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晨， 春寒料峭， 城西老街的一座居民樓突然地面塌陷樓房跨塌了。 樓裡居住的人， 大多逃出來了， 還有少數人可能困在裡面。
據地質資料， 這個山城是建築在喀斯特地形上， 隱藏在地下的石灰石溶洞隨時都會坍塌， 造成地陷樓塌的事故。 去年夏天發生過一次， 不過那次發生在一片空曠的野地裡， 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現在形成了一個深四五米面積達一百多平米的水宕。
這次地陷發生在居民樓底下， 而且這座樓是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建築的磚木結構的老房子， 為了節省材料， 上下樓梯都生根在牆體上。
趕緊救人。 居民們一查點， 裡面還有兩個人。 一個是聾啞人， 腿腳有毛病行動不方便的“拐子”， 一個是丈夫在外打工的留守婦人， 身懷六甲在家待產的孕婦。 正當大家準備進樓救人時， 3樓的一個平臺上有人發出了呼救。 大家一看， 正是拐子和孕婦。
儘管有人打了110， 但這是片老城區， 當初根本就沒有考慮到消防通道的問題， 進出的巷子太窄， 消防隊不能及時趕到。 情勢十分危急， 地面的塌陷， 隨時都會像獅子大口， 吞噬著地面上殘存的建築。 磚塊和瓦礫不時地往下脫落， 有的落進深不可測的黑洞裡， 隱約地發出撲通撲通的擊水聲。
等消防隊搬來雲梯， 已經來不及了。 這時， 一位逃出來的青年居民揚起裹在頭上的棉被單， 招呼三個年青的居民一起拉開， 對著三樓平臺大喊：“拐子， 跳！一個一個往下跳， 往被單上跳！”
大家看見拐子一跛一跛地靠近孕婦， 試圖讓她先跳。 並指手劃腳地做著示範動作。 居民們看懂了他的意思， 是叫孕婦跳水式或後仰式往下跳。 大家都明白， 孕婦只有頭部著落在被單上， 震動對肚子裡孩子影響最小。
可是， 孕婦站在平臺上， 猶豫著， 幾次想跳， 又幾次停下。
“跳！”人大喊。 這時， 又一堵斷牆呼隆隆地塌進了地下， 殘樓一陣震顫。
人們驚叫著：“啊！趕快跳啊！”拐子又一次靠近孕婦，
寒風搖盪。 孕婦終於下定決心跳下平臺， 大家都為她捏著一把冷汗。 她一會兒面朝前想兩腳直立式跳下來， 一會兒面朝後， 想用背躍式橫著跳下來， 一會兒又面向前想側身跳下來。 樓下的居民驚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急得四個扯著棉被單的人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一會兒前移一會兒後挪。
“拐子， 快跳！”下的人們在催促著拐子。 “媽的， 這個女人真笨！”年青人有的已經急得上了火， 嘴裡發出了責怪與謾駡。
突然， 拐子從後面一把抱住孕婦， 強硬地將她抱緊在胸前， 試圖背躍式一同跳下樓。
“拐子， 危險！”樓下有人嘶啞地喊叫著。 這樣， 太危險， 一床棉被單， 承擔一個人跳下來的重量已經夠戧，
拐子抱著孕婦背躍式縱身而下， 像只鷹直沖地面， 四個年青的小夥子快速移動著棉被單， 將他倆接住了， 許多人的手也都不約而同地伸到了棉被單的下面， 棉被單還是被拐子的頭撕開了一個裂口， 孕婦背躺在拐子的前腹， 像墊著一床厚厚的棉被。 拐子的頸脖扭傷了。 孕婦望著拐子， 微微地笑著。
孕婦被鄰居們送到了醫院， 後來也順利地生下了嬰兒。
那座舊樓兩個小時後全部坍塌了。 鄰居們被政府臨時安排在救災棚裡， 但大家沒有再看到拐子， 聽說是被他的一個遠房親戚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