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裡歐丁 | 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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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芳在隔間裡一臉怨氣。
空間窄小、設施老舊， 甚至連照明都還是聲控燈。
這麼大所學校， 就不能稍微修繕一下廁所嗎？
喬芳將全身衣服脫下， 拿起掛鉤上的演出服。 溜出更衣間時， 禮堂裡第二個節目剛完， 距離自己參加的最後一個節目集體舞， 還有很充裕的時間。
要不是因為自己不想被別人看到穿內衣的樣子， 才不會跑到對面教學樓廁所來換衣服呢。 既噁心又麻煩， 回去還得補妝。
聲控燈暗了下來。 喬芳沒有出聲， 她以最快速度套上演出服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 餘光一瞥竟捕捉到驚人畫面。 在隔板下方縫隙中， 突然多出一隻握著手機的手， 而手機的鏡頭正對準自己。
聲控燈在喬芳的尖叫聲中重新亮起， 那只手也以極快速度從縫隙下消失。
喬芳羞憤難當， 她一把抓起換下的衣服， 準備開門好好教訓色狼。 可沒曾想手指剛觸到隔間門把手， 門外就傳來劇烈碰撞聲。
那是兩扇隔間門相互撞擊的聲響。 喬芳嚇了一跳， 手裡的衣服差點掉到地上， 等到她手忙腳亂地收拾好一切再推開門時， 廁所裡早已空無一人。
喬芳用最快速度沖出廁所。 面對空蕩的走廊， 她用上平生最大的音量大吼：“抓色狼！！！”
1
“孫木仁要是知道我們偷偷溜出來， 會不會生氣啊？”剛踏上第一階樓梯， 曾橙就一臉擔心地問。
“你這純屬瞎操心。 ”宋果倒是無所謂， “跑酷社節目不是還早嗎？難道為了等他上場， 我們連上廁所的權利都沒了？”
“跑酷是倒數第五個， 就算咱一直這麼慢， 禮堂就在旁邊， 回去也完全來得及。 ”我看了眼節目單， “所以不用急， 我們……”
“抓色狼！！！”尖利的叫喊劃破夜空， 也劃破我下半句話。
“怎麼了？”曾橙停下腳步。
“是女人的聲音。 ”宋果瞪圓了眼睛。
“去看看！”我繞過還在發愣的兩人， 率先朝樓上奔去。
等到我們出現在三樓走廊， 發現已經有人在那兒了。
一個個子高高， 但瘦得像脫水竹筍的男生；一個一頭長髮滿臉胡渣， 背著巨大背包的男生；一個身材有型， 遠看好似低配版焦恩俊的男生， 以及被三人圍在中間， 正不斷高聲尖叫， 穿著……演出服的長髮女生。
三位男生同時將注意力分散兩秒在我們身上， 隨後又重新投注給長髮女生。 等到她叫到喉嚨沙啞， 低配版焦恩俊才上前輕輕攬住她的肩。
“喬芳， 怎麼回事？”
“我被偷拍了！”這位名叫喬芳的女孩一把甩開男生的手， 眼睛裡有點點淚光閃爍。
“那人肯定拍到我沒穿衣服的樣子了……陳華， 你非要去上什麼廁所， 守在門外就沒這事兒了……我要你這男朋友有什麼用！”
說到這裡， 喬芳再也控制不住， 捂著臉痛哭起來。 而名叫陳華的男生安慰了好一會兒， 她的情緒才穩定下來。
“沒事沒事……我這就找出那傢伙。 ”陳華輕拍喬芳後背， 目光依次從我們身上掠過。
“你們仨上來時， 看到有人下去嗎？”他突然向我們三個問道。
“沒有。 我們剛上樓梯，
“芳， 你當時聽到幾個腳步聲？”
“就一個。 ”喬芳擦了擦眼角。
“我知道了。 ”陳華向前一步， 將她擋在身後。
“偷拍者就在你倆中間！”
見另外兩位男生一臉迷茫， 他繼續說：“如果只是一個人的腳步， 那可以排除這三位， 所以偷拍者只能是你們。 ”
“等等。 ”說話的宋果一臉戲謔， “你沒有考慮過我們仨聯手作案？”
“偷拍本來就見不得人， 大多數都獨立作案。 ”陳華說得有理有據， “而且我認識你們， 1601嘛， 嫌疑可以排除。 ”
“今天是星期六， 這棟教學樓只有單邊樓梯開放， 每層通往教室方向的鐵門也都上了鎖， 所以偷拍者只能從樓梯上下。
“而廁所只有三樓女廁所和五樓男廁所可用， 我就是從男廁所出來的。
“二分之一的幾率， 不複雜。 ”陳華將手指捏得“哢哢”作響， 晃著腦袋向另兩位男生接近。
“出了什麼事？”陳華還沒來得及說話， 女廁所門又被推開， 一位滿臉倦意的瓜子臉女生從門後探出頭來。
她一邊說話， 一邊用紙巾擦拭臉上和劉海上殘留的水珠， 那雙好看的杏眼滴溜溜直轉。
“看來， 幾率變成三分之一了。 ”宋果眼睛亮了亮， 小聲同我耳語。
2
“你……你又是誰？”陳華嚇了一跳， 指著女生問道。
“我忘了說， ”喬芳一拍腦袋， “我沖出來時， 她就在洗手池邊。 ”
“那你也有嫌疑， ”陳華一把將女生拖過來， “偷拍狂也可能是女生。 ”
“鬆手！”女生一把打掉他的手， 反駁道：“什麼偷拍狂， 什麼嫌疑？你先說清楚， 別動手動腳的！”
“各位，我的女朋友，校舞蹈隊領舞喬芳，剛剛在廁所換衣服時被人偷拍了。”
不知是不是我感覺錯誤，當陳華說到“女朋友”時一臉得色，“而嫌疑人，就是在場你們三位中的一個！”
“那三個傢伙呢？”瓜子臉女生瞪著眼問道。
“他們是1601，不可能。”
“1601很了不起？如果自報家門有用的話，那我住學生寢室10棟222號房是不是也安全了？”瓜子臉女生毫不客氣地追問。
“這個……”
見陳華一臉為難，我連忙上前解釋，“同學，喬芳沖出來時我們仨才剛上樓，而且喬芳也說，只聽到一個人的腳步，所以我們沒有嫌疑。”
在我賣力解釋時，宋果攀住陳華肩膀，小聲說著什麼。
隨後他走過來與我並肩站立，高聲說道：“不好意思，陳華已經委託我們仨找出偷拍者，所以請大家稍安勿躁，配合一下，只有最快速度解決事件，大家才能和和氣氣回去看節目。”
宋果沖瓜子臉女生眨眨眼，可惜女生完全沒看他。他一臉無奈地繼續說：“首先，你們三位自報家門，再說說當喬芳尖叫時，都在幹什麼。”
“脫水竹筍”率先說話：“我叫白柯，大二環境學院的。之前在看‘社團聯之夜’晚會，突然尿急跑來這邊上廁所。我剛走到二三樓間的平臺，就聽到她在尖叫，於是趕緊跑上來。”
“對，他第一個到三樓。”喬芳小聲向宋果說道。
“滿臉胡渣”緊接著開口：“我叫齊凱西，晚會倒數第二個節目就是我們樂隊表演。她尖叫時，我正趴在四五樓間平臺圍欄上聽歌，是這個陳華叫上我一起下來的。”
“對，他是在白柯出現後，和我男朋友一道出現的。”
“你呢？”見瓜子臉女生沒有說話，我問道。
“好吧，”女生歎了口氣，說：“我叫楊夕瀾，是晚會組織者之一。這段時間太忙了，好不容易趁晚會開始出來洗把臉。可因為實在太困，洗著洗著我就睡著了……”
“哈哈，竟然真有人可以把頭埋進水池裡睡著，有趣。”聽到這裡，陳華和另兩位男生樂了。
“不瞭解情況就別瞎說！”楊夕瀾狠狠瞪了三人一眼。三位瞬間收住笑聲，一臉正經地站得筆直。
“對，我出廁所前瞄了眼洗手池，她的確是把頭埋在洗手池裡一動不動……”喬芳小聲證實了楊夕瀾的話。
“接下來到你了，喬芳。”宋果又看向喬芳，“你仔細回憶一下發現被偷拍時的細節，越詳細越好。”
“細節……”喬芳一臉茫然。
“比如看沒看清手機，是哪只手拿手機，或者是看到偷拍者的身影，聽到他的聲音這些。”
“偷拍者我完全沒遇上，說到手機……那是最近才上市的一款攝像頭極好，又具有防抖功能的觸屏手機。對了！”
喬芳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拿手機的是左手，手不算大，手指細長，不過當時聲控燈沒亮，我也只是瞟了一眼，不確定，不過拇指指甲上塗了大紅色指甲油，因為那塊太顯眼，我記得很清楚……”
喬芳看向楊夕瀾的雙手，我們所有人也看過去。楊夕瀾纖細的十指尖端，正是塗成大紅色的指甲。
3
“看我幹什麼？”見自己成為眾人焦點，楊夕瀾一臉不悅地問道。
“偷拍者就是你！”陳華大步上前，將她左手抓起來。
“是這顏色嗎？”
“應該是……”喬芳遲疑著點頭。
“給我鬆開！”楊夕瀾一把甩開陳華的手，厲聲斥責，“動不動就去握其他女生手，你女朋友怎麼想？”
“你還好意思說？”陳華反擊道：“芳她說了，偷拍者手指甲塗成大紅色，不就是你嗎？
“哼，誰說偷拍就一定是男人在幹？隱藏挺深啊！說吧，為什麼要偷拍其他女生？”
等到陳華說完，楊夕瀾反而平靜下來，她揉了揉手腕，說：“這可是最常見的色號，十個女生九個都塗過。因為指甲顏色你就認為我是兇手，未免太草率了。”
“除了你，這兒誰還塗了指甲？”
“既然要糾結這一點，我無話可說。”女孩將自己手機遞給喬芳，“但偷拍總得用手機吧，你來檢查，看是不是我手機。”
喬芳拿過手機仔細端詳，“這是銀色外殼帶鍵盤的手機，我看到的不是這台。”
“但你最後才從廁所出來。”我目視楊夕瀾雙眼，“完全有機會將手機藏在廁所裡。”
“請盡情尋找。”楊夕瀾對我們做了個“請”的手勢。
等喬芳從廁所出來，她失望的表情已告訴所有人答案：廁所裡沒藏手機。
“同學，我倒要問問你。”楊夕瀾瞬間反客為主，主動向喬芳問道：“聲控燈沒亮，你怎麼能肯定是女人的手？”
“應該……是。”
“恐怕看不清吧。”楊夕瀾嘴角牽起一抹冷笑。
“但指甲有顏色這是肯定的！絕對沒看錯。”喬芳努力爭辯。
“就算你沒看錯，也不能認定是紅色吧。另外，”楊夕瀾轉頭看向我和宋果，“為什麼不讓每個人都掏手機？”
“啊……對！”宋果愣了一下，連忙轉向其他人，“請各位把手機拿出來吧。”
“我也要拿？”陳華指了指自己。
“每個人都要。”楊夕瀾不動聲色地補充了一句。
除開喬芳外，所有人都不情不願地拿出手機。趁這個空擋，宋果朝樓上跑去，曾橙在我的示意下，確認過沒有人兜裡還藏著手機。
“樓梯上沒落手機。”宋果氣喘吁吁地回來。
“我很確定，那是以攝像頭性能為主打賣點的手機。我記得背後有個凸出的大鏡頭，這些手機都不是……”喬芳看著面前的手機，連連搖頭。
“那就怪了。”宋果沉下臉，“當時樓上樓下都有人，偷拍的傢伙不可能憑空消失。”
“難道你還認為是我們中的一個？”柏可一臉不滿。
“我一個玩搖滾的，搞偷拍幹什麼！”齊凱西朝宋果翻了個白眼。
“但排除楊夕瀾的嫌疑，偷拍者只可能是你們兩位中的一人，二分之一！”陳華也加入戰局。
正當大家吵得不可開交時，一直沒怎麼開口的曾橙站到中間，小聲說道：“我不想打擾各位吵架，不過我想起一個小細節，可能跟偷拍的手機有關。”
“快說！”所有人異口同聲。
“別都看我啊，”難得成為焦點，曾橙不停抿著嘴唇。
“我們仨上樓前，我無意間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有個白色東西從樓上落下。會不會……就是用來偷拍的手機？”
沒等他說完，宋果和我就往樓下沖去。
4
宋果與曾橙走入樓梯正對面密集的冬青樹叢，兩人像淺灘打魚的漁夫般埋頭搜尋。
“找到了！”曾橙從某株冬青樹中間抽出一個長方形白色物體，我接過來，宋果一臉訕訕地拍打掉落在衣服上的葉片。
等拿到手，我才發現所謂的“白色”只是一層層纏繞的衛生紙。我將衛生紙慢慢展開，一個黑色帶後置攝像頭的觸屏手機出現在眼前。
“對對對，就是它！”喬芳出現在我身旁，指著手機嚷起來。
“原來是用的這手機來拍照？快打開看看！”陳華跟著幫腔。
我按了幾次開機鍵，手機完全沒有反應，於是我打開後蓋。只見本應安裝電池的部位空空如也，而本該插入的儲存卡也不見蹤影。
喬芳一把奪過手機，她看了幾眼，又一次將矛頭指向楊夕瀾。
“快說，儲存卡和電池在哪兒？”
“我怎麼知道？”
“哼，真會演呐。”喬芳聲音裡帶著火氣，“當時我被隔壁打開的門嚇了一跳，等到沖出來，至少過去半分鐘。這段時間你完全有機會沖到樓梯前將手機扔出去，再跑回廁所，假裝埋頭洗臉。”
“我瘋了嗎？”
“最關鍵的還是手。我看到的那只手的大拇指塗了指甲，這不會錯，在場塗了指甲的人只有你！”
“等等。”眼見事態開始失控，我趕緊解圍，“喬芳，你能再描述一下那只手嗎？”
“還有什麼可說的，不就一隻手指很細、大拇指塗上指甲油的手，握著手機從隔板縫隙伸到我這邊偷拍？那一看就是女人的手，不會錯。”
“你來演示一下。”我心念一動，指了指手機。
“這還不簡單，”喬芳一邊說，一邊將手機放在手心，以一種托舉的姿勢伸到我面前，“手機在手心，然後……”
喬芳張大嘴，看著她驚異又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笑了起來。
宋果想了幾秒鐘，也露出笑容。
他朝剩下尚且混沌的各位解釋道：“要用手機拍攝，大拇指必須時刻按住螢幕下方快門鍵，像這樣托著手機，是不可能正常使用的。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那只手，很可能是只假手，是兇手為了讓人誤會想出來的障眼法。”我將視線轉向三位元男生，“真正的偷拍者，是用一隻手操作手機，另一隻手固定假手的男生！”
話音剛落，周圍空氣明顯沉重下來。三個男生互相看了幾眼，不著痕跡地拉開彼此距離。
“那……那肯定是他們中的一個，”陳華的眼中滿是懷疑，“白柯還是齊凱西，又回到二選一的問題上來了。說吧，到底是誰？”
然而白柯和齊凱西也不是省油的燈。
“憑什麼懷疑我們？你不也是男的嘛。”
“我可是她男朋友！S大有很多喜歡喬芳的人，你們也在其中吧！”
“恕我直言，十分鐘前我並不認識什麼喬芳。”
“我也一樣！”
……
“打斷各位！”宋果好不容易才從喬芳手中拿到手機，將它像寶貝般捧在手心。
“我有個想法要驗證一下。要吵架的，猜謎的，咱們回到樓上再繼續行嗎？”
5
“白師兄，聽到尖叫聲時，你人是在這裡？”站在二樓到三樓的平臺中央，宋果向白柯問道。
“嚴格來講，我是背對護欄，正要走上二樓。”白柯親自上陣，踩在平臺往上通往三樓的第一級階梯。
“我假設，當時你正好在圍欄邊，手拿這部手機，思考如何處理它。”宋果不愧是戲精，瞬間換上既焦急又淫邪的表情。
“樓下有人上來，樓上也有人隨時下來，不管下一步怎樣，手機這種直接證據必須處理掉。”
“你發現了樓外冬青樹叢，於是對準它們將手機扔出去。”宋果手臂一展，手機竟然真的飛了出去。
“柳丁，找到手機了嗎？”宋果沖樓下高喊。
“找到了！”曾橙舉著手機回答。
“手機有什麼問題嗎？”
“完全沒問題！這些冬青樹叢就像軟墊一樣起到緩衝作用！”
而在宋果帶大家做實驗的當口，我拉著齊凱西不聲不響來到四五樓之間的平臺。
“齊凱西，我非常喜歡你的樂隊‘現場工程師’。”
“謝謝。”齊凱西撩開垂下的劉海，說，“不過你我不是來這互相吹捧的吧？”
“被你說中了。”齊凱西的直率讓人頓生好感。我指著他脖子上掛的大耳機問：“這個能借我嗎？”
齊凱西二話沒說開始摘耳機線。我制止了他，指了指他背上那只巨大背包問道：“聽歌工具也一併借我如何？”
齊凱西打開背包，忙了半天才從一個完全看不出是口袋的位置掏出CD機。他將耳機和CD機遞給我，我以他聽到喊聲時相同的姿勢趴在圍欄上。
“我演你，你當陳華。來，還原一下當時他叫你的情形。記住，完全還原。”
“喂，同學，下面好像出事了，一起去看看。”齊凱西站在身後，拍著我右肩說道。
“很好，繼續。”我摘下耳機，“然後呢？你們往下跑的情形是怎樣？誰前誰後？”
“我前。本來我聽到‘啊’的一聲，就準備看看出了什麼事，他一說，我直接就下去了。”
“也就是說，當時你先下樓，陳華跟在後面。”
“對。”齊凱西回答得很肯定。
“陳華一直在你後面？”
“一直在。”
我點點頭，打開CD機，“你當時聽的是……《fade to black》？品味不錯。音量呢？最大？！真不要耳朵了……”
按照齊凱西的說明，我調好音量後戴上耳機，重金屬樂引爆耳鼓膜，瞬間我感覺大腦像被人拿棍子用力攪拌過一樣。
“去三樓，用最大的音量吼。”我沖齊凱西指了指樓下。
半分鐘後，齊凱西跑上平臺，替我摘掉耳機。
“真佩服你們搞搖滾的。”我依舊毫無意識地提高說話音量，“已經吼了嗎？”
“兄弟，我可是用上黑嗓吼了個長音，連樓下幾個人都跑來看我是不是瘋了。”
“這樣啊。”我點點頭，重新戴上耳機。
“這次你從三樓開始，一邊吼一邊上來。”
齊凱西二話不說又下到三樓。當我聽到“啊”的吼聲時，他已經到了只差兩級樓梯就能上到平臺的位置了。
我摘下耳機，沖他點點頭。齊凱西立刻閉上嘴，用最快速度掏出包裡礦泉水猛灌。
“就當開嗓了。”齊凱西啞著喉嚨解釋道。
樓下的人也循著聲音上來。最前面的陳華一臉不快地問：“你倆在樓上怪叫什麼？”
“只是在驗證一些想法。”
“驗證什麼呀，我和芳商量過了，以後小心點就不會有事了，現在還是先回禮堂要緊。”
我沒有理會陳華，將耳機與CD機還給齊凱西後，看向宋果。
“你那邊怎麼樣？”
“至少驗證了你我一個猜測。”宋果揚起了嘴角。
“好巧，我也驗證了我們另一個猜測。”我笑了笑，引領大家重新回到三樓女生廁所前。
“各位。”迎著每個人意味不明的目光，我朗聲說道：“所有人都想回禮堂，不耽誤大家了。那麼在因為一件不太雅觀的事聚集於此的各位離開前，我想還是先告知大家事件的真相為好。”
6
“真相？我和喬芳都認為是真凶瞅准幾秒鐘空白從樓下溜了，你所謂的真相又是什麼？”
“別急。”宋果擋在陳華面前，“之前你委託我們來調查，現在當然要報告一下調查成果啦。其實吧，那個偷拍者，他還在這裡。”
“還在這裡！”陳華拉著喬芳的手連退了好幾步，“誰？楊夕瀾嗎？”
“她早排除嫌疑了。”宋果扁扁嘴。
“難道是……他？”陳華指著白柯。
“我剛才在二三樓間平臺做的實驗，就是為了排除他的嫌疑。”宋果似乎忘了我們約好這次由我來講演推理過程。
“那位置離地不算高，下面又有一大片冬青樹叢緩衝，如果他是偷拍者，就不用在扔手機前包上那麼厚的衛生紙了。”
“聽你這意思，真凶難道是……”
“包上衛生紙再扔出去，是兇手下意識的行為。”趁著宋果走神的間隙，我趕緊搶過話語權。
“他在更高的地方，即使樓下有可以緩衝的樹叢也不放心，而且他對這款便於偷拍的手機非常愛惜，不想因為一記抛物線就讓它報廢，所以才加了這層保險。”
“聽你的意思，偷拍者就是他了？”陳華一臉狐疑地打量起齊凱西。
“也不是他，齊凱西背包很大，這會增加他在隔間偷拍和逃跑的難度，而且他包裡構造非常複雜，有不少暗袋，如果他是偷拍者，完全可以在逃出衛生間後將手機拆了藏包裡，沒必要冒風險扔掉。”
“真正的偷拍者，是個既沒空間藏手機，又沒信心保證扔掉的手機完好無損的人，這個人就是你，陳華。”
“我？”陳華乾笑兩聲，他指著自己，眼睛卻看向喬芳。
“聽到了嗎？他說偷拍者是我，哈哈哈，搞笑。”
“你接著說。”喬芳沒有理會，她一臉陰霾地沖我說道。
迎著陳華訕訕的表情，我向喬芳問道：“最後求證一點，當你走進廁所時，陳華在哪？”
喬芳斜睨一眼，“他？我倆剛走到樓下時他突然說肚子痛，把裝演出服的袋子塞給我就上樓了，我進廁所時，他應該還在五樓的……誰知道他在哪兒啊！”
“是啊，你進廁所時並沒有看到他在哪，而我想你當時為什麼不選第一個隔間，也是因為發現裡面有人吧。”
聽到這裡，喬芳不停點頭，“那時你不會想到，第一個隔間裡的人就是自己男友。”
“因為怕被認出來，所以陳華利用假手掩護。被發現後又故意推開門擋住你這邊隔間門打開空間，為自己爭取到逃跑時間。
“不知道算不算幸運，洗手池邊的楊夕瀾竟然睡著了，也沒注意到他。”
“但運氣不會一直眷顧。當陳華跑到樓梯口，突然聽見樓下傳來腳步聲，迫於無奈，他只能朝樓上逃，而這也正好能與他聲稱自己上廁所對上。因為這棟老教學樓在週末只有五樓男廁所開放。”
“當他跑到四樓與五樓間的平臺，發現背對自己沉浸在搖滾樂裡的齊凱西。這時樓下你也沖出廁所，開始高聲尖叫。
“由於齊凱西喜歡開最大音量聽歌，所以他並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基於他沒有任何反應，陳華判斷齊凱西應該是因為耳機所以什麼都沒聽到。”
“所謂戲精附體，說的就是陳華。
“他放出事先存下的尖叫錄音，當然也可能是捏著嗓子在齊凱西旁邊叫了一聲，成功讓齊凱西摘下耳機後，裝作剛從五樓下來的樣子問他有沒有聽到尖叫，和齊凱西一起下樓。
“當齊凱西轉身的瞬間，他順手就將包裹嚴實的手機朝樓下冬青樹叢扔去。”
“這本是萬無一失的隱藏計畫，可你沒料到我們仨剛上樓，更沒想到曾橙無意間的回頭，竟恰好看到手機掉落的瞬間。
“當我們發現手機後，你的態度也變了，甚至連‘兇手趁著幾秒鐘的空檔溜走’這樣的胡話都說了出來。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你不想我們因為手機縮小懷疑範圍，最終鎖定真凶！”
“你胡說！”剛一說完，陳華立馬反駁，“我可是喬芳男朋友，何必偷拍？還有，你憑什麼認定我是偷拍者？難道不能是真正的偷拍者離開時順手扔進樹叢嗎？”
“動機這方面，恐怕只有你和喬芳才知道。”宋果一臉應戰的表情，“不過要說我和柳丁為什麼懷疑到你，恰恰是因為你無意間漏出的馬腳。”
“一是楊夕瀾說自己洗臉睡著了，一般人聽到這句話，想到的是趴在水池邊或者直接摔倒在地，而你卻能肯定說出她頭埋在池子裡。”
“怎麼？喬芳不也證實了嗎？”
“蠢呐！喬芳是從廁所裡跑出來，她當然能看到了。但一直在五樓男廁所的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這個……”迎著喬芳銳利的目光，陳華結巴起來。
“二是當我們找到疑似偷拍用的手機時，你脫口而出說偷拍者用這東西拍照。一般人聽到偷拍，想到可能是拍照也可能攝影，為什麼你就能肯定是拍照呢？”
“我……我瞎蒙的不行啊！”陳華面紅耳赤地爭辯，“我都不記得自己說過這些話，你們又沒有錄音存證，瞎胡鬧什麼？有證據嗎？證據！”
糟糕，我和宋果對視一眼。總以為陳華會在重壓下崩潰，沒想到低估他了。要說證據，好像真還……
“沒有證據就別血口噴人！芳，咱回去準備了。”陳華一臉得意地牽起喬芳。
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楊夕瀾突然搶過手機，擋在兩人面前。
“你想要證據，我就給你證據。”楊夕瀾揚了揚手機。
“這部手機最開始被那白胖子發現，然後交給柳丁，後來被喬芳搶走，在她演示偷拍者如何拿手機後，那個吊兒郎 當的傢伙又接過來做實驗，扔到樓下又是白胖子撿到一直拿到現在。”
“我聽說你們1601破過不少案子。”楊夕瀾稍作停頓，接著緩緩說道：“如果檢驗一下手機上的指紋，發現本來沒有碰過手機的人指紋在上面，這不就是證據了嗎？”
“可惡！”陳華臉上就像挨了一記重拳那樣難看，他一個跨步接近楊夕瀾，想搶走手機。
可惜喬芳更快，她一手拿過手機，另一隻手賞了陳華一記響亮的耳光。
7
“就因為女友一直不讓親熱，陳華就想著趁她換衣服的時候偷拍。這人啊，長得帥也沒用，還得真誠才行。”晚會散場後，曾橙站在禮堂門口連聲感歎。
“你看我幹什麼！陳華那種猥瑣的傢伙，活該被甩！”宋果對曾橙的目光頗為在意。
“原來陳華是將電池和儲存卡扔進四樓垃圾桶，將充氣假手紮破直接塞進內褲……太噁心了。
“不過機關算盡，到最後不僅丟了女友，聯手機也被搶走，早知道是這種結局，還不如一開始就和喬芳好好相處，自然水到渠成。”我搖搖頭，沖遠處的孫木仁揮揮手。
“怎麼樣，今天這晚會不錯吧？”還沒走近，孫木仁就高聲問道。
“齊凱西開了嗓就是不一樣，炸翻全場。”我點點頭。
“喬芳的領舞也別有一番風味。”宋果眼泛桃花。
“我是說跑酷社的節目！”孫木仁一跺腳。
“毫無瑕疵，堪稱完美。”曾橙比出大拇指。
孫木仁像看傻子一般看向曾橙，說：“我在完成高空翻跳時因為恐高症直接摔了下來，這也能叫毫無瑕疵？等等，你們不會都沒看吧？”
我們仨趕緊避開孫木仁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地四處張望。
“喂，你們四個！”伴隨招呼聲，楊夕瀾出現在我們面前。
“以前我一直以為1601是個嘩眾取寵的團體。今日一看，原來也有兩把刷子嘛。”
“美女，熟了之後你就知道，我可不止兩把刷子。”宋果笑嘻嘻地走到楊夕瀾面前。
楊夕瀾完全無視他，“以後有機會再見了。柳丁，嗯……白胖子，還有吊兒郎當的傢伙。”
“不愧是我當初力保的節目，今天大肌肉你的表現毫無瑕疵，堪稱完美。”在和朋友離開前，她沖孫木仁豎起了大拇指。
楊夕瀾很快隱沒于人群中，留下我與一臉怨氣的三個傢伙站在原地。
“說清楚，誰是白胖子！”曾橙眼裡冒起了火。
“誰吊兒郎當了！”宋果握緊了拳頭。
“誰是大肌肉？誰毫無瑕疵了？難道就沒人仔細看過我的節目嗎？”孫木仁閉上眼睛，仰天長歎。
我沒有說話，只是心裡默默回憶起楊夕瀾那雙好看的杏眼望著我時，滴溜溜打轉的樣子。（原題:《偷拍者》，作者：裡歐丁。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
“各位，我的女朋友，校舞蹈隊領舞喬芳，剛剛在廁所換衣服時被人偷拍了。”
不知是不是我感覺錯誤，當陳華說到“女朋友”時一臉得色，“而嫌疑人，就是在場你們三位中的一個！”
“那三個傢伙呢？”瓜子臉女生瞪著眼問道。
“他們是1601，不可能。”
“1601很了不起？如果自報家門有用的話，那我住學生寢室10棟222號房是不是也安全了？”瓜子臉女生毫不客氣地追問。
“這個……”
見陳華一臉為難，我連忙上前解釋，“同學，喬芳沖出來時我們仨才剛上樓，而且喬芳也說，只聽到一個人的腳步，所以我們沒有嫌疑。”
在我賣力解釋時，宋果攀住陳華肩膀，小聲說著什麼。
隨後他走過來與我並肩站立，高聲說道：“不好意思，陳華已經委託我們仨找出偷拍者，所以請大家稍安勿躁，配合一下，只有最快速度解決事件，大家才能和和氣氣回去看節目。”
宋果沖瓜子臉女生眨眨眼，可惜女生完全沒看他。他一臉無奈地繼續說：“首先，你們三位自報家門，再說說當喬芳尖叫時，都在幹什麼。”
“脫水竹筍”率先說話：“我叫白柯，大二環境學院的。之前在看‘社團聯之夜’晚會，突然尿急跑來這邊上廁所。我剛走到二三樓間的平臺，就聽到她在尖叫，於是趕緊跑上來。”
“對，他第一個到三樓。”喬芳小聲向宋果說道。
“滿臉胡渣”緊接著開口：“我叫齊凱西，晚會倒數第二個節目就是我們樂隊表演。她尖叫時，我正趴在四五樓間平臺圍欄上聽歌，是這個陳華叫上我一起下來的。”
“對，他是在白柯出現後，和我男朋友一道出現的。”
“你呢？”見瓜子臉女生沒有說話，我問道。
“好吧，”女生歎了口氣，說：“我叫楊夕瀾，是晚會組織者之一。這段時間太忙了，好不容易趁晚會開始出來洗把臉。可因為實在太困，洗著洗著我就睡著了……”
“哈哈，竟然真有人可以把頭埋進水池裡睡著，有趣。”聽到這裡，陳華和另兩位男生樂了。
“不瞭解情況就別瞎說！”楊夕瀾狠狠瞪了三人一眼。三位瞬間收住笑聲，一臉正經地站得筆直。
“對，我出廁所前瞄了眼洗手池，她的確是把頭埋在洗手池裡一動不動……”喬芳小聲證實了楊夕瀾的話。
“接下來到你了，喬芳。”宋果又看向喬芳，“你仔細回憶一下發現被偷拍時的細節，越詳細越好。”
“細節……”喬芳一臉茫然。
“比如看沒看清手機，是哪只手拿手機，或者是看到偷拍者的身影，聽到他的聲音這些。”
“偷拍者我完全沒遇上，說到手機……那是最近才上市的一款攝像頭極好，又具有防抖功能的觸屏手機。對了！”
喬芳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拿手機的是左手，手不算大，手指細長，不過當時聲控燈沒亮，我也只是瞟了一眼，不確定，不過拇指指甲上塗了大紅色指甲油，因為那塊太顯眼，我記得很清楚……”
喬芳看向楊夕瀾的雙手，我們所有人也看過去。楊夕瀾纖細的十指尖端，正是塗成大紅色的指甲。
3
“看我幹什麼？”見自己成為眾人焦點，楊夕瀾一臉不悅地問道。
“偷拍者就是你！”陳華大步上前，將她左手抓起來。
“是這顏色嗎？”
“應該是……”喬芳遲疑著點頭。
“給我鬆開！”楊夕瀾一把甩開陳華的手，厲聲斥責，“動不動就去握其他女生手，你女朋友怎麼想？”
“你還好意思說？”陳華反擊道：“芳她說了，偷拍者手指甲塗成大紅色，不就是你嗎？
“哼，誰說偷拍就一定是男人在幹？隱藏挺深啊！說吧，為什麼要偷拍其他女生？”
等到陳華說完，楊夕瀾反而平靜下來，她揉了揉手腕，說：“這可是最常見的色號，十個女生九個都塗過。因為指甲顏色你就認為我是兇手，未免太草率了。”
“除了你，這兒誰還塗了指甲？”
“既然要糾結這一點，我無話可說。”女孩將自己手機遞給喬芳，“但偷拍總得用手機吧，你來檢查，看是不是我手機。”
喬芳拿過手機仔細端詳，“這是銀色外殼帶鍵盤的手機，我看到的不是這台。”
“但你最後才從廁所出來。”我目視楊夕瀾雙眼，“完全有機會將手機藏在廁所裡。”
“請盡情尋找。”楊夕瀾對我們做了個“請”的手勢。
等喬芳從廁所出來，她失望的表情已告訴所有人答案：廁所裡沒藏手機。
“同學，我倒要問問你。”楊夕瀾瞬間反客為主，主動向喬芳問道：“聲控燈沒亮，你怎麼能肯定是女人的手？”
“應該……是。”
“恐怕看不清吧。”楊夕瀾嘴角牽起一抹冷笑。
“但指甲有顏色這是肯定的！絕對沒看錯。”喬芳努力爭辯。
“就算你沒看錯，也不能認定是紅色吧。另外，”楊夕瀾轉頭看向我和宋果，“為什麼不讓每個人都掏手機？”
“啊……對！”宋果愣了一下，連忙轉向其他人，“請各位把手機拿出來吧。”
“我也要拿？”陳華指了指自己。
“每個人都要。”楊夕瀾不動聲色地補充了一句。
除開喬芳外，所有人都不情不願地拿出手機。趁這個空擋，宋果朝樓上跑去，曾橙在我的示意下，確認過沒有人兜裡還藏著手機。
“樓梯上沒落手機。”宋果氣喘吁吁地回來。
“我很確定，那是以攝像頭性能為主打賣點的手機。我記得背後有個凸出的大鏡頭，這些手機都不是……”喬芳看著面前的手機，連連搖頭。
“那就怪了。”宋果沉下臉，“當時樓上樓下都有人，偷拍的傢伙不可能憑空消失。”
“難道你還認為是我們中的一個？”柏可一臉不滿。
“我一個玩搖滾的，搞偷拍幹什麼！”齊凱西朝宋果翻了個白眼。
“但排除楊夕瀾的嫌疑，偷拍者只可能是你們兩位中的一人，二分之一！”陳華也加入戰局。
正當大家吵得不可開交時，一直沒怎麼開口的曾橙站到中間，小聲說道：“我不想打擾各位吵架，不過我想起一個小細節，可能跟偷拍的手機有關。”
“快說！”所有人異口同聲。
“別都看我啊，”難得成為焦點，曾橙不停抿著嘴唇。
“我們仨上樓前，我無意間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有個白色東西從樓上落下。會不會……就是用來偷拍的手機？”
沒等他說完，宋果和我就往樓下沖去。
4
宋果與曾橙走入樓梯正對面密集的冬青樹叢，兩人像淺灘打魚的漁夫般埋頭搜尋。
“找到了！”曾橙從某株冬青樹中間抽出一個長方形白色物體，我接過來，宋果一臉訕訕地拍打掉落在衣服上的葉片。
等拿到手，我才發現所謂的“白色”只是一層層纏繞的衛生紙。我將衛生紙慢慢展開，一個黑色帶後置攝像頭的觸屏手機出現在眼前。
“對對對，就是它！”喬芳出現在我身旁，指著手機嚷起來。
“原來是用的這手機來拍照？快打開看看！”陳華跟著幫腔。
我按了幾次開機鍵，手機完全沒有反應，於是我打開後蓋。只見本應安裝電池的部位空空如也，而本該插入的儲存卡也不見蹤影。
喬芳一把奪過手機，她看了幾眼，又一次將矛頭指向楊夕瀾。
“快說，儲存卡和電池在哪兒？”
“我怎麼知道？”
“哼，真會演呐。”喬芳聲音裡帶著火氣，“當時我被隔壁打開的門嚇了一跳，等到沖出來，至少過去半分鐘。這段時間你完全有機會沖到樓梯前將手機扔出去，再跑回廁所，假裝埋頭洗臉。”
“我瘋了嗎？”
“最關鍵的還是手。我看到的那只手的大拇指塗了指甲，這不會錯，在場塗了指甲的人只有你！”
“等等。”眼見事態開始失控，我趕緊解圍，“喬芳，你能再描述一下那只手嗎？”
“還有什麼可說的，不就一隻手指很細、大拇指塗上指甲油的手，握著手機從隔板縫隙伸到我這邊偷拍？那一看就是女人的手，不會錯。”
“你來演示一下。”我心念一動，指了指手機。
“這還不簡單，”喬芳一邊說，一邊將手機放在手心，以一種托舉的姿勢伸到我面前，“手機在手心，然後……”
喬芳張大嘴，看著她驚異又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笑了起來。
宋果想了幾秒鐘，也露出笑容。
他朝剩下尚且混沌的各位解釋道：“要用手機拍攝，大拇指必須時刻按住螢幕下方快門鍵，像這樣托著手機，是不可能正常使用的。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那只手，很可能是只假手，是兇手為了讓人誤會想出來的障眼法。”我將視線轉向三位元男生，“真正的偷拍者，是用一隻手操作手機，另一隻手固定假手的男生！”
話音剛落，周圍空氣明顯沉重下來。三個男生互相看了幾眼，不著痕跡地拉開彼此距離。
“那……那肯定是他們中的一個，”陳華的眼中滿是懷疑，“白柯還是齊凱西，又回到二選一的問題上來了。說吧，到底是誰？”
然而白柯和齊凱西也不是省油的燈。
“憑什麼懷疑我們？你不也是男的嘛。”
“我可是她男朋友！S大有很多喜歡喬芳的人，你們也在其中吧！”
“恕我直言，十分鐘前我並不認識什麼喬芳。”
“我也一樣！”
……
“打斷各位！”宋果好不容易才從喬芳手中拿到手機，將它像寶貝般捧在手心。
“我有個想法要驗證一下。要吵架的，猜謎的，咱們回到樓上再繼續行嗎？”
5
“白師兄，聽到尖叫聲時，你人是在這裡？”站在二樓到三樓的平臺中央，宋果向白柯問道。
“嚴格來講，我是背對護欄，正要走上二樓。”白柯親自上陣，踩在平臺往上通往三樓的第一級階梯。
“我假設，當時你正好在圍欄邊，手拿這部手機，思考如何處理它。”宋果不愧是戲精，瞬間換上既焦急又淫邪的表情。
“樓下有人上來，樓上也有人隨時下來，不管下一步怎樣，手機這種直接證據必須處理掉。”
“你發現了樓外冬青樹叢，於是對準它們將手機扔出去。”宋果手臂一展，手機竟然真的飛了出去。
“柳丁，找到手機了嗎？”宋果沖樓下高喊。
“找到了！”曾橙舉著手機回答。
“手機有什麼問題嗎？”
“完全沒問題！這些冬青樹叢就像軟墊一樣起到緩衝作用！”
而在宋果帶大家做實驗的當口，我拉著齊凱西不聲不響來到四五樓之間的平臺。
“齊凱西，我非常喜歡你的樂隊‘現場工程師’。”
“謝謝。”齊凱西撩開垂下的劉海，說，“不過你我不是來這互相吹捧的吧？”
“被你說中了。”齊凱西的直率讓人頓生好感。我指著他脖子上掛的大耳機問：“這個能借我嗎？”
齊凱西二話沒說開始摘耳機線。我制止了他，指了指他背上那只巨大背包問道：“聽歌工具也一併借我如何？”
齊凱西打開背包，忙了半天才從一個完全看不出是口袋的位置掏出CD機。他將耳機和CD機遞給我，我以他聽到喊聲時相同的姿勢趴在圍欄上。
“我演你，你當陳華。來，還原一下當時他叫你的情形。記住，完全還原。”
“喂，同學，下面好像出事了，一起去看看。”齊凱西站在身後，拍著我右肩說道。
“很好，繼續。”我摘下耳機，“然後呢？你們往下跑的情形是怎樣？誰前誰後？”
“我前。本來我聽到‘啊’的一聲，就準備看看出了什麼事，他一說，我直接就下去了。”
“也就是說，當時你先下樓，陳華跟在後面。”
“對。”齊凱西回答得很肯定。
“陳華一直在你後面？”
“一直在。”
我點點頭，打開CD機，“你當時聽的是……《fade to black》？品味不錯。音量呢？最大？！真不要耳朵了……”
按照齊凱西的說明，我調好音量後戴上耳機，重金屬樂引爆耳鼓膜，瞬間我感覺大腦像被人拿棍子用力攪拌過一樣。
“去三樓，用最大的音量吼。”我沖齊凱西指了指樓下。
半分鐘後，齊凱西跑上平臺，替我摘掉耳機。
“真佩服你們搞搖滾的。”我依舊毫無意識地提高說話音量，“已經吼了嗎？”
“兄弟，我可是用上黑嗓吼了個長音，連樓下幾個人都跑來看我是不是瘋了。”
“這樣啊。”我點點頭，重新戴上耳機。
“這次你從三樓開始，一邊吼一邊上來。”
齊凱西二話不說又下到三樓。當我聽到“啊”的吼聲時，他已經到了只差兩級樓梯就能上到平臺的位置了。
我摘下耳機，沖他點點頭。齊凱西立刻閉上嘴，用最快速度掏出包裡礦泉水猛灌。
“就當開嗓了。”齊凱西啞著喉嚨解釋道。
樓下的人也循著聲音上來。最前面的陳華一臉不快地問：“你倆在樓上怪叫什麼？”
“只是在驗證一些想法。”
“驗證什麼呀，我和芳商量過了，以後小心點就不會有事了，現在還是先回禮堂要緊。”
我沒有理會陳華，將耳機與CD機還給齊凱西後，看向宋果。
“你那邊怎麼樣？”
“至少驗證了你我一個猜測。”宋果揚起了嘴角。
“好巧，我也驗證了我們另一個猜測。”我笑了笑，引領大家重新回到三樓女生廁所前。
“各位。”迎著每個人意味不明的目光，我朗聲說道：“所有人都想回禮堂，不耽誤大家了。那麼在因為一件不太雅觀的事聚集於此的各位離開前，我想還是先告知大家事件的真相為好。”
6
“真相？我和喬芳都認為是真凶瞅准幾秒鐘空白從樓下溜了，你所謂的真相又是什麼？”
“別急。”宋果擋在陳華面前，“之前你委託我們來調查，現在當然要報告一下調查成果啦。其實吧，那個偷拍者，他還在這裡。”
“還在這裡！”陳華拉著喬芳的手連退了好幾步，“誰？楊夕瀾嗎？”
“她早排除嫌疑了。”宋果扁扁嘴。
“難道是……他？”陳華指著白柯。
“我剛才在二三樓間平臺做的實驗，就是為了排除他的嫌疑。”宋果似乎忘了我們約好這次由我來講演推理過程。
“那位置離地不算高，下面又有一大片冬青樹叢緩衝，如果他是偷拍者，就不用在扔手機前包上那麼厚的衛生紙了。”
“聽你這意思，真凶難道是……”
“包上衛生紙再扔出去，是兇手下意識的行為。”趁著宋果走神的間隙，我趕緊搶過話語權。
“他在更高的地方，即使樓下有可以緩衝的樹叢也不放心，而且他對這款便於偷拍的手機非常愛惜，不想因為一記抛物線就讓它報廢，所以才加了這層保險。”
“聽你的意思，偷拍者就是他了？”陳華一臉狐疑地打量起齊凱西。
“也不是他，齊凱西背包很大，這會增加他在隔間偷拍和逃跑的難度，而且他包裡構造非常複雜，有不少暗袋，如果他是偷拍者，完全可以在逃出衛生間後將手機拆了藏包裡，沒必要冒風險扔掉。”
“真正的偷拍者，是個既沒空間藏手機，又沒信心保證扔掉的手機完好無損的人，這個人就是你，陳華。”
“我？”陳華乾笑兩聲，他指著自己，眼睛卻看向喬芳。
“聽到了嗎？他說偷拍者是我，哈哈哈，搞笑。”
“你接著說。”喬芳沒有理會，她一臉陰霾地沖我說道。
迎著陳華訕訕的表情，我向喬芳問道：“最後求證一點，當你走進廁所時，陳華在哪？”
喬芳斜睨一眼，“他？我倆剛走到樓下時他突然說肚子痛，把裝演出服的袋子塞給我就上樓了，我進廁所時，他應該還在五樓的……誰知道他在哪兒啊！”
“是啊，你進廁所時並沒有看到他在哪，而我想你當時為什麼不選第一個隔間，也是因為發現裡面有人吧。”
聽到這裡，喬芳不停點頭，“那時你不會想到，第一個隔間裡的人就是自己男友。”
“因為怕被認出來，所以陳華利用假手掩護。被發現後又故意推開門擋住你這邊隔間門打開空間，為自己爭取到逃跑時間。
“不知道算不算幸運，洗手池邊的楊夕瀾竟然睡著了，也沒注意到他。”
“但運氣不會一直眷顧。當陳華跑到樓梯口，突然聽見樓下傳來腳步聲，迫於無奈，他只能朝樓上逃，而這也正好能與他聲稱自己上廁所對上。因為這棟老教學樓在週末只有五樓男廁所開放。”
“當他跑到四樓與五樓間的平臺，發現背對自己沉浸在搖滾樂裡的齊凱西。這時樓下你也沖出廁所，開始高聲尖叫。
“由於齊凱西喜歡開最大音量聽歌，所以他並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基於他沒有任何反應，陳華判斷齊凱西應該是因為耳機所以什麼都沒聽到。”
“所謂戲精附體，說的就是陳華。
“他放出事先存下的尖叫錄音，當然也可能是捏著嗓子在齊凱西旁邊叫了一聲，成功讓齊凱西摘下耳機後，裝作剛從五樓下來的樣子問他有沒有聽到尖叫，和齊凱西一起下樓。
“當齊凱西轉身的瞬間，他順手就將包裹嚴實的手機朝樓下冬青樹叢扔去。”
“這本是萬無一失的隱藏計畫，可你沒料到我們仨剛上樓，更沒想到曾橙無意間的回頭，竟恰好看到手機掉落的瞬間。
“當我們發現手機後，你的態度也變了，甚至連‘兇手趁著幾秒鐘的空檔溜走’這樣的胡話都說了出來。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你不想我們因為手機縮小懷疑範圍，最終鎖定真凶！”
“你胡說！”剛一說完，陳華立馬反駁，“我可是喬芳男朋友，何必偷拍？還有，你憑什麼認定我是偷拍者？難道不能是真正的偷拍者離開時順手扔進樹叢嗎？”
“動機這方面，恐怕只有你和喬芳才知道。”宋果一臉應戰的表情，“不過要說我和柳丁為什麼懷疑到你，恰恰是因為你無意間漏出的馬腳。”
“一是楊夕瀾說自己洗臉睡著了，一般人聽到這句話，想到的是趴在水池邊或者直接摔倒在地，而你卻能肯定說出她頭埋在池子裡。”
“怎麼？喬芳不也證實了嗎？”
“蠢呐！喬芳是從廁所裡跑出來，她當然能看到了。但一直在五樓男廁所的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這個……”迎著喬芳銳利的目光，陳華結巴起來。
“二是當我們找到疑似偷拍用的手機時，你脫口而出說偷拍者用這東西拍照。一般人聽到偷拍，想到可能是拍照也可能攝影，為什麼你就能肯定是拍照呢？”
“我……我瞎蒙的不行啊！”陳華面紅耳赤地爭辯，“我都不記得自己說過這些話，你們又沒有錄音存證，瞎胡鬧什麼？有證據嗎？證據！”
糟糕，我和宋果對視一眼。總以為陳華會在重壓下崩潰，沒想到低估他了。要說證據，好像真還……
“沒有證據就別血口噴人！芳，咱回去準備了。”陳華一臉得意地牽起喬芳。
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楊夕瀾突然搶過手機，擋在兩人面前。
“你想要證據，我就給你證據。”楊夕瀾揚了揚手機。
“這部手機最開始被那白胖子發現，然後交給柳丁，後來被喬芳搶走，在她演示偷拍者如何拿手機後，那個吊兒郎 當的傢伙又接過來做實驗，扔到樓下又是白胖子撿到一直拿到現在。”
“我聽說你們1601破過不少案子。”楊夕瀾稍作停頓，接著緩緩說道：“如果檢驗一下手機上的指紋，發現本來沒有碰過手機的人指紋在上面，這不就是證據了嗎？”
“可惡！”陳華臉上就像挨了一記重拳那樣難看，他一個跨步接近楊夕瀾，想搶走手機。
可惜喬芳更快，她一手拿過手機，另一隻手賞了陳華一記響亮的耳光。
7
“就因為女友一直不讓親熱，陳華就想著趁她換衣服的時候偷拍。這人啊，長得帥也沒用，還得真誠才行。”晚會散場後，曾橙站在禮堂門口連聲感歎。
“你看我幹什麼！陳華那種猥瑣的傢伙，活該被甩！”宋果對曾橙的目光頗為在意。
“原來陳華是將電池和儲存卡扔進四樓垃圾桶，將充氣假手紮破直接塞進內褲……太噁心了。
“不過機關算盡，到最後不僅丟了女友，聯手機也被搶走，早知道是這種結局，還不如一開始就和喬芳好好相處，自然水到渠成。”我搖搖頭，沖遠處的孫木仁揮揮手。
“怎麼樣，今天這晚會不錯吧？”還沒走近，孫木仁就高聲問道。
“齊凱西開了嗓就是不一樣，炸翻全場。”我點點頭。
“喬芳的領舞也別有一番風味。”宋果眼泛桃花。
“我是說跑酷社的節目！”孫木仁一跺腳。
“毫無瑕疵，堪稱完美。”曾橙比出大拇指。
孫木仁像看傻子一般看向曾橙，說：“我在完成高空翻跳時因為恐高症直接摔了下來，這也能叫毫無瑕疵？等等，你們不會都沒看吧？”
我們仨趕緊避開孫木仁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地四處張望。
“喂，你們四個！”伴隨招呼聲，楊夕瀾出現在我們面前。
“以前我一直以為1601是個嘩眾取寵的團體。今日一看，原來也有兩把刷子嘛。”
“美女，熟了之後你就知道，我可不止兩把刷子。”宋果笑嘻嘻地走到楊夕瀾面前。
楊夕瀾完全無視他，“以後有機會再見了。柳丁，嗯……白胖子，還有吊兒郎當的傢伙。”
“不愧是我當初力保的節目，今天大肌肉你的表現毫無瑕疵，堪稱完美。”在和朋友離開前，她沖孫木仁豎起了大拇指。
楊夕瀾很快隱沒于人群中，留下我與一臉怨氣的三個傢伙站在原地。
“說清楚，誰是白胖子！”曾橙眼裡冒起了火。
“誰吊兒郎當了！”宋果握緊了拳頭。
“誰是大肌肉？誰毫無瑕疵了？難道就沒人仔細看過我的節目嗎？”孫木仁閉上眼睛，仰天長歎。
我沒有說話，只是心裡默默回憶起楊夕瀾那雙好看的杏眼望著我時，滴溜溜打轉的樣子。（原題:《偷拍者》，作者：裡歐丁。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