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也是平常過著, 像城西沮河的水, 平平的、緩緩的流著, 沒有激越的水花, 也沒有阻礙的礫石, 百姓的生活便是如此了。
我從小便長在了耀州, 傍著兩條河經歷了長長的歲月。 人說歲月轉瞬即逝, 像流水一樣迅速;我眼裡的歲月卻是漫長的, 像沮河的流水那樣漫長, 真正的漫長。
長長的橋上望見長長的沮河, 從北方無盡的地方流進了縣城, 不急不躁的沿著河床, 又流出了縣城, 歸向了無盡, 渺渺茫茫的。 水也是似流非流著, 綠色的萍藻在平靜的水面上悠悠浮著, 像玻璃上面可愛的小瑕疵。
我從未尋過沮河的源頭,
記憶裡, 城西的沮水上總懸著一輪西下的落日, 像回到了暮年的蒼涼。 這使我常想起莫内的一幅印象畫, 瀲瀲的水在落日的光暉下襯上昏黃, 背景是遠處高聳的建築, 卻只是暗黑的輪廓。 這時沮水在落日的迷離中有了阿弗爾港口的細膩, 水上疊著金銀, 也疊著縣城的歷史, 古老的歷史。
未來的我, 是否會離開耀州?這難以想像。 但我不止一次幻想, 年老的我終會回到這裡, 拄著墨黑的拐杖,
我是要回來的, 只因我熟悉沮河的每一滴水, 每一塊石, 像親人一般。 但沮河有我不知道的。
幾月之前, 我和瑋琛到城南的杏花村去。 沮河早已築起了風景壩, 一步一個石墩在水裡立著——自然是供人們遊戲的, 水上養著蓮花和浮萍, 在風中微顫。 那時正是下午, 水上的光帶晃在臉上, 臉上戴了紗。
我們乾脆坐在河心的石墩上擲起石子來。 石片在水面歡快地跳躍, 飛出幾丈遠, 清脆的水聲仿佛擊著五台的石罄。 激水四濺, 打破了凝固的水面, 反射出靈動的波光。
那天的沮水在我的記憶裡,
前些日子, 下過了一場大雨, 沮河的水漲高了, 竟蓬勃地流淌著, 滾滾難以抑制, 似乎衝破了一切。 恍然看到, 老舊河道也修建得整齊, 不知何日所為, 蜿蜒綿長, 像秋日的白練, 像夏季的霓虹。 河岸堆砌著濕漉漉的白卵石, 種植著未長成的花草, 柔柔弱弱, 像靈河岸邊的絳珠。
眼前的沮水和過去的沮水不一樣了, 更顯出一種新鮮的氣息, 卻又不是完全孕育新生的樣子。 像雨後的泥土, 傍晚的涼風, 清晨的釅茶, 曬在日下的清水。
我想, 秋日的梧桐, 無所謂過去, 無所謂季節的分別, 在熾熱的日光下瘋狂地生長。 沮水也是這樣, 無所謂過去, 無所謂季節的分別,
沮水是耀州的護城水, 耀州便是自然的嬰孩。 她被母親緊摟在懷裡, 繈褓包裹得嚴實。 風不吹、日不曬、雨不淋, 沒有天災, 也不見得人禍。 她自在生長著。
蓮, 早已開過, 柔弱的她耐不過秋風。
但沮水是不絕的, 她繞著縣城緩緩流過, 綿綿不絕, 千年前是如此, 千年後也是如此。 她又是光豔的婦人, 搽上了脂粉, 打扮的花枝招展, 有著無限的活力。
並且, 她也靜靜守護著耀州, 這嬰孩正成長得飛快, 一天一個樣子!
焦 龍
作者焦龍, 陝西銅川耀州人, 耀州中學學生,文學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