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星期天一早,
急促的門鈴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
我趕緊披衣下床。
隔著貓眼往外看,
萍站在門口。
昨晚在簡書發佈完文章, 已經是淩晨兩點了, 本來準備好好睡個懶覺的, 我睡意朦朧邊打著哈欠邊開門。
萍的樣子把我嚇了一跳。
她頭髮散亂, 衣衫不整, 趿拉著一雙拖鞋, 面色憔悴, 疲憊不堪。 看我盯著她, 紅著的眼睛又湧出淚來。
我趕緊把她扶到沙發上坐下, 打開客廳的空調, 遞給她一杯熱水。
“要我說, 你這婚當初就不該結。 這幾年你過過一天的好日子嗎?你看看你, 哪像二十八九歲的人, 整個一個中年大媽。
“他, 他咬我。 ”你看。
萍撩起衣袖, 胳膊上幾塊淤青, 牙印指甲印清晰可見。
“為什麼?”
“他又要換廚師了, 一次次換, 生意都不好了。 我說不同意, 他就說我跟廚師那啥, 我們就又吵了起來。 他突然就又咬又掐……”
“離, 趕緊跟他離, 一天也不要拖。 他不同意就去法院起訴。 ”我怒吼。
萍沉默。 她找我傾訴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萍和水結婚已經五年了, 起初的兩三年萍主外水主內, 日子倒也還過得去。 這兩年水的心性脾氣大改, 越來越胡攪蠻纏了。 萍一忍再忍, 不肯跟一個殘疾人計較,
萍是我的朋友。 如果不是五年前的那場車禍, 她和水的小日子應該和和美美, 平靜而幸福吧。
五年前, 萍和相戀五年的男友水正談婚論嫁, 婚紗照都拍好了, 只等開春舉行婚禮。 然而, 厄運降臨了。
那天水騎著摩托車載著萍去送餐, 剛出了巷口, 和一輛牛頭車相撞, 後座上的萍被撞倒在一邊, 牛頭車從水的身上碾壓過去。 等他們醒來的時候, 醫生告知:萍無大礙, 水的第二胸椎爆裂性粉碎, 高位截癱, 餘生只能在輪椅上度過。
他們的小餐館暫時關了。
婚事也擱淺了。
先是萍照顧水, 後來水的父母從農村老家趕來替換了萍。 萍找了一份餐廳的工作上班, 下班所有時間都泡在醫院裡幫忙照顧水。
轉眼一年過去了, 萍的父母看到女兒還跟水在一起著急了。 他們跟女兒談:“照顧一個高位截癱的病人的苦和累, 這一年你還沒受夠嗎?醫生說了, 你們以後可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 我們就你一個孩子, 還等著抱外孫呢, 你不能讓我們絕瞭望。 ”
萍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一邊是態度堅決的父母, 一邊是滿懷希望的水, 還有他們五年的感情。
萍來找我, 問我的看法。
我和萍原本不認識, 她的小餐館開在我們公司旁邊, 偶爾去吃吃飯。 一天晚上我在她餐館丟了錢包, 後來萍在打掃的時候撿到專門送到我公司交到我手上, 我們就這樣成了朋友。 巧的是她和水買的婚房就在我住的社區。
“你放不下他?”我問。
“五年的感情, 我們一直很好, 如果沒有車禍, 我們可能已經有孩子了。 ”萍說, “我得給我們五年的感情一個交代, 不然我心裡過不去。 就這樣丟下他, 我也怕輿論的壓力, 我不是一個沒良心的人。 ”
“你提到孩子, 我問你, 你們將來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你能接受嗎?你才二十五不是五十二, 你們不能過正常的夫妻生活也一點沒關係嗎?你不要忙著回答我, 再給自己一段時間, 看看你是更離不開他, 還是會心生倦意, 到那時再做決定。 ”我說, “那時, 你要結這個婚, 我不攔你, 你要離開他, 我相信也不會有人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譴責你。 ”
然而, 沒過多久, 萍在水的請求下, 在她父母的淚眼裡結婚了。
他們請了一個廚師, 重新開起了餐館,
萍是忙碌的, 相對來說, 水是清閒的。
餐館請的廚師三十出頭, 未婚, 人熱心勤快。 他看到小老闆娘這樣辛苦不易, 常常不聲不響幫忙幹些職責以外的髒活重活累活, 萍當然報以微笑感謝。 水不願意了, 總覺得他們有說有笑的不對勁, 一定要換廚師。 為了水的身心健康, 萍只好換了廚師。
他們換了個年紀大一點的廚師, 這下水放心了。 可是沒過多久, 聽到他們在後廚談話, 他又不樂意了。 以至於每天正常的工作安排都變得不正常了。
連水的父母都說水是神經過敏, 明裡暗裡好言相勸。
萍心力交瘁,無言以對。
慢慢地由言語帶刺到爆粗口再到動手用牙。這樣,就有了開頭的一幕。
“其實我能理解他,那麼生龍活虎的一個人,現在只能癱在輪椅上,哪都去不了,甚至連愛我的能力都沒有,他心裡的苦我懂。”沉默了許久的萍說。
“可是我不能理解你。我不知道你這日子還有什麼奔頭,你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我想帶他去看心理醫生,先這樣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爸媽年紀一年比一年大,全丟給他們我心裡還是過不去啊。真到非離開不可的時候我會離開他的。”萍歎息。
“這五年的婚姻還不能給你那段感情一個交代嗎?你預備就這樣不死不活地耗下去嗎?你的青春你的人生預備就這樣毀了?你要用道德綁架自己到什麼時候?”我無語了。
“我回去了,餐館好多活呢,我現在平靜多了。”
萍走出門去。我默默看著她的背影,那麼落寞那麼蒼涼的背影,消失在樓道拐彎的地方。
一種難以言說的疼痛在心底氾濫。
明裡暗裡好言相勸。萍心力交瘁,無言以對。
慢慢地由言語帶刺到爆粗口再到動手用牙。這樣,就有了開頭的一幕。
“其實我能理解他,那麼生龍活虎的一個人,現在只能癱在輪椅上,哪都去不了,甚至連愛我的能力都沒有,他心裡的苦我懂。”沉默了許久的萍說。
“可是我不能理解你。我不知道你這日子還有什麼奔頭,你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我想帶他去看心理醫生,先這樣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爸媽年紀一年比一年大,全丟給他們我心裡還是過不去啊。真到非離開不可的時候我會離開他的。”萍歎息。
“這五年的婚姻還不能給你那段感情一個交代嗎?你預備就這樣不死不活地耗下去嗎?你的青春你的人生預備就這樣毀了?你要用道德綁架自己到什麼時候?”我無語了。
“我回去了,餐館好多活呢,我現在平靜多了。”
萍走出門去。我默默看著她的背影,那麼落寞那麼蒼涼的背影,消失在樓道拐彎的地方。
一種難以言說的疼痛在心底氾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