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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 剃頭

前言

兒時, 經常能見到走村串巷的剃頭師傅。 標準的剃頭挑子, 一頭是紅漆長方凳, 凳腿間夾置三個抽屜, 上面一個是放錢的,

下面兩個抽屜分別放置圍布、刀、剪之類的工具;挑子的另一頭是個長圓籠, 裡面放置小煤爐, 上面放一個大沿兒的黃銅盆, 這樣可保持水的熱度。 “剃頭挑子一頭熱”即以此得名。

剃頭師傅最典型的特徵是, 手持形似大鑷子的鐵制“鉦子”(屬古軍樂器), 用小棍自下向上一撥, 便發出“日嗯——日嗯——”宏亮悅耳的響聲。 老遠, 聽聲音就知道是他們來了。

—1—

那時, 街頭也有剃頭鋪, 剃頭鋪的陳設也很簡單。 洗臉的毛巾是千人共用的, 還有臉盆、臉盆架、蕩刀布、剃刀、推子。 用剃頭鋪的毛巾擦臉, 有一股難聞的氣味, 就像家裡陳年搌布的味道。

為了省錢, 男孩子多的人家大多買推子自己剃。 鄰居王叔叔手藝不錯, 一到休息日, 他就搬個凳子放在院子裡, 拿王嬸做飯的圍裙給兒子圍上剃頭。 王叔叔的“剃頭攤”一擺, 鄰居家的大媽們就會大著嗓門喊自己的孩子過來, 讓王叔叔捎帶給剃剃頭。 王叔叔手藝好, 往往按住腦袋, 三下五除二就解決問題。 趕上推子不快, 夾頭髮的事時有發生, 一旦薅住頭髮, 頭皮生疼。

因此讓男孩剃頭與吃藥一樣, 必須連威脅帶利誘。

依稀記得在得勝堡, 大人、小孩剃頭都不花錢。 在家裡就地解決, 一律都是光頭。 一次, 舅舅給我剃頭, 拿件爛衣裳在脖子上一圍, 弄點溫水用堿面洗了頭, 就用剃刀在頭上刮。 剃刀老舊, 又不鋒利, 刮的時候象拔毛一樣, 痛得我嗷嗷直叫。 我那時就怕剃頭, 聽見剃頭就往屋外跑。 被捉回來強迫剃, 嚎叫的聲音象殺豬一樣。 剃到完、哭到完。

—2—

在農村, 新生兒都要剃滿月頭, 可謂人生之第一剃;一個人離開這個世界, 也要剃頭, 可算是人生最後一剃。

剃滿月頭時, 要把剃頭匠請到家裡來, 待若上賓。 所請之人, 必定是技術上乘、德藝俱佳者。 剃頭匠請到家裡, 除燒水沏茶、上煙之外, 晌午還要弄點菜, 喝口燒酒。 人生的最後一剃, 一般是不講價的, 剃頭匠說多少是多少, 比平日要貴得多。

聽舅舅說, 得勝堡有家人, 窮得買不起剃刀, 就用鐮刀給孩子們剃頭, 情急生智, 竟然練就了一手絕活兒。

呼市從五十年代起, 理髮店基本上都是國營的了, 有多少家沒有統計。

去國營理髮店剃頭, 算是相當奢侈了, 父親有一次去那裡開洋葷花了四角多, 回來叫母親數落了半天。 二食堂樓上理髮店的玻璃門是半透明的, 裡面很寬敞。 排著一溜磨盤椅, 磨盤椅還可以放倒, 為的是給客人刮鬍子。 椅子正對面的牆上是長方形的大鏡子, 鏡子下麵是一溜又窄又長的桌子, 擺放著推子、剃刀等理髮工具。 剃頭的師傅是幾位大嫂, 還有幾個姐姐, 她們都穿著白大褂, 毛巾和披布也是白色的。

至今仍能想起在那裡剃頭時的情景:輪到我時, 師傅立即取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 利索地抽打椅子上殘存的發屑, 然後招呼我坐下。 坐定, 她習慣性地甩動披布, 清脆的抖布聲、是開工的序曲。 然後不緊不慢地給我圍上披布, 拿出推子點幾滴潤滑油,在耳邊試聽一下,隨之節奏明快的推剪聲便在耳邊響起。頭髮被攔腰截斷,飄飄灑灑地落地。圍頭推剪一圈兒,剃頭就算完工。

那時可沒啥髮型,把頭髮剪短,剪齊就行了。男孩子後腦勺上的頭髮基本上都快推到頂了,是典型的鍋蓋頭;也有愛美的小夥子,要剃分頭,三七分的,將兩邊的頭髮都往後面斜斜地飛翹著;至於六七十歲的老年人,十有八九剃光頭,無掛無礙,非常方便。

我長著兩個招風耳,不適合理鍋蓋頭,下面的頭髮剪短後,兩隻耳朵就顯得更大。我坐在教室的第一排,課桌前正好是講臺。到了下午的時候,太陽從西邊照到我頭上,頭的影子正好映在講臺牆上。中間一個大頭,旁邊兩隻耳朵,就好象動畫片裡的米老鼠一樣。後面的女生老笑話我,不過,我倒是挺喜歡她的。

—3—

在我的記憶裡,印象最深的剃頭行頭,要數剃刀和蕩刀布了。那種造型別致、寒光懾人的剃刀,我家也有一把。但大人是不讓玩的,就是摸摸也不行,那理由不必言說;蕩刀布,因剃頭師傅長年累月地蕩磨剃刀,油膩發亮,竟成了齷齪孩子衣裳的代名詞。

及至成年,我也開始刮臉。刮臉前,師傅將毛巾用熱水浸透,熱氣騰騰地敷在我的臉上。須臾揭開毛巾,再用蘸了肥皂沫的胡刷,在臉上除眼睛、鼻子和嘴唇的部位細細地塗抹一遍。然後從上衣口袋取出牛角柄的剃刀,老道地在那條油光的蕩刀布上,唰唰地打磨,待剃刀鋒刃可鑒時才停手。我半躺在磨盤椅上,微閉雙目,鋒利的刀刃在我的面部緩緩地運行——利而不灼、行而不滯。最後,師傅遞給我一面小圓鏡子,讓我看看是否滿意,我只有連連道謝。

時代變了,現在的理髮店和過去的剃頭鋪不可同日而語。雖然門口還是標誌性的三色旋轉燈,但內容不同了。不用排隊,走到門口就有熱情的小姑娘開門招呼。挑著黃髮的小師傅很少穿工作服,而偏愛黑毛衣、牛仔褲,不知道頭髮渣子掉到上面咋洗。推子早淘汰了,洗髮都是小姑娘,店名也都改成了“美髮中心”“造型機構”“染燙中心”。前幾年人人開公司,有個老太太把自己的剃頭鋪改名為“環球開發公司”,笑倒一片人。

現在的美髮廳,早已沒了國營理髮店的那份祥和、安靜。老式的理髮椅子旁邊沒有蕩刀布了,美容美髮店裡也再也見不到滿臉白色泡沫的刮鬍子老人了。

不知何故,我卻經常隱隱地懷念那些剃頭匠們。他們曾經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想起他們來就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內容略有刪節)

拿出推子點幾滴潤滑油,在耳邊試聽一下,隨之節奏明快的推剪聲便在耳邊響起。頭髮被攔腰截斷,飄飄灑灑地落地。圍頭推剪一圈兒,剃頭就算完工。

那時可沒啥髮型,把頭髮剪短,剪齊就行了。男孩子後腦勺上的頭髮基本上都快推到頂了,是典型的鍋蓋頭;也有愛美的小夥子,要剃分頭,三七分的,將兩邊的頭髮都往後面斜斜地飛翹著;至於六七十歲的老年人,十有八九剃光頭,無掛無礙,非常方便。

我長著兩個招風耳,不適合理鍋蓋頭,下面的頭髮剪短後,兩隻耳朵就顯得更大。我坐在教室的第一排,課桌前正好是講臺。到了下午的時候,太陽從西邊照到我頭上,頭的影子正好映在講臺牆上。中間一個大頭,旁邊兩隻耳朵,就好象動畫片裡的米老鼠一樣。後面的女生老笑話我,不過,我倒是挺喜歡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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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記憶裡,印象最深的剃頭行頭,要數剃刀和蕩刀布了。那種造型別致、寒光懾人的剃刀,我家也有一把。但大人是不讓玩的,就是摸摸也不行,那理由不必言說;蕩刀布,因剃頭師傅長年累月地蕩磨剃刀,油膩發亮,竟成了齷齪孩子衣裳的代名詞。

及至成年,我也開始刮臉。刮臉前,師傅將毛巾用熱水浸透,熱氣騰騰地敷在我的臉上。須臾揭開毛巾,再用蘸了肥皂沫的胡刷,在臉上除眼睛、鼻子和嘴唇的部位細細地塗抹一遍。然後從上衣口袋取出牛角柄的剃刀,老道地在那條油光的蕩刀布上,唰唰地打磨,待剃刀鋒刃可鑒時才停手。我半躺在磨盤椅上,微閉雙目,鋒利的刀刃在我的面部緩緩地運行——利而不灼、行而不滯。最後,師傅遞給我一面小圓鏡子,讓我看看是否滿意,我只有連連道謝。

時代變了,現在的理髮店和過去的剃頭鋪不可同日而語。雖然門口還是標誌性的三色旋轉燈,但內容不同了。不用排隊,走到門口就有熱情的小姑娘開門招呼。挑著黃髮的小師傅很少穿工作服,而偏愛黑毛衣、牛仔褲,不知道頭髮渣子掉到上面咋洗。推子早淘汰了,洗髮都是小姑娘,店名也都改成了“美髮中心”“造型機構”“染燙中心”。前幾年人人開公司,有個老太太把自己的剃頭鋪改名為“環球開發公司”,笑倒一片人。

現在的美髮廳,早已沒了國營理髮店的那份祥和、安靜。老式的理髮椅子旁邊沒有蕩刀布了,美容美髮店裡也再也見不到滿臉白色泡沫的刮鬍子老人了。

不知何故,我卻經常隱隱地懷念那些剃頭匠們。他們曾經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想起他們來就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內容略有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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