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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察官夜讀指南」這條閃光的河,流逝的河,藏著一個馴鹿民族的百年孤獨

推薦書目:額爾古納河右岸

作者:遲子建

推薦人:韓哲昊(武漢市漢陽區人民檢察院公訴科)

東北邊陲的《百年孤獨》

“很多年以後, 有一天喜愛看書的瓦羅加指著書頁上的一個符號告訴我, 說那是句號, 如果書裡的人說完了一句話, 就要畫上那樣的符號的時候, 我對他說, 我迷山的時候, 見過那樣的符號, 它寫在森林中, 是我看到的那個湖泊。 ”

一部作品的誕生, 就像一顆樹的生長一樣,

需要機緣、需要靈性。 而《額爾古納河右岸》無疑是一棵大樹, 生動地矗立在我們面前。 這部獲得了矛盾獎的作品具有史詩般的品格和文化人類學的思想厚度。 二十萬字, 這本書以一個鄂溫克民族最後一位酋長的妻子的口吻, 以對民族文化不可挽回的幻滅感以及對民族個體未來生活的迷茫感, 講述了近一百年來一個民族的興衰往事:

在中俄邊界的額爾古納河右岸, 居住著一支由貝加爾湖畔遷徙而至, 與馴鹿們相依為命的鄂溫克人。 他們遷移、狩獵、結婚、生育、埋葬, 由生向死, 由它亡到彼生, 由彼生到它生, 環環相扣又生生不息。 他們有靈性的馴鹿, 有可以改變生死的薩滿, 卻也有著自然界一切物種面對死亡的無奈。

東北邊陲的自然風物賦予了這個民族靈性的感知和思考的深度, 神秘的宗教色彩更濡染著人心中最原始的道德準則。 被現代文明的滾滾車輪碾碎了心靈的我們, 在這本書中或許能找到久違的溫暖。

額爾古納河右岸(節選)

遲子建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 我有九十歲了。 雨雪看老了我, 我也把它們給看老了。

如今夏季的雨越來越稀疏, 冬季的雪也逐年稀薄了。 它們就像我身下的已被磨得脫了毛的麅皮褥子, 那些濃密的絨毛都隨風而逝了, 留下的是歲月的累累瘢痕。 坐在這樣的褥子上, 我就像守著一片堿場的獵手, 可我等來的不是那些豎著美麗犄角的鹿, 而是裹挾著沙塵的狂風。

西班他們剛走, 雨就來了。 在這之前,

連續半個多月, 太陽每天早晨都是紅著臉出來, 晚上黃著臉落山, 一整天身上一片雲彩都不披。 熾熱的陽光把河水給舔瘦了, 向陽山坡的草也被曬得彎了腰了。 我不怕天旱, 大地旱得出現彎曲的裂縫, 在我眼中它們就是大地的閃電。

安草兒在雨中打掃營地。

我問安草兒, 布蘇是不是個缺雨的地方, 西班下山還得帶著雨?安草兒直了直腰, 伸出舌頭舔了舔雨滴, 沖我笑了。 他一笑, 眼角和臉頰的皺紋也跟著笑了——眼角笑出的是菊花紋, 臉頰笑出的是葵花紋。 雨水灑下來, 他那如花的皺紋就像是含著露珠。

我們這個烏力楞只剩下我和安草兒了, 其他人都在早晨時乘著卡車, 帶著家當和馴鹿下山了。 以往我們也下山, 早些年去烏啟羅夫、近年來到激流鄉,

用鹿茸和皮張換來酒、鹽、肥皂、糖和茶等東西, 然後再回到山上。 但這次他們下山卻是徹底離開大山了。 他們去的那個地方叫布蘇, 帕日格告訴我, 布蘇是個大城鎮, 靠著山, 山下建了很多白牆紅頂的房子, 那就是他們定居的住所。 山腳下還有一排鹿圈, 用鐵絲網攔起, 馴鹿從此將被圈養起來。

我不願意睡在看不到星星的屋子裡, 我這輩子是伴著星星度過黑夜的。 如果午夜夢醒時我望見的是漆黑的屋頂, 我的眼睛會瞎的;我的馴鹿沒有犯罪, 我也不想看到它們蹲進“監獄”。 聽不到那流水一樣的鹿鈴聲, 我一定會耳聾的;我的腿腳習慣了坑坑窪窪的山路, 如果讓我每天走在城鎮平坦的小路上, 它們一定會疲軟得再也負載不起我的身軀,使我成為一個癱子;我一直呼吸著山野清新的空氣,如果讓我去聞布蘇的汽車放出的那些“臭屁”,我一定就不會喘氣了。我的身體是神靈給予的,我要在山裡,把它還給神靈。

兩年前,達吉亞娜召集烏力楞的人,讓大家對下山做出表決。她發給每人一塊白色的裁成方形的樺樹皮,同意的就把它放到妮浩遺留下來的神鼓上。神鼓很快就被樺樹皮覆蓋了,好像老天對著它下了場鵝毛大雪。我是最後一個起身的,不過我不像其他人一樣走向神鼓,而是火塘,我把樺樹皮投到那裡了。它很快就在金色的燃燒中化為灰燼。我走出希楞柱的時候,聽見了達吉亞娜的哭聲。

安草兒也把樺樹皮放在了神鼓上,但他的舉動說明不了什麼。誰都知道,他不明白大家在讓他做什麼事情。他只是想早點把樺樹皮打發掉,好出去做他的活計。安草兒喜歡幹活,那天有一隻馴鹿的眼睛被黃蜂蟄腫了,他正給它敷草藥,達吉亞娜喚他去投票,安草兒進了希楞柱,見瑪克辛姆和索長林把樺樹皮放在了神鼓上,他便也那麼做了。那時他的心裡只有馴鹿的那只眼睛。安草兒不像別人把樺樹皮恭恭敬敬地擺在神鼓上,而是在走出希楞柱時,順手撒開,就好像一隻飛翔的鳥,不經意間遺落下的一片羽毛。

雖然營地只有我和安草兒了,可我一點也不覺得孤單。只要我活在山裡,哪怕是最後的一個人了,也不會覺得孤單的。

我回到希楞柱,坐在麅皮褥子上,守著火塘喝茶。

以往我們搬遷的時候,總要帶著火種。達吉亞娜他們這次下山,卻把火種丟在這裡了。沒有火的日子,是寒冷和黑暗的,我真為他們難過和擔心。但他們告訴我,布蘇的每座房子裡都有火,再也不需要火種了。可我想布蘇的火不是在森林中用火鐮對著石頭打磨出來的,布蘇的火裡沒有陽光和月光,那樣的火又怎麼能讓人的心和眼睛明亮呢!

我守著的這團火,跟我一樣老了。無論是遇到狂風、大雪還是暴雨,我都護衛著它,從來沒有讓它熄滅過。這團火就是我跳動的心。

你是否會被哪本書裡的哪一句話感動?它曾給你溫暖和慰藉,在孤獨時與你並肩前行,告訴正義君,你與書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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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一定會疲軟得再也負載不起我的身軀,使我成為一個癱子;我一直呼吸著山野清新的空氣,如果讓我去聞布蘇的汽車放出的那些“臭屁”,我一定就不會喘氣了。我的身體是神靈給予的,我要在山裡,把它還給神靈。

兩年前,達吉亞娜召集烏力楞的人,讓大家對下山做出表決。她發給每人一塊白色的裁成方形的樺樹皮,同意的就把它放到妮浩遺留下來的神鼓上。神鼓很快就被樺樹皮覆蓋了,好像老天對著它下了場鵝毛大雪。我是最後一個起身的,不過我不像其他人一樣走向神鼓,而是火塘,我把樺樹皮投到那裡了。它很快就在金色的燃燒中化為灰燼。我走出希楞柱的時候,聽見了達吉亞娜的哭聲。

安草兒也把樺樹皮放在了神鼓上,但他的舉動說明不了什麼。誰都知道,他不明白大家在讓他做什麼事情。他只是想早點把樺樹皮打發掉,好出去做他的活計。安草兒喜歡幹活,那天有一隻馴鹿的眼睛被黃蜂蟄腫了,他正給它敷草藥,達吉亞娜喚他去投票,安草兒進了希楞柱,見瑪克辛姆和索長林把樺樹皮放在了神鼓上,他便也那麼做了。那時他的心裡只有馴鹿的那只眼睛。安草兒不像別人把樺樹皮恭恭敬敬地擺在神鼓上,而是在走出希楞柱時,順手撒開,就好像一隻飛翔的鳥,不經意間遺落下的一片羽毛。

雖然營地只有我和安草兒了,可我一點也不覺得孤單。只要我活在山裡,哪怕是最後的一個人了,也不會覺得孤單的。

我回到希楞柱,坐在麅皮褥子上,守著火塘喝茶。

以往我們搬遷的時候,總要帶著火種。達吉亞娜他們這次下山,卻把火種丟在這裡了。沒有火的日子,是寒冷和黑暗的,我真為他們難過和擔心。但他們告訴我,布蘇的每座房子裡都有火,再也不需要火種了。可我想布蘇的火不是在森林中用火鐮對著石頭打磨出來的,布蘇的火裡沒有陽光和月光,那樣的火又怎麼能讓人的心和眼睛明亮呢!

我守著的這團火,跟我一樣老了。無論是遇到狂風、大雪還是暴雨,我都護衛著它,從來沒有讓它熄滅過。這團火就是我跳動的心。

你是否會被哪本書裡的哪一句話感動?它曾給你溫暖和慰藉,在孤獨時與你並肩前行,告訴正義君,你與書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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