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的村是汪家村,
村裡有個小姓人家姓張。
張家的先人,
是到汪家村當長工的,
在村裡安下了家,
後來姓張的長工一病不起,
最終死了,
撇下女人和三個兒子,
那女人就是這個故事裡的劉婆婆。
劉婆婆年輕受寡,
含辛茹苦把三個兒子養大,
我們姑且叫這三個兒子分別是張大、張二、張三吧,
先後娶妻生子,
分枝散葉成了家,
村裡人都說劉婆婆苦日子熬到了,
終於可以享清福了。
但事與願違,
劉婆婆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
劉婆婆身板硬朗時,
三個兒媳搶著往家拉劉婆婆,
張大是個屠夫, 每月娘輪到自己家時, 從不往家帶點肉, 吃飯時大人孩子搶著吃, 等劉婆婆忙完手裡的活兒, 只給劉婆婆點菜湯就著粗糧吃。 等娘離開了, 他家裡又是肉又是骨頭地大吃著。 長子如此, 另兩個兒媳就效仿著, 剩了飯菜寧肯喂了狗, 也不願給劉婆婆吃。
劉婆婆對別人說兒子兒媳孝順, 自己卻常常是暗自落淚。 一天天變老, 自己也不能幹活了, 只有靠三個兒子生活。 因為劉婆婆腿腳不靈便了, 三個兒媳對每月輪流養活劉婆就推三阻四, 常常因為上月是小月,
劉婆婆在這苦日子裡熬到八十歲那年, 當時的年代都說人過七十古來稀, 這麼大年紀的人, 都說張家有個壽星, 是家中寶。 張家的三個兒媳卻罵劉婆婆老不死的, 害他們過不上清閒日子。
這天是月底的日子, 二兒媳一大早起來到對劉婆婆說, 娘家侄子要結婚了, 她要與張二回娘家, 讓劉婆婆提前一天去張三家, 見劉婆婆行動緩慢, 就把劉婆婆推出了家門。
劉婆婆柱著拐棍蹣跚一步步往張三家挪著, 終於來到張三家, 門上是一把大鎖掛著, 鄰居說張三兩口子去趕大集去了。
寒冬臘月的, 天氣很冷, 劉婆婆只有先去大兒子家, 一進門, 大兒媳就問她:“這不到日子咋來俺家裡了?”劉婆婆說起二兒和三兒家裡沒人時,
劉婆婆只有往張三家走去, 等張三趕集回來。 路上, 走著, 地面結了冰, 劉婆婆摔了一跤, 掙扎著爬了起來, 總算走到張三家門口, 還是那把大鎖等著她。
劉婆婆只好走到門前那棵老牛根樹下, 斜倚在樹上, 面朝著太陽, 感覺到些許的溫暖。 劉婆婆眼前出現, 是三個兒子學著走路的樣子, 臉上先是微笑著, 笑著笑著, 劉婆婆臉上淌下兩行濁淚, 那淚滴在樹下的土裡。 一陣風兒刮來, 掠起劉婆婆的一綹白髮, 在額前飄動飛舞著,
當街坊發現劉婆婆已經死去時, 劉婆婆已經韁硬了。
在給劉婆婆辦喪事時, 劉婆婆早知道三個兒子不孝, 十幾年前就給自己準備了一口薄棺。 三個兒子見母親被凍死在門外, 面子上擱不住, 披麻戴孝, 大兒子拖著孝棍, 哭了起來, 三個兒媳更是哭得像寡婦哭墳一樣, 裝腔作勢。
就在這時, 從牛根樹上飄來一股黑雲團, 打著旋兒沖了下來, 近到跟前才知道原來這是一群狂蜂!只一會, 那哭聲變了調, 成了鬼哭狼嚎的慘叫。 幾個穿著孝服的人跑了起來, 可沒跑幾步, 先後倒地, 兩腿抽搐一會就不動了。
狂蜂消失了, 人們過來清點了一下, 死去的是劉婆婆三個兒子和兒媳, 幾個孫子孫女也沒蜂蜇得鼻清眼腫的,
村裡人炸了鍋一般地議論著, 這是遭到天遣了, 大冬天哪來的蜂子?這是什麼蜂呢?沒人說得清。
後來, 村裡人把劉婆婆葬進了祖墳。 她三個兒子和兒媳, 沒人願意幫忙入葬, 劉婆婆的孫子輩的人又小, 橫死的人要現打棺材, 一下六口棺材也打不出來, 人又不能扔在大街上啊。 還是汪姓的族長發話, 才喊來幾個人, 將這六個不孝男女, 用草席一卷, 扔到了亂墳岡的低窪處, 簡單用土掩埋完事了。
後來, 村裡人再沒見過牛根樹上有過蜂, 都說劉婆婆的魂進入牛根樹裡面去了, 誰家有不孝子, 小心牛根老樹懲罰。 直到現在村裡還有這樣的一個童謠:
當兒莫學張三郎,
八旬老母不贍養,
老天不怒神樹憤,
狂蜂懲惡把人傷,
棄屍街頭無人葬,
草席一卷亂墳岡。
狂蜂懲惡把人傷,
棄屍街頭無人葬,
草席一卷亂墳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