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剛剛從骯髒繁重的生產車間調任廠辦秘書的第二個月, 那天下午臨近下班的時候, 我因為事情緊急, 匆忙去請示余廠長。 來到廠長辦公室門口, 見門虛掩著, 就直接推門而入。
天啦, 映入我眼簾的是怎樣一幕不堪入眼的場景啊:
在廠長辦公室裡靠牆的那張柔綿的豪華真皮沙發上, 兩團赤條條白晃晃的男女肉體如蛇般糾纏在一起, 瘋狂地扭動著, 翻轉著, 我一覽無餘地看見余廠長那張被欲火焚燒的胖臉正如餓狼般啃吮著一個秀色可餐女郎的猩紅欲滴的玲瓏小嘴, 粗重的喘息聲和著嬌淫的呻吟聲充溢了辦公室的空間,
我的心如囚籠裡狂癲的野獸, 欲沖出我的胸膛, 我的奔湧的血液欲橫破我的血管壁, 而我的身子卻如雕像般凝固了。
片刻, 僅僅是片刻, 理智幡然醒悟, 我倉惶而逃, 連文件也在急轉身時掉落在廠長辦公室門口了。 逃到自己的辦公室, 我感到我的心如同浸泡在冰水裡, 撥涼撥涼的, 災難要降臨了, 不祥之預感爬上心頭。
是夜, 我平生第一次失眠了, 意想中可怕後果的情形折磨著我的神經, 我苦思著挽救厄運的良策, 東方欲曉時分, 我昏昏入睡了。
翌日晨早, 我遠遠地看到餘廠長進了辦公室, 遲疑了良久, 才心神不寧地朝廠長的辦公室走去,
“還有事了嗎?王秘書!”余廠長頭也不抬冷冷地問。 “余廠長, 就是昨天下午的事, 我真的不知道是您在, 在在……”我一慌張就說話結巴語無倫次。
“什麼事?”余廠長打斷我的話, 作出輕鬆鎮靜的樣子。 “其實, 我是什麼也不會說的, 我是絕對忠於您的”, 我滿臉失態之色。 “壬秘書, 你今天是怎麼了?說話神裡神氣的,
我垂頭喪氣地走出了余廠長的辦公室, 回來的路上我萬念俱灰, 絕望至極。
第三個月, 厄運果然不期而至, 這是我意料中的結果, 所以沒有太多的悲傷沒有太多的沮喪。 只是我遭“貶謫”的“罪過”讓我哭笑不得, ……該同志工作責任心不強, 無故干擾領導的正常工作……云云。
我又回到了既熟悉又討厭的生產車間, 每天又要和油兮兮的機器打交道。 那些曾十分羡慕過我的, 同時也無比嫉妒過我的工友們有時偶然問及我“仕途失意”之由, 我啞然無從以對。 心裡卻悲哀地想, 這是命中之劫, 躲不了, 逃不過, 要不何以讓我晦氣地不早不遲, 不是張三, 不是李四王麻子偏偏給我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