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有種傳統的民間娛樂遊戲叫“游胡”, 用具便是南通長牌。 聽朋友講過這麼一則笑話:外地客游罷南通, 遊興未盡地說, 這裡有江, 有海, 有河, 就是沒有湖。 牌友們哈哈大笑道, 怎麼沒有湖?我們經常在“游胡”啊!
有趣的南通人, 你玩你的, 外地人不懂這玩意兒。 這倒是個奇特的現象, 論說南通長牌的歷史不算短了, 大約起源於元末明初, 比麻將牌還早, 幾百年來一直沒有走出南通地界, 可也沒有因地域性太窄而消失。 如今, 南通的有識之士, 揚其精華, 棄其糟粕, 把長牌作為地區性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建立了“非遺長牌傳承點”,
毋庸諱言, 人的天性裡或多或少都帶有博彩心理, 南通長牌也是為了迎合這種大眾心態而發明的, 其實任何娛樂用品都可能被“賭博”, 這不能歸咎用品本身。 我們撇開南通長牌的負面性來看, 其值得玩味的多矣。
兒時聽大人說, 南通長牌有一百零八將, 以為與水泊梁山一百零八條好漢有關。 這寬不盈兩指、長約半拃窄長形的紙牌上倒是繪有人物, 細看看, 有的是八仙、劉海蟾、麒麟送子、孫猴子、豬八戒和沙和尚, 甚至還有烏龜精、蚌殼精、白娘子和許仙。 這是哪門子將呢?後來才知曉, 此“將”非彼“將”, 是牌局專用語, 莊家在開牌前要揭開兩張明牌, 稱為打“將”。 長牌類似麻將分條、餅、萬三式, 各式從一到九, 又各有四張相同的牌, 牌場局局新, 每張牌都可能成為“將”, 故合稱為百零八將(還有千字、紅花、白花三式, 那是稱“大將”的)。
長牌上的人物畫頗有特點, 民俗風格濃郁, 形神兼備, 生動趣味。 人物下方, 約占牌面五分之三部分是一個表示數目和花式的圖案框,
雖說各張牌都可能成為“將”, 並不意味著“將”就比其他牌大。 長牌是以胡數多少來論輸贏的, 只是到終局算胡時與“將”數目或花式相同的牌, 胡數會翻倍。 牌局中, 所有的牌都是平等的, 無大小之別, 哪張牌都可能成大事。
說到底, 南通長牌屬於草根一類的娛樂遊戲, 男女老少都能玩得轉。 由此聯想到鄭板橋先生說的暖老溫貧之具的泡炒米和醬薑。 我們的祖輩, 在那黑燈瞎火冷寂如穴的長夜, 咸腥的海風和呼啦啦的江風吹得草屋窸窣響, 約幾個鄉鄰就著燭火或油燈摸幾圈長牌, 解乏消閒, 那是多麼慰藉的事。 直到如今, 鄉間還保存這樣的古風, 請客鬧人, 飯後總會擺幾桌牌局, 供喜歡打長牌的親眷們消遣娛樂, 這是飯局美食的自然延展, 是待客禮數不可或缺的補充。
思量寫這篇文章時, 想到長牌桌上還有樁有玩味的事——唱牌兒經。以前聽祖母和三余頭姨爹爹哼唱過,可他們已不在人世了。托觀音山的一位朋友詢訪當地老者收集,果然抄來兩張紙。唱牌經不光是休閒打岔,妙的是報牌名。唱詞有唱與牌上人物相關典故的,如八條,與民間蔡狀元造洛陽橋的傳說有關,牌兒經唱道:洛陽橋本是仙家造,除了仙家凡人是造不到這麼高。也有的源自民間生活,例如出九條,便唱道:蘆穄稭掮到街上賣,前街不走走後街。如同南通方言存在不同地方口音一樣,牌兒經的唱詞東西南北不盡相同。
當然,如今牌兒經快要失傳了。記憶中祖母們打牌的場面玩味十足,二十來張牌捏在手,像握著一把袖珍摺扇,拇指與食拇一撚,扇子折疊起來,再一撚,扇面打開,插牌開牌,不停地折起打開,如玩戲法,再你唱我哼,真是其樂無盡。
南通長牌是玩具,又是前人心智和文化的結晶,細想想,其娛樂之理也包含著生活之道。
作者:韓明飛
想到長牌桌上還有樁有玩味的事——唱牌兒經。以前聽祖母和三余頭姨爹爹哼唱過,可他們已不在人世了。托觀音山的一位朋友詢訪當地老者收集,果然抄來兩張紙。唱牌經不光是休閒打岔,妙的是報牌名。唱詞有唱與牌上人物相關典故的,如八條,與民間蔡狀元造洛陽橋的傳說有關,牌兒經唱道:洛陽橋本是仙家造,除了仙家凡人是造不到這麼高。也有的源自民間生活,例如出九條,便唱道:蘆穄稭掮到街上賣,前街不走走後街。如同南通方言存在不同地方口音一樣,牌兒經的唱詞東西南北不盡相同。當然,如今牌兒經快要失傳了。記憶中祖母們打牌的場面玩味十足,二十來張牌捏在手,像握著一把袖珍摺扇,拇指與食拇一撚,扇子折疊起來,再一撚,扇面打開,插牌開牌,不停地折起打開,如玩戲法,再你唱我哼,真是其樂無盡。
南通長牌是玩具,又是前人心智和文化的結晶,細想想,其娛樂之理也包含著生活之道。
作者:韓明飛