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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和戰士親述:我在南蘇丹認識的那些異國軍人

作者:康超;

水池邊的大佬

朱可是一名蘇人解放的士兵, 在被調往前線之前, 他是那群黑孩子的老大, 我們最初的“協議”就是和他商訂的。 今年南蘇丹財政徹底崩盤, 政府公務員、員警、軍隊全面停薪, 我們經常能聽到蘇人解放軍官和士兵持槍搶劫被擊斃的消息。

時局對於家裡有兩個媳婦和三個孩子朱可來說影響是巨大的, 生活是令人難以啟齒的窘迫和艱辛。 每次我們到來, 朱可都主動上前和我們示好, 他並不參與食物的分配, 而是由手下的小弟們代勞的。 我想, 作為那裡的“老大”, 他肯定有自己單獨的一份。

一般領完食物後, 小黑們都會去後面的芒果樹下“用餐”。

那種饑餓感如果不是親眼見到, 我們是根本無法想像的, 我甚至想不到用什麼詞彙來形容那種場面, 比馮小剛《一九四二》裡的場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是每次, 朱可都是先和我們聊天, 等所有人吃完之後他才“紳士”的走向樹後開始自己的早餐。 我甚至可以想到他每天餓著肚子看著別人吃東西的同時, 一邊和我們交談, 一邊悄悄的咽著口水, 那種“交談”才是真正的寒暄, 也是他作為我們的“同行”僅剩的一點尊嚴。

國家已經使他們失去了面子, 他不想失去他的面子。 “手機事件”發生之後他回來過一次, 由於長時間的離開, 他實際上已經失去了對拉水點的“掌控”。

那時他消瘦了很多, 不知道是因為前線血肉橫飛的場面使他驚魂未定, 還是因為家庭入不敷出的現狀使他心力交瘁, 要麼因為我們冰冷異常的態度使他覺得友盡緣滅。 簡單的幾句問候他便轉身離開了,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我忽然有種“英雄遲暮”的感覺。 畢竟國家、家庭、友誼, 這三條“戰線”他徹底敗了!

朱可不在的那段日子, 有個叫莫修斯的人頂了他的位置。 莫修斯是來自難民營,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那幫難民營的小孩都擁護他的原因。 如果說朱可是以暴治人的話, 那麼莫修斯便是以德服人。 他明顯受過良好的教育, 當然這個“良好”是相對于其他孩子而言, 畢竟這些難民營的孩子連飯都吃不上就更別說是上學了。 我不知道莫修斯是否懂得孔孟之道, 但他確實是那樣做的, 最重要的就是不搞特權平均分配食物, 這在人人都是食不果腹的歲月裡很難做到的。 所以, 僅憑這一點, 這個22歲高瘦的黑人小夥贏得了我們的信任和尊重。

現在回想那段日子, 可能是我到非洲以來最難忘的時光。

教武術、學丁卡語, 甚至還可以通過黑人們買到一些當地的水果和日用雜貨, 但是我們根本理解他們那顆欲壑難平的心, 即使飛哥和我都在極力的去維護和避免時, 那件事情還是發生了。

小皮特的出現

“手機事件”必須從小皮特說起, 因為他是整個事件的策劃者和參與者之一, 而且某一段時間內他幾乎贏得了我們的信任。 他起初並不怎麼說話, 總是感覺很勤快、很忙碌。 我們來了, 他第一時間幫著敷水管, 打開水泵抽水, 抽水期間也不閑著, 有時候幫我們擦車, 有時候不知道在忙一些其他什麼事情。

有一次拉水點來了一個有些癡癲的黑人沖著我們大聲嚷嚷, 手裡的一根類似流星錘的物件,

看著有些兇神惡煞。 當時, 朱可和莫修斯都不在, 平時常見的幾個黑人也沒有出現, 我和飛哥有些慌神, 趕快上前瞭解情況, 可偏偏這個傢伙又不懂英語, 嘴裡唔哩哇啦不知道說些什麼, 只能感到他對某件事情很憤怒。 當時我心裡有些發毛, 順手從車上抽出了棍子, 心裡想你要是敢動手我也絕對不吃虧。

這時, 小皮特的出現幫我們解了圍。 他說, 這個人他認識, 腦子有些不好使, 他之所以生氣是因為水車在來的途中有不少小孩扒車, 這樣太危險了, 我們應該降慢車速制止。

其實這個情況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從我們第一次執行任務開始就發現孩子扒車, 到現在我們已經習以為常了。 中間我們想過很多辦法, 加快車速或者停下制止, 甚至在車周圍加裝了很多鐵絲網,這種鐵絲網有著鋒利的倒刺,一不小心就會被劃傷。但是所有的預防措施都是無濟於事,他們把這當消遣、當比賽,就像我們的童年是踢毽子、滾鐵環一樣,他們的童年就是追車扒車,這也許從他們的父輩就開始了這樣了。

有了小皮特的翻譯,我們很好的給那個癲子做了解釋,表示以後我們會多加注意。現在回想起來,那個癲子其實不怎麼癲,因為癲子是不會考慮到自己或者他人的安危的,如果他是真癲,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他自己或者他至親的人以前從車上摔下來過,他看見了類似的情景,條件反射的“發癲”了。癲子離開拉水點之後,我們向小皮特表示了感謝。因為莫修斯要定期在難民營值班,我們給他建議,他不在的時候必須有人在取水點“維護秩序”。後來他把小皮特介紹給我們,並說這是他親弟弟以後他不在的話可以找小皮特。

我和飛哥都比較高興,因為之前小皮特我們已經認識過了,加上這一次正式介紹我們的關係更近一點。自此,小皮特成為我們認可的“三號人物”,我們之間的故事也就正式開始了。

一次不完整的採訪

終於還是沒有擰過阿海,他執意要拍一組黑人們學武術的照片和視頻,其中還安排了單人採訪,這時飛哥和我都想到了小皮特。因為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們發現小皮特是值得信任的。

每天八點半我們準時從超級營地出發,經過難民營丁字路口時,小皮特總是會準時出現在那裡,幫我們趕走扒車的小孩後轉身跳上尾車,有種押鏢的感覺。不過自從有了他“押車”,扒車的小孩子明顯少了很多。到達拉水點之後,我們把食物從車上拿下來交給他分配。起初我們之間交流不是很多,後來幾次給食物時,我們會特意多給他一小份作為感謝,無非也就是幾個饅頭而已,畢竟在那群人裡小皮特給我們的幫助最多。但誰知也就是每次多那麼一點點,慣養的他的貪心,以至於造成了後來不可挽回難堪局面,這都是後話。

海哥要求的採訪物件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小皮特。那天海哥來了之後,我們照例進行武術的教授,海哥的那套“長槍短炮”對著那麼從來沒見過照相設備的小黑孩們一頓猛拍,取景完畢了就剩下採訪了。但是事先我們必須和小皮特溝通好,因為畢竟是要上電視的,不能瞎說。

原本我們想了三句話,大體意思是這樣的,第一句:中國軍人對我們很好;第二句:我很喜歡中國功夫;第三句:我們的友誼地久天長。就這麼簡單的三句話,沒想到我們三個人糾結了將近1個小時。第一句和第三句都沒有問題,這是事實不需要太多的引導,可唯獨第二句話讓小皮特犯難了。

他很不情願的對我們說,“我喜歡中國功夫沒錯,我們都很喜歡,感覺很有意思,但是如果所有南蘇丹的人都學會了中國功夫,都用來打仗,那麼我們的國家還有沒有未來?”說完之後,他很無奈的擺了擺手,有一種恕難從命的態度。

聽了小皮特的話,透著漆黑的墨鏡,我甚至看見了飛哥充滿凝重的雙眼。我們從來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理由,南蘇丹連年戰亂,人民顛沛流離,受苦受難的永遠是社會底層的弱勢群體,儘管我們教授武術的時候再三強調,武術就使用來強身健體的,是為了提升個人修為,但是,武術畢竟給了這群難民最直觀的“暴力”印象。小皮特的一席話居然讓我對這個衣衫襤褸,滿臉土灰色的19歲小難民肅然起敬,如果南蘇丹的民眾們都像他那樣,那麼南蘇丹的未來應該是樂觀的,可惜的是“戰爭與和平”的指揮棒並不掌握在這些民眾手中。

飛哥轉身對著正在給孩子們拍照的阿海喊了一句,“就這樣吧!能說幾句說幾句,不要強求了!”然後看了看我,奮力的搖了搖頭,鋼盔兩邊的緊固帶也生硬的擺了起來。

甚至在車周圍加裝了很多鐵絲網,這種鐵絲網有著鋒利的倒刺,一不小心就會被劃傷。但是所有的預防措施都是無濟於事,他們把這當消遣、當比賽,就像我們的童年是踢毽子、滾鐵環一樣,他們的童年就是追車扒車,這也許從他們的父輩就開始了這樣了。

有了小皮特的翻譯,我們很好的給那個癲子做了解釋,表示以後我們會多加注意。現在回想起來,那個癲子其實不怎麼癲,因為癲子是不會考慮到自己或者他人的安危的,如果他是真癲,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他自己或者他至親的人以前從車上摔下來過,他看見了類似的情景,條件反射的“發癲”了。癲子離開拉水點之後,我們向小皮特表示了感謝。因為莫修斯要定期在難民營值班,我們給他建議,他不在的時候必須有人在取水點“維護秩序”。後來他把小皮特介紹給我們,並說這是他親弟弟以後他不在的話可以找小皮特。

我和飛哥都比較高興,因為之前小皮特我們已經認識過了,加上這一次正式介紹我們的關係更近一點。自此,小皮特成為我們認可的“三號人物”,我們之間的故事也就正式開始了。

一次不完整的採訪

終於還是沒有擰過阿海,他執意要拍一組黑人們學武術的照片和視頻,其中還安排了單人採訪,這時飛哥和我都想到了小皮特。因為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們發現小皮特是值得信任的。

每天八點半我們準時從超級營地出發,經過難民營丁字路口時,小皮特總是會準時出現在那裡,幫我們趕走扒車的小孩後轉身跳上尾車,有種押鏢的感覺。不過自從有了他“押車”,扒車的小孩子明顯少了很多。到達拉水點之後,我們把食物從車上拿下來交給他分配。起初我們之間交流不是很多,後來幾次給食物時,我們會特意多給他一小份作為感謝,無非也就是幾個饅頭而已,畢竟在那群人裡小皮特給我們的幫助最多。但誰知也就是每次多那麼一點點,慣養的他的貪心,以至於造成了後來不可挽回難堪局面,這都是後話。

海哥要求的採訪物件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小皮特。那天海哥來了之後,我們照例進行武術的教授,海哥的那套“長槍短炮”對著那麼從來沒見過照相設備的小黑孩們一頓猛拍,取景完畢了就剩下採訪了。但是事先我們必須和小皮特溝通好,因為畢竟是要上電視的,不能瞎說。

原本我們想了三句話,大體意思是這樣的,第一句:中國軍人對我們很好;第二句:我很喜歡中國功夫;第三句:我們的友誼地久天長。就這麼簡單的三句話,沒想到我們三個人糾結了將近1個小時。第一句和第三句都沒有問題,這是事實不需要太多的引導,可唯獨第二句話讓小皮特犯難了。

他很不情願的對我們說,“我喜歡中國功夫沒錯,我們都很喜歡,感覺很有意思,但是如果所有南蘇丹的人都學會了中國功夫,都用來打仗,那麼我們的國家還有沒有未來?”說完之後,他很無奈的擺了擺手,有一種恕難從命的態度。

聽了小皮特的話,透著漆黑的墨鏡,我甚至看見了飛哥充滿凝重的雙眼。我們從來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理由,南蘇丹連年戰亂,人民顛沛流離,受苦受難的永遠是社會底層的弱勢群體,儘管我們教授武術的時候再三強調,武術就使用來強身健體的,是為了提升個人修為,但是,武術畢竟給了這群難民最直觀的“暴力”印象。小皮特的一席話居然讓我對這個衣衫襤褸,滿臉土灰色的19歲小難民肅然起敬,如果南蘇丹的民眾們都像他那樣,那麼南蘇丹的未來應該是樂觀的,可惜的是“戰爭與和平”的指揮棒並不掌握在這些民眾手中。

飛哥轉身對著正在給孩子們拍照的阿海喊了一句,“就這樣吧!能說幾句說幾句,不要強求了!”然後看了看我,奮力的搖了搖頭,鋼盔兩邊的緊固帶也生硬的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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