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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牛眼瞎了,是人眼瞎了

牽牛過河

文/王曉飛

選稿:中鄉美駐河南選稿基地主編 張紅蒙

文圖編輯:丁錄年 柳絲青青

穆犢種完這塊地時, 渾身的筋骨已經徹底散了架。 不是他使牛不得竅, 他也算是村裡第一能人;不是前一天晚上把牛沒有喂飽, 他自己喂牛是村裡數一數二的把式, 早上臨走, 飲水時還多加了一些精料;牛不是剛調教出來的犢子, 少說也有五六歲的牙口。

散了架的穆犢肩著耩子、背著跟頭和撇繩, 下坡來到小河邊, 他恨不得一步就到家裡。 走時裝了煙盒, 打火機掉在了床上, 又饑又渴, 更為主要的是渾身乏困,

沒一絲力氣。

牛不下坡, 采著鼻圈硬拉下坡, 卻不過河。 這就奇了。 從農業社散夥, 到土地下戶, 自個種地六七年了, 咋樣的牛都用過, 還真沒見過這頭老乳牛這麼怪誕。

穆犢氣得心裡呼呼地冒火, 百般折騰, 就是把牛拉不過這個兩米寬的小河。 他索性放下耩子、跟頭和繩, 坐在一塊石頭上歇息。 心想, 一頭老牛種地應該更省力的, 這是固有的經驗, 這頭老牛好像根本就沒學會曳地。 嘴裡喊“犁溝——”它就是踏不到犁溝, 往左一勒撇繩, 就向左無限延伸, 向右一勒撇繩, 就向右一任兒發展。 整整一個早上, 左勒右勒, 右勒左勒, 費盡力氣, 喊得喉嚨嗓子沙啞冒煙, 勒得人兩臂酸麻雙手生疼……

坐在石頭上呼呼生氣的穆犢, 十分懷念前面養過的幾頭犍牛,

不光力氣巨大, 使用起來多麼的得心應手。 尤其那頭“丹麥紅”, 根本就不用鞭子, “不用揚鞭自奮蹄”, 真個好使, 他一邊種地一邊還唱著秦腔亂彈。 還有最近剛賣掉了的那頭“秦川牛”, 曳犁曳耩, 在村裡再找不出第二個, 連一聲“犁溝——”“回來——”都不用吆喝, 它始終都踏在犁溝, 不偏不倚, 回頭也順順當當……唉, 使役再好, 它下不了牛犢, 作為農人, 自己就少了收入。

穆犢站起來又拉牛, 還是不過河, 任憑你采住鼻圈, 使出渾身的蠻勁, 無奈, 他氣得眼冒金星。 穆犢又在石頭上蹲了下來, 撩起水潭裡的清水洗手。 “二蛋, 不要命了!啥時了才卸牛呢?”本村的雙印來河裡給牛擔水。

穆犢半天沒有應聲。 從腰裡摸出一支煙遞給雙印, 自己也取出一支:“我沒拿火!”雙印掏出打火機,

“嘭”打著了火, 兩個能人開始抽煙, 煙霧繚繞。

“沒看這牛咋樣?”雙印一邊給桶裡舀水一邊問。

“已經覓犢三個月了, 吃得還行, 你看外毛色!”穆犢漫不經心地說。

“曳地咋樣?”雙印舀滿了兩桶水, 直起腰來問。

“不咋樣。 看起來是大牛, 卻不走犁溝,

現在拉不過河, 正在這煎熬……”穆犢說。

“奇怪, 我在街上給人買賣過的牛無數, 算不上一流行家, 咱村裡哪個牛不是我看的買, 看的賣?”牛經紀出身的雙印撈起水擔, 被穆犢擋住, “甭急呢, 老哥, 幫我把這貨先拉過河, 你再走。 ”

紅色的老乳牛靜靜站著, 嘴裡還嚼著路邊的青草, 腳下卻一點沒動。 雙印把水桶放到一邊, 伸手弄了一把刺槐葉子, 從地上拾起牛繩。 老牛一嘴噙住樹葉, 他便往後退著, 穆犢從後邊抽了一鞭, 老牛一個踉蹌, 總算跨過了小河。

早飯後, 穆犢和媳婦給牛鍘了青草, 媳婦下地走了, 他自己拉牛上槽。 青草添進槽裡, 老牛大嚼大咽, 穆犢正要掏出煙來, 雙印來了。

兩人再次把煙點著, 吞雲吐霧。 雙印從槽道拿起一把未鍘的青草, 在牛的兩隻眼前繞來繞去, 不見眨眼;又用手貼近牛眼搖晃, 只是牛眼仍然不見眨動。

“二蛋呀, 咱兩個四隻明眼, 卻給你買回來個瞎子眼牛啊, 慚愧, 慚愧, 哥今日金盆洗手, 以後再不幹這行當了。 ”

“老哥, 不怪你, 不是牛眼瞎了, 是人眼瞎了。 ”

兩個能人一邊自嘲, 一邊扛著傢俱下地 去了。

王曉飛,自號南山嶺人,1953年生,陝西教院畢業,陝西渭南作協會員,臨渭區作協主席。曾在《散文》《中國校園文學》《陝西日報》《延安文學》《西安日報》等十餘種報刊發表散文等,獲“延安文藝杯”等大獎十餘次,出版散文集《雲橫秦嶺》《雪擁藍關》等,現為《杜橋》執行主編,《華山文學》特約編輯。

本文為中國鄉間美文原創作品,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一邊扛著傢俱下地 去了。

王曉飛,自號南山嶺人,1953年生,陝西教院畢業,陝西渭南作協會員,臨渭區作協主席。曾在《散文》《中國校園文學》《陝西日報》《延安文學》《西安日報》等十餘種報刊發表散文等,獲“延安文藝杯”等大獎十餘次,出版散文集《雲橫秦嶺》《雪擁藍關》等,現為《杜橋》執行主編,《華山文學》特約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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