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有個“上海夢”
侯勇跟我是大學同學。 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鄭州, 而侯勇的外婆外公、爺爺奶奶都是上海人, 他隨工作北調的父母在鄭州長大, 保持著“哪兒都沒上海好”的優越感。 他看電視常鎖定上海頻道, 關注上海的房價, 跟上海的親戚密切聯繫……
我並不討厭上海, 但討厭老公對鄭州不滿意、對生活不滿意。 逛一個菜場、接一次孩子、一些小事情都讓他抱怨連連, 萌發“恨不得立刻回老家”的念頭。
侯勇因為“上海夢”而不滿意於工薪生活, 總想著投資賺到買房的錢。 2001年, 他用房子做抵押炒股。 不料, 股市暴跌。
辦手續那天, 女兒突發高燒住院, 3歲的小人兒被肺炎折磨得氣若遊絲。 他做出讓步——擱淺回上海的想法, 好好過日子。 我們的父母拿出積蓄還錢, 幫我們保住了房子, 他還交出工資卡給我管理。 貌似平靜的日子持續了10年。
這10年中, 他表面上沒提過回上海的事情。 但是, 他辭掉公職, 進入一家國際保健品公司做銷售。 上交固定工資後, 他悄悄攢著私房錢, 加上父母的多年積蓄和從外公那裡繼承的遺產, 他離“上海夢”越來越近。
2009年, 上海房價陷入低谷。 他沒跟我商量, 以父母的名義在市區買了一套3居室的期房。 首付5成後, 他每月的還貸數目仍比較大, 希望我一起還款, 才告知我。
我氣得一個月沒回家, 住在父母那邊。
這次鬧離婚時, 10歲的女兒已經懂事。 在北方與南方兩種家庭文化中長大, 女兒是個會察言觀色的“小人精”。 她站在爸爸這一邊, 說:“你們不要離婚, 爸爸在上海買房子不是錯, 我也喜歡上海。 ”
我每次對侯勇恨得牙癢癢時, 都說服自己看在女兒的面子上忍忍。 我心裡清楚, 他心裡裝著一座我壓根不打算定居的城市, 這婚姻岌岌可危, 遲早要離, 最多就拖到女兒高考結束。
一個家掰成兩半
2015年, 公司調侯勇去上海工作。 上海房子裝修完畢, 他想帶女兒遷戶口並轉學去上海, 我堅決反對。
他覺得上海高考的錄取率高, 但老師都說女兒是清華北大的苗子,
於是, 在女兒高三這關鍵的一年, 我們開始兩地分居。 恰逢父親因病離世, 我送走父親, 開追悼會, 安慰母親, 陪女兒高考……他每次回來待兩天就走, 我對他心灰意冷。
我一直對女兒說:“你爸是個白眼狼。 ”但填報志願時, 女兒還是心心念念要回到爸爸身邊。 在送女兒去上海讀大學的飛機上, 我不停嗔怪著女兒。 女兒嘟著小嘴, 湊在我胸口撒嬌:“媽媽, 我和爸爸都很愛你……”
對我攜女兒來上海, 侯勇充滿期待, 我卻愛答不理。 分居這一年裡, 我有過無數次離婚的念頭, 然而在機場見到他時, 禁不住又激動著。
愛上那座城
晚上,
吃飯時, 婆婆推心置腹地跟我說:“若是我們都在, 你們就兩邊各住上半年。 丹丹有志氣, 她想大學畢業後出國留學。 說不定, 你們還要賣掉這套房子, 陪她漂洋過海折騰呢。 ”
恰在此時, 我的手機響了。 我母親問:“你們和好了沒?他畢竟是丹丹的親爸。 你別動不動就提離婚。 ”
夜深人靜時, 侯勇跟我推心置腹。 他說自己每天都看我的朋友圈, 關注我發的每一張照片, 只要看到有異性跟我離得近, 他就會吃醋。
侯勇深知我對母親的牽掛, 說:“我們把媽也接來吧。 ”我說:“怎麼可能?我媽不可能適應上海。 ”侯勇說:“你深愛的親人在哪裡,
與侯勇和好後, 我回家鄉辭掉了工作, 將老家的房子出租, 把母親接來上海。 母親努力地適應這座城市, 她跟人家跳廣場舞、打太極拳、學習坐地鐵, 還學會了用智能手機。 經常能看到外孫女, 是她最大的安慰。
我意識到, 婚姻裡大多數的選擇, 無關黑白是非, 無非是心裡的那桿秤往哪裡傾斜得多一點。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 哪怕苦一點、累一點, 也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