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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八(民間故事)

2004年三月份, 父母和我從縣城坐公共汽車回老家探親。 我旁邊坐著一個操外地口音的中年男子, 左額上部長著一顆大肉痣, 他問我說:“你知不知道福全寺?”我說:“就在我老家附近啊。

”他又問:“福全寺的主持叫什麼名字?”我說:“我已經好幾年沒有回家了, 只知道原來的主持好像叫什麼心靜大師, 是從外地來的, 但聽人說他去年仙逝了, 現在是誰就不知道了。 ”中年男子歎了口氣便再沒作聲, 一臉的沮喪。

車子開到一座大山的半腰, 路陡彎急, 而且有很濃的霧氣, 司機很小心, 把車子開得很慢。 在車子準備拐過一個彎道時, 突然從前面沖過來一輛大卡車, 大家都被嚇壞了, 司機趕忙打著方向盤把車子向外邊拐。 可是那輛大卡車速度很快, 像是失去了控制似的, “砰”地把我們的車子撞上了, 我們的車子一下子向下面的山溝裡滾了下去。 我聽到車內一陣陣恐懼的尖叫,

天地旋轉, 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在這次車禍, 我只是腿部受了點輕傷, 但母親卻腦部嚴重受損, 失去了記憶, 而父親不幸遇難。 車子滾下山溝後, 還發生了大火, 父親的遺體被燒得面目全非。 我住了幾天院後便出院了, 把父親的遺體安葬在家鄉福全山(福全寺在山頂上)腳下。 兩個月後我把母親接出了醫院到家裡休養。

現在我和母親住在一棟破舊的三層的樓房裡, 我要既要工作又要照顧不能自理的母親, 生活十分艱難。 這棟樓房住的大多是我們廠裡的下崗職工, 大家本是同樣不幸與困苦, 但彼此間糾紛不斷, 並不和睦。

一天, 我拿著十塊錢, 準備騎自行車去街上買點菜, 看見樓前的空地裡席地坐著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

戴一頂破帽子, 渾身髒兮兮的, 老頭的臉上佈滿了像是被什麼熏過的黑傷疤。 周圍圍著十幾個我們樓裡的下崗職工和家屬, 他們在那裡指指點點, 議論紛紛。 我好奇地走過去, 看見老頭的跟前擺著一堆泛黃的日曆本。 老頭看見了我, 趕忙低頭向我作揖, 嗓子嘶啞地說:“小夥子, 我本是一個書店老闆的父親。 前些天家裡遭了火災, 親人全被燒死了。 家裡只剩下一批今年賣剩的日曆本沒有毀於大火, 我年老找不到工作, 所以拿出一些來換幾個錢。 你行行好, 買一本吧。 ”我有點疑惑, 那些泛黃的日曆本不像是被火烤黃的, 倒像是放了許多年變黃的。 我拿起一本日曆本看了看, 卻分明是2004年的日曆本。 現在都已經是2004年五月份了,
我看那老頭挺可憐的, 然後又想起自己家裡剛遭到的災禍, 便動了惻隱之心, 把自己準備買菜的十塊錢遞給他, 說:“我買一本, 你不用找了”。 然後我隨便拿了一本便準備走。 這時, 那老頭卻拉住了我的手, 說:“小夥子, 你等等。 ”我有些疑惑地站在那裡, 望著他。 老頭子說:“我其實略通玄術, 剛才我看了你們這裡的地勢、風水, 我預感到你們這裡不久後將有一場災禍。 你回去後把日曆本掛好, 在每天天黑之後撕下當天的那一頁, 千萬記住, 在每天天黑之後, 一定要撕去一頁, 並且只能在每天天黑之後, 只能撕去當天那一頁, 這樣你就可以躲過這一場災禍。 還有一點, 千萬不可翻看後面的日曆, 否則所有的災禍都將降臨到你一個人頭上。
”周圍的人聽了老頭子的話後都唏噓不已。 其中有一個住在我隔壁的樓上, 姓劉。 他哈哈地大笑起來, 對我說:“小吳, 你別信他胡說, 他是想讓我們大家都上他的當去買他的日曆本, 這樣的把戲我見多了。 ”我稍微猶豫了一下, 但一看老頭那可憐的模樣, 我還是買了。 周圍的人見我這樣, 都唏噓著走開了。

我把買來的日曆本掛在母親的臥室裡, 將信將疑地按照疤臉老頭的囑咐去做。 我每天天黑後就把當天那一頁撕下, 從不敢翻看後面的日曆, 我並未發現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這本日曆本除了因泛黃而顯得老舊外, 跟其他日曆本根本無異。 有好幾次, 我想翻開後面的日曆看看, 但終究沒有敢去翻, 有些事“寧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無”。

到了2004年六月份。一天中午,我剛準備做午飯。突然外面刮起了大風,然後烏雲滾滾,電閃雷鳴,整個天一下子變得漆黑。就在這時,停電了。我摸索著到母親的臥室裡去找蠟燭。到臥室的門口時,我從門縫裡看見臥室裡一閃一閃的綠光,我以為是閃電。但當我走到臥室裡面後,我驚懼地看見那閃閃的綠光是從我掛在牆上的那本日曆本上發出來的,我還看見母親朦朧的身影,她居然坐在床上不停地顫抖,她的一隻手對著那本日曆本。我趕忙跑過去,緊緊地抓住母親的手,我大聲地喊:“媽媽,你怎麼了,媽媽,媽媽,你怎麼了……”過了好一會,母親才平靜下來。我護著她慢慢地躺到床上。然後我去看牆上掛的日曆本,我發現那閃閃的綠光並不是從日曆本的最外一頁,而是從日曆本的第二頁裡發出來的。我隱隱約約地看得出發光體的輪廓是幾個字,有一個字很清楚,是個“八”字。“星期八?”我脫口而出。我買的這本日曆本每一頁最顯眼的幾個字就是都印著當天是“星期幾”,我知道今天是星期日,按記數算今天應該是“星期七”,那麼明天就是“星期八”?怎麼這本日曆本裡會有“星期八”?“星期八”是什麼意思?這時我想起了疤臉老頭給我的囑咐,感到異常詫異。

外面依然漆黑,下起了豆點大的暴雨,母親的臥室裡閃著白光和綠光。我坐在母親的床邊,緊張地盯著掛在牆上的那本日曆本,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難道就在今晚所謂的災禍將要降臨?可是這場災禍到底是什麼災禍?我又該怎樣才能避免這場災禍?我直覺到那閃著綠光的字裡必然隱藏著天大的玄機,但我卻不敢去碰,因為我清楚地記得疤臉老頭囑咐過:每天天黑之後才能撕下當天的那一頁,而現在還只是中午。我的心裡變得異常恐慌,渾身大汗淋漓。我努力地去琢磨疤臉老頭給我的囑咐,突然,我仿佛領悟到了:每天天黑之後才能撕下當天那一頁,是不是這個“天黑”並非只是指天晚?今天這樣的天也是黑的啊!我想了一下覺得應該是這樣,於是伸出顫抖的手準備撕下日曆本的當前頁。就在這時,突然一個白亮的閃電,然後從屋頂傳來震耳欲聾的炸雷,我驚嚇得趕忙把手縮了回來。

我點起了蠟燭,心裡充滿了疑惑。剛才這個可怕的炸雷意味著什麼?難道是警告?難道我的想法是錯誤的?可是如果又對了呢?按照疤臉老頭給我的囑咐,如果對了而我不去撕,我將躲不過這場災難。我渾身發抖地站在那裡,幾次想伸出手再去撕日曆本,但終究沒有勇氣去撕。這時我看見母親正瞪著呆癡的眼睛看著我。我的心裡一陣陣的酸痛,我想起很多的往事,想起同樓裡困苦的同事和鄰居們。最後我毅然做出決定:一定要把日曆本的當前頁撕去。我想如果我的想法對了,不僅我自己可以躲過災難,而且我還可以幫助母親和其他人躲過災難。就算我的想法是錯誤的,災禍也只會降臨到我一個人身上。於是我又一次伸出手,我很堅決地抓住了日曆本的當前頁,把它撕掉。

在我身上並未立即發生災禍。我看見閃著綠光的三個字果然是“星期八”。我把點燃的蠟燭湊過去,可是看了一半天也看不出什麼名堂。除了“星期八”這三個字讓人奇怪費解外,我沒有發現任何其他可疑的蛛絲馬跡。

屋外的雨越來越大,風雷電也不間斷。我焦灼地苦苦思考“星期八”的含義,但終無所獲。我開始有些沮喪了,站在那裡對著日曆本發呆。難道是我的想法真的錯了?這時,一股大風從未完全密閉的窗戶縫裡吹了進來,風卷起一張紙,正好漂到我的肩上。我拿下來一看,卻是我先前撕下的那頁日曆。正當我要把它丟掉時,忽然發現這張與“星期八”那張有一點細微的差異。在這一張的左上角印著“宜嫁娶”三個小字。而“星期八”那張的左上角什麼也沒有。我感到很奇怪,想:難道玄機就在這裡?我把蠟燭的火焰貼近“星期八”那張的左上角,睜大著眼睛看,但依然未發現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然而,因為我把蠟燭的火焰太靠近“星期八”那張的左上角,那個地方被烤成焦黃色。這時奇跡出現了,那裡赫然出現三個白色的小字:忌居家。我心裡既高興又緊張,“忌居家”不正是暗示我不要到家裡嗎?這時我想到我所住的樓房是修了幾十年的老房子,而今天下的大雨是近年來所罕見,難道疤臉老頭所講的災禍就是我們這棟樓房將要倒塌?我仿佛一下子從夢中驚醒。

我把母親背在身上,不顧一切地跑下樓去。邊跑邊大聲地喊叫:“樓要塌了,樓要塌了。”可是這時依然是風聲大雨聲大雷聲大,等我背著母親趕到斜對面的一個單車棚時,發現樓內根本就沒有動靜。這時我母親已是渾身澆濕,但我想起樓內其他人的生命安全,便顧不得那麼多了。我扶著母親坐到地上,把她的身子靠在單車棚的支柱上。然後又沖了回去,當我跑回樓下時。我感到身後一個閃電,回頭一看,卻是我母親坐的那個地方傳來的。我看見單車棚的鐵鍊子上冒著火花,我看見母親倒下了。“媽媽,媽媽……”我撕心裂肺地大聲喊叫。 我想跑過去看一下,但是我馬上又想起樓內的其他人。所以我忍著巨痛,去挨家挨戶去敲大家的門。當我精疲力竭地領著最後幾個人從樓內跑出來,到了安全地帶後,大樓轟然倒下。而此時天空一下子明亮了。

我走到單車棚,看見大家圍在我母親身邊。我隔壁的鄰居李大伯和肖大媽正扶著我母親,肖大媽的一隻手按住我母親的人中。我走過去,跪在地上,抓住母親的手大聲地哭了起來。這時大家誰也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我母親居然醒了過來,她看著我,眼角流出了淚水。

後來,我母親居然奇跡般地恢復了記憶。有一天母親對我說她晚上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她說她在夢裡夢見一個額頭上長著一顆大肉痣的中年和尚,領著她到一個雜草叢生的山溝,那中年和尚掰開一堆雜草,裡面有一個隱蔽的大坑。大坑裡卻躺著我父親,父親正睜大著眼睛看著她。母親推著父親大喊,父親卻張開嘴說不出話來,只是流淚。我聽後感到十分驚奇。因為那天我在車上遇到的那外地中年男子也是額頭上長著一顆大肉痣。我想難道這是某種暗示,父親並沒有死?

我和幾個朋友租了一輛車趕到我們當天出車禍的地方,我們下到下面的山溝,在雜草叢裡翻找。果然我們發現一個隱秘的大坑,父親躺在那裡。他緊閉著眼,我用手摸了摸他的鼻息,居然還活著。我和我的朋友們趕忙把父親抬到車上送到醫院去。在醫院裡醫生詳細檢查了父親的身體,兩條腿都折斷了骨頭,但其他一切正常。但當我告訴醫生我父親已經在山溝裡昏迷了3個月後,醫生感到十分驚奇,說:“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然後他摸摸我的額頭,說:“沒發燒啊!”我只得無奈地笑了。

我們把父親送到醫院後不久,他醒來了。他看見我和母親的第一句話就是:“怎麼是你們?”然後他又說:“我剛才都還在福泉寺打坐念經,怎麼一下子到了這裡?是不是我也死了?”我和母親相視而笑,說:“你沒死,我們也都沒死。”

後來父親告訴我們,出車禍後,很久他才醒來。醒來的時候,他一步也不能移動。突然,一個額頭上長著一顆大肉痣的中年和尚出現在他面前,他對我父親說我和母親都死了。我父親悲痛欲絕,然後那和尚背著我父親去了福泉寺當和尚。父親說肉痣和尚教了他一種很特別的禪,只需打坐念經,不吃不喝也死不了。他在福全寺時,因為雙腿動不了,便一天到晚都坐在那裡,打坐念經。什麼也沒吃過,什麼也沒喝過,但感覺到精神依然很好。

後來每年清明,我都和父母,現在還帶了我的愛人和我的孩子到我當年我在福全山下當作父親埋下的那人的墳前拜幾拜。因為我們相信他其實就是那個肉痣中年人,就是那個滿臉傷疤帶著破帽子的老頭,就是那個肉痣和尚。

不可信其無”。

到了2004年六月份。一天中午,我剛準備做午飯。突然外面刮起了大風,然後烏雲滾滾,電閃雷鳴,整個天一下子變得漆黑。就在這時,停電了。我摸索著到母親的臥室裡去找蠟燭。到臥室的門口時,我從門縫裡看見臥室裡一閃一閃的綠光,我以為是閃電。但當我走到臥室裡面後,我驚懼地看見那閃閃的綠光是從我掛在牆上的那本日曆本上發出來的,我還看見母親朦朧的身影,她居然坐在床上不停地顫抖,她的一隻手對著那本日曆本。我趕忙跑過去,緊緊地抓住母親的手,我大聲地喊:“媽媽,你怎麼了,媽媽,媽媽,你怎麼了……”過了好一會,母親才平靜下來。我護著她慢慢地躺到床上。然後我去看牆上掛的日曆本,我發現那閃閃的綠光並不是從日曆本的最外一頁,而是從日曆本的第二頁裡發出來的。我隱隱約約地看得出發光體的輪廓是幾個字,有一個字很清楚,是個“八”字。“星期八?”我脫口而出。我買的這本日曆本每一頁最顯眼的幾個字就是都印著當天是“星期幾”,我知道今天是星期日,按記數算今天應該是“星期七”,那麼明天就是“星期八”?怎麼這本日曆本裡會有“星期八”?“星期八”是什麼意思?這時我想起了疤臉老頭給我的囑咐,感到異常詫異。

外面依然漆黑,下起了豆點大的暴雨,母親的臥室裡閃著白光和綠光。我坐在母親的床邊,緊張地盯著掛在牆上的那本日曆本,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難道就在今晚所謂的災禍將要降臨?可是這場災禍到底是什麼災禍?我又該怎樣才能避免這場災禍?我直覺到那閃著綠光的字裡必然隱藏著天大的玄機,但我卻不敢去碰,因為我清楚地記得疤臉老頭囑咐過:每天天黑之後才能撕下當天的那一頁,而現在還只是中午。我的心裡變得異常恐慌,渾身大汗淋漓。我努力地去琢磨疤臉老頭給我的囑咐,突然,我仿佛領悟到了:每天天黑之後才能撕下當天那一頁,是不是這個“天黑”並非只是指天晚?今天這樣的天也是黑的啊!我想了一下覺得應該是這樣,於是伸出顫抖的手準備撕下日曆本的當前頁。就在這時,突然一個白亮的閃電,然後從屋頂傳來震耳欲聾的炸雷,我驚嚇得趕忙把手縮了回來。

我點起了蠟燭,心裡充滿了疑惑。剛才這個可怕的炸雷意味著什麼?難道是警告?難道我的想法是錯誤的?可是如果又對了呢?按照疤臉老頭給我的囑咐,如果對了而我不去撕,我將躲不過這場災難。我渾身發抖地站在那裡,幾次想伸出手再去撕日曆本,但終究沒有勇氣去撕。這時我看見母親正瞪著呆癡的眼睛看著我。我的心裡一陣陣的酸痛,我想起很多的往事,想起同樓裡困苦的同事和鄰居們。最後我毅然做出決定:一定要把日曆本的當前頁撕去。我想如果我的想法對了,不僅我自己可以躲過災難,而且我還可以幫助母親和其他人躲過災難。就算我的想法是錯誤的,災禍也只會降臨到我一個人身上。於是我又一次伸出手,我很堅決地抓住了日曆本的當前頁,把它撕掉。

在我身上並未立即發生災禍。我看見閃著綠光的三個字果然是“星期八”。我把點燃的蠟燭湊過去,可是看了一半天也看不出什麼名堂。除了“星期八”這三個字讓人奇怪費解外,我沒有發現任何其他可疑的蛛絲馬跡。

屋外的雨越來越大,風雷電也不間斷。我焦灼地苦苦思考“星期八”的含義,但終無所獲。我開始有些沮喪了,站在那裡對著日曆本發呆。難道是我的想法真的錯了?這時,一股大風從未完全密閉的窗戶縫裡吹了進來,風卷起一張紙,正好漂到我的肩上。我拿下來一看,卻是我先前撕下的那頁日曆。正當我要把它丟掉時,忽然發現這張與“星期八”那張有一點細微的差異。在這一張的左上角印著“宜嫁娶”三個小字。而“星期八”那張的左上角什麼也沒有。我感到很奇怪,想:難道玄機就在這裡?我把蠟燭的火焰貼近“星期八”那張的左上角,睜大著眼睛看,但依然未發現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然而,因為我把蠟燭的火焰太靠近“星期八”那張的左上角,那個地方被烤成焦黃色。這時奇跡出現了,那裡赫然出現三個白色的小字:忌居家。我心裡既高興又緊張,“忌居家”不正是暗示我不要到家裡嗎?這時我想到我所住的樓房是修了幾十年的老房子,而今天下的大雨是近年來所罕見,難道疤臉老頭所講的災禍就是我們這棟樓房將要倒塌?我仿佛一下子從夢中驚醒。

我把母親背在身上,不顧一切地跑下樓去。邊跑邊大聲地喊叫:“樓要塌了,樓要塌了。”可是這時依然是風聲大雨聲大雷聲大,等我背著母親趕到斜對面的一個單車棚時,發現樓內根本就沒有動靜。這時我母親已是渾身澆濕,但我想起樓內其他人的生命安全,便顧不得那麼多了。我扶著母親坐到地上,把她的身子靠在單車棚的支柱上。然後又沖了回去,當我跑回樓下時。我感到身後一個閃電,回頭一看,卻是我母親坐的那個地方傳來的。我看見單車棚的鐵鍊子上冒著火花,我看見母親倒下了。“媽媽,媽媽……”我撕心裂肺地大聲喊叫。 我想跑過去看一下,但是我馬上又想起樓內的其他人。所以我忍著巨痛,去挨家挨戶去敲大家的門。當我精疲力竭地領著最後幾個人從樓內跑出來,到了安全地帶後,大樓轟然倒下。而此時天空一下子明亮了。

我走到單車棚,看見大家圍在我母親身邊。我隔壁的鄰居李大伯和肖大媽正扶著我母親,肖大媽的一隻手按住我母親的人中。我走過去,跪在地上,抓住母親的手大聲地哭了起來。這時大家誰也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我母親居然醒了過來,她看著我,眼角流出了淚水。

後來,我母親居然奇跡般地恢復了記憶。有一天母親對我說她晚上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她說她在夢裡夢見一個額頭上長著一顆大肉痣的中年和尚,領著她到一個雜草叢生的山溝,那中年和尚掰開一堆雜草,裡面有一個隱蔽的大坑。大坑裡卻躺著我父親,父親正睜大著眼睛看著她。母親推著父親大喊,父親卻張開嘴說不出話來,只是流淚。我聽後感到十分驚奇。因為那天我在車上遇到的那外地中年男子也是額頭上長著一顆大肉痣。我想難道這是某種暗示,父親並沒有死?

我和幾個朋友租了一輛車趕到我們當天出車禍的地方,我們下到下面的山溝,在雜草叢裡翻找。果然我們發現一個隱秘的大坑,父親躺在那裡。他緊閉著眼,我用手摸了摸他的鼻息,居然還活著。我和我的朋友們趕忙把父親抬到車上送到醫院去。在醫院裡醫生詳細檢查了父親的身體,兩條腿都折斷了骨頭,但其他一切正常。但當我告訴醫生我父親已經在山溝裡昏迷了3個月後,醫生感到十分驚奇,說:“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然後他摸摸我的額頭,說:“沒發燒啊!”我只得無奈地笑了。

我們把父親送到醫院後不久,他醒來了。他看見我和母親的第一句話就是:“怎麼是你們?”然後他又說:“我剛才都還在福泉寺打坐念經,怎麼一下子到了這裡?是不是我也死了?”我和母親相視而笑,說:“你沒死,我們也都沒死。”

後來父親告訴我們,出車禍後,很久他才醒來。醒來的時候,他一步也不能移動。突然,一個額頭上長著一顆大肉痣的中年和尚出現在他面前,他對我父親說我和母親都死了。我父親悲痛欲絕,然後那和尚背著我父親去了福泉寺當和尚。父親說肉痣和尚教了他一種很特別的禪,只需打坐念經,不吃不喝也死不了。他在福全寺時,因為雙腿動不了,便一天到晚都坐在那裡,打坐念經。什麼也沒吃過,什麼也沒喝過,但感覺到精神依然很好。

後來每年清明,我都和父母,現在還帶了我的愛人和我的孩子到我當年我在福全山下當作父親埋下的那人的墳前拜幾拜。因為我們相信他其實就是那個肉痣中年人,就是那個滿臉傷疤帶著破帽子的老頭,就是那個肉痣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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