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趕在清明節到來之前， 88歲的留守老漢阿忠死了。
那天上午， 她的三兒媳沒見他起來開家門， 還以為他犯春困， 睡懶覺。
午飯時間到了，
她叫喚公公的名字， 沒聽見回答。 走進臥室查看， 也看不見公公的身影。
最終， 她在一樓大堂裡看見血流滿面的公公， 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已死去多時， 四周牆壁上沾滿了凝固的血跡。
2
都說兒女多福氣多， 阿忠有三個兒子和三個女兒， 他至死也想不到自己會在家裡一摔不起， 然後在大堂裡無助地躺了一夜， 最終孤寂淒涼地死去。
阿忠的三個兒子和三個兒媳長年外出打工， 一年到頭只在過年時回來幾天。
事發的前幾天， 阿忠的三兒媳阿眉剛從廣東趕回來。
本來， 她也沒想要回家的， 考慮到家中還有公公婆婆吃飯， 才決定回來春播。
“似乎有某種神秘力量驅使我回來， 為此我還跟孩子他爹吵了一架，
而阿忠的三個女兒， 都嫁到附近村莊。 她們也都跟丈夫到廣東打工去了， 過年時才回家探望父母。
3
往前倒退三個晚上。
那天， 阿忠殺了一隻白公雞， 叫老伴以及幾個重孫來吃飯。
等到他們吃飽散去了， 阿忠依然獨自飲酒。
“枉我一生兒女滿堂， 想吃一餐團圓飯卻難如登天， 唉！”他一邊飲酒， 一邊感歎。
老伴聽不下去了， 勸他：“別唉聲歎氣了， 有酒喝你就喝， 有飯你就吃， 兒女們不出去打工怎麼養家？”
4
晚上8點多了， 阿忠依然自己喝酒。
他坐在飯桌旁， 正對著門前的大路， 只要看到一個路人， 就熱情地叫招呼路人進屋吃喝酒。
當然， 很多路人都婉言謝絕了。
70歲的阿恩跟阿忠都是村裡的道公班子成員，
當晚， 阿忠幾次登門找阿恩來喝酒， 巧合的是阿恩有事外出， 直到晚上10點才回家。
當他看見阿恩路過家門時， 高興得手舞足蹈， 趕緊把他拉進屋裡：“來來來， 我都等你一個晚上了， 你一定要陪我喝了這頓酒。 ”
沒多久， 阿忠的妹夫阿志去串門歸來路過家門時被他看到了。
阿忠叫阿志進屋， 阿志客氣地拒絕了。
阿忠急了， 不顧自己已經88歲和妹夫已經70歲的事實， 像個小孩似的， 跑出去拽著阿志的胳膊， 以央求的口吻說：“妹夫， 今晚無論如何你也要陪哥哥吃了這頓酒， 喝酒都沒人陪， 淒涼啊！”
悲劇發生後， 阿恩和阿志回憶說：“不知道他是否已經意識到自己將不久于人世，
5
事發的頭一天晚上， 阿忠的老伴一直跟他看電視到晚上10點多鐘才去睡覺。
“他不停地拉著我跟他聊天， ”老伴回憶說， “我有幾次站起來要回去睡覺了， 可為了回答他不斷的問題又不得不坐下來。 ”
阿忠跟老伴回憶年輕時談戀愛的往事， 回憶生育6個孩子的經歷， 說得老伴臉上一陣一陣的通紅， 還笑他怎麼突然“老來頑”。
最後， 阿忠不停地跟老伴抱怨：“兒女滿堂有什麼用， 到頭來還不是只有我跟你白頭相伴。 ”
6
當晚10點10分， 老伴終於扛不住沉重眼皮的重壓， 以及濃濃的睡意侵襲。
她起身離開阿忠到三兒子家睡覺去了， 出門前她特意叮囑丈夫要關好門窗，
“知道了， 你走吧， 我也走了……”身後， 阿忠含糊不清地說。
接下來的夜晚， 阿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人清楚地知道。
等到三兒媳看見公公時， 大堂裡的電視機還開著， 公公直挺挺躺在地上， 已死去多時， 牆壁上沾滿了凝固的鮮血。
人們猜測， 應該是阿忠起身去關電視機時， 突然感到頭暈， 接著栽倒在地， 腦袋摔破了。 他應該想呼救， 可力不從心；他掙扎著攙扶牆壁想站起來， 可惜沒有成功， 只好永遠地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