姜大花曾預言關聯?這事傳到員警耳朵裡,立即就找到在樓下曬太陽的薑大花。員警們一看,這老太太很明顯不是殺人兇手,可是,她卻預言了張老頭的死,這是巧合還是必然?
等到員警們一問,薑大花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說:”我早就告訴過他,可是他不相信。“一位姓馬的警官問道:”老奶奶,這麼說您早就知道他要死?“薑大花點頭說:”人的腦袋上是有道光的,金黃金黃的,說明要走大運,慘白慘白的,那就是要倒大黴,而烏漆麻黑的呢,就是要死了。他呀,頭頂那光,黑得跟墨汁一樣,所以肯定得死。“馬警官一聽,樂了,說:”那您給看看,我頭上是什麼光?“薑大花認真地看了看,說:”慘白慘白的,是走黴運了。估計呀,這案子你一時半會兒破不了,免不了受到上頭的責駡。“
馬警官雖然很想嚴肅點,但還是笑出聲來了。老話說:老小孩,老小孩。人老到一定時候,還真跟小孩一樣好玩。張老頭是在社區裡被害的,整個社區裡住著七八千人,只要認真地調查,不可能找不到線索的。
可是幾天後,馬警官就笑不起來了,他們幾乎是挨害挨戶地上門詢問,卻沒查到一點線索。在一個人口如此密集的社區發生這樣的命案,竟然找不到任何線索,這令馬警官的上級大發雷霆,痛斥他是無能之輩。
周銘知道張老頭之死被薑大花預言到了後,心裡咯噔了一聲,雖然他不信鬼神,可這事畢竟太過蹊蹺,於是趕緊打電話讓周壑回家。周壑說正忙呢,抽不開身。周銘問清楚他在哪後,乾脆自己跑去見他了。周壑在一家汽修廠工作,幫人改改黑車什麼的。周銘見到兒子很健康的樣子,長舒了一口氣,又叮囑道:“這幾天你要小心一點,我可告訴你,你太奶奶說你要出事...."周銘把薑大花的話還有張老頭的事說了。周壑哈哈一笑,說:”她又不是神仙,再說我能出什麼事。行了,等會兒我去看看她吧。“
說實話,周壑對薑大花還是蠻孝順的,雖然他不常回家,不過每次回來都會買點東西去看薑大花。中午下了班,周壑回到社區,在使得店裡買了包奶粉還有兩斤薑大花最喜歡吃的橘子,遠遠地,他就看到太奶奶像往常一樣坐在牆角的小板凳上。周壑上前叫道:”太奶奶,你身體還好吧?“薑大花眉開眼笑地說:”好好,乖阿壑,你回來了呀。“周壑上前將東西放下,蹲下來說:”太奶奶,你說我要出事?能不能告訴我,我會出什麼事兒呀?“薑大花面色一凜,說:”你呀,明天不要回家就行了。對了,我今天沒見著老李,你要見著幫我跟他說一聲,讓他準備後事吧。“
老李是社區老年健身隊的隊長,身體比張老頭還要健康呢,他會出事?周壑正要編輯部,樓上自家的窗戶打開,周銘控出頭來喝道:”周壑,在那囉嗦個啥呢,還不快上來。“周壑只得抱歉對薑大花笑笑,正要上樓,突然,薑大花猛地一把抄住他的手,急促地說:”明天,明天晚上你千萬別回來。“
第二天晚上,周壑正和幾個人在大排檔喝酒,突然接到周銘的電話,說他媽心臟病犯了。周壑趕緊找朋友借了輛車就往回趕,因為心急,抄了小道。經過東河彎的時候,周壑突然發現路中間有個人,他趕緊刹車,卻哪裡來得及,只聽”轟“一聲響,那人已經被撞飛了。周壑嚇得呆愣了半天,探頭望去,黑燈瞎火的,地上那人已是一動不動了。一陣冷風吹來,周壑突然一個哆嗦,回過神來,一咬牙,發動車子,重新碾過地上那人,如此來回幾次後,這才準備將車開到候車廠去。猛地,他從倒車境裡看到後面竟然還有一個人。那人被紅紅的倒車燈映得飄忽,好像是突然出現的,又好像在那很久了。”太奶奶?“周壑失聲叫了起來,他探出頭向後看去,卻一個人影也沒有。
第二天,周壑回家,聽說社區裡的老李死在了東河小道上,是被車子撞死的,交警判斷,肇事車主怕他沒死,又來回碾了好幾次。
事後,周壑回想這一切,東河彎離社區還有近十公里的路,薑大花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那裡?難道是自己眼睛花了,可是怎麼解釋薑大花讓他當晚別回家這事?
因為案發現場沒有目擊者,而且周壑又連夜將車修好了,所以沒人懷疑到周壑。只是,周壑一想到薑大花,心裡總覺得有個疙瘩。
許麗犯了突發性心肌梗塞,住了院。周銘一番忙活,日子總算平穩了下來。這天,周壑回家,看到薑大花坐在牆角那曬著太陽,她昏昏欲睡的樣子讓周壑放心了很多。周壑正要悄悄地繞過薑大花上樓,不想薑大花突然睜開眼睛,說:”阿壑,叫你昨晚別回來的, 你怎麼不聽?“
一句話像是晴天霹靂搬打在周壑的腦袋上,他頓時就蒙了,半響才爭辯說:”太奶奶,我、我沒回來呀,怎麼,你見到我了?“薑大花什麼也不說,只管把那雙渾濁的眼睛望著周壑,令周壑一陣陣地膽寒。
回到家後,周壑心事重重的。周銘問他出了什麼事。周壑忍了半天,終於把撞死人的事說了出來。周銘大驚失色,連忙打開門,看看門口沒人,又把門關起來,低聲呵斥道:”小祖宗呀,你可闖了大禍了。有沒有人看見?“周壑搖頭說:”沒、不過有件事很奇怪...“他把薑大花說的那些話說了出來 。周銘聞言倒抽了一口冷氣,說:”真沒想到,老傢伙真成精了,啥事都能算到。她應該不會把事跟別人說吧?“周壑搖頭說:”估計不會吧,要說她早說了,再說,我是她重孫子,對她又那麼好。“
周銘在屋裡踱了幾個圈子,一咬牙,惡狠狠地說:”不行,誰知道她哪天會不會犯糊塗給說出來。我看,乾脆...反正她都那麼老了..."周壑失聲叫道:”爸,你是想...她可是你奶奶啊!“周銘暴躁地說:”可你是我兒子。不管怎麼說,她也應該活夠了。“
周壑在周銘的勸說下,也漸漸動了殺機,正如周銘據說的,薑大花應該已經活夠了,而自己才20歲,用太奶奶殘存的生命來維繫自己的生命,無論如何也是什划算的事。父子倆商量好了,由周壑出面,去買些薑大花最喜歡的橘子,注射進鼠藥。等薑大花死後,就說她是老死的,沒人相信有人會去殺她。當下,周壑就下樓去便利店買了兩斤橘子,提到樓上去注射鼠藥。薑大花仍然在牆角曬太陽,她沖著周壑的背影叫道:”阿壑,你千萬別把橘子放在家裡。“可周壑早已經上樓了。半個小時後,周壑下了樓,將半塑膠袋橘子放在薑大花的手中,說:”太奶奶,這些橘子你吃了吧。“薑大花點頭,又叮囑道:”記住,家裡千萬別放橘子。“
到了傍晚,周銘下樓散步,沒看到薑大花,幾乎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要到貯藏室去看了,但又一想,自己從來沒去過那,如果第一次進去就發現薑大花死了,別人說不一要起疑心,於是強忍著沒去。等散完步回來,周銘仍然沒看到薑大花,心裡估計事情多半已經成了。一高興,就拿起酒喝了,一喝,就醉了。到了半夜,周銘渴醒了,迷迷糊糊去倒水喝,但水瓶卻是空的,正好摸到一隻橘子,稀裡糊塗地就剝開塞進了嘴裡.....
天亮後,周壑回來,意外地看到薑大花仍然坐在牆角那裡。周壑詫異之極,又覺得她可能是暫時沒捨得吃橘子,不過,終究是會吃的。他悄悄地繞過薑大花,這回,薑大花沒有發現他。周壑上樓打開房門,腦子裡轟一聲響,頓時失聲大叫起來:父親周銘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一臉的烏青,早已經氣絕身亡了。
有聞聲趕來的鄰居打了報警電話。半個小時後,員警來了,還是上次那個馬警官。在周銘的臥室裡,馬警官發現張老頭的手機和手錶,還有幾張卡,另外找到把水果刀,經鑒定,水果刀上含有血跡,那正是何老頭的。毫無疑問,闊綽而悠閒的張老頭令生活捉襟見肘的周銘起了殺心。另外,法醫在周銘的體內發現了鼠藥成分,一查,查到了周壑的身上,沒幾個回合,周壑不僅把橘子的事招了,還招了碾死老李的事。馬警官官激怒了,老話說家有一老是一寶,可這兩個不肖子孫竟然意圖謀害一個99歲的老人,如此惡徒,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果然,不久後,周壑便被處以了死刑。因許麗仍在住院,居委會便作主將薑大花從那間陰暗潮濕的貯藏室搬回了樓上。
搬家那天,薑大花泣不成聲,說:”七十歲那年,我本來已經死了,因為擔心過世之後,無人照顧孫兒,於是向天借了30年,可是沒想到,這30年竟然是從孫兒身上扣除的....“薑大花真的瘋了,大家都很同情地看著她。
第二天,社區義工來幫助薑大花,卻發現她已經死了,是自殺的,她把自己吊在了吊扇上........
好好的竟然咒重孫出事。天亮後,員警圍滿了社區,四處走訪話詢問。大家這才漸漸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昨天夜裡,張老頭外出會朋友,到夜裡12點多才回來,在社區裡遇著搶劫了,被捅三刀,死了。社區裡頓時議論開了,姜大花曾預言關聯?這事傳到員警耳朵裡,立即就找到在樓下曬太陽的薑大花。員警們一看,這老太太很明顯不是殺人兇手,可是,她卻預言了張老頭的死,這是巧合還是必然?
等到員警們一問,薑大花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說:”我早就告訴過他,可是他不相信。“一位姓馬的警官問道:”老奶奶,這麼說您早就知道他要死?“薑大花點頭說:”人的腦袋上是有道光的,金黃金黃的,說明要走大運,慘白慘白的,那就是要倒大黴,而烏漆麻黑的呢,就是要死了。他呀,頭頂那光,黑得跟墨汁一樣,所以肯定得死。“馬警官一聽,樂了,說:”那您給看看,我頭上是什麼光?“薑大花認真地看了看,說:”慘白慘白的,是走黴運了。估計呀,這案子你一時半會兒破不了,免不了受到上頭的責駡。“
馬警官雖然很想嚴肅點,但還是笑出聲來了。老話說:老小孩,老小孩。人老到一定時候,還真跟小孩一樣好玩。張老頭是在社區裡被害的,整個社區裡住著七八千人,只要認真地調查,不可能找不到線索的。
可是幾天後,馬警官就笑不起來了,他們幾乎是挨害挨戶地上門詢問,卻沒查到一點線索。在一個人口如此密集的社區發生這樣的命案,竟然找不到任何線索,這令馬警官的上級大發雷霆,痛斥他是無能之輩。
周銘知道張老頭之死被薑大花預言到了後,心裡咯噔了一聲,雖然他不信鬼神,可這事畢竟太過蹊蹺,於是趕緊打電話讓周壑回家。周壑說正忙呢,抽不開身。周銘問清楚他在哪後,乾脆自己跑去見他了。周壑在一家汽修廠工作,幫人改改黑車什麼的。周銘見到兒子很健康的樣子,長舒了一口氣,又叮囑道:“這幾天你要小心一點,我可告訴你,你太奶奶說你要出事...."周銘把薑大花的話還有張老頭的事說了。周壑哈哈一笑,說:”她又不是神仙,再說我能出什麼事。行了,等會兒我去看看她吧。“
說實話,周壑對薑大花還是蠻孝順的,雖然他不常回家,不過每次回來都會買點東西去看薑大花。中午下了班,周壑回到社區,在使得店裡買了包奶粉還有兩斤薑大花最喜歡吃的橘子,遠遠地,他就看到太奶奶像往常一樣坐在牆角的小板凳上。周壑上前叫道:”太奶奶,你身體還好吧?“薑大花眉開眼笑地說:”好好,乖阿壑,你回來了呀。“周壑上前將東西放下,蹲下來說:”太奶奶,你說我要出事?能不能告訴我,我會出什麼事兒呀?“薑大花面色一凜,說:”你呀,明天不要回家就行了。對了,我今天沒見著老李,你要見著幫我跟他說一聲,讓他準備後事吧。“
老李是社區老年健身隊的隊長,身體比張老頭還要健康呢,他會出事?周壑正要編輯部,樓上自家的窗戶打開,周銘控出頭來喝道:”周壑,在那囉嗦個啥呢,還不快上來。“周壑只得抱歉對薑大花笑笑,正要上樓,突然,薑大花猛地一把抄住他的手,急促地說:”明天,明天晚上你千萬別回來。“
第二天晚上,周壑正和幾個人在大排檔喝酒,突然接到周銘的電話,說他媽心臟病犯了。周壑趕緊找朋友借了輛車就往回趕,因為心急,抄了小道。經過東河彎的時候,周壑突然發現路中間有個人,他趕緊刹車,卻哪裡來得及,只聽”轟“一聲響,那人已經被撞飛了。周壑嚇得呆愣了半天,探頭望去,黑燈瞎火的,地上那人已是一動不動了。一陣冷風吹來,周壑突然一個哆嗦,回過神來,一咬牙,發動車子,重新碾過地上那人,如此來回幾次後,這才準備將車開到候車廠去。猛地,他從倒車境裡看到後面竟然還有一個人。那人被紅紅的倒車燈映得飄忽,好像是突然出現的,又好像在那很久了。”太奶奶?“周壑失聲叫了起來,他探出頭向後看去,卻一個人影也沒有。
第二天,周壑回家,聽說社區裡的老李死在了東河小道上,是被車子撞死的,交警判斷,肇事車主怕他沒死,又來回碾了好幾次。
事後,周壑回想這一切,東河彎離社區還有近十公里的路,薑大花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那裡?難道是自己眼睛花了,可是怎麼解釋薑大花讓他當晚別回家這事?
因為案發現場沒有目擊者,而且周壑又連夜將車修好了,所以沒人懷疑到周壑。只是,周壑一想到薑大花,心裡總覺得有個疙瘩。
許麗犯了突發性心肌梗塞,住了院。周銘一番忙活,日子總算平穩了下來。這天,周壑回家,看到薑大花坐在牆角那曬著太陽,她昏昏欲睡的樣子讓周壑放心了很多。周壑正要悄悄地繞過薑大花上樓,不想薑大花突然睜開眼睛,說:”阿壑,叫你昨晚別回來的, 你怎麼不聽?“
一句話像是晴天霹靂搬打在周壑的腦袋上,他頓時就蒙了,半響才爭辯說:”太奶奶,我、我沒回來呀,怎麼,你見到我了?“薑大花什麼也不說,只管把那雙渾濁的眼睛望著周壑,令周壑一陣陣地膽寒。
回到家後,周壑心事重重的。周銘問他出了什麼事。周壑忍了半天,終於把撞死人的事說了出來。周銘大驚失色,連忙打開門,看看門口沒人,又把門關起來,低聲呵斥道:”小祖宗呀,你可闖了大禍了。有沒有人看見?“周壑搖頭說:”沒、不過有件事很奇怪...“他把薑大花說的那些話說了出來 。周銘聞言倒抽了一口冷氣,說:”真沒想到,老傢伙真成精了,啥事都能算到。她應該不會把事跟別人說吧?“周壑搖頭說:”估計不會吧,要說她早說了,再說,我是她重孫子,對她又那麼好。“
周銘在屋裡踱了幾個圈子,一咬牙,惡狠狠地說:”不行,誰知道她哪天會不會犯糊塗給說出來。我看,乾脆...反正她都那麼老了..."周壑失聲叫道:”爸,你是想...她可是你奶奶啊!“周銘暴躁地說:”可你是我兒子。不管怎麼說,她也應該活夠了。“
周壑在周銘的勸說下,也漸漸動了殺機,正如周銘據說的,薑大花應該已經活夠了,而自己才20歲,用太奶奶殘存的生命來維繫自己的生命,無論如何也是什划算的事。父子倆商量好了,由周壑出面,去買些薑大花最喜歡的橘子,注射進鼠藥。等薑大花死後,就說她是老死的,沒人相信有人會去殺她。當下,周壑就下樓去便利店買了兩斤橘子,提到樓上去注射鼠藥。薑大花仍然在牆角曬太陽,她沖著周壑的背影叫道:”阿壑,你千萬別把橘子放在家裡。“可周壑早已經上樓了。半個小時後,周壑下了樓,將半塑膠袋橘子放在薑大花的手中,說:”太奶奶,這些橘子你吃了吧。“薑大花點頭,又叮囑道:”記住,家裡千萬別放橘子。“
到了傍晚,周銘下樓散步,沒看到薑大花,幾乎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要到貯藏室去看了,但又一想,自己從來沒去過那,如果第一次進去就發現薑大花死了,別人說不一要起疑心,於是強忍著沒去。等散完步回來,周銘仍然沒看到薑大花,心裡估計事情多半已經成了。一高興,就拿起酒喝了,一喝,就醉了。到了半夜,周銘渴醒了,迷迷糊糊去倒水喝,但水瓶卻是空的,正好摸到一隻橘子,稀裡糊塗地就剝開塞進了嘴裡.....
天亮後,周壑回來,意外地看到薑大花仍然坐在牆角那裡。周壑詫異之極,又覺得她可能是暫時沒捨得吃橘子,不過,終究是會吃的。他悄悄地繞過薑大花,這回,薑大花沒有發現他。周壑上樓打開房門,腦子裡轟一聲響,頓時失聲大叫起來:父親周銘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一臉的烏青,早已經氣絕身亡了。
有聞聲趕來的鄰居打了報警電話。半個小時後,員警來了,還是上次那個馬警官。在周銘的臥室裡,馬警官發現張老頭的手機和手錶,還有幾張卡,另外找到把水果刀,經鑒定,水果刀上含有血跡,那正是何老頭的。毫無疑問,闊綽而悠閒的張老頭令生活捉襟見肘的周銘起了殺心。另外,法醫在周銘的體內發現了鼠藥成分,一查,查到了周壑的身上,沒幾個回合,周壑不僅把橘子的事招了,還招了碾死老李的事。馬警官官激怒了,老話說家有一老是一寶,可這兩個不肖子孫竟然意圖謀害一個99歲的老人,如此惡徒,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果然,不久後,周壑便被處以了死刑。因許麗仍在住院,居委會便作主將薑大花從那間陰暗潮濕的貯藏室搬回了樓上。
搬家那天,薑大花泣不成聲,說:”七十歲那年,我本來已經死了,因為擔心過世之後,無人照顧孫兒,於是向天借了30年,可是沒想到,這30年竟然是從孫兒身上扣除的....“薑大花真的瘋了,大家都很同情地看著她。
第二天,社區義工來幫助薑大花,卻發現她已經死了,是自殺的,她把自己吊在了吊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