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俗•鄉情
陳燕/文
元旦前夕,
接到父親的電話,
他說想利用元旦放假期間,
將他精心餵養的跨年豬(餵養一年以上的豬)殺掉,
讓我們回去搭把手。
其實,
我懂得父親的心思,
搭把手只是藉口,
看著他的子女分享他的勞動成果才是用意。
因此,
再忙也要騰出時間回去,
我和我的兄妹們便攜家帶口不約而至。
殺豬,
已是兒時的記憶了,
已經多年沒有見過殺豬的場景,
那時,
各家各戶都要養豬,
豬肉是不買也不賣的,
也是逢年過節的主打肉品,
豬肉通過醃制後,
封存起來能吃個年對年。
臨近年關,
村子裡幾乎天天都能聽到豬慘烈的嚎叫聲,
也天天都有收購豬鬃豬毛人的吆喝聲,
記得很清楚,
那時,
一斤豬鬃五毛錢,
一斤豬毛兩毛錢,
聽說是商販將豬鬃收取後賣到很遠很大的城市製作各類毛刷,
豬毛有什麼用,
懵懂中也沒有刻意去追問過。
誰家要殺豬,
哥哥便聞聲就去拔豬鬃掀豬毛,
一頭豬經過大人們的殺、燙後,
拔毛的事便交給孩子們,
豬的周圍圍滿了和哥哥一樣大的男孩子,
為了不讓豬鬃受損賣個好價錢,
全靠手工硬生生的拔下來,
哥哥很有經驗,
動作很嫺熟,
將食指和中指併攏,
再將豬鬃穩穩的夾在無名指和中指中間,
噌、噌、噌一捋一股兒,
手上捋出血泡管都不帶管接著拔,
豬毛是經過開水燙後,
拔起來比較輕鬆,
但因為價格沒有豬鬃的高,
孩子們不是很搶手。
我因為生性膽小,
看到呲牙咧嘴的豬頭總會望而卻步,
總感到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裡充滿對生命的眷戀,
多看一眼都是罪過,
但是,
我會盡力做好哥哥的助手,
安靜的蹲在哥哥身旁雙目不離他的手,
盼望著他多拔點兒,
然後,
將哥哥拔下的豬鬃整理好後用皮筋一困一困的紮起來後交給母親,
攢多了一起賣,
或交學費,
或添加過年的新衣服。
殺豬這一天也最為熱鬧,
只要言傳一聲,
年輕力壯的鄉親們都會相互幫忙,
今天到你家明天到我家,
沒有客套,
不談工錢,
不計得失,
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
男人們擼起袖子徹頭徹尾的幫忙到底,
儘管豬血四濺糊遍全身,
儘管翻腸倒肚臭味逼人,
儘管張王李趙百家姓。
女人們圍滿灶房,
有說有笑,
撥蔥撿蒜,
煮肉切菜,
香味四溢,
彌漫村莊,
炊煙嫋嫋,
情深意重。
持殺豬刀的人鄉親們號稱屠戶,
負責著殺豬的整個過程,
手持一把刀卸骨剮肉很是利索,
每一個關節都傾心盡力的操心到位。
有個多年不變的鄉俗,
為感謝屠戶的辛勞,
要將豬身上的“傷命骨”也就是刀口肉敬獻屠戶表謝意,
據父親講,
這是豬身上最為好吃的肉,
把最好的東西獻給最可愛的人,
這是最真誠的鄉間情。
除此之外,
還有一個風俗,
殺豬這一天都會邀請左鄰右舍來嘗鮮,
能來的到家吃,
不能來的端一碗送到家,
咬一口色澤紅亮的豬肉爽滑酥嫩,
回味悠長,
那樣淳樸,
那樣真切,
滿滿的都是情,
我想,
這便是根深蒂固和固源遠流長的鄉俗鄉情。
時過境遷,
我外嫁他鄉,
於故鄉漸行漸遠,
鄉俗鄉情已成為不可割捨的記憶。
在今天的殺豬現場,
我不錯過每一個環節,
努力的尋找記憶深處的美好,
讓我欣慰的是,
歲月中的鄉俗還在延續,
記憶中的鄉情保存完好,
言傳一聲鄉親們依舊幫忙、“傷命骨”依然相敬屠戶,
左鄰右舍還是要來嘗鮮,
你家的事還是我家的事兒。
只是,
今非昔比,
村子裡的人多數都不養豬了,
不是坐享其成,
而是計算成本,
豬肉可買可賣,
因此,
村子裡不會天天都殺豬,
也聽不到收豬毛人的吆喝聲,
更看不到拔豬毛的小夥伴。
我特意安排我的孩子參與其中,
但是他和他的小夥伴們充滿了好奇和驚恐,
根本不知道豬毛是用手來拔的,
只是,
眨巴著雙眸遠遠的站在那裡張望……
作者簡介:
陳燕,
女,
中共黨員,
1978年出生于寧夏海原,
大專學歷,
現任寧夏公路管理局中衛分局中衛收費站站長,
喜好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