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姦、綁架、虐待和死亡， 一個中美洲人的偷渡之路
撰文|曾鼎 文字編輯|孫楊
圖片編輯|丁大偉 美術編輯|虎妹
原題為《穿“牆”遠征記》
本文刊載於《鳳凰週刊》2017年第10期總第611期
牆， 無論是字面還是象徵意義， 都已經構成今日世界的一部分。 柏林牆倒塌的1989年， 全世界還只有15堵邊境圍牆， 今天， 這個數字已經達到將近70堵。 牆， 無論是真實的作為隔離設施的牆， 還是虛擬的描述執法力度的牆， 在全球化的語境下越築越盛。
『2016年9月26日， 墨西哥， 塔巴斯科州 （Tabasco）， 一位移民穿越叢林， 沿著一條小道， 前往墨西哥城市特諾西奎（Tenosique）。 他來自洪都拉斯， 輾轉經瓜地馬拉再非法入境到墨西哥， 他的目標終點站是美國。 塔巴斯科州位於墨西哥東南部偏遠地區， 與瓜地馬拉接壤， 後者又與東南部的洪都拉斯接壤， 這構成了中北美洲的一條遷徙路線。 這張照片讓人聯想起越南戰爭中的胡志明小道，
義大利籍攝影師阿拉森德羅·格拉薩尼（Alessandro Grassani）由此決定， 開展一個主題關於牆的攝影專案， 他希望記錄下現代社會對於牆的迷戀和它造成的影響。 格拉薩尼認為， 過去， 牆盛行於意識形態對抗的時期， 現在， 牆更多地是把貧富社會隔離開來。
根據國際移民組織（IOM）的資料， 全世界目前有超過2億移民。 這些人加起來將組成世界上第五大人口國。 移民們希望穿“牆”而過， 但大多數時候， 他們顯然無法拿到合法的手續。 他們是英文世界裡的“無證移民”，
『2016年9月25日， 墨西哥恰帕斯州（Chiapas）城市維斯特拉（Huixtla）的市郊， 移民之路便是沿著這條鐵路展開。 鐵路的起點是在墨西哥和瓜地馬拉邊境一個名叫伊達爾戈城（Ciudad Hidalgo）的城鎮， 沿線走上400公里， 就能在伊斯特佩克坐上著名的“野獸號”貨運火車。 這是移民們常見的一種路線：先從拉美諸國來到墨西哥東南部的恰帕斯州，
『2016年9月21日， 一組中美洲移民坐皮筏子， 穿越墨西哥和瓜地馬拉邊境的蘇恰特河（Suchiate River），
美墨邊境的高牆在全世界現存的牆中尤為出名。 在比鄰國家裡， 美國和墨西哥的人均收入差距居世界前列。 過去幾十年， 真實可見的美墨邊境牆不斷拔地而起。 現在，圍牆已經覆蓋了超過1/3的美墨邊境。沒有磚頭、鐵網堆砌的邊境地段，則是利用監控器、無人機以及警衛管制。
『2016年9月29日，墨西哥塔巴斯科州 ，一群中美洲非法移民從墨西哥城市特諾西奎（Tenosique）坐上前往美墨邊境的貨運火車。這趟通向移民們的“未來”的火車也被描述成“死亡列車”。成百上千名乘客爬上這列叫做“野獸號”的火車頂部，一路向北，一坐就是好幾天，歷盡艱辛才能到達美墨邊境地區。火車頂上很危險，移民常由於脫水或勞累而受傷、喪生。有的人坐到貨物上，隨時可能跌下來。每年有數十萬名來自中美洲的移民冒著生命危險，在沿途攀上火車，希望前往美國，但他們當中很多人在墨西哥就被截獲遣返，也有人會不幸掉下火車，釀成慘劇。儘管“野獸號”火車旅程極端危險，但為了更快抵達美墨邊境，移民們別無辦法。』
『2016年10月7日，墨西哥索諾拉州（Sonora）的卡波卡鎮（Caborca），一名非法入境的中美洲移民在庇護所的地上休息。顯眼的是他的帽子：兩個單詞，寫著“美國，任何地方”。近年來，雖然墨西哥人入境美國的數量有所下降，但湧現了一股中美洲人移民美國的潮流。攝影師格拉薩尼說，他這趟行程見到的很多人來自薩爾瓦多和洪都拉斯，移民們反映那裡暴力嚴重、犯罪猖獗，不得不離開。近年來，美國政府對邊境的管制不斷加強。美國政府曾為國境防衛隊增加2萬人力，加強邊境圍牆建設，並為邊境投入無人機以及雷達等偵測設備。』
根據聯合國的估計，每年有超過300萬移民試圖非法入境美國。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期間，特朗普喊出了控制移民的口號，試圖越境的人數呈幾何級增長。根據美國海關和邊境保護局（CBP）的資料，2016年11月大選結果出爐的前三個月，美國與墨西哥接壤的西南邊境入境人數超過前五年水準。
『2016年10月6日，墨西哥索諾拉州（Sonora）的卡波卡鎮（Caborca），來自中美洲的非法入境者和墨西哥人在等待一頓熱騰騰的午餐，一組志願者每天上午都會到這裡發放食物。遷徙的路上，移民們不斷受到犯罪團夥、人販子、綁架者和腐敗官員的威脅。這些移民大多來自中美洲，因家園貧困不堪而將希望寄託於美國，北上的列車把他們帶到美墨邊境的附近。然而，另有犯罪團夥在這裡等著他們，移民可能遭受虐待、誘拐或強姦。但有些團體也會給予他們幫助。來自慈善機構和教堂的援助，構成了地圖上沿著移民小徑的庇護所。移民們自己也相互施以援手。攝影師格拉薩尼說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這裡的人慷慨友善，他自己在拍攝中也得到了很多幫助。』
正是從這個時候起，格拉薩尼開始拍攝美墨邊境。從墨西哥以南和瓜地馬拉的邊境溯源，他一路向北，一直追擊到美國和墨西哥的邊境。這裡是阻擋移民美國夢的最後一堵圍牆。
試圖越過美墨邊境的人們遠不止來自墨西哥本土。無數人輾轉來自與墨西哥接壤，乃至更遙遠的中美洲國家：薩爾瓦多、洪都拉斯、瓜地馬拉和尼加拉瓜。不少國家以暴力氾濫、犯罪猖獗、經濟混亂、社會動盪而聞名。移民們逃離祖國，試圖取道墨西哥入境美國。
『2016年9月26日，墨西哥恰帕斯州的塔帕丘拉市（Tapachula），一位來自非洲剛果的非法移民，在當地的“移民之家”裡休息。他剛剛從巴西過來，經歷了長途跋涉的一段行程。他準備接下來坐上3天的汽車，抵達美墨邊境的城市蒂華納（Tijuana）。生活水準以及經濟發達程度的差異，造成每年約有300萬非法移民者試圖穿越美墨之間的邊界前往美國生活，其中大約八成為墨西哥人，另外兩成則多來自周邊的中美洲，也有從非洲遠道而來的人。在塔帕丘拉市，有很多非洲移民來自剛果和迦納，他們先坐飛機到巴西，然後穿越整個中美洲大陸，再抵達墨西哥。』
『2016年10月15日，墨西哥蒂華納的男子安吉爾（Angel）。安吉爾今年60歲，出生於墨西哥，卻可以說來自美國——從1982年起，他一直住在緊鄰蒂華納的美國城市聖達戈，以種植橘子和檸檬為生。不過，5年前他被驅逐出境。安吉爾有4個孩子，都出生在美國，現在都在聖達戈工作。孩子們不知道父親就住在離邊境幾米處的棚子裡，處境如此糟糕。這裡是美國夢背後的另一面：墨西哥的大規模赴美移民潮始于1965年。皮尤中心的報告稱，在這50年裡，墨西哥人是美國最大的移民群體，有1600多萬墨西哥人來到美國，遠比其他任何國家都多。但很多墨西哥人在家人無法赴美後，選擇“自願”離開美國，返墨和家人團聚。而被美國政府驅逐出境的墨西哥人，則可能需要再次非法越境，以回到在美國的家中或工作崗位上。』
在格拉薩尼拍攝的這趟墨西哥征程裡，甚至還有遠道而來的非洲移民身影。他記錄到來自剛果和迦納的非法移民。他們先坐飛機到巴西，然後穿越整個中美洲大陸，抵達墨西哥，最後直奔美墨邊境。
『2016年10月12日，墨西哥城市蒂華納。一名中美洲非法移民住在洞裡，這裡沿著美墨邊境的公路。他在等待時機過境。美墨兩國有著長達3200多公里的邊界線，作為墨西哥北下加利福尼亞州最大的城市，蒂華納與緊挨著的美國城市聖達戈組成了都會區。為了加固蒂華納和聖達戈之間的邊境牆，美國政府不斷投入鉅資進行改造。據移民們反映，現在美墨邊境的越境成本和難度遠比過去高了。攝影師格拉薩尼說，這一趟他看到了不少極端場景。移民之路上，他們身心健康問題嚴重。這個移民所謂的“家”，只是一個地洞——真的只是在地面上打個洞下去。』
然而，逃離之路危險重重。在“蛇頭”的操控下，無論是步行穿過邊境，還是坐上著名的“野獸號”（The Beast）貨運列車，這條非法入境之路佈滿了危險。國際移民組織（IOM）指出，每年大約有2萬移民在這條路上遭遇搶劫、綁架、強姦和謀殺。
『2016年10月11日，墨西哥，北下加利福尼亞州（Baja California ）城市蒂華納（Tijuana），一名來自薩爾瓦多的移民尋找穿越美墨邊境的道路。北下加利福尼亞州是墨西哥最北部的州，北面與美國加州接壤。這裡毒品走私集團、黑社會勢力盛行，社會治安狀況不佳，綁架、槍殺頻繁，曾發生三年內先後兩任市警察局長被槍殺的事情。由於非法移民問題突出，墨西哥政府規定，到蒂華納來的外國遊客需在其簽證上有特別注明（也包括到其他墨美邊境城市），否則會被當地移民局羈留。蒂華納的邊境牆一直延伸到太平洋，這裡的邊境監控力度一直在增強，牆不僅高且厚，有的還在上面安裝了鐵絲網、泛光燈、遙感器等以探測夜間的非法過境者。』
即使到了美墨邊境，危險仍沒有結束。美墨邊境長達3000多公里，有的地段以河流為界，還有一望無際的沙漠，非法移民試圖避開圍牆，卻可能溺死在河中。而從沙漠直接穿越，不少移民由於中暑、脫水或體力哀竭而喪命。有統計稱，從2000年迄今已經有超過6000人在美墨邊境丟掉性命。
『2016年10月12日，墨西哥城市蒂華納，來自瓜地馬拉的非法移民約瑟（Jose）建造了一個庇護所，這裡距離美墨邊境只有幾米之遙，他在等待時機過境。 由於附近毒品交易猖獗，時有暴力，約瑟徒手挖了這個洞，作為庇護所。美墨警方經常在蒂華納等地查獲毒販集團投入數以百萬計的資金和好幾年的時間挖掘出的複雜蜿蜒、長達數百米的地下隧道，隧道內甚至配備有電力和通風設備以及電控軌道系統，一直從墨西哥境內延伸到美國聖達戈。他們以此來在兩國間進行大規模毒品走私。但顯然，像約瑟這樣貧窮的移民不可能用上邊境的走私隧道，美國夢對於他們仍很遙遠。』
但穿牆的意願依舊強大。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以後宣佈築高美墨邊境牆。但在攝影師格拉薩尼看來，這不太可能有效運作，“無法想像，一堵幾米高的圍牆能擋住一群絕望的移民”。目睹這些人從噩夢般的世界絕望逃離，又何等堅定渴望抵達新土，格拉薩尼在接受《時代》雜誌採訪時說：“這些人願意賭上一切來嘗試，他們希望為家庭和孩子創造新的未來。”
『2016年10月9日，墨西哥奇瓦瓦州（Chihuahua）城市華雷斯城（Ciudad Juárez），一個埋有1500人屍骨的墓地，他們都是在美墨邊境喪生的。奇瓦瓦州北靠美國新墨西哥州和德克薩斯州，有廣闊的沙漠。華雷斯城位於美墨邊境的格蘭德河南岸，對面是美國的艾爾帕索。這座邊境城市一度被稱為世界上最危險的去處。惡徒肆無忌憚地綁架、勒索，毒梟為爭奪控制毒品交易，把此地變成了世界上謀殺率最高的城市。華雷斯的墓地也是移民們入境決心的寫照。成千上萬的人因自己國家的衝突、迫害或貧窮而逃離家園，冒著生命危險尋找更美好的未來。他們需要穿過衝突和暴力橫行的地區，經歷層層考驗。有人到達目的地，也有人死在路上。但正如攝影師格拉薩尼所說，“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們。”他說，“他們總會找到一條道路穿過高牆，如果不是陸路，就是水路。他們會盡一切努力到達另一側。”』
新媒體編輯 | 豐澤 馬茹均
美國黑幫
蒙古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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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圍牆已經覆蓋了超過1/3的美墨邊境。沒有磚頭、鐵網堆砌的邊境地段，則是利用監控器、無人機以及警衛管制。『2016年9月29日，墨西哥塔巴斯科州 ，一群中美洲非法移民從墨西哥城市特諾西奎（Tenosique）坐上前往美墨邊境的貨運火車。這趟通向移民們的“未來”的火車也被描述成“死亡列車”。成百上千名乘客爬上這列叫做“野獸號”的火車頂部，一路向北，一坐就是好幾天，歷盡艱辛才能到達美墨邊境地區。火車頂上很危險，移民常由於脫水或勞累而受傷、喪生。有的人坐到貨物上，隨時可能跌下來。每年有數十萬名來自中美洲的移民冒著生命危險，在沿途攀上火車，希望前往美國，但他們當中很多人在墨西哥就被截獲遣返，也有人會不幸掉下火車，釀成慘劇。儘管“野獸號”火車旅程極端危險，但為了更快抵達美墨邊境，移民們別無辦法。』
『2016年10月7日，墨西哥索諾拉州（Sonora）的卡波卡鎮（Caborca），一名非法入境的中美洲移民在庇護所的地上休息。顯眼的是他的帽子：兩個單詞，寫著“美國，任何地方”。近年來，雖然墨西哥人入境美國的數量有所下降，但湧現了一股中美洲人移民美國的潮流。攝影師格拉薩尼說，他這趟行程見到的很多人來自薩爾瓦多和洪都拉斯，移民們反映那裡暴力嚴重、犯罪猖獗，不得不離開。近年來，美國政府對邊境的管制不斷加強。美國政府曾為國境防衛隊增加2萬人力，加強邊境圍牆建設，並為邊境投入無人機以及雷達等偵測設備。』
根據聯合國的估計，每年有超過300萬移民試圖非法入境美國。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期間，特朗普喊出了控制移民的口號，試圖越境的人數呈幾何級增長。根據美國海關和邊境保護局（CBP）的資料，2016年11月大選結果出爐的前三個月，美國與墨西哥接壤的西南邊境入境人數超過前五年水準。
『2016年10月6日，墨西哥索諾拉州（Sonora）的卡波卡鎮（Caborca），來自中美洲的非法入境者和墨西哥人在等待一頓熱騰騰的午餐，一組志願者每天上午都會到這裡發放食物。遷徙的路上，移民們不斷受到犯罪團夥、人販子、綁架者和腐敗官員的威脅。這些移民大多來自中美洲，因家園貧困不堪而將希望寄託於美國，北上的列車把他們帶到美墨邊境的附近。然而，另有犯罪團夥在這裡等著他們，移民可能遭受虐待、誘拐或強姦。但有些團體也會給予他們幫助。來自慈善機構和教堂的援助，構成了地圖上沿著移民小徑的庇護所。移民們自己也相互施以援手。攝影師格拉薩尼說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這裡的人慷慨友善，他自己在拍攝中也得到了很多幫助。』
正是從這個時候起，格拉薩尼開始拍攝美墨邊境。從墨西哥以南和瓜地馬拉的邊境溯源，他一路向北，一直追擊到美國和墨西哥的邊境。這裡是阻擋移民美國夢的最後一堵圍牆。
試圖越過美墨邊境的人們遠不止來自墨西哥本土。無數人輾轉來自與墨西哥接壤，乃至更遙遠的中美洲國家：薩爾瓦多、洪都拉斯、瓜地馬拉和尼加拉瓜。不少國家以暴力氾濫、犯罪猖獗、經濟混亂、社會動盪而聞名。移民們逃離祖國，試圖取道墨西哥入境美國。
『2016年9月26日，墨西哥恰帕斯州的塔帕丘拉市（Tapachula），一位來自非洲剛果的非法移民，在當地的“移民之家”裡休息。他剛剛從巴西過來，經歷了長途跋涉的一段行程。他準備接下來坐上3天的汽車，抵達美墨邊境的城市蒂華納（Tijuana）。生活水準以及經濟發達程度的差異，造成每年約有300萬非法移民者試圖穿越美墨之間的邊界前往美國生活，其中大約八成為墨西哥人，另外兩成則多來自周邊的中美洲，也有從非洲遠道而來的人。在塔帕丘拉市，有很多非洲移民來自剛果和迦納，他們先坐飛機到巴西，然後穿越整個中美洲大陸，再抵達墨西哥。』
『2016年10月15日，墨西哥蒂華納的男子安吉爾（Angel）。安吉爾今年60歲，出生於墨西哥，卻可以說來自美國——從1982年起，他一直住在緊鄰蒂華納的美國城市聖達戈，以種植橘子和檸檬為生。不過，5年前他被驅逐出境。安吉爾有4個孩子，都出生在美國，現在都在聖達戈工作。孩子們不知道父親就住在離邊境幾米處的棚子裡，處境如此糟糕。這裡是美國夢背後的另一面：墨西哥的大規模赴美移民潮始于1965年。皮尤中心的報告稱，在這50年裡，墨西哥人是美國最大的移民群體，有1600多萬墨西哥人來到美國，遠比其他任何國家都多。但很多墨西哥人在家人無法赴美後，選擇“自願”離開美國，返墨和家人團聚。而被美國政府驅逐出境的墨西哥人，則可能需要再次非法越境，以回到在美國的家中或工作崗位上。』
在格拉薩尼拍攝的這趟墨西哥征程裡，甚至還有遠道而來的非洲移民身影。他記錄到來自剛果和迦納的非法移民。他們先坐飛機到巴西，然後穿越整個中美洲大陸，抵達墨西哥，最後直奔美墨邊境。
『2016年10月12日，墨西哥城市蒂華納。一名中美洲非法移民住在洞裡，這裡沿著美墨邊境的公路。他在等待時機過境。美墨兩國有著長達3200多公里的邊界線，作為墨西哥北下加利福尼亞州最大的城市，蒂華納與緊挨著的美國城市聖達戈組成了都會區。為了加固蒂華納和聖達戈之間的邊境牆，美國政府不斷投入鉅資進行改造。據移民們反映，現在美墨邊境的越境成本和難度遠比過去高了。攝影師格拉薩尼說，這一趟他看到了不少極端場景。移民之路上，他們身心健康問題嚴重。這個移民所謂的“家”，只是一個地洞——真的只是在地面上打個洞下去。』
然而，逃離之路危險重重。在“蛇頭”的操控下，無論是步行穿過邊境，還是坐上著名的“野獸號”（The Beast）貨運列車，這條非法入境之路佈滿了危險。國際移民組織（IOM）指出，每年大約有2萬移民在這條路上遭遇搶劫、綁架、強姦和謀殺。
『2016年10月11日，墨西哥，北下加利福尼亞州（Baja California ）城市蒂華納（Tijuana），一名來自薩爾瓦多的移民尋找穿越美墨邊境的道路。北下加利福尼亞州是墨西哥最北部的州，北面與美國加州接壤。這裡毒品走私集團、黑社會勢力盛行，社會治安狀況不佳，綁架、槍殺頻繁，曾發生三年內先後兩任市警察局長被槍殺的事情。由於非法移民問題突出，墨西哥政府規定，到蒂華納來的外國遊客需在其簽證上有特別注明（也包括到其他墨美邊境城市），否則會被當地移民局羈留。蒂華納的邊境牆一直延伸到太平洋，這裡的邊境監控力度一直在增強，牆不僅高且厚，有的還在上面安裝了鐵絲網、泛光燈、遙感器等以探測夜間的非法過境者。』
即使到了美墨邊境，危險仍沒有結束。美墨邊境長達3000多公里，有的地段以河流為界，還有一望無際的沙漠，非法移民試圖避開圍牆，卻可能溺死在河中。而從沙漠直接穿越，不少移民由於中暑、脫水或體力哀竭而喪命。有統計稱，從2000年迄今已經有超過6000人在美墨邊境丟掉性命。
『2016年10月12日，墨西哥城市蒂華納，來自瓜地馬拉的非法移民約瑟（Jose）建造了一個庇護所，這裡距離美墨邊境只有幾米之遙，他在等待時機過境。 由於附近毒品交易猖獗，時有暴力，約瑟徒手挖了這個洞，作為庇護所。美墨警方經常在蒂華納等地查獲毒販集團投入數以百萬計的資金和好幾年的時間挖掘出的複雜蜿蜒、長達數百米的地下隧道，隧道內甚至配備有電力和通風設備以及電控軌道系統，一直從墨西哥境內延伸到美國聖達戈。他們以此來在兩國間進行大規模毒品走私。但顯然，像約瑟這樣貧窮的移民不可能用上邊境的走私隧道，美國夢對於他們仍很遙遠。』
但穿牆的意願依舊強大。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以後宣佈築高美墨邊境牆。但在攝影師格拉薩尼看來，這不太可能有效運作，“無法想像，一堵幾米高的圍牆能擋住一群絕望的移民”。目睹這些人從噩夢般的世界絕望逃離，又何等堅定渴望抵達新土，格拉薩尼在接受《時代》雜誌採訪時說：“這些人願意賭上一切來嘗試，他們希望為家庭和孩子創造新的未來。”
『2016年10月9日，墨西哥奇瓦瓦州（Chihuahua）城市華雷斯城（Ciudad Juárez），一個埋有1500人屍骨的墓地，他們都是在美墨邊境喪生的。奇瓦瓦州北靠美國新墨西哥州和德克薩斯州，有廣闊的沙漠。華雷斯城位於美墨邊境的格蘭德河南岸，對面是美國的艾爾帕索。這座邊境城市一度被稱為世界上最危險的去處。惡徒肆無忌憚地綁架、勒索，毒梟為爭奪控制毒品交易，把此地變成了世界上謀殺率最高的城市。華雷斯的墓地也是移民們入境決心的寫照。成千上萬的人因自己國家的衝突、迫害或貧窮而逃離家園，冒著生命危險尋找更美好的未來。他們需要穿過衝突和暴力橫行的地區，經歷層層考驗。有人到達目的地，也有人死在路上。但正如攝影師格拉薩尼所說，“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們。”他說，“他們總會找到一條道路穿過高牆，如果不是陸路，就是水路。他們會盡一切努力到達另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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