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睡前故事：阿藍的喜悅和煩惱

阿藍是我從前養的一隻狗，它是一隻非常可愛的狗，所以到現在還記得它。阿藍最喜歡的是玩。它有各種各樣的玩法，而頂愛在地上打滾。每逢高興的時候，就倒在地上，東翻西翻，翻了一陣以後，就突然跳起來，飛奔到門外去，在外面不知什麼地方跑了一通，又飛奔了回來，然後坐著喘氣。

它喜歡跟我玩。每當我放學回來，它總很快地迎上來，在我旁邊轉，用它的的背摩擦我的腳，纏住我，表示親熱。我把手一揚說：“阿藍！”它就會站直身子，把前腳擱在我的手臂上，用舌頭舔我的手。我把手一指說：“嗾嗾！”它就會拼命地向前沖去，那聲勢就象能把非洲的大獅子也咬死；如果前面有人或者別的動物，它真會咬他們的，不可是我只在沒有人的時候才“嗾”它。有時候，阿藍的情緒特別高，一直玩著不肯停，甚至主動地撲到我的身上來，要我的衣扣，我就在它腦袋上敲它一下，

裝著生氣的口氣說：“滾開！滾開！別纏！”它挨了罵，馬上不敢再頑皮了，訕訕地走了開去，打個噴嚏（為了掩飾不好意思），就坐著不動了。不過我很少這樣罵它的，因為它挨駡以後，情緒很低，好不願意再跟我玩，連叫它幾聲，它也只是把尾巴動動，露出不樂意的樣子挪動一下腳，算是回答。

和我們住在同院的小裝、小建兄弟倆，也是阿藍的好朋友。他倆都是小胖子，又有些傻呼呼的，跟阿藍特別的親熱，時常抱住阿藍的脖子，跟阿藍一起在地上滾，一邊親熱得叫著：“阿藍——阿拉，阿拉乖！”有時候滾著滾著，阿藍壓在小胖子上面了，它嘴裡噴出的熱氣，把他們癢得“吃吃”叫起來，阿藍就很高興。兄弟倆有了食物，阿藍總要跑攏去，他們就用食物來訓練它，

讓它站起來，讓它撲上來吃，跳起來吃，或者讓它張大嘴，他們擲給它吃……。有一次，兩個小胖子每人得到一碗湯圓，正在吃，阿藍就過去了。小壯忽然想起丟一粒湯圓到水盆裡去，看阿藍會不會把頭鑽到水裡去吃，阿藍嗅嗅水，繞著水盆轉了幾圈，忽然低下頭去，一口從水裡銜上了湯圓來吃了。這種“水底撈湯圓”的技藝很快使兩個小胖子感興趣，他們就連接不斷地丟湯圓，訓練阿藍的“水性”。最後，阿藍非但完全熟練好了潛水的本領，也大吃了一頓甜湯圓，它看看兄弟倆手裡的碗空了，就搭拉著耳朵，管自回來了。 ——它就是這樣和小壯、小建玩的。

可是阿藍也有煩惱，那就是它肚子餓的時候。

那時侯，我的爸爸被學校解聘，

從杭州回來，家裡生活比較困難。每次我們吃飯的時候，阿藍也在旁邊吃它的一份飯，爸爸看著時常皺起眉頭說：“人也難養活，還要弄只狗來吃飯，真不懂事。 ”阿藍吃完飯，還覺得不飽， ——因為它的食量越來越大，而媽媽分給它的飯卻是不得不越來越少了， ——就擠到桌子底下來，在我們的腳中間鑽進鑽出。這時候，我總是非常害怕，怕爸爸發起火來，就悄悄地踢阿藍，叫它出去。

我的媽媽有個怪脾氣，喜歡比我們遲一會吃飯；我們開始吃了，她總是不來，在廚房裡東摸摸，西碰碰的，到我們吃了一半她才來。所以她總比我們遲吃好。她獨個兒吃時，看見阿藍還不飽，就把自己的半碗飯不吃留給阿藍吃了。這以後，每逢媽媽吃飯時，阿藍就坐在旁邊等，

還眼巴巴地看者媽媽。看她一口一口地吃，它的眼光跟著媽媽的手和嘴轉動。我怕媽媽老是自己吃不飽，就叫阿藍出去，別坐著討食。可是，這時候，阿藍卻不聽話了，我叫它，它只是動動尾巴，動動耳朵，卻坐著不動身。我拉住它脖子，硬把它拖到外面去，它雖然不敢反抗我，卻“嗚嗚”地輕叫著，停著腳不走，或者從我的胯下又鑽了進去， ——它是肚子餓啊！

終於，分離的一天到了。龍家灣的長渭叔（是我們的遠親）進城來賣柴，到我家來坐坐，說起他們村裡的銀根店王家（是一個富農），很想有一只好狗給他們守守門，甚至出了錢在找。爸爸舊說，既然是銀根店王家要，想來也不會餓死它，就把阿藍送給他們吧。

奶奶和媽媽都百般勸我：讓阿藍去了吧，等將來，爸爸接了聘，家裡好些了，一定再養一隻……我也沒辦法不答應，因為當時我是那麼小，自己又不能掙錢！最後，我就橫了心，騙阿藍和我玩的的當兒，用項圈把它套了起來。——當長渭叔牽了阿藍，走出門去時，我禁不住倒在媽媽的懷裡哭了起來。

這一天放學回家，我好象少了些什麼，又覺得有一件事沒幹過似的空虛。小壯和小建也捧著飯碗，好久呆呆地坐在院子裡，想著失去了的好朋友。

第二天放學，我走在路上，正在想著阿藍，忽然，我的腳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幾乎摔倒。我低頭一看，哈，原來是阿藍，我的可愛的阿藍，它正用著比平時大一倍的力氣，在摩擦我的腳呢！我忘了一切，就抱住它的脖子，抱住它的腰，“阿藍，阿藍”地叫了起來。

後來，我發現項圈還套在它的頭上，但是繩子已經斷了。它身上濕漉漉的，我相信這不光是汗，它在回來的十幾裡路當中，還遊過幾條小河呢！可是它終於回來了。

吃晚飯時，爸爸他們都沒說話，更沒有說起阿藍。從這以後，也沒有誰提起過要把阿藍送給別人的話。——我想，爸爸也被阿藍感動了呢！

小壯和小建摟著阿藍的脖子，跟它“碰碰頭”、“摔筋斗”，足足在地上鬧了半個鐘頭，還給它吃了兩個麵包和兩顆糖，用這來歡迎它。

後來才知道：長渭叔把阿藍帶到銀根店王家裡後，就把它吊在廊柱上，還在它面前放上一大碗飯，外加兩塊肥肉。然後，那店王就請長渭叔到廚房裡去喝酒、吃飯——這帶有酬勞的意思。可等長渭叔酒醉飯飽，從廚房出來時，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廊柱旁哪裡還有什麼狗呀！連一根狗毛毛也沒有哩！只有半截咬斷了的繩子，落在滿滿的，沒有動過一口的飯碗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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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蝌蚪找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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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將來，爸爸接了聘，家裡好些了，一定再養一隻……我也沒辦法不答應，因為當時我是那麼小，自己又不能掙錢！最後，我就橫了心，騙阿藍和我玩的的當兒，用項圈把它套了起來。——當長渭叔牽了阿藍，走出門去時，我禁不住倒在媽媽的懷裡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