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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古色古香的寺院裡,有一塊非常現代的電子顯示幕

在這個古色古香的寺院裡, 有一塊非常現代的電子顯示幕, 它其實是一張排行榜, 專門用來顯示香客所捐的功德數額。 最應該清心寡欲的地方, 物質的攀比卻以最赤裸的形式展現。 進入排行榜資格線是一萬元, 而有一次當我看到這份榜單最頂端那個數字時, 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劇烈的震驚讓頭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因為上面赫然顯示著:3888萬! 知情的同事告訴我, 那筆“善款”的捐贈人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闆, 其中的3000萬, 專門用來給他的寵物狗祈福。

同事感慨, 我們“是活得不如狗。 ”我說, 是, 遠遠不如。

當然, 對於這件事, 寺裡也流傳著另外的說法, 洗錢, 或者深層次的利益交換。 作為當年寺裡最大的金主, 這位老闆享受著暢通無阻的特權和最大限度的慈悲與寬容。 寺裡本來是嚴禁吸煙的, 但我卻時常看到, 這個金主出入寺廟時, 總是隨性地叼著煙。

=== 一個夏日午後, 寺廟裡遊人稀少, 空曠的寺廟裡忽然響起紮耳的叫駡聲, 我仔細一聽, 聲音來自客堂方向。 客堂是寺院日常工作的管理中心, 對外的聯絡, 接待賓客、居士、雲遊僧, 協調本寺院各堂口事務, 都在此進行。 “你們這群只認錢的玩意兒, 媽, 你別攔著我, 幹嘛怕他們這些禿子啊, 長人樣不幹人事!”正在大罵的是個潑辣的中年女人, 她對著客堂裡的僧人, 斷斷續續, 前後吵罵了將近一個小時。

來的是一對母女, 老太太七十來歲, 端莊, 清矍, 花白的頭髮一絲不亂地梳著, 吵鬧的是她的女兒。 吵鬧是因寺裡的牌位而起, 本來, 這家人在寺裡花錢立了塊牌位, 為老太太去世的丈夫超度、祈福。 最初立牌位時, 價格只是幾千元, 這些年, 牌位價錢水漲船高, 已超過十萬, 若要選較好的位置, 還得額外加錢。 好的位置有限, 早已被占滿, 如遇到捨得花錢的金主, 寺裡會將之前的牌位挪出。 那一天, 是七旬老人亡夫的祭日, 母女倆來到原來的牌位處, 剛準備上香, 卻發現那裡擺著別家的牌位, 她們自家的牌位, 則未跟她們打招呼就被寺裡擅自移到了角落。 既不通知也不征得同意, 其中冒犯之處, 很難不讓人產生極度的氣憤。

“可以幫你們移回去, 但是要加幾萬塊錢。 ”管事僧人面無表情地說。 “你們真他媽的不是東西, 還算是出家人, 比強盜還黑……”中年女人又是一陣叫駡。

老太太等在一邊, 氣得顫顫巍巍, 但已知道多說無益, 便拉著仍不甘休的女兒往外走, 經過我身邊時, 還輕聲跟我抱怨, “作為出家人, 他們真是不應該啊, 太不像話了。 ” 又搖了搖頭, 兩母女垂喪著走了。 === 十二月, 寺裡迎來最重大的活動:持續七天的“冬至水陸法會”。 對寺裡來說, 這事既可以增加收入, 又可以帶動香火人氣, 兩全其美。 那幾天, 寺裡的僧人們都樂呵呵的。 “水陸大會”卻苦了我們這些保安——人擠, 事多, 提早開門, 各種雜事, 最麻煩的, 要數伺候寺裡的金主, 那些居士們。 居士本來是專指受五戒的俗家弟子,

但現在, 他們將出手闊綽的信徒, 統稱為“居士”。

一年中, 這家寺院有大小的法會, 菩薩生誕日, 進內壇的居士, 需捐“功德”三萬至數十萬不等, 這還不包括紅包、齋供、供天的費用, 用日、誕辰, 每個月都會有, 沒有殷實的家底支撐, 一般人是當不成“居士”的。 對寺裡來說, “居士”是貢獻收入的中堅力量, 是每座寺廟都要極力爭取的群體。 我在這裡工作期間, 聽聞過寺廟之間, 為了爭搶居士, 互相挖牆腳, 別的寺廟來這裡挖居士, 更是慣常的事。 這一年法會, 我跟一位熟悉的“居士”閒聊, 他說, 以前, 這寺裡的“居士”比現在多, 因為現在費用年年漲, 很多人來不起了, 就到別的小寺院去了。 “那小寺院裡做的法會怎麼樣?”我不知怎麼接話,

亂問了一句。 這位居士笑眯眯回答說, 小寺院的費用, 只有這裡的一個零頭, 人家還對你客氣得不得了。 ” “你該不會想換個寺廟吧, 你走了可沒人發我紅包了。 ”我開起玩笑。 他跟我打了個哈哈, 又正臉繼續說著, 他現在還能支撐, 要是再漲, 可能真要考慮了, 但他又有些疑慮, “小廟的唱和念, 還有陣仗, 總覺得沒這裡的好。 ” 每次法會, 都有一些以往熟悉的面孔不再出現, 他們為“信仰”耗盡身外之物後, 再被“信仰”拒之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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