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的公園相親活動中， 處於鄙視鏈最底部的據說是“屬羊的女性”， 理由是認為她們不利於男方家庭。 所謂“十羊九不全”， 很多國人都覺得羊年出生不吉利， 長大了命不好， 尤其是女孩子， 據說一生命運多舛。 究竟是什麼原因， 讓人們產生了這樣的誤解？
其實， 迷信是不需要證據和理由的。
很多人就是抱著一種“我不需要知道為什麼， 照做就好， 以防萬一”的心態， 盲目遵從著這種說法。 不要低估這種潛在的群體心理， 不久前許晨辰等三位學者在其合著的論文《文化影響生育嗎？》中， 發現這種對屬羊人群的歧視確實會影響到許多人的生育選擇。
他們追蹤了1987-2015年間31個省市的資料， 發現羊年對全國尤其是東北地區、北方地區和南方地區的出生率有顯著負面影響（但在西部地區的則不大顯著）， 在羊年前一年馬年的出生率顯著增加， 也就是說， 好多人為了避開羊年， 特意選擇早一年生孩子。
例如1991年羊年人口出生率比上一年馬年減少約6.6%；根據模型測算， 2015年羊年影響全國少出生約121萬人， 其中北方地區少生了約41.5萬人， 占到三分之一。
不過， 這篇文章認為“羊年不吉祥”的說法是始於清末民初， 原因是“慈禧太后、大臣李鴻章都屬羊， 因此老百姓們通過憎恨屬相羊來表示對統治者的憤怒”， 這一解釋卻有粗率之嫌。
這不過是一種民間說法，
有老話說是“男屬羊， 黃金堆屋樑， 出門不用帶口糧；女屬羊， 命根硬， 克夫克爹又克娘。 ”魯迅的三弟周建人1920年也曾在《新青年》發表文章， 說紹興風俗流傳說“男人屬羊鬧堂堂， 女人屬羊守空房”， 指屬羊的女子天生寡婦命， 對男方不利， 魯迅的第一門親事就因女方屬羊， 魯迅母親周瑞怕她克了兒子， 最終退婚了。
對屬羊的誤解可謂“源遠流長”。 （網路圖）
對此， 馬伯庸的考證可信得多。 他在《屬羊的人命不好， 憑什麼？》一文中指出， 這種“羊年不吉”的說法古已有之， 如寫於1795-1815年間的《鏡花緣》中就提到“俗傳女命北以屬羊為劣， 南以屬虎為凶”， 此時無論李鴻章還是慈禧太后都還沒出生。 更不必說這一習俗甚至在日本都有， 穀崎潤一郎在小說《細雪》中說，
他最終的結論是：基本可以認為， 這一觀念是從明代才開始流傳的， 原因是從五代起流傳的一種相面術的說法：“羊目四白”（眼珠瞳仁四邊眼白多）， 主貧破。
託名北宋陳摶所著、但到元末才大規模刊行的相術書《麻衣神相》中下的定論是：“目如羊目， 相刑骨肉；羊目四白， 姦夫入宅。 ”只是到了明清之後， 不知怎麼的， 本來是面相上的“羊目”不吉利， 在民俗觀念中就漸漸地訛傳成了“屬羊的人”不吉利了。
不過， 他沒有解釋“羊目四白”不吉的觀念又是怎麼來的——事實上， 如果我們繼續追溯下去， 會發現這最初其實和羊一點關係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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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2.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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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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